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重生】卿卿子衿>第72章 成亲

  郁祐下了马车,打算走偏门进宅,还没叩门,门就豁然从里打开了。

  “殿下!你怎么才回来啊,快去看看小将军吧。”小德面上堆满了焦急,惶躁地直跺脚,看到郁祐如蒙大赦,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拉着人就走。

  “谢诏出什么事了?”郁祐猛地找回丢了的魂儿,反手抓住了小德。

  “小将军昏厥在榻,至今未醒,大夫来了,灌了两贴药,现下还未见效。”

  房门被推开,满头大汗的大夫蓦然回头。

  “他怎么样了。”郁祐伏在榻边,摸谢诏的额头,也不知是不是冷汗浸的,凉得厉害。

  大夫也不知这突然闯入的是何人,只以为是兄弟,便道:“这位公子的症状十分奇怪,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此等病症。不像是什么寒热之症,倒像是……像是中了邪。”

  “……可有性命之忧?”

  “照现下看来性命倒是无虞,只是不知何时会醒。”

  郁祐抿唇,“小德,领大夫去拿诊金吧。”

  “是……”

  两人出了房,郁祐才从袖中掏出瓷瓶,将里头的药丸塞入谢诏口中。是方才萧赐给他的。

  郁祐倒了温水,给他灌服,幸好还能吞咽。他又搓热啦手,去贴谢诏的额头。

  其实到现在,他也还是浑身发虚,踩不到实处。真的会如萧赐所说,这辈子他也要折在谢诏手中么?

  郁祐目光落在他脸上,谢诏眉骨处有一点痂,是上回为了给他挡白团儿被啄的。当时他可心疼坏了,一直念叨着千万不要留疤才好。他的嘴唇原本是很好看的,淡淡的绯色,嘴角天生下弯,乍看之下很是疏离,但凑近了瞧又觉得有几分骄矜。尤其是他们缠绵之时,谢诏会抿紧薄唇,耳畔全是他动情的低喘。

  他舍不得谢诏死,莫说是要了他的性命,便是叫他拿刀子上去割一刀,也是舍不得的。

  若是真的逃不过宿命轮回,他也希望能够死在谢诏手里。

  这本是他的劫数。

  榻上的人咳嗽起来,郁祐忙将人搀起,给他顺气。

  “怎么样啊?难不难受?”

  谢诏骤然睁眼,眸光中满是惊慌,他下意识地寻找记忆中地身影。所幸,那人就在他身旁。

  郁祐忽的被拉入怀抱,谢诏力道大得叫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谢诏……”

  “不要走,不要抛下我……卿卿,不要走。”

  郁祐不知道他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好梦。只不过吓成这样,就有些过分了。

  “我在这儿,我不走,就陪在你身边。”他像是在安抚被噩梦惊扰的稚子,放缓了声儿,不断地抚着他的脊背。

  谢诏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了些,却仍是不撒手,好像只要一松手,郁祐就会不见。

  肌肤相贴,听得见彼此心跳,才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卿卿,不要走。”谢诏的声音甚至算得上是哽咽,郁祐被搂着,看不见他发红的眼眶,只能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哄着,“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谢诏嗅着他发上独有的木香,仿佛汲得了一点安慰,分清了梦境与现实。

  两人就这般抱了许久,谢诏不愿分开,郁祐也不想,现下他只想拥着眼前人,多一刻也是好的。

  “卿卿。”

  “嗯。”

  “我做梦了……”说是梦,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郁祐稍稍分开些,啄了啄他的下巴,“梦见什么了?”

  谢诏面上又浮现出痛苦之色,那些绝望的画面又在眼前掠过,

  “我梦见,从前的事,但我们,我们没有在一处……你在行刑台上对我笑,是我……下令斩杀了你。”

  说到后头,声音发颤,用力抓着郁祐的胳膊,像是在确认郁祐还活着。

  他话说得颠三倒四,郁祐却是僵直在了原地。

  萧赐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他会杀了你。”

  “你这辈子也无法逃脱宿命。”

  在梦中,他看到自己站在迎风的城楼望台上,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扬起尘土。他看见谢诏朝驭奔来,提着大弓。

  他还没来得及朝他挥手,下一刻,箭矢上弦,却是对准了他。

  胸口的前一闷,踉跄地后退,跌倒在地。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四肢百骸,温热的血不断淌出。

  他强撑着眼,想要说些什么,目光所及,只有阴沉的苍穹。

  “卿卿。”谢诏唤他。

  与梦中的声音重合。

  “郁子衿,你去死。”

  “……”

  谢诏感受到了怀中人的颤动,扶着他的肩膀,想去摸他的脸。

  “怎么了?”

  郁祐一颤,如同惊弓之鸟。半晌才垂眸道:“没什么。”

  谢诏攥住了他的手,恳求道:“不要瞒我,好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害怕,那分明是梦啊。一个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梦。

  郁祐捏了捏他的手,把脑袋埋在他胸口,“我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谢诏抱着他,珍重万分。

  “怕你弃我。”

  这是郁祐头一回同谢诏说出心中所及骇。这段日子固然甜如蜜饴,他心中却始终有所畏惧。

  他先是怕谢诏反悔,又怕谢诏倦怠,而今他怕极了谢诏离他而去。

  谢诏一愣,将他搂得更紧,“我若弃你,天诛地灭。”

  他怎么舍得。

  郁祐闻言不作声,肆意享受着谢诏的温热。心中暗暗地想着,若老天非要取回这条性命,诛他一人便足以,这辈子,已然足够了。

  明明在行宫睡了许久,回到宅中却是疲乏得很。郁祐被抱着,谢诏的气息叫他心安,不知怎就闭上了眼。

  醒来时,已经入了夜,被褥温热,却是只有他一人。

  郁祐起身,望向屋外,院里光亮,似有明烛摇曳,映照在窗纸上。

  “谢诏?”

  无人答应,他下榻,又唤了声“小德”,依旧未有人应声。

  推开房门,迎面扑来一阵烛火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朱的。

  院中的灯笼都换成了赤色,柱下树梢都绑了红绸,石桌上的红烛正劈啪地烧着灯花。

  月色下,梨花旁,谢诏着了满身的红。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对着郁祐一笑。

  “这是……”郁祐恍惚,摸不着头脑。

  谢诏将手上的红衫披在郁祐身上,细细地替他整理好。

  “先前说过的三茶六礼明媒正娶,怕是来不及准备。原是想等明年开春挑个好日子,现下,却是有些等不及了。”谢诏笑中藏了几分羞意,柔情脉脉地看着郁祐,“卿卿,我们成亲好不好?”

  红烛烧得太旺,熏得郁祐眼涩。

  “你真的……要同一个男子成婚吗?”

  “我并非要寻男子成亲,而是想同你成亲。想日日看着你,护着你。”

  “那你们谢氏一族的血脉怎么延承?”

  “你不也不计较豫亲王一脉无人承袭?”谢诏摸着他的耳朵,“我不在乎有没有子孙,只要往后是你陪在我身侧就好。”

  郁祐嘀咕,“我可是会较真的。”

  倒是你便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谢诏道:“求之不得。”

  按理说,豫亲王殿下对着略显寒碜的“婚宴”该是不屑之至,他郁祐的婚宴,该是鼓乐齐鸣,高朋满座,美酒华裳。可偏偏眼前人笑得这般好看,叫他心头酥痒难耐。

  “改日我会向父亲和族中亲长禀明,三茶六礼一样不少。今日皓月天地为证,你我二人在此成亲,好不好?”

  郁祐摇头,谢诏凝眉急问道:“你不愿么?”

  “不用……不用旁的,今日这般便很好。”郁祐抬头,与他相望。

  “就你我,行拜礼,礼成便算是成了亲。”

  谢诏吻他的眉心,从袖中取出一早写好的合婚庚帖,递到郁祐手中,“原是想找人好生测算,拟好吉时……”

  郁祐展开庚帖,“这样便很好,什么都没有心意来得重要。”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携,桂馥兰馨。”

  金勾铁画,当年在尹都,谢三公子的字,可是千金难求。郁祐看着,忍不住心生欢喜。

  下面还有一句,“此生必当爱护卿卿,白首不离,偕老百年。”

  “从哪儿学来的花言巧语。”郁祐捧着庚帖,故意嗔怪道。

  谢小将军脸皮厚,也不害臊,“想着你便写下了。”

  “这合婚庚帖可是物证,来日.你若是欺负我,我便拿着这庚帖去敲登闻鼓。”

  谢诏粲然而笑,“不敢。”

  “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贺新郎。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俟愿成双。”

  两人并肩矗立,对着天上的一轮圆月行拜礼,算是拜了天地。

  转过身来,面对着面,弯下来,郑重行了对拜之礼。

  “还有一拜留着,他日等老将军见着我不会吹胡子瞪眼,再补上这高堂之礼。”郁祐笑着道,还未饮合卺酒,面上便犯了红。

  这一世,比他想得还要好上许多,好到他舍不得就此放手。

  谢诏应声,“好。”

  拜礼成了,便该是洞房。早就不知云雨过几回的两人却是有些扭捏起来,最后眼馋心热的谢小将军将人横打抱起,稳步迈入房中。

  梨花皎洁,落了一地,沾染上了红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