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河、蛋子和余桐桐闻声一起看向陆鸣。
肖喻赶紧倒一茶碗水,举向陆鸣道:“喝点水?”
陆鸣快步走过来,接过茶碗,灌了两口,终于舒服了,随后望向罪魁祸首明河,道:“小家伙,你哪儿学的话?”
明河道:“巷子里呀。”
“挺好玩的,还学了什么话,来来,说给叔听听,你们都说说。”陆鸣玩心大起,想逗一逗胖娃娃们。
明河出声道:“你个老不正经的!”
“还有呢,还有呢?”陆鸣乐呵呵道。
“都骂你老不正经了,你还傻乐?”裴燕礼闲闲地睨陆鸣一眼。
陆鸣这才反应过来:“明河!你敢耍我!”
“我没有!我没有!小舅舅,他们就是这么说的。”陆鸣平日里没个正经,很喜欢和小孩子玩耍,所以明河也不怕他,咯咯笑着扑到肖喻怀里。
肖喻低头问:“你也知道自己骂人了?”
明河指向旁边的蛋子道:“是弟弟偷吃我西瓜!”
蛋子已经将嘴里的西瓜吃完了,快速认错:“哥哥,我错了,下次我不偷吃你的西瓜了。”
“那我也不骂你了。”明河跟着道。
“这就和好了?太快了吧。”陆鸣惊讶。
是的。
和好了。
两个小家伙每次闹矛盾,都是快速道歉、悔过、保证、和好,然而这并不影响下次吵架和动手,肖喻已经习惯,反正两个孩子能够解决,他一向不干涉。
不过明河学脏话,他得严肃地教训一下。
明河认识到错误,两只小肉手互相抠着,小脸极为凝重,道:“小舅舅,我以后不随便骂人了。”然后还因为刚才的那句“你个老不正经的”向陆鸣赔不是。
肖喻点头认可。
明河又道:“要是有人骂我的话,我再骂。”
“可以,我们不欺负人,也不能受欺负!”肖喻道。
“嗯!”明河点头。
“你们两个也是。”肖喻看向蛋子和余桐桐:“知道吗?”
两个孩子一起点头:“嗯!”
肖喻脸色缓和道:“好了,去玩吧。”
三个孩子跑走了。
陆鸣冲肖喻竖大拇指:“还是你会训孩子。”
“我可没有训他们,我是和他们互相成长。”肖喻是真的抱着这种想法,与孩子们相处。
“咦,这个想法很新鲜啊。”陆鸣一屁股坐到肖喻和裴燕礼跟前,想要和肖喻长聊,忽然察觉到裴燕礼凉凉的目光,他立马觉得自己来的不合时宜,他狠狠咬一口手中的香瓜:“你们还有事谈啊,那你们谈,我就先下去了。”
“不用下去的。”肖喻道。
陆鸣看向裴燕礼。
肖喻没说什么,裴燕礼自然也没说什么。
陆鸣缓缓坐下,腹诽道:“见色忘友的家伙!有了男人,就不要兄弟了!哼!”
肖喻重新看向裴燕礼,继续刚刚的话题:“我刚刚说,我有个条件。”
陆鸣听不懂肖喻说什么。
裴燕礼道:“你说。”
肖喻道:“我想把小河子酒楼、早食店、种菜、养猪场这边都安排好了,再入宫。”
“你愿意进宫了?”陆鸣惊喜。
肖喻点头:“嗯。”
裴燕礼问:“大概要多久?”
“一个月左右。”肖喻道。
“一个月!一个月——”陆鸣立马反对。
裴燕礼却抢白道:“好,那就一个月。”
“多谢。”肖喻道。
裴燕礼很忙的啊,一个月……不知道京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裴燕礼本人都不在意,陆鸣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肖喻接下来有意识地观察和培养早食店、酒楼、养猪场的各个伙计,重新分配他们的活计,然后慢慢放手,让他们做自己的事情,同时他还想找人看管小河子早食店和小河子酒楼,于是他单独找了张五。
“让我搬来小河子酒楼住?”张五惊讶道。
肖喻点头。
张五不解地问:“为什么?”
肖喻道:“我要陪蛋子去京城一趟,帮蛋子找到他爹。”
张五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不过,我偶尔会回来。”
张五一愣,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后就长住京城了?”
“暂时是这么打算的。”肖喻不确定未来会怎样,按照目前的亲疏关系,他和明河会陪伴蛋子,一直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
现下是夏季,张五却感觉心里凉飕飕的。
肖喻接着道:“我知道你哥哥嫂嫂小肚鸡肠,常常为难你和你母亲,你早就想搬到镇上住了,但是囊中羞涩,就没有这么做,正好我和两个孩子要去京城,不知道何时回来,小河子酒楼的卧房空着也不好,所以请你和张婶过来住,不要房租,我每个月给你多加二钱工钱,如何?”
“租房子哪有不给房租的?”张五道。
“不是租房子,是我请你们娘俩来给我看房子。”肖喻道。
“这怎么行?”张五觉得肖喻吃亏了。
“怎么不行了?你们要是不住的话,我还得找别人,得花更多银子。”肖喻真诚地看着张五道:“你就当是帮我。”
每次肖喻总是这样帮助他人,又让他人没有心理负担,张五真的得到肖喻太多太多帮助,他都不知道如何回报肖喻,几乎要把肖喻当神明一般敬爱着,道:“肖喻,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我们是兄弟呀。”肖喻道。
“不,我兄弟可没有你好。”
二人站在合欢树下说着话,一会儿伤感,一会儿笑,最后肖喻还搂住了张五的肩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张五又惊又喜又感动的,脸都红了。
“啧啧啧,关系真好。”刚刚想要去养猪场看蛋子的裴燕礼和陆鸣,一进院子就看到这一幕,陆鸣忍不住调侃。
裴燕礼俊脸绷着,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陆鸣含笑道。
裴燕礼不接话。
陆鸣乐呵呵道:“肖喻都没有和我勾肩搭背过,偏心。”
裴燕礼不悦道:“你可以闭嘴了。”
陆鸣做个封嘴的动作,眉眼间却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裴燕礼脸色铁青地走向合欢树下。
“哟,这晴天白日的干什么呀?不热吗?”陆鸣伸手当扇,扇扇风,夹枪带棒地说话。
肖喻放开张五。
张五立马站直了身子。
肖喻道:“你们怎么了?”
陆鸣不答,反问:“你们聊什么呢?”
肖喻道:“聊过去、当下和未来。”
“哇喔。”陆鸣睨裴燕礼一眼,揶揄道:“聊的是这些,那下一步,是不是要聊……”
“陆十二,你又阴阳怪气什么?”肖喻瞪陆鸣。
陆鸣嬉皮笑脸:“没什么啊,张五兄弟,好像有客人来了。”
“有吗?”张五看向肖喻道:“我去看看。”
肖喻点头。
张五跑走了。
陆鸣趁机道:“我去看蛋子。”
合欢树下只余下肖喻和裴燕礼。
肖喻看了看天色:“可以晒萝卜干了。”他抬步要走。
“你不和我聊一下过去、当下和未来吗?”裴燕礼酸溜溜地道。
肖喻停下步子,看向裴燕礼,眨巴两下眼睛,问:“我们两个有过去吗?”
裴燕礼一噎,道:“聊当下。”
“当下,我要做萝卜干。”郝奶奶一家子在地里种了春萝卜,夏季正好成熟,这是最后一茬,不想办法保存一下,就会坏的,所以肖喻打算做成萝卜干,可以储存很久。
“我也做。”
肖喻从厨房拎来一筐白萝卜,倒进水井旁的大木盆里,坐在小凳子上清洗。
裴燕礼见状,撩起衣摆,蹲在旁边,学着肖喻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搓洗着洗白萝卜。
肖喻睨了他一眼,恰好阳光洒在一片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映在男人的脸上,柔和了男人凌厉的五官,有一种温润又静好的感觉。
“你在偷看我?”裴燕礼问。
“胡说,我是光明正大地看。”肖喻道。
裴燕礼刚刚心里酸溜溜的感觉,瞬间消失,侧首看过来,道:“给你看。”
“谁要看你,我得洗萝卜。”肖喻有些害羞地低头洗萝卜。
裴燕礼看到肖喻耳尖微红,嘴角不由自主地噙着笑意,轻轻说一声:“好。”
好什么好?
声音还那么好听。
肖喻耳朵都是酥酥痒痒的,好在这时候三个孩子回来了,热热闹闹地冲淡了他心中的异样。
“小舅舅,猪把西瓜皮都吃光了!”明河大声道。
蛋子道:“三猪猪最能吃。”
“昂呜昂呜就吃光了!”余桐桐晃着小脑袋,模仿三猪猪吃东西的模样,可爱极了。
肖喻看向余桐桐:“三猪猪是这样吃的?”
余桐桐比划着道:“三猪猪肚肚都吃这么大了!”
“三猪猪肚里面有小猪崽!”蛋子道。
“得有八个!”明河道。
“有十八个!”余桐桐道。
蛋子道:“二十八个!”
越说越离谱,肖喻几人就在一旁听着。
到了下午,肖喻将所有萝卜干都晒下了,接下来他挨个找廖掌柜、余大厨、夏秋、董二牛、郝大哥等伙计谈话,传达自己要去京城的意思。
几人惊讶之后,也都接受了,并且保证自己会做好份内的事儿。
这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店里、酒楼里、养猪场和田里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肖喻准备和邻居们道别,首先就是和宋三武一家。
“啊,你们要去京城?”月娘吃惊不已。
“嗯,找蛋子爹爹。”明河道。
余桐桐道:“我不去的,小舅舅和明河和蛋子去。”
“蛋子爹爹还、还活着啊?”月娘问。
肖喻点头:“在京城。”
“是不是当大官了?有没有再娶?会不会待蛋子不好啊?要是不好,你们就回来水清巷,嫂子的房子永远租给你们。”月娘一连串发问,其实就是担心肖喻几人。
肖喻道:“好,我听嫂子的!”
月娘笑了。
“表姐,表姐夫。”忽然一个女声传来。
肖喻等人转头,看见一个衣着鲜艳的貌美女子出现。
“彩娘!”月娘惊喜地唤一声。
彩娘!
之前一直关注着蛋子和早食店、酒楼的事儿,肖喻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儿——女主娘亲之死。
没错!
就是月娘之死!
《帝王梦》一书中并没有详细地写女主家人,只用“宋将军”和“宋夫人”代替二人名字,写过那么几段话,主要突出女主的心结。
大致就是月娘受孕很难,成亲五年才怀上女主,又十年才怀上二胎,彼时宋三武在机缘巧合之下,有了战功,当个武官,入了彩娘一家人的眼。
彩娘在家人的唆使下对月娘用毒,促使月娘难产而死。
虽然雅雅小小年纪为母讨回公道,但月娘已经不在,也成了雅雅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帝王梦》已经乱了情节,不知道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发生,可是彩娘就在眼前,且眼神时不时就瞟向宋三武,他顿时警惕起来。
只是他到底是个男的,不便盯着彩娘看,而且宋三武月娘家中来客,他也不适合久留,于是道:“三武大哥,嫂子,店里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坐一会儿啊。”月娘道。
“不了。”肖喻道:“酒楼有些忙,我下次再来。”
“月婶婶,我坐一会儿,等雅雅醒。”蛋子喜欢雅雅,尤其雅雅长得粉雕玉啄,会啊啊啊叫着,他更喜欢和雅雅待上一会儿。
“好,你坐一会儿。”月娘笑着道。
“弟弟,那我们走了喔。”明河道。
蛋子点头。
蛋子在月娘和宋三武面前很乖巧,肖喻便让小家伙留下来,他带着明河和余桐桐回酒楼,一眼便看见陆鸣坐在一楼的桌前读信,边读边笑,像个大傻子一样。
他担心陆鸣这副样子吓走其他客人,便上前敲敲桌面,道:“十二,安静些,别吓走客人了。”
“好的好的。”陆鸣嘴里应着,继续嘿嘿笑道:“十一媳妇生了对龙凤胎。”
“什么?”肖喻大惊:“十一成亲了?”
“是啊,媳妇长得可美了!两人恩爱的要死!”陆鸣太高兴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肖喻口中的“十一”是指“裴燕礼”,他兴奋地道:“孔少青真是好福气啊!一次生俩!”
是啊!
好福气啊!
都有媳妇了,还仗着长得俊,举止风雅,在这儿瞎撩!
肖喻居然还动心了!
“肖喻。”裴燕礼的声音响起。
肖喻闻声转头,看到孔十一身着宽袖湛蓝长衣,系滚金边腰带,端的那叫一个高大清雅,英俊出尘,可他只想到八个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恨不得用茶水泼他一脸,可现下茶水根本没有上,他只能瞪着男人,恶狠狠地骂一句:“个臭不要脸的贱男人!”
裴燕礼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