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喻转身走进了后院。
裴燕礼卯时醒来,练功、读书、处理公务至辰时五刻,然后来小河子早食店用早饭,和肖喻轻松愉快地聊了几句,回到水清客栈继续处理公务,一直到现下。
他什么也没有做,那么肖喻骂的是……他的目光落在陆鸣身上,脸色旋即一沉,走上前,两指微屈,指节敲了敲桌面。
“干什么呀?”孔少青也是能说会道的,没什么紧急的事情,他写信就跟写传奇似的,洋洋洒洒数张纸,最多的一次给陆鸣写了四十张纸,鸡毛蒜皮都给写上,这次没有那么多,但陆鸣还没看完,敷衍地回了裴燕礼一句。
“你就是这么同肖喻说话的?”裴燕礼夺过陆鸣的信。
陆鸣不高兴地扭头看到裴燕礼,突然笑的像朵向日葵一般,一把抓住裴燕礼的胳膊,开心道:“燕礼,十一跟他媳妇儿生了一对龙凤胎!”
裴燕礼惊喜道:“什么时候?”
陆鸣道:“十日前,你看看。”
裴燕礼看着一沓信,不知道重点在哪儿。
“第二张。”陆鸣赶紧道。
裴燕礼抽出第二张,看到孔少青明明白白写着龙凤胎,他不禁笑了。
“十一可真厉害!”陆鸣喜道:“我们得备厚礼了。”
裴燕礼点头:“我已经备好了。”
陆鸣提醒:“是双份呀。”
裴燕礼对亲朋好友都不错,做事一向周全:“嗯。”
“我以为他只能生一个,所以只备了一份。”陆鸣懊恼。
“不急,我们回到京京城时,两个孩子尚未满月,你可以再备份。”裴燕礼道。
陆鸣点头:“有道理。”
裴燕礼将一沓信纸,还给陆鸣道:“现下说说,你怎么得罪了肖喻?”裴燕礼道。
“我怎么得罪他了?”陆鸣反问。
“刚刚你说了什么?”裴燕礼问。
陆鸣仔细回想:“孔少青来信嘛,这么厚,一看就是高兴的事儿,那我就放心地在酒楼里看起来,他是正经的副监察史嘛,文笔了得,写的可乐了,我就笑起来了,然后有人过来敲桌子,让我安静点。”
“你笑的更大声?”裴燕礼问。
陆鸣和孔少青是好友,和孔少青的媳妇儿也是好友,所以二人生下龙凤胎,他真的太高兴,高兴的过了头,没有注意自己的行为。
裴燕礼根本没想过肖喻会知道信的内容,笃定道:“那肖喻骂的就是你了。”
“骂我什么?”陆鸣惊讶。
骂完“个臭不要脸的贱男人”的肖喻,回到卧房,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强行将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月娘。
看月娘对彩娘的亲切程度,她并不知道彩娘一家子的歹心,他得想个办法告知月娘才行,可彩娘现下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贸然说什么,月娘也不会相信啊。
“咚咚。”房门响了。
肖喻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裴燕礼和陆鸣站在门口。
“肖喻,对不住。”陆鸣真诚地道。
肖喻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刚刚看信太专注,没有理你,是我不对。”陆鸣道。
肖喻一头雾水地看向裴燕礼。
裴燕礼心情不错的样子。
是了。
媳妇生了龙凤胎,心情能不好吗?
这个贱男人果然是古代的男人,思想上就认为有妻有妾有男妻有男妾什么的都是对的,根本不需要在意什么,贱男人,肖喻“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陆鸣吓的一个哆嗦:“怎么了?”
裴燕礼也不明白了。
肖喻重新坐回卧房,花了好一会儿,再次平抚繁杂的心情,把注意力集中月娘和彩娘身上,这时候又听到有人拍门,然后听到蛋子的小奶腔:“小舅舅!小舅舅!”
肖喻再次打开门,没有在门口看到孔十一和陆十二二人,问:“孔叔叔和陆叔叔呢?”
“他们说去忙了。”蛋子道。
二人虽然在这里保护蛋子,但手中都有事情,偶尔需要忙一忙,肖喻也不在意,看向蛋子问:“你怎么回来了?”
“小舅舅,我看到彩娘头上有灰气啦。”蛋子小声道。
肖喻闻声迅速把蛋子拉进卧房,关上房门,蹲下来小声问:“灰气是什么?”
蛋子摇摇小脑袋,道:“我不知道,但是灰色会变。”
肖喻惊讶道:“会变?”
“嗯,有的会变黑,就变成坏人了;有的会变白,就是好人啦!哥哥头上就是灰气,然后变白了。”这是蛋子自己观察的结果。
原来明河头上也是有标志的。
由灰变白……是不是说明明河离大反派越来越远,肖喻心中欣喜,不过,他眼下最关心的还是月娘和彩娘,于是问:“彩娘人呢?”
“在三武叔叔家,她要在三武叔叔家住几日。”
肖喻听的心下发紧,问:“住几日?”
“月婶婶就说几日,月婶婶还说,三武叔叔工钱涨了,小河子租了房子和地,她现下有银子,可以留彩娘住一住,还要给彩娘买新衣裳。”蛋子把自己听到的都说了。
月娘真是把彩娘当亲人啊!
可惜彩娘一家子觊觎月娘手里的房产、地产和她的夫君。
肖喻很想撕破彩娘一家子伪善的面具,然而男女有别,他不能时时跟在月娘彩娘身后,很难找到突破点,于是他的目光聚集在蛋子的小肉脸上,道:“蛋子,帮小舅舅的忙,好不好呀?”
蛋子立刻答应:“好的呀。”
肖喻和蛋子叽里咕噜好一通,问:“记住了吗?”
蛋子点头。
“那一会儿,你就去三武叔叔家。”
“嗯。”
结果他们才吃过午饭,就见月娘和彩娘二人从门口走过,彩娘怀里还抱着雅雅。
“小舅舅,是月婶婶和雅雅。”蛋子道。
“去。”肖喻道。
蛋子立即追出去:“月婶婶!雅雅!等等我呀,等等我呀!”
月娘闻声,立马停下来:“蛋子啊。”
“月婶婶,你去干什么呀?”蛋子问。
“我啊,我去给你彩姨姨买衣裳。”
“我也去!”蛋子道。
月娘是知道蛋子最乖了,带着也可以,正好肖喻从酒楼走出来,她道:“肖喻,我带蛋子去一下集市啊。”
“蛋子会闹着你的。”肖喻嘴上这么说,完全没有喊蛋子回来的意思。
月娘笑道:“今儿我表妹在,带两个孩子没问题的。”
“对!”蛋子附和。
“我们走了啊。”月娘拉着蛋子的小肉手离开水清巷。
肖喻目送着他们离开,恰好看到孔十一和陆十二回来,他笑容瞬间敛住,白了裴燕礼一眼,扭头就进了酒楼。
裴燕礼和陆鸣同时不解。
蛋子则是快乐地跟着月娘和彩娘去集市,没一会儿手里就拿满了糖葫芦、肉串、糖糕等等,他开心的不得了,回到酒楼就喊:“哥哥!桐桐!哥哥!桐桐!”
明河和余桐桐从后院跑出来:“哇,好多吃的!”
蛋子极其大方:“月婶婶和彩姨姨给我买的!给你们吃!”
明河接过来一部分道:“谢谢弟弟!”
余桐桐也拿一部分:“谢谢蛋子!”
蛋子直接将剩下的塞给他们:“你们都拿着吧,我走了!”
明河问:“你去哪儿?”
“我去……”蛋子想说什么,忽然想到小舅舅不让说,他立马用小肉手捂住小嘴,道:“我去和雅雅玩。”
对明河和余桐桐来说,雅雅太小,不会走不会说的,他们不喜欢和她玩,便道:“那你去吧。”
蛋子噔噔地跑到宋三武家,晚上在宋三武家吃,夜里还要和月娘、雅雅、宋三武睡。
宋三武不同意。
月娘认为蛋子从小没了母亲,挺可怜的,难得开口留下来,她坚定地搂着蛋子睡。
蛋子晚上想小舅舅了,但他得替小舅舅办事儿,于是就忍着想念,在宋三武睡一晚,他习惯了早起,所以宋三武去上工时,他就醒了。
可是月娘和雅雅都没有醒,他不想打扰她们,干脆也躺着,然后听到彩娘柔声柔气地和三武叔叔说什么。
没一会儿,月娘也醒了,彩娘闻声走进来。
蛋子赶紧闭上眼睛。
彩娘问:“表姐,你睡的怎么样?”
“挺好的,可能是昨晚吃的有点咸了。”月娘缓缓坐起来:“有点渴了。”
彩娘忙道:“我去给你倒碗水。”
“我就起来了,自己倒吧。”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彩娘很快给月娘倒了一碗水。
月娘接过来喝下。
蛋子微眯着眼睛,看见彩娘头上的灰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黑了,他想不明白,吃了早饭之后,他跑回酒楼和小舅舅说了这事儿。
肖喻沉思着。
蛋子道:“彩姨姨早上还给月婶婶端水喝,给雅雅穿衣裳。”
“端水喝?”肖喻抓住关键点。
蛋子点头。
舅甥二人说话间,李大夫从门口经过。
“谁生病了呀?”明河好奇地问。
余桐桐噔噔跑到门口看,道:“进三武叔叔家了。”
肖喻倏的一下起身,道:“去看看。”
“我也去。”三个孩子道。
舅甥四人一起来到宋三武家。
李大夫正好背着药箱要离开。
肖喻拦着问:“李大夫,谁生病了呀?”
“月娘呀。”李大夫道。
肖喻心里一咯噔,书中十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如今就要发生了吗?
“不用担心,就是受凉了,吃几副药就好了。”李大夫道。
“大热天怎么受凉了?”肖喻本来就是狐疑。
李大夫却认真解释:“大热天才容易受凉,所谓热气——”
“李大夫,你说得对!”肖喻直接打断李大夫。
李大夫愣一下,道:“我还没说呢。”
“你没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我去看看月嫂子。”
李大夫听这话,感觉心里熨帖极了。
肖喻已经抬步走到月娘卧房门口,他是个男的,宋三武也不在家,他不方便走进去,便唤道:“嫂子。”
没想到月娘直接走出来,日常红润的脸色,现下有些微泛白,精神也有些差,脸上却是带着笑容:“肖喻,你怎么来了?”
肖喻道:“我看李大夫过来,就来看看。”
“你有心了,我没什么,就是受凉了。”月娘道。
蛋子赶紧扶着月娘坐下。
月娘见肖喻眉头深锁,笑了:“真没什么,而且我表妹在这儿呢,她帮我带着雅雅,我生病也能安心生病了。”
“表姐,你可赶紧好起来吧,我是来你这儿享福的,不是来伺候你和带孩子的。”彩娘含笑说着这些话,抱着雅雅走进来,道:“药已经熬上了。”
肖喻立刻接话:“那我去看着药。”
“不用。”彩娘伸手拉住肖喻。
肖喻侧首看向彩娘,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