◎“我没有哭呀。”◎

  他睡得毫无防备, 周行砚哭笑不得,见他没有什么喝醉后的不适反应, 帮忙盖好被子, 起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云念醒过来时,看到周行砚正坐在自己床边,揉着脑袋爬起来, 迷茫地问:“我怎么回来了?”

  周行砚把煮好的醒酒汤递过去,让他喝了。

  他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 一边拧着眉将那碗汤喝下去,又问:“是你接我回来的吗?”

  周行砚端详着他,问:“真都不记得了?”

  他摇了摇头, 忽然又想起来什么,爬起来凑到周行砚耳边小声说:“跟你说一件事情,你不要说出去。”

  他上半身探出床外, 双手扶住周行砚肩膀, 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周行砚身上,和周行砚分享悄悄话。

  周行砚怕他没扶稳摔下去,于是顺手把他从床上抱下来,放在腿上,很配合地问:“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云念趴在他身上接着说:“我昨晚好像看到沈学长在和别人做那种事。我发誓,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

  周行砚打量他这副认真的表情,确信他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手指在他脊背和腰肢上缓慢摩挲着,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那段青涩无知的场景。

  云念在他脸上拍了拍, 问道:“你在发什么呆?”

  周行砚含糊地“嗯”了一声, 掌心停留在他腰上, 说:“你别乱学他就是。”

  云念的手在放在他脸上,无意识地摸来摸去,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学他?那种事又没什么意思。”

  周行砚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好奇心浓重的云小少爷对那种事没兴趣,侧过脸,在他手指上亲了亲,说:“这才是乖孩子。”

  云念不想再聊别人的事情,不满意地说:“周行砚,你该刮胡子了。”

  周行砚轻轻地笑了一声,放低了姿态拖长声音道:“好——遵命我的小少爷。”

  云少爷心情舒适,满意点头:“这才差不多。”

  他准备从周行砚身上下来,却被抱紧了腰。

  周行砚像是没有抱够,把下巴往他脸上和脖子上蹭,青色的胡茬扎得他又疼又痒,既生气又想笑,坐在腿上不停地往后躲,上半身往后仰,腰依旧被周行砚掐着,像是要折在对方手里。

  周行砚怕他笑得背过气去,托住他的后背,重新抱回怀里,一下下轻拍着给他顺气。

  他在周行砚肩膀上趴着,气喘吁吁,骄横地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负我。”

  周行砚搂着他的腰往上提了提,求饶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云念的气还没顺过来,不想理会。

  今天是周末,周行砚没什么事情,给云念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现在光是起床就耽误了这么久,怕是早餐很快就凉了。

  就着这个坐在怀里的姿势,他把云念抱起来,往餐厅走。

  云念扒着他的肩膀,两条腿也紧紧夹在他腰上,唯恐掉下去,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停扯他的衣领,说:“放我下来,我会自己走路。”

  周行砚像是没听见他不自然的语气,托着他的屁股又往上提了提,安慰道:“你没穿鞋啊宝宝,别急,很快就到了。”

  云念指着路过的沙发,商量道:“你把我放在沙发上不就行了。”

  周行砚仍旧坚持:“早饭快要凉了。”

  云念支支吾吾道:“那你背我吧,别这么抱我。”

  周行砚怔了一下,终于是抬脚朝沙发走去,坐下来。

  云念连忙从他腿上往下爬,却立刻被他按回腿上。

  “这是怎么了?”他抱着跨坐在腿上的少年,故作不解,靠得越来越近,认真地出声询问,“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爬到我身上来坐着吗?”

  云念一时间哑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避开周行砚审视的目光,低着头嘀咕道:“这个姿势不太好。”

  周行砚见他像是一夜之间在那种事上开了窍,有了防备,并且第一个防备的就是自己,心情有些复杂,顿时觉得沈浮玉这人更烦了。

  “没事,宝宝还小,这样是没有关系的。”

  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周行砚摆出值得信赖的表情,胡乱忽悠着。

  云念瞥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你在骗人。”

  周行砚依依不舍地把人从怀里放开,看着他飞快地坐到沙发另一边,还很严谨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紧接着自食其力地穿袜子穿鞋。

  周行砚手痒,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说:“我来帮你。”

  云小少爷忙活半天,犯了懒,抬头天真地问他:“只是帮我穿袜子应该没有问题的对吧?”

  周行砚说:“当然没有问题。”

  云念得到了鼓励,连忙把腿搁在他身上,懒洋洋靠在抱枕上看天花板。

  周行砚很熟练地握住他脚腕。

  过了会儿云念回过神来,把脚往回缩,质问他:“你为什么一直摸我?”

  周行砚说:“我在帮你穿袜子。”

  云念失望地叹气:“你每次都这么不认真,下次这种事情不让你做了。”

  周行砚不知道他这个决定是否还是受昨晚影响,握着他脚腕的五根手指下意识收紧。

  云念吃痛地轻哼一声,更加坚定了内心的决定。

  周行砚反应过来连忙松手,那段雪白的皮肤上竟是如此轻易地留下几道微微发红的指印。

  云念把脚缩回来,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几天,云小少爷表现出极为罕见的恒心与毅力,在吃穿用上坚持自食其力,一副与习惯了近十九年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一刀两断的架势。

  周行砚短短几天之内就失去了贴身伺候的资格,一向喜欢偷懒的云小少爷现在连抱都不让抱,就算好不容易抱到怀里了,不是嫌不舒服,就是说姿势不对,周行砚简直快要弄不清楚,他是真开了窍,还是依旧一知半解。

  只能看不能碰的日子才过了几天,周行砚就心痒难耐。

  在这之前他想过很多种云念被沈浮玉带坏的可能性,最后发现还是低估了云念,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不仅没那么容易被带坏,还当场就引以为戒了。

  只是戒得未免有些太狠了,现在全都报应在他身上,让他一天天面对着这样一个心心念念的宝贝,却只能看得见,摸不着。

  几天后,他在一家茶室门口偶遇宋悬和沈浮玉。

  三人索性坐一起喝了几杯茶,沈浮玉随口提起准备出国的事,宋悬一边气定神闲地煮着茶,一边在氤氲着茶香的室内祝室友出国以后继续夜夜笙歌生活□□。

  沈浮玉听得还挺开心的,笑着接受了对方的祝福。

  周行砚闷头喝光了一壶茶,向外散发着低气压。

  沈浮玉刚结束一段乏味的关系,现在已经闲了好几天,于是很八卦地打听起前室友的感情生活:“周老板这是和家里那位小少爷闹别扭了?”

  周行砚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劝道:“沈浮玉,你别太自信。”

  沈浮玉顿时更加自信地猜测道:“不会是到现在连嘴都没亲上吧?”

  周行砚眼神发冷,快三年了,这人说话还是这么欠揍,也不知道招惹了那么多人是怎么安全活到现在的,他不禁怀疑对方这次急着出国留学是假,避祸才是真。

  沈浮玉不怕死地继续调侃:“上个周末,那么活色生香的一个人,喝软了身子,神志不清地送到你怀里,你就没尝到一点甜头?你还是不是男人?”

  周行砚想到那晚之后云念就说什么都不让碰了,顿时脸色更加阴沉。

  宋悬一边忍不住偷笑,一边怕周行砚动手的时候血溅到自己,急忙拉住自家室友:“我说这位沈公子,你说话的尺度能不能不要这么大,私底下你想怎么浪都行,现在坐你面前的可都是正经人。”

  沈浮玉绕着自己的头发在指间玩,漫不经心地反问:“是假正经的那个正经吗?”

  宋悬“唉”了一声,有些无奈:“沈浮玉你说你,光是这个学期,就换了几个男友了,你对感情能不能认真点,我真怕哪天看你上社会新闻,玩弄感情被前任寻仇之类的。”

  沈浮玉伸出一根玉质般的修长食指,在桌上轻敲两下,“纠正一点,我可没换过男友,我连初恋都还在呢。”

  宋悬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出去,擦着嘴忍不住说:“有些事我不该管,但是说句真心话,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就不怕哪天遇上个有病的?”

  “你也太不信任我的眼光了。”沈浮玉已经把两杯茶来回倒了好几次,无聊得很,“长得丑的不要,道德败坏的不要,最重要的体检报告上不能有传染病。”

  宋悬靠近他,小声问:“你老实说,作为好兄弟我绝对不会嘲笑你,你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心理创伤才变成这种渣男的样子。”

  沈浮玉笑着点头:“是啊,宋公子慈悲为怀,既然都猜中了,不如发发善心,救我脱离苦海。”

  周行砚懒得继续听两人胡言乱语,站起来先走了。

  路过甜品店,想到云小少爷最近忙于自己照顾自己连最爱的甜品都顾不上吃了,就买了个小蛋糕带回去。

  半小时后,周行砚推开家里的大门,从进门的玄关开始,到客厅,到阳台,再到两人的卧室,像是遭了贼,东西被翻乱了一地。

  周行砚的书房里,还在不断传出翻箱倒柜的动静。

  云念平时很少踏进他的书房,所以在听到里面传出动静的一刹那,他以为家里真的进贼了。

  推开书房半掩的门,他和云念迎面相撞。

  云念没留意到门口的人影,撞上去,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抱到人后发出一声叹息,望了望书房里和外面差不多的惨状,心情很好地问:“在找什么呢宝宝?”

  云念花了半天时间从他怀里钻出来,很苦恼地表示自己在找一件红色的毛衣。

  周行砚早上就进他房间问过他今天想穿什么衣服,但是他一边赖床一边把周行砚从房间赶出去了。

  现在为了一件衣服差点把家给拆了。可见云小少爷自食其力的本事依旧没有任何长进。

  周行砚越看越觉得好笑,笑意从眼中流露出来,云小少爷恼羞成怒,用力推他:“还不快把它找出来!”

  周行砚被推进云念卧室,进了云小少爷的衣帽间,从层叠有序的衣架上取出一排红色的毛巾,故意问云念到底是哪一件。

  云念一看自己找了半天的东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更加为自己的生活能力感到挫败,忙了一天,又累又困,连脸都弄脏了,结果还被周行砚给嘲笑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惆怅起来。

  周行砚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拿出柔软的手帕给他擦脸上的灰尘,忍俊不禁地问:“我们家的小猫咪今天都钻到什么地方玩去了,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云念也顾不上面子了,把手也伸给他,委委屈屈地向他诉苦:“还有手也弄脏了。”

  周行砚的心都化了,把他抱到柜子上坐着,用温柔得吓人的声音哄道:“乖,不哭,哥哥帮你擦干净。”

  云念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被他一根一根细细地擦拭着,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哭呀。”

  周行砚此时只会无条件地满足他,顺着他的话点头:“是,念念没有哭,念念是乖孩子。”

  云念趁机说道:“明天我要和同学一起去泡温泉。”

  周行砚抬眼看向他,差点被他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蛊惑到点头同意,“明天该回家了,我答应你爸妈明天就带你回去。”

  外面都下雪了,学校昨天就放假了,云念想多呆几天才等到现在。

  “你就跟他们说,你还有事,我们要再多呆两天嘛。”

  云念熟练地拿周行砚当挡箭牌,抓着男人的袖子轻轻地晃,又去搂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心口,仰脸用眼神拜托他帮忙。

  周行砚深吸一口气,点头:“可以。”

  云念开心地想要跳起来。

  周行砚接着说:“但是我明天会跟着你。”

  云念想了想,爽快地同意道:“当然没问题。”

  紧接着,周行砚在小少爷的监视下给云孟齐打电话,用的也是小少爷的那套说辞,云孟齐压根没有怀疑周行砚的话,除了表达了一下不能早点见到儿子的遗憾,就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周行砚载着云念去了近郊的一家温泉酒店。

  酒店坐落在山间,拥有得天独厚的天然温泉池,食宿条件和自然景观都饱受好评。

  云念的几个同学都很有礼貌,想过来放松一下身心,缓解整个学期以来的疲惫。

  因为早就知道云念和周行砚的关系,对于周行砚的出现还有些期待,作为学校流传已久的传说人物,周行砚是很多人羡慕和敬仰的存在。

  周行砚一到酒店就围着云念转,怕他乱吃东西,乱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将云念锁定在视线范围内。

  如果不是早就见过照片,大家都不太敢相信这就是传说中冷漠不近人情的周学长。

  周行砚和几个学弟学妹打了声招呼,然后和云念进了同一个浴池,每个浴池之间相距甚远,被山石和树木隔绝,进去之后,四周一片寂静,像是真的置身与山谷之中,与世隔绝。

  湿润温暖的地气从脚下升起,汤泉中升起缭绕的雾气,显得朦朦胧胧,如同置身仙境。

  云念在岸边踩着鹅卵石铺成的路,不动声色地绕到周行砚背后,把周行砚推下去。

  周行砚早就发现他打的坏主意,将计就计地进了汤泉,顺带把人拉到怀里,一起浸入温暖潮湿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