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重生】卿卿子衿>第3章 捉奸成双

  尹都南北两条大街,北街靠近宫墙,过了申时就要休街,商户一律闭门不开。所卖货物类别、数量都需经过官府核查批准。许多皇商都在此处开铺,供贵人们挑选。南大街就不同了,酒肆勾栏、舞坊乐馆一应俱全,作为大周都城,四方商客往来集聚于此,什么见过的没见过的稀罕物件都能买着。在这街上走几丈远,酒香、茶香、脂粉香都能闻个遍。

  到了年末此处更为热闹,百姓都涌上了街头,商户前挂起了灯笼,还有搭高楼结彩的想来是为元日大朝会做准备。

  郁祐的马车穿行在人群中,走得极慢,他仔细瞧着,荡悠了大半条街终于找到了想要的。

  “殿下仔细脚下。”小德搀他下车。

  郁祐径直走到了摊前,目光扫过一地的笼子,心情愉悦起来。

  “公子看看,想要挑只什么样的,咱们这儿胖的、瘦的、机灵的、老实的都有,您看上哪个,我给公子提起来看看?”

  郁祐轻吹着口哨逗弄笼中的鸟儿,“你这些小家伙多久能学会人话?”

  “嗨哟,公子放心我这的鹩哥绝对是尹都最聪明的,不管是什么话,您教上一炷香的时间保准它说得比人还利索。”小贩见他华服香车,心中窃喜,分外热情地同贵客展示。

  只见他提起一只笼子,对着里头的鹩哥撮唇“嘘”了两声,那鹩哥立马扯开嗓子叫道:“公子好,公子好,公子貌比潘安,颜胜宋玉。”

  小德在一旁边笑边嘀咕:“殿下,这鸟儿还挺有眼光的。”

  郁祐不答,只是笑道:“还有别的嘛?”

  “这是最聪明的一只了,公子若是不喜欢聒噪的,要不看看这几只小的?”

  就在说话的空当,角落里传出嘹亮的声音:“你这泼皮——夯货,夯货。”

  “住嘴,快住嘴。”鸟贩子气得拿棍子直敲笼子。

  “啊——杀人啦,杀人啦。”

  “公子,公子恕罪,这小禽兽不通人性冒犯了公子。”

  郁祐憋了一会儿,终是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把一旁的两人都给笑懵了。他朗声道:“就要它了。”

  郁祐拿十贯钱买的是只手掌大小的鹩哥,浑身上下除了鸟喙都是乌黑的,个头不大,身子倒是圆滚滚的,站在笼子里好奇地盯着郁祐看。

  小德提着鸟笼,不明白自己殿下这想的又是哪一出:“殿下,您要是想要鹩哥吩咐一声就成了,何必费这个功夫。”

  “这些小东西啊都是有灵性的,既然要养自然要看对眼儿才行。况且我同这只投缘。”郁祐手里捧着街边买的枣泥酥饼,没什么顾忌地边走边吃,还掰了几块塞到小德嘴里。

  小德边嚼边问:“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啊,殿下?”

  “自然是去找个不能进宫的由头。”

  郁祐所说的“由头”是一家叫清茗司的酒楼,虽是打着个卖茶的招牌,可里头的酒一点也不含糊,别有一番风味。因为价钱高,没有什么闲杂人等,郁祐就很喜欢这地方。有时候醉了,直接歇在里头,等第二日酒醒了再回府。

  他进了门管事的就上前接待,寒暄奉承了几句就引着他上了楼。

  “殿下,酒水点心一会儿就给您端上来,还要些什么您尽管吩咐。”

  “有劳了。”他颔首示意,小德拿出了一小块碎金子。

  “多谢殿下,这,殿下能屈尊到我们这小楼来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怎么好再要殿下的赏赐。”

  “大过年的,讨个喜庆,收下吧。”

  “那小人就多谢殿下了。”管事的行了礼就退下了。

  郁祐在此处有一私密的雅间,不对外接客,只供他一人休憩。这倒也符合他一贯“骄奢淫逸”的作风。

  进了门,郁祐一屁股瘫倒在软榻上,松了松筋骨。他这刚才鬼门关回来,就又要急着对付人间的魑魅魍魉。

  小德倒了茶,放在一旁的小案上。“殿下,今日又要称醉嘛,可今日除夕夜宴,会不会坏了规矩?”

  他这位主子“荒唐”不是一两回了,每每有什么不愿去的宴游集会多半会如此假醉,一滩泥似的躺在榻上,再说上几句胡话,有时来了兴致也会闹上一闹,直接就把人吓跑了。现在尹都的世家子弟都晓得那位豫王殿下不光浪荡成性,酒品也不佳,时常撒酒疯。面上儿给他递个帖子,也不见得有几分诚心。

  “所以啊,今日得醉得厉害些。”醉到不省人事,走不动道,最好哪里都去不了。

  外头有人轻叩了两下门,小德出去了一会儿,端着酒水吃食回来了,眼里闪着精光。

  郁祐嚼了粒花生米,看他的表情觉着好笑,“说说吧,又听到什么逸闻趣事了,瞧你这模样扔外头指不定会挨揍。”

  小德撇嘴,“我可是想着殿下才同那小厮多问了几句的,殿下怎么还嫌我嘴碎。”

  “哦?为了我?”

  “是啊,殿下你知道嘛,今日这楼里只有两房的客人,除了咱们这就是拐角处那间。”

  过年家家户户都忙乎着,酒楼人少也正常,方才上楼好像是听见那间房里有动静,这也不算得什么新鲜事。

  接着小德挤眉弄眼道:“殿下你知道那房里是谁吗?”

  郁祐:“我又不属耗子,我怎么知道。”

  小德:“是谢小将军!”

  郁祐:“……哦。”他去哪喝酒关我什么事。

  “殿下现在怎么这个反应。”小德有些失望的样子。

  郁祐哭笑不得,“那我该是什么反应?叫人给他的酒里下点儿药然后趁机占便宜?”没准儿他上辈子还真做得出来。

  “殿下,您是真的不要谢小将军了啊?我还当您上回说的是气话呢。”旁人只看到郁祐痴缠谢三公子,风流好色的浪荡子要玷污皎皎公子的清誉,可他跟在郁祐身旁那是最清楚不过的。他家殿下明里暗里为那谢诏做了多少事情,还守身如玉,赔钱赔色这么多年,哪是能说放下就放下啊。

  “你这话说得不对,我要他,他也不要我啊。我这大好的年纪作什么吊死在一棵树上。”

  “我就是替殿下觉得不值。方才那小厮说谢小将军带了个长相清俊的小厮来喝酒,进了屋就把门关的死死的,也不让人进去侍奉,不知道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呢。殿下想开了最好,咱们不要那个假正经的谢三公子了,殿下你这么好一定能寻到一个心里眼里都是你的良人。”

  郁祐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细数谢诏是如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倒是被勾起了兴趣。

  谢诏这个人,最是“正人君子”不过了,郁祐这模样身段明里暗里地勾引了六年,也没见着他上钩。若说是不喜男子,可也没见他身旁有过什么女子。寻常的贵族子弟到了他这年纪就算是不娶妻,也得有几个侍妾,再不济也有个通房丫鬟暖床不是。可谢诏愣是男色女色都不肯沾一点,就算谢氏门风再高洁,也说不过去。郁祐一度猜测过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模样清俊的小厮?只怕不是小厮。郁祐仔细琢磨了一番,能够约谢诏私下在酒楼见面的人可不多啊。

  拐角的雅间里,飘着淡淡的茶香。

  “近日风头紧,不好在其他地方约你见面,就选了这处人少些。你若是不习惯,下回我再另寻地方。”少年瘦削的脸上露出浅笑,身量单薄,一副纯然无害的模样。

  “无妨。殿下信中说有要紧事相谈,是什么?”

  “说了多少回,私下叫我阿暄就好,怎么长大了反倒生分了呢。”

  谢诏顿了顿,轻喊了句“阿暄”。

  郁暄这才接着说道:“你近日可曾听闻宫闱中的流言,宫人们都在传父皇旧疾难愈,拖垮了身子,只是靠着汤药吊精神。暗地里已在召集心腹大臣,商讨……易储之事。”

  “不管真假,事关圣体康健和社稷安定,不该妄言。”

  “是真的。”郁暄尝了口茶,口中回暖,“好几回我去宫中拜见,都碰上父皇咳血,寝殿里都是药味儿,每回都不一样。”

  “景安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我同你的情分不用言说,这些年我是如何的处境你最清楚。如今朝中倒未有风波,可我既然有所察觉,东宫自然不会什么都不知道。我如今最怕的是这些闲言碎语传到太子的耳朵里,父皇子嗣绵薄,太子他向来视我为仇雠,若是要做些什么,我确实难以自保。”

  谢诏凝眉垂目,他很清楚郁暄在宫里头的地位。当今圣上一共有三位皇子,大皇子幼时便夭折,二皇子郁璟是皇后嫡出也就是如今的东宫太子,其资质实在是难当大任,说是愚笨也不为过。而郁暄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他的生母是边夷一个小部落的战俘,被首领当作礼物献给了大周皇帝,偏偏又怀上了郁暄。生产之时气血亏虚,郁暄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他是在旁人一声又一声的“蛮夷之子”中长大的,圣上并不怎么在乎这个皇子,宫人们就愈加不会在乎,缺衣少食那是常有的事,他也没处去讨公道。

  谢诏还记得他第一次见郁暄时的场景,他手上脸上全是伤,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跪在地上,捡破碎的玉佩,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而郁璟趾高气扬地站在一旁冷嘲热讽。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违背家训,顶撞了太子。

  “若真是如此,我定竭力护你周全。”

  郁祐笑了下,“另外,还有一种传言说……父皇想要立的是皇太……”郁暄噤声,因为谢诏忽然抬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谢诏顺手拿了桌上的筷子起身,放轻步子挪到门口。郁暄见状躲进了帘后。

  就在谢诏打算擒人之际,门从外边被踹开了。然后他被一个活物扑了满怀。等他看清那活物的脸时,本能地皱起了眉头,撒手一放。

  “啊哟。”郁祐摔了个扎实,却还是捂住酒瓶不肯撒手。他愤愤然回头,盯着谢诏的脸看了一会儿打了个酒嗝。

  “嘿嘿,还真是你啊……我还当他们诓……诓我来着。”

  “……见过殿下。”谢诏这礼行的不情不愿,谢三公子最讨厌酒鬼,所有的酒鬼中最讨厌郁祐。

  “不客气,不客气。”他挣扎着起身,好不容易站稳了,晃晃悠悠地往软榻上走,也不见外直接坐上了。就着方才谢诏喝过的盏子,灌了一口,咂么了一会儿发现是茶,脸都皱起来了。“酒,额……酒呢。”

  “殿下醉了,我命人送殿下回府。”

  郁祐不干,把杯子重重地一搁,一条腿跨上了矮榻,指了指谢诏又拍拍自己的胸口道:“你,按辈分,得称我一声皇叔!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

  他又拿着酒瓶往茶盏里倒酒,瞧见桌上的两套茶盏,呆愣了一会,然后对着帘后大喊:“是哪个不长眼的啊,鬼鬼祟祟躲着,本王在此......也不出来,拜见?”

  谢诏看了眼里屋,他和郁暄私下见面的事情不宜外传。就上前想把这醉鬼拉出去,“殿下喝多了,此处只有我一人。殿下还是早些回府为好,免得传出什么闲言碎语。”

  谁知这人看着纤瘦,发起酒疯来力气倒是大,把手一甩,上去就扯着谢诏的领子。眯起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地瞪着他,“谢景安你是不是……给我戴绿帽子啊?说,找的哪个馆儿里头的狐狸精在这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