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试谋未遂【完结番外】>第81章 你说你从不骗人

  第二天一大早,盛闵行就被沈渡津拉着出了门。

  没带其他人,陈瀚也休假,盛闵行亲自开的车。

  坐上副驾的时候,沈渡津才觉得恍若隔世。

  他看了眼主驾驶位的盛闵行,当初他还在夜幸工作的时候,这人以保护的名义接送他下班。

  而现在他已经住进了这人家里当起了训犬师。

  过程诸多曲折,缘分妙不可言。

  经过步行街的时候,他忽然叫停盛闵行。

  他们将车停在步行街入口,沈渡津下了车,踱步走向入口旁的花店。

  花店老板依旧热情,摘掉修剪花枝的手套,张罗着沈渡津看她入的新品种百合。

  沈渡津依旧挑了最常买的那款。

  新品种还是要征求沈慧的意见才行,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付了款出门时,盛闵行正好停好车走过来。

  沈渡津抱着一束百合,小心脚下阶梯时余光也注意着前方。

  一切恍若初见。不过他这回没撞进盛闵行怀里。

  盛闵行:“好像经常见你买百合。”

  “我们家的习惯,我妈也喜欢,每周五都会给她带一束。”他擦掉包装纸上的水渍。

  “今天是周六。”

  他很自然地想起被破坏的约定俗成的习惯是因何人而起,小声道:“昨天没去。”

  幸好盛闵行没追问他为什么没去。

  盛闵行只是问他:“你喜欢吗?”

  “喜欢。”

  “你以后也可以把这个习惯延续到家里。”

  盛闵行走到车子另一头,开门又关门,遮盖了他大部分声音。

  沈渡津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盛闵行只笑笑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也喜欢百合的香味。”

  ……

  进了医院内部,盛闵行无所顾忌,他甚至不需要沈渡津带路,坦坦荡荡地走在沈渡津前面。

  沈渡津也不奇怪,毕竟这人不仅在用药与治疗方法上提供了帮助,就连沈慧的病房都被他换成了单人的。

  昨晚盛闵行答应下来时,他转头便给沈慧去了电话。

  沈慧果然是兴奋的,连带着语气都比平常欢快不少。

  这不一大早就醒了,依靠在床头边上,见有人推门进来眼神都发亮。

  “您好。”盛闵行先走进来。

  “你好。”沈慧有一瞬间的木讷,眼睛紧随着盛闵行的一举一动。

  她没见过盛闵行,突然见到一个陌生男人不免有些拘谨。哪怕他很可能是她当年教过的学生之一,但这么多年过去早都大变样,她完全是认不出来的。

  “妈。”

  沈渡津紧随其后进来,见他们俩面面相觑,开口打破这诡异又尴尬的气氛。

  “他就是你想见的人。”

  他有些刻意回避这种类似于“见家长”的场面,一句话说完就不再注意这两人,专心将花瓶里干瘪的百合花拿出来,再将新的插进去。

  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次。

  有沈渡津在场,沈慧终于开始细细打量起盛闵行。

  闲聊中她的确问了很多问题,幸亏早有准备。

  也不得不说他的确了解自己的妈,沈慧的提问里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他们前一晚准备过的。

  只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是沈渡津完全没料到的。

  彼时他刚从卫生间洗了苹果和水果刀出来,冷不丁听见沈慧问了一句:“你觉得阿度怎么样?”

  “妈!”他额头上青筋直跳,水果刀都差点扔掉。

  相比之下那两人倒是冷静和缓得多,仿佛真的只是在拉家常而已。

  “怎么了?”沈慧皱眉问他。

  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收了收音量道:“没什么。”

  沈慧突然说:“我想喝水。”

  “吃这个不好吗?”他晃了晃手上还在滴水的苹果。

  沈慧摇头:“想喝点热的。”

  沈渡津又去摇了摇热水瓶,果然是空的。

  他示意一旁的盛闵行去帮忙打壶开水回来,谁知盛闵行摊摊手无奈道:“我不知道热水房在哪儿。”

  沈慧也看不过眼:“阿行是客人,怎么好让客人去干活呢?”

  ……这坐下一会儿都不到,就叫起“阿行”了?

  一定是盛闵行懂得怎么讨人欢心,这才把他妈哄得团团转。

  他还想争辩两句,奈何这两人齐齐盯着他看。

  合着这两人是唱双簧,势必要赶他走的意思。

  他只好拎起热水壶往外走,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眼盛闵行,示意他别乱说话。

  ……

  支走了沈渡津,沈慧像是换了个人。

  沈慧微微正色,身上隐隐出现很多年前当教师那会儿的气场。

  盛闵行不可控制地被她影响到,跟着正襟危坐起来。

  她问盛闵行:“你对我们家阿度,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不言自明。

  盛闵行还算坦然:“是。”

  沈慧重重叹了口气,脸上蜡黄似乎又重几分。

  她眼中存着几分戒备:“你老实告诉我,你捐这笔钱,到底是想做什么?”

  盛闵行依旧用沈渡津教的话术糊弄她。

  沈慧是看了几十年人生的人,活了大半辈子这点伎俩还是能看出点端倪。

  她再三逼问,盛闵行只好和盘托出。

  “我喜欢阿度,也爱屋及乌。”

  “你不是我的学生对吧?”沈慧说,“我当了一辈子老师,记性还算不错,我没教过叫你这个名字的学生。”

  “不是。”

  “你骗得了阿度骗不了我,昨晚我给他打电话,他失魂落魄跟我说找到了捐款人,我就猜到不对。”

  盛闵行暗道面前这个干瘦的女人有点谋略。沈渡津和她不像。

  沈慧:“你喜欢他吗?还是说你爱他?”

  盛闵行不露痕迹地避开那两个词:“我会对他好一辈子,如果他愿意的话。”

  沈慧莫名有点含泪欲泣的意思:“我时间不是很多,没办法看着他一辈子,他找个女孩子是不可能了,我曾经也有执念,也和他动过手要把他这歪习纠正过来,但现在不可能了。”

  “我的孩子我知道,如果他对你没有感觉,是不会和你有这么多交集的。自从我和他爸离婚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生人勿进,能走进他心里的都是十分亲近的人。”

  盛闵行腹诽,基本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交集都是他一人在努力,沈渡津不仅被动还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就像块捂不热的冷石头,也像容易断线的风筝,只要他稍稍放手就能马上消失永远找不到。

  他只能在不违背自己最终目标的前提下永远顺着他。

  沈慧:“离开之前,我想看到有人能陪在他身边。”

  无论这个人是谁,是男是女,只要能对她的阿度好,那就很好。

  话说得很直白了,他看得出来,沈慧这是要考察他的意思。

  还有要将沈渡津托付给他的意思。

  盛闵行有点纠结,突然就不知该说些什么。

  捐款之前他当然对沈慧的病做过了解,谁都知道的,沈慧不可能好起来,不可能长命百岁。

  说难听些,在他面前坐着的,是将死之人。

  对着沈慧,他无法泰然自若地欺骗她。

  “我会的。”他看着沈慧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郑重说道,“您信我吗?”

  他的确喜欢沈渡津,却没有与之共度一生的打算。所以他选择卑劣的欺骗式的包养,而今又带上几分真心。

  沈慧听完一瞬间卸了力,瘫软在病床上,嘴角却带着微不可查的一抹笑。

  “我信。”

  大概对她来说,这算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盛闵行:“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您刚才叫他阿度……是为什么?”

  “从小我就一直这么叫他。”其实一直是喊“度度”,她没说。

  盛闵行目前还算外人,在外人面前,还是算了。

  沈渡津终于打了水回来,进来就看到沈慧没什么力气地靠在床上。

  热水壶“哐”地一声近乎砸的放下,他走过去想按呼叫铃,又责怪地看了眼盛闵行。

  不知道这人到底和他妈说了什么,难道是不清楚病人最忌大喜大悲?

  “我没事。”沈慧笑笑,用枯瘦的手搭住他的手臂,“就是困了。”

  他闻言放下已经摸上呼叫铃的手,帮她把床摇下,让她平躺下来。

  她又颤巍着招手:“先和阿行回去吧。”

  沈渡津再次为这个太亲昵的称呼感到毛骨悚然。

  临走前,他经过身旁已经插好的新百合,忽然想起来什么。

  “花店老板告诉我,年前预定的新品种百合到了,我看了还不错,下个周五要换这种吗?”

  他想起自己拍了照,又拿出手机翻来给沈慧做参考。

  自从沈慧常进ICU后,那个每逢周五买百合的习惯早就烟消云散,他打算一点一点拾回来的时候又被盛闵行打乱了阵脚。

  下周可不能再忘。

  “你定就好了。”沈慧说。

  “好。”

  ……

  刚将病房门关上,他们还没走到距离最近的电梯口,盛闵行就迫不及待地拉住他,想求证点什么。

  “你妈刚刚叫你阿度。”

  从进门后听到沈慧喊的第一句“阿度”开始,他就极度怀疑。

  沈渡津闻言嘲了一声:“难不成盛先生还不允许名字里带渡字的人被叫阿渡?”

  “阿渡又不是齐度的专属。”

  说起刚刚他就有些来气,盛闵行长了张会乱说话的好嘴,就打个水的功夫硬生生将沈慧逼成那幅模样。

  明明都说好的,打水前他还给了盛闵行暗示,盛闵行也有所回应。

  他还没找这人算账,这人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并且又是关于齐度的质问。

  “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奇怪?”盛闵行很显然不觉得他在气头上,揪着“阿度”这个称谓往下深挖,“似乎我每次只要提起和齐度有关,不对,我还没提起齐度的时候,你都会先我一步。”

  “我脑子笨,只能想到三种可能。第一,你和齐度认识,你很在意他。第二,你因为在意我而在意他。”

  沈渡津打断道:“都不是。”

  “别急,我还没说完,还有第三种可能,”相比于沈渡津的急于否认,盛闵行倒是显得冷静,“你就是他。”

  “不是。”

  盛闵行不让他逃避:“三种你总要选择一种吧。”

  沈渡津更加不耐烦,冷着脸:“都不是,你有完没完?”

  ……

  一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沈渡津都远远地走在前面,完全没当同行的另一人是一回事。

  盛闵行在后面好心提醒他:“你妈觉得我们关系好着呢,说不定这会儿就在楼上看着,你离我这么远,不怕她多想?”

  多想就多想,他又加速往前多走了好几米。

  走到沈慧绝对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地方后,他才慢慢减速回过头。

  “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和我妈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盛闵行眼神闪烁。

  一眼看出他说谎,沈渡津有些愠怒:“快说。”

  “你真想听?”

  沈渡津见他卖关子,又不想理他。

  谁知盛闵行本意就是要告诉他的,只不过说之前还想吊吊胃口,眼看不愿者不上钩,只好交代。

  “她很喜欢我,或者说,她很满意我。”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那种意思。”

  沈渡津闷头不说话,盛闵行又想逗他:“要我详细说说吗?”

  “不听了。”

  “你刚刚不是很想知道吗?”

  沈渡津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盛闵行只好在后头大声喊道:“你妈让我好好照顾你——”

  光从他那张瞬间比火烧云红得夸张的脸就知道,他听到了。

  声音很大,身旁经过的路人都纷纷忍不住驻足观看。

  沈渡津丢不起这个脸,只能硬着头皮回头扯着人走了。

  盛闵行脸上挂满得逞的笑,主动被他扯着走,有些没脸没皮地说:“戏演完了,之前说好的要给我的报酬呢?”

  “再说吧。”

  这就生气了?他也没做什么啊。

  盛闵行自觉坦荡,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去,没完没了地在他耳边叨叨。

  “什么叫再说,你之前信誓旦旦答应我的。”

  “你说你从不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