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搞修仙的谁不疯呢【完结番外】>第二百章 嘻嘻,今天又是没情丝的一天呢!

  应不染突然在晏阳生胸口上捶了一拳:“谢了。”

  “你要锤死我。”晏阳生痛苦面具,老应这手真的没轻没重。

  下一刻,司望北就揽过晏阳生的腰,力度适中的揉着刚才应不染捶的地方:“还好吗?”

  晏阳生霎时老脸通红,连忙抓住司望北的手:“北哥,这里不用揉!”

  好怪!

  老应锤他,他就觉得他和老应哥俩好。

  北哥这么一揉,他差点叫出声来!

  司望北似有不解:“怎么了?”

  “服了,黑心黑肺的玩意,还装起来了。”轩辕傲雪忍不住翻白眼,司望北现在可真装啊!想吃晏阳生豆腐就直接吃啊!小两口搁这儿玩情趣是吧!

  听到轩辕傲雪的话,应不染看过去:“咦,怎么没看到初景纯?他有别的任务吗?还有你这个造型我刚就想问了,怎么变白毛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僵,纷纷下意识的看向轩辕傲雪。

  轩辕傲雪嘴角下压,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太对,她又扯了个笑脸,勾出藏在胸口的香囊晃了晃:“他永远陪着我呢。”

  应不染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连忙道歉:“对不住,我不知道……”

  “没事,我还挺高兴有人记得他。”轩辕傲雪耸耸肩,似乎提起这事儿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晏阳生及时打岔:“咱要不还是先管管大师兄吧?他还在那儿罚站。”

  应不染朝楼袭月走去,晏阳生他们识趣的没跟上,把空间留给他们。

  “他俩在说什么?好想偷听啊。”易永宁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但良知让他克制了自己。

  “当心你偷听被大师兄搞成聋子。”晏阳生吓唬道。

  易永宁指了指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桑念大小姐:“应该变成聋子的是她才对。”

  这位大小姐在这里可听到了不少他们的秘密。

  桑念大小姐:艹,这样都能注意到她吗?再说他们这些破事,又不是她主动想听的,是他们这些人当着她面自己说的!这也能赖到她头上?不讲道理是吧!

  心中再多不满,桑念也只能强行按捺。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刚刚晏阳生还救我,这说明我们是一伙的。”桑念满怀希望的看向晏阳生,希望晏阳生能为她说两句话。

  她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某·醋坛子·司望北就想起了当初晏阳生说的那句话。

  ——我们家大小姐。

  司望北冷冷看向桑念:“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易永宁惊掉下巴,这还是他认识的司望北?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以前不管司望北再怎么讨厌一个人,也不会表达出来。

  现在就差直接开喷大小姐不要脸了是吧?

  您君子的素质呢?在流放之地这几年连素质都没了吗?

  桑念一哽,见司望北是晏阳生的男人,强行扯出一抹微笑:“说错了,你俩才是一伙的,你看你还满意吗?”

  狗男男!别等她活着回到暗影,不然一定弄死这两个狗男男!气煞她也!

  晏阳生不太明白司望北为什么生桑念的气,但不重要,北哥生气肯定有他的道理,一定是大小姐哪里做错了,惹北哥不高兴。

  恋爱脑·晏阳生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问题,只要北哥不XXOO他,北哥干什么都是对的!

  没办法,北哥那尺寸简直就不是人类能有的,他怕死。

  一柱擎天,大概形容的就是北哥。

  虽然北哥对他总是很克制,一直没有做到最后,但每每想到那根如意金箍棒,晏阳生都后背发麻。

  “大小姐你没事你招惹北哥干什么?”晏阳生板着脸教训桑念。

  桑念:。

  好好好,你们这对狗男男这么玩是吧,她一定要弄死他们!不弄死他们她不叫桑念!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狗男……够男人!”桑念及时改口,差点把狗男男脱口而出。

  亓官笑晚疑惑道:“不是,咱们还留着她干什么?一刀捅死吧。”

  桑念:!!!

  就是这货上次把她肋骨踹断了两根!现在这货又想杀了她!她要把这男的和狗男男一起杀了!

  晏阳生连忙阻止:“等会,她还有用。”

  桑念刚想庆幸活下来了,下一秒就意识到不对:“你想干什么?”

  “这就不是大小姐操心的事了,大小姐只需要配合我们就行。”晏阳生笑眯眯道。

  他正说着,应不染就拉着楼袭月的手,甜甜蜜蜜的走了过来。

  大师兄身上的低气压消失殆尽,满面春风,也不知道应不染跟他说了什么,能让大师兄从里到外透出前所未有的柔和气息。

  “我和大师兄这边没事了,现在我们需要做什么?”应不染问晏阳生。

  “大师兄肯定得先回黑旗处理烂摊子,老祁也得主持平安教的大局,我们剩下的人,去找乾坤镜碎片。”晏阳生道。

  轩辕傲雪:“你知道乾坤镜碎片在哪里?”

  “只是猜测,也不一定在那里,先去看看。”晏阳生道。

  楼袭月不咸不淡的开口:“不染和我一起。”

  应不染猛地咳嗽两声:“大师兄!我们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说完,他拉着晏阳生就开跑,似乎生怕楼袭月抓他回去似得。

  晏阳生被迫跟着跑,无力的回头嘱咐司望北:“北哥!把大小姐带上跟我走啊!跟上!”

  喊完,晏阳生又问应不染:“你怎么跟逃命一样?大师兄又不会吃了你,你跑什么?”

  “哎呀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跑就对了。”应不染想赶紧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最后晏阳生不死心的问了很久,应不染始终守口如瓶,无论怎样都不肯说。

  天刚蒙蒙亮,几人抵达了暗影的矿场。

  看到自己家矿场的大门,桑念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晏阳生,你个狗东西想干什么?”桑念还被亓官笑晚抗肩上,已经忍不住心中愤怒,这货想对她的矿干什么!

  “啪!”

  亓官笑晚反手给了桑念一巴掌:“我没情丝,我打女人。”

  嘻嘻,今天又是没情丝的一天呢!

  【一更】

  第二百零一章 任务完成之后,我们去找我姐

  桑念被打的发懵,亓官笑晚直接把她扔在了地上。

  “大小姐,你安分一点,我们不会害你性命。”晏阳生蹲在桑念面前,好声好气道。

  明明是同一张脸,从前桑念虽然觉得晏阳生贪财有些小讨厌,可现在完全只剩下厌恶。

  哪怕他说话的语气都没变,桑念偏生出一股子胆寒。

  流放之地乱成如今这样,全拜眼前之人所赐。分明他们之间存在深仇大恨,他还是可以这么平静如常的跟她说话。

  简直就是怪物!

  “我安分?我该怎么安分?你知道这个矿场是我暗影的立身之本,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毁了矿场!”桑念分得清楚自己的命和暗影的未来谁更重要。

  晏阳生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大小姐这个脑子。

  该好的时候好不了一点,不该好的时候又开始机灵。

  “我们对你的矿场没兴趣,只是用你的身份进去找个东西,明白吗?”晏阳生解释道。

  “你们要找乾坤镜碎片?”桑念一惊,整个流放之地的人都想得到的乾坤镜碎片,居然在她家的矿场?!

  晏阳生点到为止不再解释,伸手将桑念从地上拽起来:“大小姐,带我们进去吧。”

  他捏着桑念手腕的位置很是巧妙,正好控制住桑念的灵力流动。

  与此同时,司望北也走到桑念身后,无形的风刃抵住桑念的后心处。

  桑念别无选择,硬着头皮带几人往矿场里走。

  因为战乱,矿场现在没有开工,只有护卫将矿场保护起来。

  他们走到矿场大门口,就被暗影的护卫拦下,护卫看到是桑念,恭敬的行礼。

  “大小姐,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护卫显然觉得蹊跷,现在暗影大本营都乱成这样了,大小姐还有心思来矿场?

  桑念冷眼横扫:“本小姐看自己的产业,还需要被你盘问?”

  护卫吓得连忙行礼道歉:“是属下多言,大小姐进去便是。”

  这位大小姐可是最门主最宠爱的女儿,手里是有实权的,他一个小小护卫头子,还是别招惹的好。

  一行人顺利进入矿场,护卫想跟着桑念,被桑念呵斥退下。

  周围只剩下他们几人,桑念隐忍怒意道:“现在可以撒开我手了吗?”

  “阳生,过来。”司望北淡淡开口,晏阳生立刻撒手过去。

  下一秒,往事重现。

  司望北拉着晏阳生的手,仔仔细细的擦拭,指缝都没放过。

  桑念:……

  深呼吸,忍耐……生命如此美好,她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矿场这么大,我们怎么找?”轩辕傲雪大概用神识扫了一圈,一点矿场的边都没探查到。

  如果人力一处一处的寻找,起码得用好几天。

  晏阳生道:“我也不确定在哪里,我们分头行动找一找。”

  最后大家分为三组行动,轩辕傲雪和亓官笑晚一组,应不染和易永宁一组,晏阳生和司望北一组。

  至于桑念,晏阳生果断把她打晕了。

  晕过去之前,桑念费劲的给晏阳生翻了个白眼。

  “我打的重,没两天她醒不过来,把她藏起来别叫人发现。”晏阳生把桑念交给亓官笑晚,叮嘱道:“轻一点,别把她摔醒了。”

  亓官笑晚不情不愿的把桑念抱起来:“知道了,这女人真麻烦。”

  几人分头行动。

  司望北和晏阳生手拉手,权当散步。

  这么久两人没见面,现在见到,晏阳生有种想把自己全都贴到司望北身上的欲望。

  但他又觉得这样很扭捏,只好紧紧的握着司望北的手。

  “怎么了?”司望北敏锐的察觉晏阳生的情绪不同平时,询问道。

  晏阳生看了看四下无人,用脸蹭了蹭司望北的肩膀:“没事,就是有点想你。”

  怎么可能不想。

  卧底在暗影的这段时间,他每天看起来游刃有余,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

  万一自己提前暴露了怎么办?万一他的计划不成功怎么办?万一在他和北哥他们没有一起行动的时候,他们有谁出了意外怎么办?

  他没办法再接受初景纯的事情重现。

  其实这波一石二鸟,完全可以不用搞这么大,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搅乱整个流放之地。

  但每次午夜梦回想到初景纯的死,晏阳生就咽不下这口气。

  他现在无法抗衡阴灵,但总得报仇。

  把黑旗的大本营搅的天翻地覆,也算是浅浅报一下仇。

  至于初景纯的那颗玲珑心,总有一天他会从阴灵那里拿回来。

  司望北停下脚步,神情认真又专注的看着晏阳生:“我也很想你。”

  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晏阳生的安危,每天都在想,这样刀口舔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每一天,他都比前一天更迫切的希望任务完成,他想带晏阳生回族里,让父母为他去烟霞城提亲,光明正大的被所有人祝福的与晏阳生在一起,从此以后每天平安喜乐。

  “北哥,任务完成之后,我们去找我姐,然后回烟霞城,我带你见我家里人,好吗?”晏阳生眸子亮晶晶的,眼底全是对未来的希望。

  司望北点头:“我也想带你回神灵族见我父母族人。”

  心里暖流涌动,晏阳生激动的抱住司望北,使劲的在司望北脖子处蹭了又蹭,像只黏着主人的大狗狗。

  “完蛋了,我好喜欢北哥。”

  司望北被蹭的心猿意马,双手拖住晏阳生的腰:“乖,我也心悦你。地点不对,不要这般蹭了。”

  再蹭下去,他大概会忍不住。

  晏阳生动作一僵,果断的抽身:“北哥,你现在真的……”

  碰一下就想发情!

  以前的高岭之花上哪儿去了!这张一看就很性冷淡的脸,怎么那方面的欲望这么强啊!这合理吗!

  “先找乾坤镜碎片,我们尽快拜见双方父母,然后完婚。”司望北道。

  一般情况下,司望北总是会询问晏阳生的意见。

  但他已经快忍不住那份汹涌的爱意,尤其是在经历过数次生死之后,他只想尽快与晏阳生结契,永远相伴左右。

  晏阳生重重点头:“好!结婚!”

  【二更】

  第二百零二章 如果有,就铲平一切

  矿场很大,四处都能见到碎石和开垦的矿洞。

  晏阳生和司望北钻了好几个矿洞,都没碰到什么异常。

  “难道我猜错了?”晏阳生看天又快黑了,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司望北安抚道:“没事,错了也无妨,再慢慢找就是。”

  总归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年,再多呆一段时间也无妨。

  “我们再往那边看看吧。”晏阳生继续和司望北往南走,很快又看到一个矿洞。

  这个矿洞进去之后,两人发现,矿洞只开垦到很浅的位置就匆匆停工,似乎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但两人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继续往下寻找。

  这附近的三个矿洞都出现类似的情况,两人都一无所获。

  “啧,不该打晕大小姐。”晏阳生感叹道,要是带上大小姐,或许就能知道这里为什么矿洞都刚开始挖就停工了。

  司望北微微抿唇,没有说话,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不喜欢晏阳生嘴里提到桑念。

  那个桑念,有些过度关注晏阳生了。

  “北哥,咱们再找找?”晏阳生看司望北情绪有些异常,小心询问。

  “好。”司望北道。

  晏阳生斟酌着开口:“北哥刚刚,是不是不高兴?”

  司望北沉默一瞬,最后还是轻轻点头。

  他不想隐瞒自己的情绪,准确来说是不想对晏阳生有所隐瞒,任何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晏阳生问。

  司望北低声道:“我不喜欢桑念。”

  这话可以说很委婉了,因为司望北几乎很少提及自己不喜欢什么。

  哪怕他真的不喜欢的东西和人,他也鲜少表露出来。

  能让他这么直白的说不喜欢,对于司望北而言,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

  “其实我也不喜欢大小姐,北哥你讨厌她的话,以后我就不提她,也不和她往来。”晏阳生笑道。

  大小姐看起来傻乎乎的,总是被他戏耍。

  可如果深究起大小姐这个人的内在,就是一个眼睛在头顶,瞧不上任何人,完全不知尊重是何东西的人。

  她生性狠辣,动不动要人性命,血脉至亲说杀就杀。

  只要有人影响到她的利益,或者她不喜欢谁,那在她看来,那人就该死该杀。

  这样的人,晏阳生永远不会和她成为朋友。

  如果不是计划需要,他也不会和大小姐有深入的往来。

  司望北心里又甜又酸。

  他很高兴,晏阳生总是这么迁就他。

  每次只要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无论什么,晏阳生几乎都会顺从他。

  哪怕在做那些亲密的事,明明少年已经承受不住,还会含着泪光让他继续,直到他也释放为止。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想得寸进尺。

  想少年眼中只有他一个人,永远都只呆在他的身边哪里也不去。

  明明少年确定心意之后从不吝啬表达对他的喜欢,他却还想贪心的让少年再爱他一点,更爱他一点。

  人的贪念,永远不会有满足的那天。

  他既想少年灿烂盛放无拘无束,又想少年成他的笼中之鸟。

  “其实,你也可以拒绝我。”司望北低声道。

  他声音很轻,似乎随时会消散在风中再也听不见。

  晏阳生疑惑的歪了歪头:“为什么?我们是情侣,你说的事,不违背我的三观,也是我力所能及的,更是让你高兴的事,我没有理由不做。”

  每次北哥说的都是一些小事,这点小事都不满足北哥,那他还是个人吗?

  谈恋爱,本来就是双方互相磨合,一点点探索未知的未来,携手共进。

  哪儿有完全一方谦让另一方的道理?

  那样是不平等的。

  他既然决定和北哥一起走下去,那就应该尊重北哥,爱护北哥,就像北哥那样对他一样。

  司望北眸色暗了暗:“阳生,你很好。”

  好到让他不会让任何人和事,分开他们。

  如果有,就铲平一切。

  晏阳生完全没觉察司望北的言下之意,还美滋滋的龇着大白牙傻乐:“我就是很好啊!北哥也超级好!”

  语罢,晏阳生脸色猛地一变,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一个矿洞怒喝:“什么人!”

  司望北也觉察那里有异动,两人都死死盯着那个矿洞。

  然而矿洞里没有人回应,间断的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个矿洞他们刚才进去过,什么异常都没发现。他们一直都在这里,如果有人进入矿洞他们一定会发现。

  所以,矿洞里为什么会发出那种诡异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同时召出本命剑,警惕十足的朝着矿洞靠近。

  当他们进入矿洞后,矿洞深处又传来沙沙的声音。

  可问题是,矿洞一眼就看到了头,矿洞里没有任何生物,甚至没有风,那沙沙声却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

  “北哥,我过去看看。”

  晏阳生刚想迈开步子,就被司望北拉住手腕:“一起。”

  他绝不可能让晏阳生独自冒险。

  晏阳生也不在推脱,他知道北哥开了口,就一定不会让他独自前去,不如再小心些,出现情况及时反应。

  两人朝着矿洞最深处前进,走到墙壁处时,那沙沙声更大,似乎声音是从墙壁里传出来的。

  “怪了,这里面是实心的山体。”晏阳生用不知周轻轻敲了敲墙壁,思考了一下:“不然炸开试试?”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时,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从山体里传出。

  晏阳生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吸了进去。

  司望北一直拉着晏阳生的手,竟然连带着也被吸了进去。

  只是眨眼间,山洞就变的空无一人。

  剧烈的白光不停闪烁,晏阳生被刺的睁不开眼,他感觉身体不断地下坠,灵力完全无法使用,只有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让他感觉司望北还在他身边。

  许久后,刺眼的白光消失,晏阳生睁开眼,看到同样刚睁开眼的司望北。

  “北……卧槽!”

  他刚张嘴,身体就骤然下坠。

  谁来告诉他,他和北哥为什么会出现在海面上空!马上就要摔下去了艹!

  “不争!”

  “不知周!”

  两人同时召唤本命剑,两把剑迅速拖住两人。

  而此时,他们距离海面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一更】

  第二百零三章 小晏,你失败了

  两人都悬浮在海面,这片海一眼看不到尽头。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里不是死亡之海。

  死亡之海不能有任何活物飞行。

  “先上岸?”晏阳生问。

  “好。”司望北道。

  一个问题出现了,晏阳生满脸为难的问:“咱们往哪儿飞?”

  四面八方都是海平面,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岸在哪。

  正在两人为难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好久不见,小晏。”

  两人齐刷刷的低头看向脚下的海面,一个人头突然从海下冒出来,对两人微笑。

  晏阳生吓得差点从不知周上摔下去,幸好司望北及时抓住他。

  看清那人的脸后,晏阳生嘴角抽出:“祖宗,您这是什么出场造型?”

  从海底冒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姬离恨!

  等会,姬离恨?

  这里又是一万年前?

  姬离恨从海底出来,无需御剑,便悬停在晏阳生和司望北面前。

  分明刚从海里出来,他身上却一滴水都看不到,浑身上下清爽干净。

  “这就是你的道侣,我的后辈?”姬离恨似乎对司望北很感兴趣,他打量司望北许久,视线落在不争和不知周身上:“都生出剑灵了,不错。”

  他这话刚说完,不知周和不争疯了一般,撂下两个主人,直接飞到了姬离恨身边,亲昵又激动的围着姬离恨转圈。

  不知周剑灵甚至直接冲出晏阳生的身体,哇的一声暴哭,直接蹿进姬离恨的怀里,嗷嗷开始哭泣。

  “混蛋!你个老王八蛋!你给我留下的那些话,我每天都默背一遍,生怕就忘了你知道吗!为什么要死!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死!”

  不争到底要比不知周稳重些许,剑灵从司望北身体里钻出,沉着一张冷冰冰的小脸,气鼓鼓的看着姬离恨,似乎要姬离恨给它个交代。

  晏阳生:???

  哈喽?狗东西你看看谁才是你主人?这破剑不能要了!

  要不是北哥及时用风接住他,他都被不知周这家伙害的掉海里去了!

  “北哥,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你剑灵好像你儿子。”晏阳生的关注点快速跑偏。

  不争的剑灵根本就是北哥的缩小版啊!板着脸,冷冰冰的,帅气又好看,有种不符合几岁小正太的成熟美感。

  司望北无奈道:“不知周和你性子也相似。”

  咋咋呼呼的模样,像极了当初还在南明院时的晏阳生。

  姬离恨被两个剑灵整的哭笑不得,他一手搂住一个剑灵,柔声安抚:“乖,都是好孩子。世间万物的生命都有终点,神也不例外,更何况我就只是个人。”

  神灵族也好,人族也好,妖魔道也好,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

  只不过他们的种族不同,血脉不同。

  “乖乖回你们主人那里去,莫要胡来。”

  哪有剑灵不听主人招呼,自己跑回铸剑者这里来的?

  两小只剑灵被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幽幽转头盯着自家主人,似乎很纠结。

  “他们想念您,多呆一会也无妨。”晏阳生很会做人,他知道这里只是万年前,他们还要回去的。

  更何况,剑灵思念铸剑者,这是剑之常情。不能因为他们现在是剑的主人,就剥夺剑灵的自我感受。

  世间万物生出灵智,便该有自己的思想与喜怒哀乐。

  司望北刚才在晏阳生的提醒下,知晓眼前之人是姬离恨,行了个晚辈大礼:“晚辈司南,见过老祖宗。”

  “老祖宗?”姬离恨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倒是个新鲜的称呼。你这后生,很好。”

  晏阳生看了看周围,问道:“祖宗,您赶紧说说呗,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来一万年前了?”

  姬离恨嘴角笑意消失,眉眼中染上一抹忧虑与哀伤:“小晏,你猜错了,这里不是过去,这里是未来。”

  “什么意思?”晏阳生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乾坤镜又被叫做过去未来镜,上一次见面,是我们在过去。这一次,是我们在未来。”姬离恨平静的诉说真相:“从我的时间维度来看,我与你再见面,相隔了两万年。”

  也就是说,这里是晏阳生所处时间的一万年后。

  晏阳生急切的询问:“您不是和燕相思前辈一起羽化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万年之后?这片海又是万年后的哪里?燕相思前辈呢?”

  一系列的问题砸过去,姬离恨幽幽叹了口气。

  “我们确实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可世界秩序在这个时间点,被重置了。一切都混乱了,生者已死,亡人又活,今日我生,明日我便死。有时这里存在我,有时这里不存在我。”

  “燕相思也一样,这世间所有存在过的生灵都是如此。生死,时间,空间,秩序,循环,一切都已崩坏。”

  “你们来得巧,今日恰好是我在。”

  “不过你们来的也不巧,今日整个这方世界都是海,没有陆地山川。”

  姬离恨看着晏阳生,神情逐渐严肃:“小晏,你失败了。乾坤镜落入阴灵之手,起先,它用强大的力量称王,让每寸土地充满杀戮仇恨。”

  “后来,人族灭族,神灵族灭族,最后连妖魔道也亡族。再然后,动物植物,一切生灵,都被覆灭。阴灵不再满足存在于这方世界,它脱离了这里,前往了其他世界。”

  “天地至宝离开,世界秩序彻底崩坏,便成了如今这样。”

  晏阳生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失败了?所有为之奋斗的人都失败了?”

  怎么可能,他甚至还没与阴灵正式交锋,怎么就被锤死失败了?

  “是的。”姬离恨道:“乾坤镜碎片偏爱你,所以命运总会推波助澜,你总是能找到它。可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人的每一个动心起念,都会改变未来。”

  “你能为自己布局,让自己走入你早就准备好的棋局,可旁人不会按照你的想法行事,蝴蝶翅膀乱舞,终究变成狂风,摧毁这盘棋。”

  悲愤之情从心底涌起,晏阳生发疯的想问姬离恨为什么。

  他分明还没开始,怎么就宣判了他的结果?

  司望北重重扣住晏阳生的手,强势的与他十指相扣,神情坚定的看着姬离恨:“还没输。”

  【二更】

  第二百零四章 你是多余出来的人

  短短几个字,令晏阳生身躯一颤。

  是了,还没开始,也就还没输。

  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这里是他还没到达的未来,他身处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如姬离恨所说的那样,每个人的每个动心起念,都会改变未来的轨迹。

  所以,他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改变每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的轨迹,酝酿出另一场飓风,又或者是海啸。

  司望北道:“这里既然是未来,那映照出的就是过往历史的痕迹。可您却是第一次在未来见我们,这说明,从我们抵达未来的时刻,历史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偏移。”

  “不愧是我神灵族千万年来的杰出少年天才。你说的没错,当你们出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时,历史已经被改变。”

  姬离恨微微摇头:“但,若你们真的改变未来,当你们出现时,这里便不该还是一片海,而应该山川是山川,江海是江海,生灵都遵守生老病死的准则。”

  换言之,他还能在这里见到晏阳生,历史就没有被改变,晏阳生还是失败了。

  他是已死之人。

  因果复杂,并非改变一件事,就一定能改变结果。

  “这只能说明,一切可以改变,不过是那些改变,足不足以影响未来。”司望北道:“为万世开太平,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晏阳生反复默念这句话,突然笑出声来。

  “北哥,读书多果然有文化!”晏阳生夸道。

  姬离恨没想到晏阳生想了这么半天,最后夸起司望北来,顿时哭笑不得。

  看来距离上次见面过了这么久,晏阳生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改变什么。

  是了,少年就是如此,永远年轻,永远热血沸腾,也永远不着边际。

  “老祖宗,这次你是不是还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晏阳生问:“没事,你说,这次我听不懂,北哥能听懂。”

  司望北恭敬道:“抱歉,阳生素来跳脱,还请先祖见谅。”

  “我很喜欢小晏这孩子,你不必过于忧心。”姬离恨一看司望北这护犊子的紧张样子,没忍住笑起来。

  这后生也不知道像谁,这么护短。

  姬离恨说罢,又看向晏阳生:“小晏,其实我也没什么要交代你的,只不过我们有缘,才又见到而已。”

  “虽然很不礼貌,但是我还想问,尊嘟假嘟?”晏阳生有些不信。

  上次姬离恨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到现在都没琢磨明白。

  按照他了解的姬离恨来说,姬离恨不说一些玄之又玄的话,那都不符合姬离恨的人设。

  姬离恨真是哭笑不得,他大概也能听明白所谓尊嘟假嘟,就是真的假的这个意思。

  “真的。”姬离恨道:“我本想告诉你,不论何时,不论陷入何种境况,又不论发生什么事,永远不要放弃期望。”

  “可我还没交代,我这小辈就已经都明了,且让你也坚定了这件事,也就无需我再多说。”

  姬离恨看了看无风无雨的天空,他掐指算了算:“还有大概半刻钟,你们就要离开。小晏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妨问吧。”

  这次之后,大概就真的再无机会相见了。

  对于姬离恨来说,这样其实挺好的。起码每次都有告别的机会。

  这世间大多数人见彼此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觉察那是最后相见的机会,所以没有好好道别。

  人们会用余生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好好道别。

  而他总是幸运,能与每个他欣赏喜爱之人,认真告别。

  晏阳生连忙问道:“你当时交代不知周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知周说这个身体是我的?我家人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司望北有些懵,他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晏阳生在说什么。

  听到司望北的话,晏阳生才意识到,他还没跟北哥交代,他是异世界来的孤魂野鬼。

  姬离恨道:“也罢,由我来直接告诉你们吧。”

  两人都看向姬离恨,姬离恨解释起来。

  “你们一家四口,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准确来说,是他们一家三口。

  小晏,你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万年前我与相思没有割裂乾坤镜,这世上之事就不会如此进行发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多余出来的人。阴灵没有自己的身躯,只能不断的抢夺旁人的身躯占为己有,你却有自己的身体。

  这本就是违反世界运行准则的。

  所以,你必须以另一种世界规则,也就是天道所能接受的方式出现,那就是异世之魂。古往今来,时间空间裂缝导致无数人流落异世界,三千世界的天道都是默许此事的。

  为了你的身份能彻底合理化,你才成为了晏家的孩子。

  在你来之前的晏阳生,就像是一个设定好一切行为逻辑的傀儡,有命无魂。在你来之后,你才彻底成为你。”

  这些话不断冲刷晏阳生的三观。

  什么叫一家三口?他们家明明就是四个人。

  什么叫他是多余出来的人,他分明就有血肉至亲。

  司望北的情绪不比晏阳生轻松,他一贯聪慧,哪怕不知前因后果,也从姬离恨的话中猜出来七八分的真相。

  他的少年,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阳灵。

  也是他要供奉信仰,穷极一生也要拼死保护的阳灵。

  原来命运的洪流里,他和少年都早已成为那冲刷不动的河底之石。

  此事算得上幸运,这样一来,如论如何他都会和少年纠缠一生,于公于私,他都找到了自己的珍宝。

  此事也算得上不幸,因为如此一来,他的少年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旋涡本身,是无法逃离旋涡的。

  “老祖宗。”晏阳生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继续思考,他的时间不多,需要将那些不明白的事都搞明白:

  “你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的苏醒做准备,我现在还不算苏醒吗?分明你刚才说,我已经成为真正的我。”

  【昨天断更,是因为我笔记本坏了,我在外地旅游,结果刚买一周的笔记本坏了!!!今天拜访完长辈,我就直接来网吧码字了,很痛苦,祝大家发财,暴富,上清华。】

  第二百零五章 一样的评价

  姬离恨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当你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意识到,你是阳灵之时,你才算真正的苏醒。”

  现在的晏阳生,只是知道自己是阳灵这个事实,却没有真的了解自己。

  他还是晏阳生,纯粹的晏阳生。

  “嗯?”晏阳生显然没听明白这话。

  但司望北却明白了:“意识到了,会怎么样。”

  姬离恨深深看了司望北一眼:“少年人,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话晏阳生记得,当初乌鸦嘴醉醺醺的时候,也这么说过北哥。

  老祖宗和乌鸦嘴,为什么会对北哥做出一模一样的评价?

  “不意识到,我们一定会输吗?或者说,在老祖宗你经历的这条时间线来看,我到最后意识到了吗?”晏阳生急切的询问。

  “会。”姬离恨道:“在我所能看到的过去,你意识到时,已经于事无补。”

  晏阳生呼吸一窒,又问:“那我们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

  他和北哥的结局。

  他和家人的结局。

  他与朋友的结局。

  一切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你确定你想知道吗?”姬离恨问完,又自说自话:“我认为,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如果他说的那些事,真的在后来发生。

  每发生一件事,晏阳生就会潜意识的更相信未来没有改变。

  这样一来,一切就真的都尘埃落定了。

  被姬离恨一提醒,晏阳生也想明白了:“那还是不知道吧,我的心性确实没有这么坚定。”

  “正好,时间差不多,后会有期。”姬离恨说完,又莞尔一笑:“不对,是后会无期。”

  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就是后会无期。

  姬离恨话音落下,滔天巨浪毫无征兆的涌起,将晏阳生和司望北拍入海底。

  海水将两人淹没,晏阳生只觉得自己无力逃离,一点点的沉入海底。

  “司南。”

  姬离恨突然叫了司望北一声,他漂浮在天空,司望北沉溺于海底。

  两位神灵族的人遥遥对视,周围是海浪狂啸飓风四起。

  狂风暴雨之中,司望北脸色突变。

  方才,姬离恨用传音秘术对他了一句话。

  他想问为什么,凭什么。

  可海水已经彻底将他淹没,他再也不能将问题问出口。

  *

  晏阳生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都动不了,好像整个人被包裹在水泥里,这水泥还是封死的。

  要不是他眼睛这里正好有一些小缝隙,他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周围全是漆黑一片,哪怕他一个元婴期修士,都看不清周围的场景。

  晏阳生放出神识,神识探出的那一刻,他人都傻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他整个人被卡在了山壁里?

  最恐怖的是,他周围密密麻麻分布着卡在山壁里的尸体!

  这些尸体一看就是矿上的人,应该就是无端消失的那些低级修士。

  晏阳生现在能憋气足足两个时辰,暂时还不会被这山壁给卡死。但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他必死无疑。

  刚才神识探了一圈,他都没有找到北哥的踪迹。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见鬼的地方,然后找到北哥。

  “不知周。”晏阳生在识海里召唤不知周:“凌风骛骤,化鹏向百楼,扶摇直上觑神州!”

  “轰!”

  水蓝色剑光大作,飞沙走石,山崩地裂。

  石块扑簌簌的落下,晏阳生趁机脱身。

  下一刻,他旁边的那座山也被炸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飞出来。

  “北哥!”晏阳生激动的喊,灰头土脸的就冲了上去,抱司望北满怀。

  司望北搂住少年的腰,果断给他们两人都施展清洁术,两人翩然落地。

  与此同时,轩辕傲雪等人飞奔而来。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好几天联系不上?一出现就炸两座山?”

  问完,轩辕傲雪看向司望北手上拿的黑黢黢的东西:“找到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晏阳生惊喜道:“北哥,你找到乾坤镜碎片了!”

  司望北微微颔首:“嗯,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刚才他醒来发现自己在山体里,用神识一查探,就发现乾坤镜碎片在他不远处。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娇俏的一声厉喝。

  “炸了本小姐的矿,就想这么走了?”

  桑念冷笑,被护卫们簇拥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被打晕后醒来,发现自己被藏在矿洞里,周围没人看守,她赶紧找到自己的护卫打算抓住晏阳生这群人。

  结果她刚下命令,就听到爆炸声,闻声赶来,发现自己的两座山被炸了!

  这群人真该死!

  “这大小姐好烦,弄死吧。”亓官笑晚道。

  “都行。”轩辕傲雪搭腔。

  晏阳生拉着司望北:“不然我俩先走?”

  应不染点头:“都行,这些我和老易就能应付。”

  易永宁:???

  他说话了吗?

  大小姐快被气疯了。

  这群人简直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这里是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桑念怒吼:“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她吩咐完,暗影的人径直动手。

  突然,桑念跟想齐了什么似的:“那个黑色腰带的男的别杀,抓活的。”

  几个男的纷纷低头看自己的腰带。

  晏阳生看到自己的蓝色腰带,不由感慨:“大小姐果然仁慈。”

  下一刻,桑念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他最可恶,本小姐要亲手折磨他!死太便宜他了!”

  晏阳生:6。

  司望北眸色暗了暗,无形的杀气瞬间锁定桑念。

  “老应他们能处理,我们先去着大师兄他们,赶紧离开流放之地。”晏阳生没察觉司望北的杀意,拉着司望北御剑就跑。

  “别让他们跑了!”桑念焦急的原地跺脚,但她修为不够,无法自己御剑追上去,只能干着急。

  暗影的护卫连忙想追上去,应不染一个飞身悬至半空,一剑斩出,那几个想追上去的人直接被拦腰斩断。

  应不染痞气的勾唇,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懒洋洋的气息:“想追,问过我了吗?”

  收拾这些人,压根都不用动全力。

  简直乱杀。

  【二更】

  第二百零六章 恋爱脑应不染

  一路逃回平安教的地盘,晏阳生看到祁苍深的时候,祁苍深还在苦哈哈的装逼。

  训斥完属下,祁苍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见晏阳生拿着乾坤镜碎片,祁苍深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原地复活。

  “真找到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晏阳生点头:“等老应他们回来,我们就去找大师兄离开流放之地。”

  只要将乾坤镜碎片交给院长,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完成任务后,他先和北哥去拜访双方的长辈,然后再死命修炼,阻止阴灵的阴谋。

  说曹操,曹操到。

  应不染他们回来,大家都没受伤。

  “你们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还要一会。”晏阳生有些惊讶,好歹那也是暗影的一部分精锐,大家现在都这么强了吗?

  等以后安定下来,得找机会跟大家切磋才是。

  “有几个修为确实挺高的,但没什么战意,我们击退他们就跑了。”应不染解释。

  晏阳生一想就想明白了。

  现在暗影风雨飘摇,谁也不知道暗影还能在这样的乱局之中存在多久。

  在矿场的这些人都不是暗影的核心人员,那几个修为高的,也不想因为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丢掉性命,随便糊弄一下大小姐就算了。

  已经拿到乾坤镜碎片,离开流放之地事不宜迟。

  众人安排好平安教的事,急匆匆的找楼袭月。

  这几天楼袭月掌握了流放之地黑旗的本部,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现在黑旗本部的人几乎都听命于他。

  众人问楼袭月,楼袭月但笑不语。

  有些事,楼袭月并不打算让他们知道,包括应不染。

  “大师兄,咱们现在得离开,你这边是怎么打算的?”晏阳生试探的问。

  现在楼袭月已经掌握了黑旗本部,他不太确定楼袭月现在的想法,更不确定楼袭月还会不会回南明院。

  楼袭月还没说话,应不染就先开了口:“当然和我们一起离开,不然大师兄还要去哪?”

  他这话说的很急,似乎是怕楼袭月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确定吗?”晏阳生看着楼袭月,他语气是疑问句,脸上的表情却笃定的很。

  老应都开口了,那大师兄肯定是要走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大师兄这黑心眼子已经被老应彻底吃死了。

  楼袭月一眼看出晏阳生的这点小心思,挑眉不语,将应不染拉进自己的怀里。

  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我们怎么离开?”轩辕傲雪的心眼子也冒上来了。

  黑旗有自己的方式离开流放之地,大师兄现在掌握了黑旗,应该知道这个方法。

  这样一来,他们是不是就不用在海上漂浮半年了?

  楼袭月有时候是真的烦这群崇明门的:“可以走密道。”

  黑旗挖了一条海底密道,直接从流放之地到五行大陆。

  这条密道耗时近千年,消耗许多人力。

  阴灵其实很聪明,它布局的早,早早的就开始计划打通流放之地和其他五洲。

  “最后,我还有一个问题。”晏阳生说完,又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问了,大师兄看在老应的面子上,不会杀我的对吧?”

  众人差点被晏阳生给贱笑出声。

  应不染直接给晏阳生翻了个大白眼:“你有话好好说,大师兄人很好。”

  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大师兄是个黑心汤圆,但在他心里,大师兄就是很好!就算是他的好兄弟晏阳生,也不可以说他大师兄!

  哼!不然就揍晏阳生!

  恋爱脑应不染将护犊子发挥的淋漓尽致。

  被心爱之人这么护着,楼袭月不自觉的唇角上扬。

  怎么形容呢……就真的很爽。

  晏阳生见状,趁机问道:“那大师兄,你现在把黑旗本部搞成这样,阴灵会放过你吗?”

  第二百零七章 绝世楼,全军覆没

  “无需操心。”

  楼袭月淡淡道,他自有他的办法。

  阴灵自负,糊弄过去有的是法子。

  “大师兄,真的会没事吗?”应不染还是有些担心。

  楼袭月轻轻摸了摸应不染的头,跟哄孩子似的:“嗯。”

  既然楼袭月都这么说了,晏阳生再问就不礼貌了,他道:“那我们赶紧离开吧。”

  “老晏,你们走吧,我暂时还不能离开。”易永宁开口。

  他和晏阳生他们的任务不一样,他还需要一些黑旗的信息,这些信息他不能直接问楼袭月。

  准确来说,就算楼袭月告诉他,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楼袭月的说辞。

  所有信息,他只相信自己搜集到的。

  而且他的信息网还没在流放之地铺开,不管怎么看,现在都不是他离开流放之地的最好时机。

  众人都看向易永宁,晏阳生大概猜到易永宁想干什么。

  “这里很危险,你如果留下来,大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刚才应不染他们并没杀大小姐,按照大小姐睚眦必报的性格,大小姐找不到他们报仇,就会找留在流放之地的易永宁报仇。

  祁苍深道:“如果你留下来的话,平安教你看用的上吗?”

  到底也是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虽然里头的人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但还是有点感情在身上。

  易永宁灵光一闪:“可以把教主之位留给我。”

  他直接掌管平安教的话,以后就不用再费劲吧啦的建立自己的势力了。

  如此一来,他的情报网建立速度会更快。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没有时间办什么禅让大会。”祁苍深这个原教主道。

  “没关系,我可以吃易容丹,易容成你易容过的模样。”易永宁道。

  反正他和祁苍深都是阵修,就算他出手,也不会被人看出异样来。

  祁苍深将自己的教主令牌给易永宁。

  “告别就不用了,老易,我们在南明园等你。”晏阳生拍了拍易永宁的肩。

  易永宁自然听得出晏阳生的潜台词,他笑道:“放心,肯定会活着回来团聚的。”

  “行,等你。”轩辕傲雪道。

  她不想再失去任何自己在意的人了。

  就连司望北也叮嘱起来:“保重。”

  他们在流放之地呆很久,很清楚流放之地有多危险。

  易永宁故作轻松的哈哈一笑:“没事,我可是最能苟的。”

  众人依依不舍的离开。

  楼袭月带着他们去了黑旗的秘密通道,这条通道是从海底走的,大家速度很快,海上漂流半年的路程,他们自己御剑很快就从流放之地到了五行大陆。

  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五行大陆的紫凌城。

  众人刚到紫凌城,就发现城内有许多伪装成普通人的魔修,看起来都是黑旗的手笔。

  “流放之地黑旗这么容易被击溃,是因为大部分人都不在流放之地。”轩辕傲雪道。

  晏阳生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流放之地里只有黑旗最少的一部分人,我们都花了这么大力气。若是真的等黑旗散落在六洲的人都聚集起来,根本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所以,他和阴灵还有很大的差距需要他弥补。

  “先找个地方召唤门主吧,把乾坤镜碎片交上去才是要事。”轩辕傲雪道。

  这话有理,众人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晏阳生开始召唤自己的召唤兽(师父)。

  传送符的光芒逐渐闪烁,不到片刻,顾行知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久没见到顾行知,晏阳生激动的一把扑了上去:“老头子!”

  最烦别人说他老的顾行知,爱徒的拳拳之心,最终压过他的暴躁,没将晏阳生直接从自己身上扯下去。

  顾行知看了眼自己的另一个爱徒司望北,又看看这些年轻的修士,不由感叹道:“都回来就好。”

  这么多年了无音讯,顾行知甚至做好有人牺牲的心理准备。

  当他给晏阳生的传送符灵力波动之时,他顾不上思考,便将自己传送过来。

  “老头子你这是什么话,怪晦气的。”晏阳生说着,邀功一样将乾坤镜碎片塞给顾行知:“这是我们那半张藏宝图上最后的一个乾坤镜碎片,喏,任务完成!”

  拿到最后一块乾坤镜碎片,顾行知心中百感交集。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重重叹口气:“你们如今也都是元婴修士,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你们还回南明院吗?”

  金丹期以上修士,可以不必再南明院继续修行。

  “师父是何意?”司望北察觉不对。

  顾行知微微摇头:“没什么,别多想。”

  他嘴上说着让大家别多想,可他这话怎么可能让人不想多?

  “南明院出事了?”应不染比晏阳生还要紧张,毕竟他才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在南明院土生土长的人,对南明院的感情当然比旁人都深。

  “不必担心,你父亲没事。”顾行知宽慰道。

  应不染迅速反应过来顾行知的意思:“顾门主的意思是,我父亲没事,但南明院确实有事?”

  顾行知见实在瞒不住,只好实话交代了。

  “绝世楼,全军覆没。南明院许多弟子已经跑了,现在的南明院,已经快散了。”

  第二百零八章 轩辕家现在的处境不太好

  “什么?”

  应不染大惊失色,他不过离开南明院才一年光景,怎么南明院就天翻地覆了?

  绝世楼可是南明院最强大的组织,连绝世楼都全军覆没了,那南明院九门的情况又当如何?

  晏阳生也紧张起来:“崇明门怎么样了,师父?”

  “崇明门还好,没什么大事。”顾行知道。

  有他坐镇崇明门,他女儿如今也成了独当一面的金丹修士,崇明门并没有陷入内乱,只是有些胆小的弟子离开,大抵都是回老家躲避祸乱了。

  只是这些弟子不知道,祸乱一起,最容易遭殃的不是四大学院和那些世家大族,反而是这些没权没势,没人庇护的普通人和弱小修士。

  “师姐他们都还好吗?”晏阳生问。

  “放心,你师父还没死。”顾行知一看晏阳生那紧张的样子,就有些无奈。

  有他在,肯定不至于护不住这群小辈。

  司望北看了一眼楼袭月,发现楼袭月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师父,具体什么情况,方便说吗?”司望北问。

  顾行知简单交代了一下,大概是绝世楼在半年多以前,出任务的弟子们一个都没回来,代表他们命数的长明灯先后在两个月内都熄灭。

  后来柳重山又抽调人手调查此事,出去调查的人也都无一例外,全都身死道消。

  不只是南明院,其它三大学院也都受到了重创,其中最惨的是朔方阁,朔方阁的长老弟子,死的死,逃的逃,如今朔方阁都快成一具空壳,根本没什么人。

  倒是嵎夷楼很会明哲保身,看到情况不对,直接封锁嵎夷楼,非要事不得出入。

  昧谷殿的情况和南明院差不多,属于是难兄难弟。

  “我打算回昧谷殿看看情况,花蝴蝶,你是回嵎夷楼,还是回你家?”祁苍深问。

  虽说昧谷殿的师兄弟们,对他都不太友好。但祁苍深到底承了昧谷殿的恩情,当初要不是昧谷殿收留他,他现在恐怕是孤魂野鬼一只。

  如今昧谷殿遭了难,祁苍深不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他早就没家了,如今除了昧谷殿,也无处可去。

  亓官笑晚对嵎夷楼也没什么感情,他对世上的人和事都没什么感情。

  听到祁苍深的问题,亓官笑晚还愣了一下:“不能跟着晏阳生他们吗?”

  他为什么非要在嵎夷楼和崔家里选一个归处?

  祁苍深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晏阳生和司望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处高位的顾行知才是这里最具话语权的人,他又犹豫的看向顾行知。

  “你们既是我弟子的好友,便也是我的晚辈。”顾行知话说到这里,护犊子的意味都快溢出来了。

  亓官笑晚听出顾行知可以收留他,张嘴就要道谢,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变成了:“决胜之都怎么样了?”

  问完,亓官笑晚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和崔家都没什么关系了,多余问这一嘴有什么用?

  “各方势力都撤回了驻扎在决胜之都的人。”顾行知犹豫了下,还是说出实情:“七天前,决胜之都传出一个消息,他们的少城主意外身亡。”

  “什么?”亓官笑晚表情赫然一变,甚至忘了晚辈最基础的礼节,猛地上前一步,语气凶狠的质问:“你说谁死了?崔屹?”

  顾行知知道亓官笑晚的身份,他理解亓官笑晚的心情,并未责怪小辈的失态。

  看到顾行知点头的那一瞬间,亓官笑晚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血脉中,一点点流淌进心脏的位置。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有些闷闷的难受。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喉咙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祁苍深拉了一把亓官笑晚,将他往晏阳生那边推,朝顾行知行了个礼:“顾门主,他有些失态,还请见谅。顾门主您可知,少城主是因何身故的吗?”

  “消息封锁的很严实,只传出来崔少城主意外身亡的信息,不过根据我门下弟子情报网的消息,崔少城主是在城主府内亡故的。”

  亓官笑晚猛地抬头,心中有了一个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死在城主府内……

  他眼神凌厉的看向楼袭月:“你知道吗?”

  没头没尾的话,顾行知没听懂,但晏阳生他们却都听懂了。

  当初他们去决胜之都的时候,崔家已经和黑旗达成了合作。如今崔屹死在城主府内,说不定就是黑旗的手笔。

  毕竟崔格再怎么样,也不该残杀自己最喜欢的嫡长子。

  应不染微微侧身,替楼袭月挡住亓官笑晚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

  楼袭月轻轻拉了拉应不染的手,直视亓官笑晚的眼睛,淡淡道:“与我无关。”

  闻言,亓官笑晚又挫败的低下头。

  根据他对楼袭月这个疯子的了解,如果此事真的和楼袭月有关系,楼袭月绝对会直接承认。

  “花蝴蝶,你……”

  晏阳生想出口安慰,结果话刚说一半,就被亓官笑晚打断。

  “我没事,我打算回决胜之都,以后我们有机会再约饭局。”亓官笑晚朝众人拱手行礼,不等晏阳生挽留,便已经离开。

  祁苍深见亓官笑晚离开,也对众人一行礼:“那顾门主,诸位好友,我也先行一步。”

  不一会,这里只剩下南明院的众人,以及一条没什么存在感的黑狗。

  “门主,我也有个问题想问。”轩辕傲雪思考了很久,才张嘴询问。

  顾行知一听就知道轩辕傲雪想问什么,他道:“你回去看看吧,轩辕家现在的处境不太好。”

  从前,温云合再猖狂,也没敢动轩辕家皇室的位置,只是胁天子令诸侯。

  现在温云合不知与哪方势力勾结,逐渐收拢对轩辕皇室的掌控,目前大有要逼轩辕皇族禅位于他的架势。

  这事儿闹的很大,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就算他有心要隐瞒轩辕傲雪,她迟早也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她还是会选择回初生大陆。

  轩辕傲雪沉默了一瞬,对顾行知行了个大礼:“多谢门主,弟子不肖,先行一步。至于弟子师父那里,还请门主为弟子解释。”

  说罢,轩辕傲雪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二百零九章 老子还以为你小子死流放之地了!

  “你们几个,怎么打算的?”顾行知看向剩下四人,见这四人都手牵着手,老脸一僵,罕见的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他这两个弟子搞到一块就算了,怎么老应的儿子还和他最看重的弟子也搞到一块了?

  这事儿应为玉知道吗?

  最重要的是,现在都流行男修与男修结合了是吗?这不对吧?他要不要稍微教育一下这几个弟子?

  算了,他都半只脚入土的人了,教训这些年轻小辈干什么,反正他女儿不喜欢女人就行。

  顾行知很快说服了自己,但视线还是飘忽,显然不太想看到这两对小情侣。

  “本来我和北哥是打算,先去找我姐,然后北哥去我家见见家长,我再去北哥家见家长,之后再回南明院的。”晏阳生有些为难,现在南明院这情况,他俩还要搞这些纸短情长的小情小爱,好像不太好。

  司望北低声安慰道:“没事,来日方长。”

  闻言,顾行知差点一巴掌拍过去:“怎么,南明院少了你俩就不转了?你师父我还没死!”

  吹胡子瞪眼的顾行知没好气道:“你俩的终身大事该定就定下来,南明院现如今这样也不缺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你们只管回家去就好。”

  应不染也帮腔道:“是啊,我和大师兄回南明院就够了,你们先去忙你们的事。”

  他也要和大师兄回去,跟他爹交代他们二人的事。

  “也行,我们争取早点回来。”晏阳生不是那种纠结的人,很快做好决定。

  但还有个事,晏阳生有些不太确定,他看向楼袭月:“大师兄回南明院,是会帮忙的吧?”

  他这语气充满了怀疑,听得顾行知一头雾水,楼袭月这孩子咋了吗?

  应不染表情一僵,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晏阳生的胳膊,咬牙切齿的小声道:“大师兄当然会帮忙,他怎么说都是南明院的儿婿!”

  “不是,老应你认领自己的身份也太快了。儿婿,嗯,很强。”晏阳生给应不染竖起大拇指。

  应不染很想一刀砍了晏阳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开始无差别攻击:“怎么,你家北哥就不是你们老晏家的儿婿了?”

  晏阳生不要脸的嘻嘻一笑:“我乐意。”

  反正他现在已经认准了北哥,他俩之间,他也没什么反攻的可能性,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个0有什么问题?

  根本没问题!

  他是0他骄傲!

  这臭不要脸的姿态再度刷新应不染对晏阳生的认知,他嘴角抽了抽:“行,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是好样的。”

  晏阳生没脸没皮的继续笑了几声,弯腰抱起黑狗,对顾行知道:“那师父,我们南明院见。”

  “去吧,臭小子。”顾行知摆摆手。

  司望北对顾行知行礼后,与晏阳生一起离开。

  *

  紫凌城距离青空城不远,晏阳生在路上的时候,用通讯符联系晏胜雪。

  通讯符闪烁了足足半刻钟都没反应,晏阳生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晏胜雪不该连我的通讯符都不接啊。”晏阳生在现代的时候,出门在外很少联系家人,他们家都是如此,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一般不会打扰家人的私人生活。

  所以在他们家,一旦联系对方,那就肯定是有事,这是他们家约定俗成的规矩。

  所以晏胜雪不接通讯符,晏阳生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莫急,或许有事耽搁没注意。”司望北安抚晏阳生,又拿出晏修礼的通讯符:“或许你可以先联系伯父,说不定伯父知道怎么回事。”

  按照他们的脚程,御剑飞行也还要半天才能到青空城。

  如果不让晏阳生知道晏胜雪的情况,他大概这一路都会担惊受怕。

  晏阳生果断给晏修礼的通讯符里注入灵力,灵光闪烁几秒后,晏修礼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

  “老子还以为你小子死流放之地了!”

  来自老父亲贴心的问候,晏阳生吓得脖子一缩,赶紧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问道:“老爸,你最近联系过老姐吗?我怎么联系不上她,她在干什么?”

  晏修礼一愣:“联系不上?不应该吧,你姐她前几天还给我来信。”

  “信?她不会打电话……不会用通讯符吗?”晏阳生问。

  “你姐前几年修行时倒行逆施坏了嗓子,你不知道?”晏修礼骂骂咧咧好一会晏阳生不关心亲姐姐,又道:“没事,我前两年去青空城看过你姐,她修为能够有所突破,嗓子自然会好。”

  按照她女儿的天赋,大概再过两年就能突破。

  晏阳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想起来上次晏胜雪用大字报让他滚,大抵她嗓子是从那时候开始坏的。

  不过既然老头子说能康复,那就问题不大。

  “我知道了,那我先去找老姐,回头我们和北哥一起回家看你们。”晏阳生说着就想挂断通讯符。

  晏修礼大惊失色:“你要带男人回来了?这么快?”

  一旁的司望北:……

  伯父这个反应,他好像要完蛋了。

  “老头子你啥反应?记得跟老妈说一下,我先挂了!”晏阳生直截了当的挂断通讯符,不给自家老头子继续说话的机会。

  把通讯符塞进须弥戒,晏阳生还站在飞剑上,就直接往司望北怀里拱。

  将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司望北怀里后,晏阳生眨巴眨巴眼睛,恶意卖萌:“北哥,你不会被我老爹吓到吧?北哥这么厉害,应该不会的吧?”

  司望北:……

  会也不能说会了。

  “不会,伯父爱子心切,我能理解。”司望北多年面不改色的功夫,让他现在看起来十分淡定。

  实际上,淡定的北哥,现在手心里全是汗。

  万一到时候阳生的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又或者,阳生的父母直接将他赶出去怎们?

  晏阳生见司望北这么淡定,松了口气:“那就好。”

  可怜晏阳生并不知道,司望北一本正经的外表下,思绪已经想到他该怎么滑跪磕头,求晏阳生的父母成全他们了。

  很快,两人看到了青空城的城门。

  第二百一十章 你的骨头呢?

  几乎所有城池都不允许在城池内飞行,晏阳生和司望北从城门进入。

  两人刚进入城门,看守城门的一个守卫,就调转身形,抄近路去了城主府,似乎是要去通风报信。

  晏阳生到城主府门口时,当初那个和晏阳生扯皮的守卫,一眼认出了他。

  “小少爷来了,您稍等,我去禀告城主。”守卫满脸笑意的恭维,挑不出半分错处。

  那守卫很快跑进城主府,晏阳生凑到司望北身边,小声道:“北哥,我怎么感觉他有点过分热情?”

  这简直和上次的态度判若两人。

  司望北微微摇头:“小心为上,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从他们进入青空城后,他们一个魔修也没见到,青空城的老百姓都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

  可根据师父所说,现在六洲各个地方都侵入了魔修,许多城池民不聊生。

  就算青空城在晏胜雪的治理下仍旧风调雨顺,可也不该一个魔修都没有,甚至老百姓的生活比之前还要富足几分。

  “我也感觉不太对劲。”晏阳生说着,悄悄将自己老爹的传送符从须弥戒中取出,藏在袖中。

  很快,那名守卫从城主府出来,满面笑容的迎接两人:“小少爷,司公子,跟小人进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守卫进去。

  一进城主府,晏阳生就发现,城主府的装潢有些变化。

  “晏胜雪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龙霸天风格了?”晏阳生太了解自家老姐,她虽然是个暴力女,但却格外喜欢粉粉嫩嫩的颜色,各种少女心的风格。

  这种一看就是臭直男才喜欢的风格,根本不像是晏胜雪的作风。

  那守卫笑道:“城主虽然是女子,但威武霸气,咱们城主府为了凸显城主的王霸之气,特意改了改风格。”

  晏阳生狐疑的挑眉,没接守卫的话。

  这次晏阳生是在花园里见到的晏胜雪,她一身素衣坐在花园亭台中,身边还站着两个修为极高的侍女。

  “老姐。”晏阳生走过去,见晏胜雪正在练字。

  满满一张宣纸上,都写满了滚字。

  晏胜雪抬眸看了一眼晏阳生,又干脆利落的在纸上又写下一个滚字。

  “不是,我干啥了你又要让我滚?”晏阳生抓起纸张,随手揉成一个纸团,灵力将纸团湮灭。

  他看向那两个侍女道:“这两位姐姐,你们先下去吧,我和我老姐有话想单独说。”

  晏胜雪微微敛眸,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下一刻,她身边的一个婢女就不卑不亢的开口:“小少爷,我们姐妹二人是城主的心腹,这几年城主口不能言,都是我们照顾的城主,小少爷不必支开我们。”

  “身为人臣,怎可僭越。”司望北语气有些不悦的开口。

  这二位侍女口口声声说是晏胜雪的心腹,却敢越过晏胜雪这个主子,驳斥晏阳生这半个主子的话。

  要么是晏胜雪管教无方,要么就是这两人根本不将晏胜雪放在眼里。

  晏阳生贴着脸凑到晏胜雪旁边,仔细观察了下:“老姐,问你个问题,即便偶不变的下一句是什么?”

  他严重怀疑晏胜雪被人夺舍了。

  这要真是他老姐,这两个侍女这么跟他说话,晏胜雪一巴掌就该挥过去了!

  而不是像现在,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晏胜雪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龙飞凤舞的在纸上写下:符号看象限。

  晏阳生:!!!

  靠!真是他老姐!

  “OK,我懂了,我都懂了。”

  晏阳生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晏胜雪有些紧张,那两个侍女的眼神更是没从晏阳生身上移开过。

  “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弟弟了,对吗?”

  这话一出,晏胜雪长松口气,连带着那两个侍女也放松了些。

  晏阳生哭唧唧的一把抱住晏胜雪,晏胜雪的衣袍宽大,晏阳生动作亲昵,那两个侍女没能注意,晏阳生靠着宽大衣袖的掩饰,扣住了晏胜雪的手腕。

  晏胜雪身子一僵,她察觉到晏阳生想干什么,心中焦虑。

  如今整个城主府都是魔修,别说晏阳生和司望北,就算是她亲爸,单枪匹马的过来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呜呜呜,我的老姐,你的两个侍女不把我这个小少爷放在眼里,你怎么都不给我做主?你再不做主我就要闹了呜呜呜!”

  两个侍女表情微妙,但能明显看出她俩看不上晏阳生。

  这种动不动就鬼哭狼嚎的货色,也不知道她们城主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回回来都让她们配合演戏,直接跟这人撕破脸,强行抓了跟晏胜雪一样关起来不就好了?

  再说,晏修礼她们都能骗过去,还怕骗不过这两个臭小子?

  晏胜雪努力的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她如今不过是废人一个,根本推不开晏阳生这个实打实的元婴期。

  她身上之所以有灵力流动,是因为北冥问天在她皮肉下植入了一个小法器。

  这个小法器,瞒过了她爸两次。

  她本以为晏阳生也会被瞒过去,结果她还是低估了她弟的不要脸程度。

  最起码,她爸不会哀嚎一声就扑到她身上来。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长大了男女有别吗!还有这臭小子的男人,那眼神都快幽怨死了!幽怨个屁!她是这臭小子亲姐!抱一下怎么了!醋坛子滚啊!

  晏阳生感受到晏胜雪比普通人还虚弱的脉搏后,脸色都没变一下,继续鬼哭狼嚎。

  那两个侍女怕晏阳生一直抱着晏胜雪,觉察出异常,找借口来拉开晏阳生。

  “小少爷,您毕竟大了,和城主男女有别,还是莫要这般亲近的好。”

  侍女的力气极大,几乎是硬生生将晏阳生拽开。

  司望北见晏阳生被拽,眼神一凌,两把无形的风刃便抵住了两个侍女的腰腹处。

  只要他动心起念,就能将风刃没入两个侍女的元婴。

  两个侍女表情僵住:“贵客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城主的心腹!”

  晏阳生趁机拉着晏胜雪站起来:“姐,你心腹这么猖狂,不如让北哥替你教训一番。”

  只是晏胜雪刚站起来,便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上。

  “老姐!”晏阳生蹲下身,慌乱的查看晏胜雪的情况。

  晏胜雪想阻止都来不及,晏阳生这臭小子根本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直接上手捏她的腿。

  少年修长手指触碰到晏胜雪小腿时,少年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冷下来。

  “你的骨头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带你回家

  此话一出,那两个侍女脸色陡然一变。

  被发现了!

  晏阳生双目猩红,声音哑的可怕:“北哥,杀了她们。”

  “啊啊!”晏胜雪激动的抓住晏阳生的手,想让晏阳生别乱来。

  她张嘴的时候,晏阳生看到她口腔里空空荡荡。

  晏阳生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双手颤抖着捧住晏胜雪的脸:“姐,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不是那一次他来找晏胜雪的时候,晏胜雪就已经是这样了?

  那为什么上次他没发现?

  司望北已经动手,那两个侍女在千钧一发之时,破开司望北的风刃,掏出武器便强势的攻了上来。

  然而两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司望北的对手,被司望北打的节节败退。

  这一边,晏胜雪没有解释的能力,她只能红着眼推搡晏阳生,不断的发出‘啊啊’的声音,企图让晏阳生赶紧离开这里。

  整个五行大陆,现在青空城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晏胜雪,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是不是上次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样了。”

  少年如今已有了男人宽厚的胸膛与结实的臂膀,任由晏胜雪怎么推搡,也纹丝不动。

  他死死地盯着晏胜雪的眼睛,想要从晏胜雪这里得到一个他已经猜到的答案。

  晏胜雪眼底含着泪,紧紧咬牙,最后摇头。

  “你骗我。”晏阳生痛苦至极,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却没能察觉这一滴泪。

  悔恨,懊恼,痛苦,心疼……所有情绪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为什么当初他没有发现?

  仔细想想,当初晏胜雪的演技也并不好,这两个侍女的演技也不好。

  他太相信晏胜雪的强大,认为晏胜雪年纪轻轻就能成一城之主,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人伤害。

  他也太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他能多怀疑一下,是不是晏胜雪就不用受这么多年的苦?

  晏阳生甚至不敢想,这几年他在流放之地的时候,晏胜雪经历着怎么样的人间炼狱。

  每深入的想一点,他的心仿佛都在被人一点点的凌迟。

  可现在根本就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晏胜雪紧张的看向司望北,再给司望北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能将那两个侍女斩杀。

  可她清楚,不会再有时间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强横的剑气横扫而来。

  司望北果断抬剑抵挡,强大的灵力将他击退。

  “北哥!”晏阳生下意识的起身,又想起晏胜雪还在地上。

  晏胜雪抓住晏阳生的手,潦草的写下一个字:走。

  “走个屁。”晏阳生将晏胜雪抱起,取出一条绸带,将晏胜雪绑在自己背后,就像背小孩一样背起了晏胜雪。

  晏胜雪反抗无能,最后放弃了赶走晏阳生的想法,双手勾住晏阳生的脖子。

  一时间,晏胜雪有些恍惚。

  她好像回到了现代,她八岁,晏阳生一岁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是这么把晏阳生背在背后,整条街的溜达。

  只是现在被背着的人,变成了她。

  晏阳生轻声道:“抱紧你弟弟,我带你回家。”

  明明知道自己在晏阳生身后,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晏胜雪还是点了点头。

  晏阳生走到司望北身边,两人并肩而立,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人。

  走出来的两人,其中一人晏阳生很熟悉。

  “哟,这不是孟醒师兄吗?”晏阳生皮笑肉不笑:“或许,叫你孟醒师兄不太准确,我该怎么称呼你?”

  当初在小秘境里他就觉得孟醒不对劲,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

  真正的孟醒,绝对不可能对他姐做出这种事。

  北冥问天面带遗憾的看着晏阳生:“本来不想这么快暴露的,可你们晏家人,怎么一个两个总喜欢往她这里跑?”

  别的修真世家,父母与独立门户的子女,几十上百年才见一两次。

  这晏家人倒好,前前后后不到八年的光景,当爹的,当弟弟的,都来了好几次。

  阴灵给所有人下达任务,占领六洲所有城池。

  现在任务还没成功,按阴灵的吩咐,他最好不要被发现端倪,以免事发后坏了阴灵的大计。

  可奈何晏阳生这家伙越来越鬼灵精,既然已经发现,这场戏也就只能演到现在。

  今天,不管是他的小新娘,还是这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奸夫,都不可能离开城主府。

  他已经打探清楚,这次来的只有晏阳生和司望北。

  没有楼袭月,他无需顾及这么多!

  “北冥问天。”司望北准确的叫出北冥问天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从司望北嘴里念出来,北冥问天一阵嫌恶:“谁准你叫本座名讳?”

  晏阳生冷声道:“夺舍孟醒师兄,你还真是什么下三滥的招都能用出来。”

  北冥问天的视线在晏阳生身上扫了一圈,只觉得这几年不见,他的小新娘身上多了几分凌厉的气息,傲骨似乎越来越昌盛。

  他有些心痒难耐。

  真想看看晏阳生被他折断一身傲骨,哭着匍匐在他脚下求饶的样子。

  “你现在倒是不怕我了。”北冥问天轻笑:“不怕我好啊,折磨起来更有意思。”

  被北冥问天几乎赤裸的眼神看的想吐,晏阳生召出不知周。

  见晏阳生的动作,北冥问天眼角下压,低声喝道:“别藏了,拿下他们!”

  他话音落下,几十个藏匿在暗处的魔修纷纷现身。

  晏阳生和司望北一眼就看出,这些魔修都是黑旗的人。

  魔修们修为都不低,最低也是元婴期,看来这些人是北冥问天手里强大的防卫力量。

  这其中修为最深不可测的,就是北冥问天身边的那个魔修。

  “北哥,动手。”

  北冥问天轻蔑的勾唇而笑,他已经做好欣赏困兽之斗的准备。

  晏阳生和司望北同时祭出传送符。

  开玩笑,这种情况不摇人,他俩不得被活捉?

  也就是在流放之地不能摇人,不然晏阳生早就把传送符都摇烂了!

  传送符光芒大作,晏修礼和顾行知几乎同时出现。

  “上午才通讯过现在又叫我来干什么?”

  “臭小子,我还在回南明院的路上,你最好是有事!”

  第二百一十二章 伤害他孩子的人,他怎么可能放过!

  晏修礼的视线落在晏阳生身上时,瞳孔一阵收缩。

  反应过来后,晏修礼爆发出滔天的杀意。

  但他的语气却出奇的平静,平静的好像那浑身的杀意都是假的一般。

  “谁做的。”

  趴在晏阳生背上的晏胜雪,情绪瞬间不受控制。

  被北冥问天折磨的时候她没哭。

  被晏阳生看破自己的窘境时她也没哭。

  可当父亲出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晏胜雪的眼泪决堤。

  她委屈又痛苦的呜咽,像只在外被欺负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豆大的眼泪大颗大颗滑落,颤抖着手指向北冥问天。

  下一刻,晏修礼身形一动,如鬼魅般凭空出现在北冥问天面前。

  晏阳生大声道:“爸,他是北冥问天!”

  一句话,给晏修礼仇恨值拉满了。

  “还敢夺舍无辜之人,竖子该死!”晏修礼大喝,如山海一般磅礴的大乘期灵力威压倾泻而出。

  他高高举起巴掌重重落下,北冥问天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晏修礼一巴掌拍在地上,左脸眼珠爆裂,耳朵听到尖锐的轰鸣声后陷入一片沉寂。

  并且他浑身的经脉,随着这一巴掌寸寸炸裂,好不容易修出的元婴也布满裂痕。

  当初他半步大乘都不是晏修礼的对手,如今的他对晏修礼来说,比蝼蚁都不如。

  北冥问天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触手一片血色。

  他又被晏修礼废了……

  北冥问天癫狂的对旁边的元厉大吼,如同疯子一般:“杀了他!杀了他们!”

  元厉看北冥问天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臭虫。

  他虽不是晏修礼的对手,但方才晏修礼那一击,他想拦下也不是没可能。

  这些年与北冥问天的相处,他早已厌烦至极这个目中无人的狂妄家伙。

  方才他也生了私心,想叫晏修礼给北冥问天个教训。

  然而这北冥问天却看不清局势,还敢这般对他颐指气使。

  这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能当这青空城城主的人多如牛毛,主人不过是看他还有点用才给他个机会。

  但元厉并不是喜欢解释的人,而且他也清楚现在的情况。

  晏修礼一个人就已经够难缠,还有一个到现在没动作的顾行知,一旦两人联手,集结整个城主府的防御,至多也只是与这二人打个平手。

  并且城主府的人绝对死伤惨重。

  “动手!元厉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北冥问天疯狂嘶吼,他甚至想爬起来给元厉一巴掌。

  然而他刚挣扎着要站起来时,元厉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彻底摧毁北冥问天的元婴和周身骨头筋脉,让北冥问天如同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元厉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北冥问天,直勾勾的盯着晏修礼。

  “晏城主,顾剑仙,现下我对二位并无战意,若是二位高抬贵手,我可以做主将北冥问天交予二位。”

  元厉的语气算不上恭敬,还带着他一如既往的阴森:“若是二位执意要与我为敌,便是与我身后势力为敌。眼下烟霞城与南明院都自顾不暇,还请二位好生权衡。”

  只要晏修礼答应不动手,这对两边来说都是双赢的买卖。

  真要动起手来,只要他能拖到一定的时间,周围几座城池黑旗的人都会赶到。

  最后哪怕青空城死伤惨重,晏修礼几人也无法全身而退。

  元厉相信,晏修礼作为一城之主,必然是个聪明人,该明白这笔买卖怎么做。

  然而元厉太低估一个父亲的爱子之心。

  “他我自然要,不过你说的条件,本城主不答应。”晏修礼眼底闪烁着滔天的恨意:“你敢说,你没对我女儿下过毒手?”

  晏修礼当然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只靠现在的北冥问天,是绝对无法将他女儿折磨成这样。

  伤害他孩子的人,他怎么可能放过!

  若是一个父亲连为子女报仇都做不到,那他枉为人父!

  元厉眉头下压,听出晏修礼还想要他的命,他视线移到顾行知身上,语气威胁:“顾剑仙,该不会不顾及南明院吧?”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顾行知比晏修礼不客气多了,他对南明院那些不要脸的老东西都不给面子,更何况元厉一个异端魔修?

  顾行知丝毫不压着自己的脾气:“晏雨是我南明院杰出弟子,她一日是我南明院的弟子,不违反道义的情况下,任何时候都是我南明院弟子!”

  “尔等残害我南明院弟子,还敢拿南明院威胁我,找死!”

  两个大乘期同时而动,元厉当即闪躲,对着天空发射信号弹。

  周围黑旗的魔修一拥而上,将晏修礼和顾行知围在中间。

  司望北和晏阳生从后方杀出一条血路。

  “不能因为我们摇人了,就觉得我们不重要吧。”晏阳生击杀一个同为元婴期的魔修后,面无表情的发表感言。

  这群魔修还真是不把人放在眼里,竟然全部都去围攻他家这两个老头子。

  他老姐被这群人折磨成这样,他要是不亲自动手报仇,他还算什么男人?

  司望北清理完旁边的人,对晏阳生道:“去找伯父。”

  晏阳生趁机掠到晏修礼身边,父子两人背对背,晏胜雪就在父子两人中间。

  “老爸,那狗东西摇人了,速战速决,把北冥问天和那个魔修抓了就跑,别恋战。”

  “臭小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父子俩短暂的交谈完,晏修礼就把晏阳生踹到外围去了。

  这些个高级修士让他和顾行知解决,那些元婴出窍期的,就留给那两个臭小子练手。

  晏阳生被踹到司望北附近,晏阳生反手一剑结果自己背后偷袭的魔修,对司望北道:“北哥,我爹说,多杀几个跑路。”

  一直被背在背后的晏胜雪:???

  刚才他们老爸是这么说的吗?

  这小子成天给自己加戏是吧?

  一时间,晏胜雪感觉自己身体也没那么疼。

  就是有点心痒痒,要是舌头还在就好了,没舌头甚至不方便骂弟弟。

  只可惜晏阳生丝毫没察觉自家老姐的心理活动,勇猛杀敌。

  好像是在对那些对自己没能察觉的后悔,以及所有的愤怒痛苦情绪找一个发泄口。

  每杀一个魔修,晏阳生的表情似乎都在无声的呐喊。

  凭什么,这群人敢这么对晏胜雪。

  凭什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和她这笨蛋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晏修礼并不恋战,他杀了几个魔修后,便直攻向元厉。

  虽然顾行知与晏修礼并不相熟,但两人却意外的有默契。

  当晏修礼杀出重围要去围剿元厉时,他自然而然的挡住这群想要追击的魔修。

  剑仙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顾行知以一人之力,拖住几十个高阶修士。

  此等风姿,叫这些魔修看了都遍体生寒。

  世上怎会有如此强横到不讲道理之人?他就只是个大乘期,又不是神仙,为什么能强成这样?

  而且这两个老的强到令人发指也就算了,那两个小的怎么也这么变态?

  越级打人跟玩儿似得!

  还好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挂逼,不然一定激情用这两个字尽情羞辱这几人。

  元厉躲无可躲,与晏修礼正面交战。

  他完全不是晏修礼的对手,加上晏修礼对元厉厌恨至极,每一招都是杀招,短短几招,元厉已经口吐鲜血节节败退。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比北冥问天还要先死!元厉心中暗道不妙,当即掐诀打算逃跑。

  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灵力波动,这感觉让司望北觉得无比熟悉。

  他的反应迅速,一剑破空而至,直接封锁元厉的去路。

  元厉大惊失色:“区区一个小子,怎么会识破我的秘法!”

  这可是主人教他的秘术!普天之下应该没人能识破才对!

  顾行知抵挡这些人,却也注意到元厉这边的情况,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元厉使用的逃跑法子,和之前那个白衣面具人凭空消失的法子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个白衣面具人对此法的使用更加娴熟,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元厉对此法的掌控还显青涩,细微的灵力波动出卖了他的意图。

  司望北淡淡道:“同样的招数,你使出来,差得远。”

  当初他没能觉察楼袭月的招数,一是当初确实他还稚嫩,修为不足。二是楼袭月将此法运用的炉火纯青,就连师父也看不出破绽。

  元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竟然被一个年轻的小辈给教训了!

  这个秘法主人传授了不少黑旗中人,但学会的人十不存一。他又不是楼袭月那种变态,能将此法运用的出神入化。

  黑旗中,会此秘法的人,他已经算是个中翘楚,却被司望北这般羞辱!

  “好小子,老子今天逃不掉,你就给老子当个垫背的!”元厉目眦欲裂,调动所有灵力便朝司望北攻去。

  只可惜,晏修礼的剑先一步抵达。

  当剑贯穿自己丹田之时,元厉不可置信的缓缓垂眸。

  晏修礼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一般冷:“还敢伤我子女,痴人说梦!”

  司望北愣怔一瞬,晏阳生已经捡起半死不活的北冥问天冲了过来:“快跑,他们援兵马上到了。”

  “你小子愣着干什么?走!”晏修礼的动作和晏阳生如出一辙,捡起半死不活的元厉便撤退。

  临走之前,晏修礼还很讲道义的叫了一声:“顾门主,撤了。”

  顾行知一击大范围横扫,击退追兵,迅速跟着几人撤离。

  眼看他们逃跑,几个魔修犹豫不决要不要追。

  “咱们追还是不追?”

  魔修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修为较高的人站出来:“追什么追,给那两个大乘期当靶子吗?”

  “可若是不追……”

  那个魔修话音未落,几十个赤地城的魔修就涌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魔修看到一地狼藉,拧眉询问情况:“发生什么事了?谁发的信号弹?”

  了解事情经过后,那魔修冷声道:“南明院,烟霞城,很好……你们几个留下,配合他们将青空城管控好。”

  眼看赤地城那魔修要走,青空城的魔修连忙追问:“你要去哪?”

  “自是禀告主人,让主人决断!”

  *

  虽说没人追上来,但他们都不在自己的地界,众人也不敢停留。

  五行大陆已经彻底不安全,他们得尽快离开五行大陆。

  好在晏修礼随身携带了传送阵法,找了个还算安全的地方后,就用传送阵将几人全都送回了烟霞城城主府。

  烟霞城就在神之地,距离南明院不远,顾行知急着将乾坤镜碎片交给柳重山,匆匆告辞后就便离开。

  传送阵发异动,城主夫人薛如君立刻前来查看。

  “老婆。”晏修礼见到薛如君,下意识的想上前挡住薛如君的视线。

  可薛如君也是高阶修士,出现在这里的第一眼就看清了全貌。

  她颤抖着手推开晏修礼,走到晏阳生和晏胜雪面前,缓缓半跪在地上,去摸晏胜雪苍白的脸。

  “妈……”晏阳生感觉自己喉咙发干,说的话也带着一丝颤音。

  他想过无数次自己和老妈相见的情况,或许会被老妈笑着打骂一番,或许会被老妈责怪,又或许老妈会质问他为什么带了个男人回来。

  可他怎么都没想过,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老妈在异世界重逢。

  晏阳生自责的垂下头,不敢去看薛如君和晏胜雪:“对不起,如果我当时……”

  逃离激战,那些悔恨的情绪将晏阳生彻底淹没。

  他固然恨北冥问天,恨元厉,恨阴灵和黑旗。

  可他更埋怨自己。

  当初怎么就能那么没脑子,竟然一点异样都没发觉。

  其实他明明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不是吗?可他还是觉得,他老姐这么厉害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出事?

  如果不是这次他发现青空城处处透露着异常,他大概这一次也不会发现晏胜雪遭受了这些。

  他自诩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他哪里聪明?他分明就只是个不可一世的蠢货,仗着一点小聪明,就觉得什么事都可以得到解决,永远都能万事大吉。

  “是这两个人害的雪儿?”薛如君打断晏阳生的发言,视线落在烂泥一样的北冥问天和元厉身上。

  晏胜雪一把抓住晏阳生的手腕,有些微凉的触感惊得晏阳生直想缩手。

  他觉得自己不配触碰晏胜雪。

  晏胜雪却好像没有觉察晏阳生的退缩,愈发用力的抓住晏阳生的手腕,对着薛如君重重点头。

  对,就是那两个人害她如此。

  和她这笨蛋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够我再给你几巴掌

  薛如君轻轻抚摸晏胜雪的头,然后看向晏阳生:“抱你姐姐回房间。”

  老妈发话,晏阳生立马将晏胜雪打横抱起来,抱起来刚想走,又愣了一下:“妈,姐房间在哪?”

  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家,根本不知道城主府的构造。

  “啊啊。”这边。

  晏胜雪抬手指了指路,一脸无语。

  迈开步子刚打算要走,晏阳生又反应过来,好像留北哥在这里也不太对吧?

  “这位小伙子一起去吧。”薛如君的视线只在司望北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转开。

  “多谢伯母。”司望北恭敬的行了个礼,跟着姐弟俩离开。

  晏修礼上前一步:“老婆,我……”

  薛如君斜睨一眼晏修礼:“不去找药修,你在这干什么?”

  “可是他们……”晏修礼的话刚说出口,就被薛如君的死亡凝视逼的一个拐弯:“老婆,我这就去找药修。”

  一时间,这里只剩下薛如君和两个跟烂泥一样的家伙。

  薛如君一步一步的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底闪烁着冷意。

  任何伤害她家人的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晏阳生一路小跑着将晏胜雪送回房间,动作轻柔的将人放在床榻上。

  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侍女打扮的小姑娘,小姑娘一看到晏胜雪这副模样,当即红了眼眶,噗通一声扑倒在床前,拉着晏胜雪的手哭出声。

  “小姐!小姐您怎么成这样了?当初双喜就该跟您一起去青空城的,小姐……”

  晏胜雪被哭的头疼,她连忙给晏阳生使眼色,晏阳生却一头雾水不太明白晏胜雪的意思。

  主要是晏阳生现在真的懵逼,这小丫头谁啊?他都没哭,怎么这丫头一个外人哭的这么惨?

  还有他老姐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眼睛抽抽啦?

  看到自家笨蛋弟弟完全搞不清情况,晏胜雪心累。

  还是司望北聪慧,他及时出声道:“这位女修,晏师姐现在需要静养休息。”

  言下之意就是别哭了。

  双喜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抽泣声却还是从指缝里溢出来。

  她疯狂点头,又看向晏胜雪,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出。

  终于没被魔音灌耳,晏胜雪有气无力的对司望北竖了个大拇指。

  还好有弟夫,不然这家迟早得散。

  好不容易双喜才哭完,晏修礼带着好几个药修风风火火的进来。

  “诸位大能,快为我儿瞧瞧。”

  见药修来,晏阳生连忙退到一边,跟个小学生似得乖乖站在旁边,探着脑袋去看药修为晏胜雪诊断。

  父子俩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药修们。

  药修们诊断后,看向晏修礼,其中一个老者欲言又止。

  “仙长,您有事就直说吧,您这样我和我爹快担心死了。”晏阳生一颗心七上八下,他看到老者这表情,感觉自己呼吸都快呼吸不过来。

  老者意识到晏阳生的身份,对晏修礼和晏阳生行了个礼:“城主,少主,咱们还是移步再谈,如何?”

  床上的晏胜雪突然挣扎着坐起来,动静之大,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双喜心领神会的充当晏胜雪的嘴:“小姐是想说,让仙长您就当着她的面说。”

  晏阳生:???

  不是,凭什么这丫头比他还明白他老姐的意思?这丫头到底是谁啊!

  晏修礼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犹豫片刻还是道:“您就在此说吧,我儿心性坚韧,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也不知是在说服老者,还是在说服自己。

  “好吧。”老者见晏修礼都这么说,也不再坚持,阐述晏胜雪的伤势:“大小姐元婴尽碎,筋脉全毁,已然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大小姐经年饱受折磨,舌根已断,双腿腿骨也被剖出,身上旧伤数不胜数,加之气血两亏,忧思过重,恐寿元不足三年。”

  此话一出,满屋寂静。

  晏修礼这么大个男人,大乘期的绝世高手,闻言竟然险些没站稳,还是扶着墙根才没出洋相。

  就在此时,薛如君带着一身还未消退的血腥味进屋。

  “你只需告诉我,能不能救。”

  老者见薛如君,恭敬的行了一礼:“夫人。”

  礼罢,老者又道:“大小姐的元婴与筋脉破碎已久,恐难以修复。若是寻得天材地宝,舌根与腿骨倒是能痊愈。身子若是好生将养,以灵泉日日沐浴,灵石夜夜温养,倒也能与普通人一样,长命百岁。”

  这话说的委婉,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

  就算晏家倾尽所有,从今以后,晏胜雪也只是个不能再修行的废人。

  长命百岁说的好听,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哪个修士不是几百岁的寿元?佼佼者更是能活上千年。

  百岁这个年限,于修行者来说,未免太短。

  修士元婴破碎并非不能活,当初应不染也是废了修为断了筋脉从来来过。

  只是应不染的情况与晏胜雪大不相同。

  应不染筋脉寸断修为全毁后,当即便得到了最好的医治,还有顶尖修士为他护法重铸筋脉。

  晏胜雪则在修为被废后,日复一日的遭受折磨,全靠灵药吊着命。

  丹田早就枯萎,筋脉也很难再被修复。

  薛如君沉默片刻,道:“知道了,仙长们还请先为我儿治疗,有需要的天材地宝尽管开口。”

  “妈,不行啊……”晏阳生无措的摇头,他甚至不敢去看晏胜雪。

  他的老姐是那么骄傲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成一个普通人。

  都是因为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就是罪人!

  晏胜雪确实难过痛苦,可当她看到晏阳生悔恨自责的表情,她又气又恼。

  这根本就不关她这笨蛋弟弟的事,这笨蛋到底在想什么!

  “啪。”

  薛如君一巴掌重重落在晏阳生脸上,晏阳生却只是耷拉着脑袋,沉默的接受了这一巴掌。

  “老婆……”

  “伯母!”

  晏修礼与司望北同时上前,却被薛如君一个眼神都制止在原地。

  薛如君面色平静的看着自己儿子,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心疼。

  她一字一句道:“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几巴掌。”

  第二百一十五章 永远与你站在一起,共进退

  这一巴掌打的太过响亮,几个给晏胜雪医治的药修都忍不住侧目。

  晏阳生低垂着脑袋,微微摇头。

  不够。

  才一巴掌,怎么可能够。

  他恨不得躺在床上被治疗的人是他,断舌断骨的人也是他。

  薛如君如愿的又给了晏阳生几巴掌,她丝毫没有留手,几巴掌下去,晏阳生已经像个猪头,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一旁的司望北,缩在袖中的拳紧了又紧,却终究没有再上前一步。

  他清楚的知道,伯母这是在帮阳生。

  如果阳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以后恐怕会生出心魔,再也无法前进。

  出了这种事,为人父母,悔恨心疼定然不比晏阳生少。

  可同样晏阳生也是薛如君的孩子,她不希望自己另一个孩子因为此事意志消沉。

  “够了吗?”薛如君问。

  晏阳生沉默的摇头。

  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心脏更疼。

  薛如君指向门口,门口凭空出现一张布满铁钉的刑具:“那就去跪着,不够三天不准起来。”

  “好。”晏阳生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径直朝门口走去。

  晏修礼实在没忍住,伸手想去拉晏阳生,抬头就对上薛如君警告的眼神。

  “老婆。”晏修礼有些急,现在女儿都这样了,还要让儿子再受伤吗?

  “啊啊!”晏胜雪猛地拿起枕头去砸司望北,恼怒的瞪着他,似乎是在责问司望北为什么不去拦着她弟弟。

  一旁的双喜连忙抱住晏胜雪,不让晏胜雪挣扎乱动:“小姐您别动了,少爷不会有事的,夫人这是为少爷好!”

  司望北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枕头砸在他脸上又掉在地上。

  他没有回答晏胜雪,只是视线落在晏阳生的身上。

  他亲眼看着晏阳生一步步走向那张钉床,少年掀开衣摆,重重跪下。

  霎时,血肉翻飞,殷红的血从晏阳生的膝盖处冒了出来。

  然而少年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好像感受不到痛似得。

  下一秒,司望北动了。

  他大步走向晏阳生,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司望北,晏胜雪迫切的希望司望北能赶紧把晏阳生给拉起来。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晏胜雪彻底傻了。

  司望北也跪在了那张钉床上。

  不是,她那蠢弟弟犯蠢也就罢了,司望北这小子平时看起来这么聪明,这又是闹哪出?

  晏胜雪甚至有了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还好这俩都是男的,生不出孩子来。

  要是这两货生个孩子,那孩子不得给人蠢死?

  “北哥?”晏阳生终于从悲伤悔恨的情绪中抽离出一点,他震惊的看着司望北,忙不迭的动手去拉他:“你干什么?你快起来!”

  司望北抬手,不轻不重的圈住晏阳生的手腕:“此事我也有责任,当初没有发现异常的人,不止你一人。”

  “不是……”

  司望北难得的打断了晏阳生的话,他的眸色温柔又坚定:“很抱歉,我没有能力让晏师姐康复,也没有能力缓解你心中的悲痛。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永远与你站在一起,共进退。”

  “北哥……”晏阳生呆愣的看着司望北,百感交集,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晏胜雪嘴角抽了抽。

  好好好,她真心实意的担心这蠢弟弟,结果给喂她吃狗粮是吧?

  跪!这两逼都给她跪三天三夜!剑修皮糙肉厚,就算跪上三十天腿也不会断,就让这两狗东西给她跪着!

  双喜一瞅自己小姐这表情,立刻心领神会的对薛如君道:“夫人,小姐说,就让他们跪!”

  薛如君:???

  她女儿真这么想?不是护弟狂魔吗?她以前还一直担心她女儿会成扶弟魔来着?

  晏胜雪:!!!

  靠!她心里想想,这臭丫头怎么给她说出来了!这她不就里外不是人了吗!

  药修老者没忍住砸吧了下嘴:“城主一家关系……挺好哈。”

  晏修礼干咳两声:“您还是先给我儿治病吧。”

  这下轮到药修老者尴尬。

  一场闹剧下来,跪在钉床上的晏阳生心中郁气不自觉消散了些。

  尤其是当双喜说出他姐让他跪的时候,他整个人紧绷的那根筋突然就松了些。

  察觉到晏阳生的情绪变化,司望北默不作声的牵住晏阳生的手,两个少年的手紧紧交握,藏在宽大的袖中。

  蜿蜒的血迹,顺着钉床,已经浸的满地都是。

  薛如君的视线这才落在司望北身上,她不知想了些什么,好像有些出神。

  最后是药修出声,才让薛如君回了神。

  “眼下只能这样了,修复小姐骨头与舌根的天材地宝,还需城主与夫人上心,命人多加寻找。”

  药修又留下一些灵药,叮嘱如何服用后,晏修礼将药修们送走。

  而晏阳生和司望北,真就在晏胜雪房门外跪了一整夜。

  晏胜雪筋疲力尽,很早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发现晏阳生两人还在外面跪着,地上的血都有些干涸凝固,不由皱眉。

  “小姐你醒啦,来咱们先洗漱。”

  双喜一见晏胜雪醒过来,连忙扶着晏胜雪坐起来。

  她发觉晏胜雪担忧的看着晏阳生,双喜侧身挡住晏胜雪的视线:“小姐,您且让少爷跪上几日吧,他不跪,心里永远也不会安生的。”

  晏胜雪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实在是狠不下心。

  “您要是总这样,那双喜只好把门儿关上,开窗给您通风了。”双喜满眼无辜。

  晏胜雪举起手,用力的在双喜脑门儿上戳了一下。

  这小丫头,虽说是个五灵根,修行不行,心眼儿倒是挺多的。

  想当初她从南明院归家之时,意外捡着这被父母遗弃的双喜,眼看小丫头快在冰天雪地里被冻死,她就捡回来养着。

  那时候她要去青空城当城主,这丫头死活闹着要跟她一起走,但她担心这丫头修为差,若是去了青空城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负,她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被北冥问天折磨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想,要是她死了,除了爸妈和蠢弟弟,大概也就这丫头最伤心。

  双喜嘻嘻一笑,手脚麻利的给晏胜雪洗漱。

  *

  地牢。

  薛如君手里捧着一盏热茶,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被折磨的不承人样的元厉。

  “夫人,还继续吗?”

  行刑人问。

  “继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以后就在男人堆里过吧

  元厉的元婴早就被废,筋脉也尽数碎裂,却被薛如君不断的修复,又再次一根一根的挑断。

  至于的浑身骨头,也早被薛如君给取了出来。

  现在的元厉,是货真价实的一摊烂泥。

  要不是四根铁钩穿过他的四肢,将他强行吊起来,他根本不受控的瘫软在地上。

  他已经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尊严。

  行刑人继续行刑,场面血腥又恐怖。

  然而薛如君却淡定自若的自顾自喝茶,仿佛眼前场景只是场闹剧。

  “夫人,给犯人捏的身体捏好了,只是身体是用陶土做的,不能碰水。”

  一个傀儡师从牢房外进来,小声对薛如君汇报。

  “把他的魂魄放进去……算了,我亲自去。”薛如君说着,施施然起身。

  自从知道北冥问天是夺舍了南明院孟醒的身体之后,薛如君就找傀儡师着手给北冥问天捏个新身体。

  这是她家和北冥问天的仇,没必要牵扯进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体。

  她要让北冥问天遭受他应该遭受到的一切罪责与惩罚。

  另一间牢房里,北冥问天还是那日来时的模样。

  当北冥问天看到薛如君进来时,满脸惊恐:“你想干什么!”

  现在的北冥问天完全看不出曾经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全然已经沦落成阶下囚。

  薛如君面对北冥问天这狼狈模样,满眼嫌恶,抬手便抽出北冥问天的魂魄,将魂魄团成球,放在手心。

  她眼中狠光一闪,用力捏下,灵魂的惨叫响彻整个牢房。

  眼看北冥问天的魂魄要被她彻底捏碎,薛如君又停了手。

  傀儡师将他做的陶土身体送进来,薛如君将北冥问天的灵魂粗暴的塞进陶土身体之中。

  “把这个少年人的身体拿去厚葬。”薛如君对手下人吩咐,手下人迅速将孟醒的身体抬下去。

  灵魂被强硬的重新塞进一个并不适合人类灵魂待的躯体内,北冥问天从灵魂到身体,每一处都透着强烈的不舒服。

  北冥问天张嘴想说话,只是他刚张嘴,一道寒光闪过,他舌头一冷,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啊啊’的哑巴叫喊。

  后知后觉,北冥问天才意识到,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截舌头。

  这个身体虽然是陶土捏的,但却拥有和人一样的皮肤骨骼与器官。

  剧烈的疼痛迅速席卷北冥问天,他如同疯狗一样在地上打滚,不停发出‘啊啊’的叫喊。

  薛如君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端庄大方。

  两人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看着北冥问天这狼狈悲惨的模样,薛如君竟然有些想要发笑。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欺软怕硬,一点苦难就能击溃的垃圾,能将她女儿折磨成这样。

  一时间,薛如君竟然没了折磨北冥问天的欲望。

  还不如一个魔修骨头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说你还觊觎我儿子,这么喜欢男人,以后就在男人堆里过吧。”

  薛如君对旁边的傀儡师吩咐道:“找些死囚过来,这具身体玩废了就再给他捏一个,玩到他死为止。”

  说完,薛如君又想起了重要的事,补充道:“每具身体都把他舌头割了,腿骨也卸掉。”

  傀儡师领命:“是,夫人。”

  剧烈疼痛中的北冥问天听到薛如君的话,惊恐的瞪大眼睛,发出尖锐的叫声:“啊啊啊!啊啊!”

  可惜没人听得懂他想说什么,薛如君甚至没分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便施施然扬长而去。

  傀儡师动作迅速,立马找来七八个死囚,给这些死囚喂下烈性药物,又在北冥问天身上洒下催情药物,将他们关进北冥问天的牢房之中。

  药物让这些死囚神志不清,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北冥问天时,一股脑全扑上去,七手八脚的扯烂北冥问天的衣物。

  “啊啊啊——”

  不多时,牢房里只剩下北冥问天的惨叫,和死囚们粗重的喘息声。

  牢房外,狱卒不忍直视这一幕,凑上前小心翼翼的问傀儡师:“仙长,这些死囚精尽人亡了怎么办?”

  傀儡师淡淡道:“这几年抓的死囚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这一批死了就换下一批。”

  反正他捏了许多陶土身体,大概是能撑到这家伙被所有死囚轮一遍。

  *

  决胜之都。

  亓官笑晚出现在城主府门口时,守卫都是一愣,面面相觑许久后,也没人说话。

  “几个意思?不让我进去?”亓官笑晚冷着一张脸,桃花眼里全是寒色。

  其中一个守卫赔笑着走上来:“二少爷,小人们也只是您崔家的家奴,您说我们怎么敢拦二少爷您呢?”

  这话说的委婉至极,他们都只是为了讨生活,并不想得罪亓官笑晚。

  亓官笑晚自然听明白守卫的意思,是崔家人不让他回城主府。

  正在此时,城主府内丧钟长鸣。

  几个守卫下意识的看向府内,随后又惊又怕的看向亓官笑晚:“二少爷,您要不还是……”

  “起灵了。”亓官笑晚好像没听到守卫的话,低声喃喃。

  嫡长子去世,应该是由他父母亲自扶棺吧。

  今天正好是崔屹去世的第七日,也是崔屹起灵下葬之日。

  亓官笑晚木然的朝城主府内走,几个守卫连忙拦下他。

  “二少爷,您莫要让我们难做啊!”

  谁料亓官笑晚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周身灵力震荡,便将守卫们击倒在地。

  等守卫们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时,已经看不见亓官笑晚的身影。

  城主府的路亓官笑晚走过无数次,但他第一次觉得城主府竟然这么大,他走了好久好久,才看到祠堂的影子。

  祠堂外围挂满了白绫白花,他还没进去,就听到祠堂里传来崔家人呜咽的哭声。

  下一刻,祠堂大门打开,一队人抬着棺椁出来。

  当崔家众人看到亓官笑晚时,动作都是一顿。

  尤其是崔格,反应最为激烈,他几乎瞬间便杀气磅礴:“逆子,你还敢回来!我不是吩咐过不准你再回城主府吗!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亓官笑晚充耳不闻,视线只落在紧闭的棺椁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死之身大成

  “他怎么死的?”

  亓官笑晚问完,没有一个人回答。

  他看向人群,发现所有人都用仇视的眼神盯着他,甚至包括他的母亲亓官胜男。

  亓官笑晚不理解,是他做错什么了吗?可他明明人都不在城主府。

  他紧盯着母亲的眸子,又问了一次:“他怎么死的?”

  “自然是被你这个逆子害死的!”崔格怒吼,不给亓官笑晚反应的机会,便排山倒海的一掌拍了过来:“既然你来,便下去一起陪我儿上路,免得他路上孤单!”

  亓官笑晚木楞的看向崔格,当崔格的灵力抵达之时,不死之身骤然发动。

  巨大灵力激荡,亓官笑晚的不死之身应声碎裂,他根本扛不住崔格的全力一击。

  四肢骨骼全部碎裂,五脏六腑也全都在体内化成血浆。

  亓官笑晚睁着眸子,静静地躺在地上。

  他看到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看到天边飞鸟成群飞过。

  这似乎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甚至能看到虚无在接近,眼前的色彩一点点灰败。

  其实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可是,他挺不想死的。

  以前说不出为什么不想死,但现在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想死。

  他想给崔屹扶棺。

  但为什么崔家人这么生气,还想杀了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死了?”

  一个男人走到亓官笑晚身边,居高临下的用脚踢了踢他软绵绵的身体。

  亓官笑晚想动动眼皮,看看这男人是谁,他感觉这个声音很是耳熟。

  崔格的语气从暴怒变得有些谄媚:“周齐使者,您怎么来了?今天我儿出殡……”

  啊……原来是杀了初景纯的周齐。

  亓官笑晚仅存的思绪在想,周齐好烦,崔格也好烦,整个崔家的人和城主府的人都好烦,如果他们全都死了,他是不是就能给崔屹扶棺了?

  对,杀了所有人,他就能给崔屹扶棺。

  就是这样。

  这个念头越发强烈,灰败的色彩一点点变的明亮鲜艳,五脏六腑一点点还原成原本的模样,骨骼筋脉也一寸寸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周齐敏锐的意识到不对劲,他垂眸一看地上的亓官笑晚,和亓官笑晚对视了个正着。

  “就你这种货色杀的初景纯?”亓官笑晚问。

  周齐暗道不妙,下一刻,亓官笑晚便暴起死死掐住周齐的脖子,与此同时,天边劫云渐渐聚拢,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不见。

  疯子就是疯子,都这样了周齐还笑得出来。

  他激动的大笑,却因为呼吸不顺不断咳嗽。

  周齐兴奋的看向崔格,说话十分困难,但抵挡不住他的激动:“不死之身大成了……好厉害……几千年了,又成了一个不死之身……”

  然而崔格一点也不激动,他甚至有些恐惧,转而他又满脸厌恶的看着亓官笑晚:“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怪物来!”

  亓官笑晚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听不懂崔格在说什么。

  他语气天真又残忍:“老怪物,才会生出小怪物。人生出来的,才是人。”

  这话简直大逆不道,气的崔格又要动手。

  亓官笑晚抬手将周齐丢出去,正巧砸在崔格身上。

  崔格不敢让周齐掉地上,连忙抓住周齐。

  与此同时,一道惊雷劈下,不偏不倚的劈在亓官笑晚身上。

  这雷劫凶猛异常,几乎能抵的上大乘期修士的雷劫,崔家的那些人根本不敢靠近亓官笑晚分毫。

  然而就是这样的雷劫,劈在亓官笑晚身上,却连一点焦黑都没留下。

  亓官笑晚好像被雷劫挠了个痒痒,他完全没感觉,只是平静道:“我最后再问一次,崔屹是怎么死的。不说也无所谓,都给他陪葬好了,反正你们都姓崔。”

  一个崔家与亓官笑晚平辈的子弟忍不住了,或许是他良心未泯,又或许是他被怪物一样的亓官笑晚吓破了胆。

  那个崔家子弟大喊:“是家主逼少主死的!”

  “黑旗让崔家和你断绝关系追杀你,少主不肯,家主便逼他,最后少主自杀在了他的寝室之内!”

  亓官笑晚突然笑了起来。

  他不是很明白,崔屹是笨蛋吗?怎么会这么蠢。

  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咯,追杀他就追杀他咯,反正他们都闹掰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肯?

  他甚至能想到崔格是怎么用孝道和崔家大义来逼崔屹。

  崔屹那么笨的人,不愿意杀他,又不愿意对不起养育他的崔家,最后除了死还能怎么办呢。

  又是一道雷劫落下,亓官笑晚对那说话的崔家子弟道:“你带着你这一支的人走吧,别被我追到,雷劫还有一会。”

  那崔家子弟当即便带着爹娘兄弟逃跑,这一跑,其他崔家人陷入骚乱,见状也想要跑。

  只是刚有人企图逃跑,亓官笑晚就鬼魅一般出现在那人面前,同时天雷落下,将那人劈的粉身碎骨,竟是一点灰烬都没留下。

  这一下震慑住了所有人,就连崔格也不敢贸然上前。

  只有周齐激动的浑身发抖,他不停的碎碎念:“太好了……不死之身大成,再加上玲珑心,主人有了这两样东西,再加上祂无上的神魂和乾坤镜,这世间再无人能是主人的对手。”

  周齐看向崔格,神经质的抓住崔格的肩膀使劲摇晃:“看到了吗?不死之身要大成了!等他大成之后,就活捉他,听到了吗?我问你听到了吗?”

  后有他的变态儿子,前有疯子一样的周齐,崔格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和黑旗合作真的对吗?

  可他不能细想,他也不敢去细想。

  与此同时,黑旗的人不断朝着城主府涌来。

  *

  初生大陆,白玉京,皇宫。

  轩辕傲雪紧紧将轩辕寒江护在怀里,双眼猩红的看着坐在高位之上的温云合。

  在她面前,是已经冷透的父皇母后的尸体。

  “父皇!母后!”轩辕寒江失声痛哭,挣扎着想要去触碰父皇母后的尸身,却怎么也挣不开轩辕傲雪的桎梏。

  轩辕寒江哀求道:“皇姐,放开我,我要杀了温云合,我要杀了他!”

  第二百一十八章 值得

  温云合好整以暇的坐在高位上,漫不经心的看着父母子女生离死别的悲剧。

  他嘴角噙着笑意,似乎这样的悲剧让他心情愉悦。

  温云合的笑更加刺激轩辕寒江,他如同暴怒的小兽疯狂嘶吼。

  “混蛋!我要杀了你!还我父皇母后性命!混蛋!”

  轩辕傲雪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抬手敲晕了轩辕寒江。

  看到这一幕,温云合不悦的啧了一声:“傲雪怎么总是不乖,你让他继续叫多好。”

  “让他继续叫,以满足你变态的欣赏欲么?”轩辕傲雪冷声质问。

  温云合不置可否,他从不否认自己的变态。

  “傲雪,你知道的,亚父总是很喜欢你,你几次三番惹亚父不高兴,亚父还是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

  温云合淡淡道:“只要你亲手杀了这臭小子,你还是初生大陆的长公主。”

  “逼逼叨叨烦死了。”轩辕傲雪不爽的骂出声,将轩辕寒江温柔的放在地上,随即起身。

  少女的身姿笔挺,如同一棵风雪永远压不垮的松竹。

  她遥遥与温云合对视,问:“黑旗许诺了你什么?”

  如果不是得到黑旗的鼎力相助,温云合不至于图穷匕见。

  虽说早些年温云合已经掌控了初生大陆,但初生大陆自万年前便是轩辕家的天下,温云合这个异姓王想上位,名不正言不顺。

  温云合暗中掌控初生大陆,但皇族还是轩辕家,初生大陆上的那些古老家族,不想多生是非,便不会与温云合为敌。

  可若是温云合想改朝换代,那就得掂量掂量他能不能得罪的起整个初生大陆的大家族。

  所以多年来,温云合明面上还只是个摄政王。

  现在温云合敢直接屠杀轩辕家的人,那就代表,温云合已经不将初生大陆的大家族放在眼里。

  “傲雪真是冰雪聪明,亚父越发喜欢了。”温云合浅笑。

  他甚至没打算瞒着轩辕傲雪,毕竟在他眼中,轩辕傲雪根本逃不开他的手掌心。

  温云合道:“为他们做些事,便能称霸这一方大陆,何乐而不为?”

  “从前只道你是疯子,可没想到你能这么疯。与魔修为伍,那根本就是与虎谋皮!”轩辕傲雪厉声呵斥。

  “谁是虎?”温云合唇角笑容愈甚。

  轩辕傲雪一窒,她没想到温云合这么自信,竟然假意与黑旗合作,实则借助黑旗的力量夺得初生大陆。

  这货还真是……又普通又自信。

  从前温云合忌惮各大家族,现在有恃无恐,必然是黑旗暗中将大家族搅的天翻地覆。

  某种程度上来说,温云合不过是黑旗推到台面上的一颗掌控初生大陆的棋子,这温云合还傻不愣登的觉得自己事后能摆脱黑旗?

  要不是温云合盘踞初生大陆多年,是最合适的明面棋子,恐怕黑旗也不会选温云合。

  轩辕傲雪算是彻底弄明白了,合着他们轩辕家族这么多年来,都是被个傻逼欺压至此。

  “真的……可笑。”轩辕傲雪嗤笑一声,又敛眸看向地上父母的尸体。

  究竟她的父皇母后多无能,才让这种货色占据她轩辕皇族的江山?

  轩辕傲雪抬眸,心中一片冰凉:“说罢,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弟弟。”

  温云合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微微挑眉:“求人可不是你这个态度,小雪儿。”

  一直以来,温云合总是格外偏爱轩辕傲雪,就是喜欢这小丫头身上不屈的傲骨,不管面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做派。

  就算忌惮他,也不会对他卑躬屈膝,总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轩辕傲雪很清楚温云合想做什么,无外乎就是想羞辱她。

  多年来,她太了解温云合这个神经病。

  “我跪,你必须放过寒江。”轩辕傲雪道。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温云合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眼底早已闪烁兴奋的光芒。

  轩辕傲雪下颌紧绷,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缓缓屈膝。

  她从未觉得一个动作是这么难熬,好像时间都被拉的无限长。

  当她的膝盖距离地面只有不足一寸时,一道清冽的女声从大殿外传来,那是属于大乘期修士的威压。

  “我轩辕家的儿女,就算是死,也不准跪宵小之徒!”

  女人的声音让轩辕傲雪猛地站起身,她惊喜回头,看到殿外那抹墨绿色身影时,激动大喊:“婶婶!”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轩辕傲雪亡故皇叔之妻,乾源风氏,风怀谷!

  当初她逃离初生大陆,前往南明院求学,便是得了风怀谷的帮助,才避开皇族耳目,成功逃离。

  那个护她平安的一缕神识,也是风怀谷留下的。

  “婶婶,您不是在闭死关么?”轩辕傲雪激动的无以复加。

  风怀谷见一头白发的轩辕傲雪,微微蹙眉:“怎么将自己搞成这样。”

  她也只是抱怨,深知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说话间,风怀谷看到地上皇帝皇后的尸体,眼底闪过一丝寒色。

  “带上你弟弟离开,外面有我心腹接应。”风怀谷道。

  温云合见到风怀谷,脸色阴沉,似乎又想到什么,不由哼笑:“你这女人总是这么讨厌,轩辕家都没将你名字放进宗祠,你还为他们轩辕家做事。”

  当初整个轩辕家都不赞成轩辕傲雪的皇叔迎娶风怀谷,两人私奔成婚,甚至风怀谷还学了轩辕家的绝学初生之盾。

  后来轩辕傲雪的皇叔在雷劫中死去,风怀谷将遗物送回,还被轩辕家打成重伤。

  都这样了,这风怀谷还肯帮轩辕傲雪?

  “我是不是轩辕家的人,从来不是外人决定。”风怀谷嫌恶的看着温云合,与此同时,她察觉好几个大乘期高手的气息接近此处。

  温云合显然也觉察到了,他笑容更甚:“拿命救这姐弟俩,值得吗?”

  抱起轩辕寒江打算离开的轩辕傲雪一愣,担忧的看向风怀谷。

  风怀谷一掌将轩辕傲雪推出宫殿:“去,温养羽翼,为轩辕家与我报仇。”

  “婶婶!”

  只可惜轩辕傲雪的惊呼,风怀谷已经听不到了。

  几道大乘期的身影出现在殿内,风怀谷自顾自的抽出武器,冷漠的看着温云合,吐出两个字。

  “值得。”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的儿子,到底招惹上了什么怪物

  一日后。

  轩辕傲雪躲在地宫内,焦急的等待风家心腹回来。

  不多时,风尽忠从外面回来,满脸悲痛的对轩辕傲雪跪下。

  “公主,家主她……牺牲了。家主与先皇先皇后,以及轩辕家其他人的尸体,都被挂在白玉京城墙头,目的大概是逼您和皇子现身。”

  闻言,轩辕寒江猛地站起来,当即就要往外冲。

  轩辕傲雪一把抓住他往回拽,将人狠狠扔在地上:“都说了是逼我们现身,你现在冲出去,不就随了温云合的愿?”

  “可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吗!就算我死,我也要给父皇母后他们收尸!”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空荡荡地宫内,姐弟俩对视良久,轩辕寒江抱住膝盖,埋头痛哭起来。

  他恨自己的无能,别说给至亲报仇,就连给至亲收尸都做不到。

  轩辕傲雪强忍泪水,她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时间自责,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看向风尽忠问:“召集风家所有信得过的人,让他们暗中打探各大家族的情况。另外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等会就乔庄一番离开。”

  “公主是想联合各大家族势力?”风尽忠问。

  “是。”轩辕傲雪语气坚定:“我轩辕家的天下,容不得外人染指。”

  *

  南明院,长域门。

  “师父。”

  楼袭月将一盏茶放到应为玉的桌上,如同过去千百次一般。

  只是这次,应为玉没有接这杯茶。

  他紧绷着一张脸,目光沉沉的看着楼袭月:“楼御星,我拿你当最值得信赖的徒弟,才将儿子托付给你,觉得你能教养好他。”

  说着,应为玉重重一拍桌子:“你的教养,便是和不染私相授受吗!”

  楼袭月朝应为玉行了一礼:“师父,弟子与不染,只是来通知您的。”

  这话让应为玉怒不可遏,他猛地站起身,想给楼袭月一巴掌。

  可巴掌悬在空中,却怎么都打不下去。

  他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他清楚楼袭月说的是事实。

  多年来父亲的缺位,他没有资格去置喙不染的姻缘。

  他就是不能接受,为什么他最骄傲的弟子和儿子,会不顾伦理搞到一起。

  楼袭月起身,目光平视应为玉:“弟子今日来,是希望师父能祝福不染,莫要让他伤心。若是师父不能做到,以后也便和以前一样,少出现在不染面前,如何?”

  弟子教师父做事,这简直倒反天罡。

  可楼袭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从头到尾语气都十分平和,好像他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对上自己弟子平静无波的眸子,应为玉感觉周身发寒。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他这位弟子。

  他的儿子,到底招惹上了什么怪物……

  *

  神之地,烟霞城。

  守卫领着夏白衣到晏胜雪的寝殿外:“仙长,这里便是我家小姐的闺房。我不便入内,还请仙长自行进入吧。”

  夏白衣微微颔首,待守卫离开后,大步走进去。

  穿过院子,夏白衣一眼看到门口跪着的两人,两人身下的血流了一地,彻底干涸也没人打扫。

  “啥情况啊这?”夏白衣皱着眉头,满脸困惑的看着两人:“你们师父只跟我说,晏师姐受了伤,让我来帮忙看看,没说你俩也被折腾成这样啊。”

  晏阳生还没说话,房间门就被打开,双喜朝夏白衣笑道:“您就是夏仙长吧?快里面请。”

  “这……”夏白衣犹豫的看向晏阳生。

  “进去给我姐看看吧,我和北哥没事。”晏阳生朝夏白衣笑笑,唇色苍白,看起来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俩最好是没事。”夏白衣无语的撇嘴,随后跟着双喜进去。

  夏白衣诊断完,得出了和那几个药修一样的结论。

  他有些抱歉的对晏胜雪道:“抱歉晏师姐,没能帮到你。”

  晏胜雪摇摇头,视线总是不自觉的看向门外。

  觉察到晏胜雪的意图,夏白衣好奇的问:“他俩什么情况,方便说吗?”

  双喜在一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夏白衣。

  听完,夏白衣沉默许久,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跪,就让他丫的往死里跪!”

  跪的半死,总好过滋生心魔吧?

  “对了,虽然我是没办法帮助晏师姐你恢复修为,但您的口舌与腿骨,我还是有办法的。”夏白衣道。

  “真的?不是说需要罕见的天材地宝为小姐重塑吗?”双喜激动的瞪大眼睛,差点一蹦三尺高。

  夏白衣笑道:“有点旁门左道的意思,若是要做,得晏阳生这小子吃些苦头。”

  晏胜雪歪了歪头,想问夏白衣是什么意思。

  然而双喜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撒欢的嚎叫:“城主!夫人!小姐有救啦!”

  夏白衣:……

  以前他以为,晏阳生这么乱七八糟的性格,是天底下独一份。

  合着这是他们城主府的风格是吧?

  一刻钟后,所有人齐聚一堂,就连晏阳生和司望北,也被叫了起来。

  夏白衣解释道:“在下有能力让断骨重生,血肉重铸,不过需要从新鲜伤口处滋养出新的骨血。

  晏师姐如今不是修士,我施展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有个旁门左道的法子,便是让与晏师姐同血脉的晏阳生献出自己的一小块腿骨和一小块舌头。

  我再移花接木到晏师姐体内,施法催生,便可让晏师姐恢复如初。”

  说完,夏白衣又补充道:“相当于晏阳生你也会经历一次断舌之苦,挖骨之痛。”

  不等其他人说话,晏阳生便拍板做了决定:“我没问题,现在就可以。”

  晏胜雪皱眉,她不同意!

  一旁的嘴替双喜,义正辞严道:“可以,没问题,大小姐也同意!”

  说完,双喜紧紧抱住晏胜雪开始嚎啕大哭:“大小姐,您终于能说话啦!呜呜呜!”

  想表达自己不同意的晏胜雪,挣扎都挣扎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眼泪,一直干嚎的双喜演戏。

  双喜在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

  一直都给大小姐当正确的嘴替,等的不就是现在这时候吗!

  反正她和少爷又不熟,先救小姐再说!

  第二百二十章 在大人面前还装什么大人

  晏修礼想说点什么,却被薛如君给按住。

  这件事他们这对当爹妈的没话语权,他们不该插嘴。

  双喜紧紧按住晏胜雪,晏胜雪根本没法表态,最后只剩下坚定的晏阳生。

  “确定了吗?话说你不劝劝他?”夏白衣狐疑的看着司望北,这小子平时晏阳生磕碰一下都舍不得,现在却舍得晏阳生断舌挖骨了?

  司望北轻轻握住晏阳生的手,语气带着几分难以形容的柔软:“我理解他。”

  短短四个字,却有着强大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晏阳生感激的望着司望北,两人之间好像洋溢着一种奇怪的磁场,旁人都插不进去。

  眼看两人郎情郎意越靠越近,老父亲彻底坐不住了。

  “啪!”

  晏修礼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恼羞成怒道:“长辈还在这,能不能有点分寸!”

  要是再不提醒这臭小子,这臭小子是不是就要情难自禁的亲上去了?

  一旁的薛如君,面无表情的一脚踩在晏修礼脚背上,疼的晏修礼龇牙咧嘴。

  “就你话多?”薛如君真是服了自己老公,人家小两口恩爱,他在那着什么急?

  反正她看司望北这小伙子挺好的,端庄俊朗,进退有度。

  不论是实力还是人品,都可见是上等。

  并且这世间,能有一个人这么与她儿子心意相通,她偷着乐都来不及,她老公还想干啥?让他俩亲一嘴咋了?

  晏修礼委屈巴巴的瞧了薛如君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

  没办法,天大地大,老婆最大,他还能说点什么?

  不过被晏修礼那咋咋呼呼的一巴掌吓到后,司望北也意识到刚才他和晏阳生的行为有些不妥,连忙起身行礼道歉。

  薛如君只是笑笑,一家人看起来十分和谐美满。

  被双喜紧紧按在床上的晏胜雪:……

  他奶奶的,到底还有没有人管她的死活?不能说话连人权都没了是吧?老爸怎么不直接把晏阳生狗腿打断?这臭弟弟在她面前秀几次恩爱了?

  好烦,世界毁灭!

  最后还是夏白衣把正题扯回来,他施法之时不便有人围观,便将人都谴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晏阳生姐弟与夏白衣。

  “准备好了我就要动手咯。”夏白衣摸出一柄透着寒光的锋利匕首,还贴心的用高温消毒。

  晏阳生深吸一口气:“来吧。”

  晏胜雪:“啊啊啊!”我不准!

  下一秒,晏阳生抬手捂住晏胜雪的嘴,跟哄小孩似得哄道:“老姐乖一点,很快就能张嘴骂我了。”

  能够治疗晏胜雪的天材地宝着实难寻,运气好十年八年能找到,运气不好,几十年也不一定有消息。

  他不可能去赌这点运气。

  他受点苦而已,没什么的。

  夏白衣单手掐住晏阳生的下巴:“行,那我动作麻利点,免得你受苦。”

  说麻利,夏白衣是真麻利。手起刀落,血便溅了他一身。

  与此同时,夏白衣手上多了一截猩红的舌头。

  晏阳生疼的浑身战栗,下意识的想痛呼出声,却又想起什么,硬生生将痛苦的哀嚎憋在喉头。

  他额头上覆着细细密密的汗,但他稳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用力的捂着晏胜雪的嘴。

  夏白衣的手稳如老狗,一点也没因为晏阳生的痛苦而放慢动作。

  下一刻,晏阳生的腿骨也被挖出一块。

  晏阳生整个人疼的抖如筛糠,晏胜雪剧烈的挣扎,却完全挣不开晏阳生的束缚。

  姐弟俩眼睛都红的厉害,一个是疼的,另一个是心疼的。

  只有夏白衣,冷静至极,有条不紊的进行手上的动作。

  他简单给晏阳生止血生肌,又快速为晏胜雪作法。

  断舌重生,断骨再长,其疼痛非常人能忍。

  已经是凡人的晏胜雪疼晕过去好几次,就连晏阳生都险些晕厥过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夏白衣忙碌了足足一天一夜,才让两姐弟都恢复如初。

  “吱呀。”

  门打开的声音迅速吸引来众人,夏白衣看着门口齐刷刷往里探头的几人,虚弱的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对几人笑道:“幸不辱命。”

  这法子说是旁门左道,其实费元神的很。

  那姐弟两个受折磨,他也受折磨。

  现在他体内几乎一点灵力都没有,整个人如同干涸的小溪,即将彻底龟裂。

  薛如君察觉夏白衣的情况不好,连忙吩咐双喜:“快扶夏仙长去休息,老公,你帮夏仙长温养一下筋脉。”

  这会的夏白衣还不忘客气:“伯父伯母叫我白衣就好,或者小夏也行。我和晏阳生他们一个辈分,您这别叫差辈儿了。”

  一顿兵荒马乱之后,门口只剩下薛如君和司望北。

  两人正打算进去,就看到晏阳生扶着晏胜雪从房间里走出来。

  晏胜雪看到自家老妈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猛地飞扑上前抱住薛如君,呜咽的喊道:“妈,对不起……”

  “乖,不哭了。”薛如君安抚的拍打着晏胜雪的背,又看向晏阳生,对他招了招手。

  见状,晏阳生也按捺不住,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跟晏胜雪一起扑进了薛如君的怀里:“妈!”

  薛如君一左一右的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欣慰又心疼的低声道:“乖,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这会儿晏修礼回来,见到老婆孩子抱在一起,老眼一酸,快步走上去,将人都抱紧。

  一家四口紧紧相拥。

  司望北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似乎有些明白,他的少年为什么能长成这般模样。

  永远年轻,永远自信,永远热情洋溢,毫不吝啬自己的情绪,温暖照耀周围所有人。

  因为他的少年生长在温暖的环境中,一直都被爱包裹,所以少年拥有爱人的能力,更值得被爱。

  在这个时刻,司望北控制不住的思念自己的双亲。

  他们家族的人大多都性子冷清,不太会表达情绪,他从小是如此,他父母亦是如此。

  所以外出这些年,他也不会与双亲联络,双亲也不会主动联络他。

  他本以为自己是天生情感淡薄一些,结果现在才发现,他也会艳羡。

  与家人紧紧相拥的晏阳生,哭的眼眶通红,觉察到有人一直看着自己,抬眸便看到情绪有些低落的司望北。

  晏阳生朝司望北咧嘴笑道:“北哥,过来啊。”

  司望北一愣,随即发现晏家四口都在看他。

  他身子有些发僵,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也有些干巴巴地:“作甚?”

  薛如君见司望北这紧张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语气十分慈爱:“愣着做什么?孩子都在被爹娘抱着,你这孩子,还不过来?”

  “我……”司望北罕见的不知道说什么,紧张的手脚都冒汗。

  他连自己的爹娘都没这般拥抱过。

  晏阳生一溜烟的跑过来,抓着司望北将人拖过去,将自己和司望北一起往老爸怀里一塞:“老爸老妈老姐,抱!”

  下一刻,一家人抱在一起,薛如君和晏修礼站在最外面,像是两颗参天大树为小树苗们遮风挡雨。

  司望北浑身僵硬的不行,他本能的想要推开这有些窒息的怀抱,他的洁癖在这一瞬间强烈的想要发作。

  可他却诡异的有些贪恋这个奇怪怀抱的温暖。

  有种他从未想过的,家的感觉。

  不用拘束,也不用事事端庄,永远用规矩束缚的家。

  晏修礼语气有些僵硬,却难掩关怀:“都是一群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还装什么大人。”

  薛如君笑意吟吟:“只要我们这些老头老婆子还活着,你们就永远都是小孩子,不必假装坚强。”

  “老婆,我不老!我这会正值壮年!”晏修礼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惨叫一声。

  晏胜雪破涕为笑,笑的有些喘不上气:“哈哈哈,好好好,爸你最年轻,你就是个大小伙子!”

  晏阳生也笑的打嗝:“对对对,老头子你比我还年轻,咱全家就你最年轻!”

  闺女嘲笑自己就算了,儿子还笑话他,这晏修礼可忍不了。

  “好小子,老子打死你个倒反天罡的不孝子!”

  说着,晏修礼从须弥戒中掏出一个戒尺就要打晏阳生,吓得晏阳生四处逃窜,一边逃一边哀嚎。

  “救命啊!老子打死儿子啦!家庭伦理大戏!快来人围观救我啊!”

  两父子上演你追我逃的戏码,薛如君搂着晏胜雪笑的直不起腰,一旁的司望北看着眼前的场景,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真好。

  不仅是阳生,阳生的家人也很好。

  是他也想成为家人的那种好。

  *

  南明院,院长密室。

  柳重山坐在石椅上,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五块乾坤镜碎片。

  而在这张桌子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晏阳生他们带回来三块碎片,通过你的消息我又得到两块,可还有一块下落不明。”

  柳重山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淡淡道:“乾坤镜六块碎片缺一不可,少那一块,我拿着五块也没用。”

  他顿了顿,看向对面坐着的那人,面无表情的询问:“楼御星,还有一块碎片,你不打算帮我得到了么?”

  【3000字】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这是给自己带了个男媳妇回来!

  楼袭月淡然的喝着茶,与柳重山对面而坐。

  他轻轻放下茶盏,淡淡开口:“应允院长的事,在下定然会做到,院长莫急。”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柳重山面容冷峻,全然没了平日里慈祥和蔼的模样。

  正在二人谈话时,柳重山倏忽听到青竹长老的密音入耳。

  “院长,顾门主来了。”

  柳重山眸色柔和几分,起身离开:“我还有要事,你自己离开,莫要叫人发现。”

  看着柳重山离开的背影,楼袭月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视线落在柳重山柜子上那拆开的茶叶上。

  是不染惦记了很久却求不到的茶叶。

  楼袭月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意思,坦然的拿走了柳重山珍藏的茶叶。

  他为柳重山办事,拿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

  晏阳生在烟霞城呆了有一段时日,薛如君越发喜欢司望北,上街买东西也总是买三份,好像她一直都有三个孩子似得。

  就连总是嘴上不饶司望北的晏修礼,也别扭的拿司望北当亲儿子看。

  这事儿晏阳生自然看在眼里爽在心里。

  一家子人说开之后,薛如君十分明事理,让晏阳生跟着司望北也回家见一趟双亲。

  用薛如君的话来说就是,既然决定厮守终身,便是要按礼数来的,晏阳生无论如何也该上门拜访司望北的父母。

  若是司望北父母也中意晏阳生,那他们双方长辈便择日见面,仔细挑个良辰吉日给两个孩子办婚礼。

  司望北叩谢晏家父母的恩情与照顾后,带着晏阳生回了神灵族的地盘。

  神灵族隐居在一个介于城池之间的村落中,旁人路过只当这是个寻常村子,可这却是神灵族如今的大本营。

  “北哥,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看不出这是你们神灵族的地盘。”晏阳生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村落,有种割裂感。

  村子里的人穿着朴素的衣服,在田地里劳作,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和普通村落无异。

  司望北温声解释:“神灵族中,也并非人人都是修炼之才。万年来,族中已经约定俗成,没有修行之能者,便过普通生活。有修炼之能者,便肩负守护神灵族众人。”

  就在司望北说话间,一个牵着牛的老伯走过来。

  他看到司望北,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打量一番,才惊喜道:“是小南回来了?”

  司望北恭敬的朝那老伯行了一礼:“堂哥。”

  堂哥?晏阳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司望北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晏阳生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堂哥行了一礼:“堂哥好。”

  “这位是?”堂哥看着晏阳生,面露不解。

  从刚才他就想问,司望北怎么会带个外族人回来,这简直不合规矩。

  司望北没有丝毫隐瞒:“他名唤晏一,是我爱人。”

  “哦,原来是你……什么?”堂哥差点吓得将老黄牛给推到地里去,他好不容易忍下心中震惊,仔仔细细的将晏阳生看了好几遍。

  欲言又止几番,堂哥才脸色难看道:“你这小子,素来最守规矩,出去些年头,怎的如此离经叛道?”

  说着,堂哥又自顾自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我说你做什么,你还是回家跟你爹娘还有族中长老说去!”

  一番话说完,堂哥牵着老黄牛就要离开,没给晏阳生一个善意的眼神。

  司望北却侧身挡住堂哥离开的方向,他刚想为晏阳生辩驳什么,却被晏阳生拉回来。

  “北哥,算了算了。”晏阳生知道司望北是想为他说话,但他不想司望北难做。

  他太清楚自家北哥是个什么性子,素来不喜与人争辩,更何谈那人是北哥名义上的堂哥,犯不上让北哥为了他这么做。

  只是晏阳生想要算了,那堂哥却发火了。

  “司南你什么意思?你方才是要拦我作甚?”

  堂哥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司望北:“从前你是个多么知礼守节的孩子,如今呢?不仅不顾子嗣传承找了个男人,还越礼拦你兄长的路!”

  “这些年你独身一人在外,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将族人教你的那些礼义廉耻都抛之脑后了吗!”

  堂哥的声音极大,很快引来附近干农活的其他族人。

  其他族人本以为是哪儿来了路过的小子,引了自己族人的不快。

  结果凑近一瞧才发现,原来是司望北回来,不知何故惹了族兄不悦。

  神灵族人连忙拦住堂哥劝道:“你这当哥哥的,跟小南一个弟弟置什么气?”

  “就是就是,小南才回家,你便这般教训他,哪儿有你这么做族兄的?”

  “哎呀小南你也是,你堂哥都多大年纪了,你还惹他不高兴?你是修行之人能活千年,你堂哥才能活几岁?赶紧给你堂哥道歉。”

  族人们你一眼我一语的劝着堂哥和司望北。

  堂哥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司望北对族人道:“他若是犯些无关痛痒的小错,我何至于跟他一个弟弟置气!他竟全然不顾礼义廉耻,带了个男人回来!”

  那族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劝道:“小南外出这么久,有知己想带回来也正常,当初咱们大祭司不也想将他那酒中知己带回来吗?”

  “大祭司只是想,他又没真带回来!”堂哥下意识的辩驳,辩驳完发现自己走偏了,连忙将话题拉回来:“若是知己,我怎会这般!他这是给自己带了个男媳妇回来!”

  “男媳妇?!”

  族人震惊的看向司望北和晏阳生,面上都带着不悦,全然没了刚才为司望北开脱的慈祥模样。

  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个族人,厉声呵斥道:“司南,你还记得你肩上的责任吗?你怎敢与外族人私相授受,还是个男子!”

  晏阳生忍了很久,终于一把将司望北扯到自己身后。

  他本就不是个受气性子,为了北哥才忍耐这么久,结果这群人还蹬鼻子上脸,这么劈头盖脸的指责他北哥。

  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来,他肩上有什么责任,你说说?”

  “他是我族千年来最天才的修士,理应为我族绵延子嗣,诞下优秀后代!”

  【一更】

  【恢复更新,每天更新2-5章,直到完本为止。】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论什么事,我们一起抗就是

  这理直气壮的发言给晏阳生气笑了。

  “他是人,不是牲口,不是他身体好有天赋就要一直给你们生孩子,你们拿他当什么?种猪吗?”

  司望北错愕一瞬,旋即拉了拉晏阳生的手,低声提醒:“慎言。”

  “我需要慎言什……”晏阳生话说到一半,顿时卡住了。

  是哦,北哥要是种猪的话,那他岂不是也成了猪?

  晏阳生立刻修改措辞:“总之他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不是为了谁生孩子的机器。”

  “我们族中之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那年长之人对晏阳生印象本就不好,如今更是差到极致。

  司望北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挡在晏阳生身前。

  他本就比晏阳生高半个头,如此一来彻底将晏阳生遮蔽在自己身后。

  “诸位兄长,阳生是我认定的道侣,并非外人。望北敬重各位兄长,也请各位兄长予以我道侣最基本的尊重。”

  本就怒火中烧的几个族人,听到司望北顶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他们要教训司望北不知长幼尊卑时,司无明不知何时出现。

  “都在吵吵什么?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地里都没活儿干了?”

  司无明好像村子里的村长,一出现就关心人家种地种的怎么样。

  几个族人见到司无明,立马将刚才的事和盘托出。

  司无明无奈的扭头看向司望北和晏阳生,司望北恭敬的行了一礼,晏阳生也讪讪的行了一礼。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们忙你们自己的事去吧,这俩小子我会带回去的。”司无明冲这几人摆摆手,开始撵人。

  几个族人敬重司无明这个大祭司,听到大祭司要出马处理司望北,便各自忙活自己田地里的事去了。

  等那几人走开之后,晏阳生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叔父,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司无明没好气的白了晏阳生一眼:“早先还以为你是个男狐狸精,结果是个愣头青。别怪我这个当叔父的没给你提醒,我神灵族人,十个有十一个都和他们一般想法。”

  晏阳生听懂了司无明的言外之意:“那叔父的意思是,北哥的父母也……”

  不等晏阳生说完,司望北就道:“不必担忧,我会解决好。”

  “解决,你拿什么解决?”司无明真想给自己这好大侄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司无明吐槽道:“你爹娘收到你当初那封信,你爹气的差点亲自出去找你,还是你娘和我好说歹说才拦下。你可倒好,提前也不跟我吱个声,带着这小愣头青就回来。”

  既然骂了一个,司无明也不介意再骂一个。

  “以前我道你是个聪明的,合着如今也成了愣头青!”

  晏阳生忧心忡忡道:“那可怎么办才好?总不能让北哥和我私奔吧。”

  司无明气笑了:“你还敢带我族天之骄子私奔?!”

  “叔父,莫要与他置气。”司望北嘴上恭敬的很,却十分护短的将人护在身后。

  看到自己这好大侄不要钱的模样,司无明忍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

  他怎么看不出这小子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叫他别冲着晏阳生去,要打骂就打骂他司望北!

  司无明小声骂骂咧咧:“你爹娘那边你自己去处理,合族长老那边我会为你们说情,但这事儿到底成不成,还得看你爹娘你明白吗?”

  “侄儿明白,多谢叔父。”司望北感激的行礼。

  晏阳生一颗心惴惴不安,轻轻拉了拉司望北的袖子。

  见家长这事儿,本来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听到司无明这么一说,他紧张的不行。

  要是到时候北哥父母不喜欢他,他该怎么办?跪下求伯父伯母把北哥许配给他的话,会成功还是会被打出去啊?

  不得不说,两人相处太久,脑回路在某些方面都会出奇的一致。

  很快,司无明就领着司望北回了司望北的家门口。

  “自己进去吧,我还去给你收拾烂摊子。”司无明太清楚刚才那几人的性子,不出今日,整个神灵族都会知道司望北带了个男媳妇回来。

  他若是不去将族中长老和族人安抚好,到时候就算司望北劝说好了他爹娘,这对儿鹣鲽情深的小情侣,还是会被一群人棒打鸳鸯。

  司望北连忙给司无明行了一个大礼,司无明都不想打理司望北,随意的摆了摆手就急匆匆的离开。

  因为整个神灵族都住在村里,司望北的家自然也不是什么豪宅,只是一方看起来清雅的小院。

  司望北家的门紧闭,他一伸手推门,门上阵法感知到是自家人,便轻易的被推开。

  “来。”司望北对晏阳生伸手,想牵他一起进去。

  晏阳生迟疑的伸手,有些害怕:“北哥,我要是跟你说,我这会儿犯怂了,你会怪我吗?”

  当初在流放之地,他一个人挑起这么大一场纷争他都没怂过。

  可偏偏现在临门一脚,他怂了。

  司望北温柔的注视着晏阳生,柔和道:“没关系,你若还没准备好,在外面等我就好。”

  “北哥你……”晏阳生苦闷的笑了笑,北哥总是这样照顾他的感受,他要是真在这儿怂了不进去见北哥爹娘,他可真就是个畜生了。

  就在晏阳生打算进门的时候,屋内陡然传来一道端庄的女声。

  “既有客来,吾儿还不速速引荐?”

  晏阳生吓得五官乱飞,意识到北哥爹娘都是大能,神识泄露一丝都能覆盖方圆几里,又连忙收敛自己狂舞的表情。

  司望北面色严肃几分,隔空朝着屋内遥遥一拜:“母亲。”

  说罢,司望北又抿唇看向晏阳生:“你在屋外等我。”

  他这话便是妥妥的违抗父母之命了。

  晏阳生心一横,抓着司望北的手就往里走:“伯母都说要见我了,北哥你让我在外面等,别为我当个不孝子啊!”

  他也算大概清楚北哥家里的情况,更清楚的明白屋内的两位长辈大概是不喜欢他。

  北哥想护着他,他也不能让北哥独自面对这一切。

  “阳生……”司望北面露担忧。

  晏阳生却头也不回。

  “北哥,你都说了咱俩是道侣,哪有道侣会抛下对方的。无论什么事,我们一起抗就是。”

  【二更】

  第二百二十三章 所以你就连孝道也不顾了么

  二人携手步入屋内,屋内两位长辈早已在高堂上坐着,身姿端的笔挺,举手之间都是大能独有的端庄压迫。

  “儿拜见父亲,母亲。”

  司望北恭恭敬敬的对两位长辈行大礼,游子久别归家,应当行大礼。

  一旁的晏阳生有样学样的准备跪下行礼,只是他才刚弯曲膝盖,就被一阵无形的力给拖住,生生让他跪不下去。

  司千秋淡淡道:“行普通晚辈礼即可。”

  这话不算冒犯,甚至说得上客气。

  可话背后的意思,晏阳生却听的明明白白。

  这是他公公不认他这男媳妇呢。

  司望北刚想张嘴为晏阳生说话,玉春早便先一步开口提点:“为母教你的礼仪规矩不可废,可明白?”

  晏阳生又听懂了。

  他这婆婆是让北哥别插嘴,插嘴亲爹说话就不礼貌了。

  懂王·晏阳生轻轻扯了扯司望北的袖子,示意司望北不用说话,规规矩矩的对司千秋和玉春早行了个普通晚辈礼。

  “小子晏一,拜见伯父伯母。”

  “既是客,便请入座吧。”司千秋抬手示意晏阳生落座。

  玉春早望向司望北:“你这主人家,还不去为爹娘与客人沏茶?”

  司望北怎么会不知道,母亲这是故意支开他。

  “母亲。”司望北皱眉,低声喊玉春早。

  他不仅没去沏茶,还下意识的往晏阳生的方向靠了一步。

  自家儿子本能护住少年的反应,让司千秋和玉春早有些不悦。

  眼看司千秋要开始老子教训儿子的戏码,晏阳生猛地推了一把司望北。

  他力气有些大,推的毫无防备的司望北一个趔趄。

  “北哥,去吧。你离家这么久,理应给伯母伯母沏茶。”晏阳生对司望北猛使眼色,让司望北相信他能解决。

  司望北犹豫的紧,晏阳生又推攘了一把,甚至有点赶人的架势:“快去快去。”

  座上夫妻二人瞧着这两人的互动,本就一条直线的唇角,如今抿的更紧。

  最后晏阳生好歹给司望北推走了。

  等司望北一走,晏阳生转身,在老两口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噗通一声跪下。

  “你这是作甚!”司千秋脸色一变,抬手便要用灵力将人虚空扶起来。

  晏阳生叛逆的很,硬撑着司千秋的灵力跪着:“伯母伯母,原本晚辈是想着,该如何才能让你们成全我和北哥。但眼下一瞧,二位确实不喜我的很,怕是晚辈怎么努力也没法子。”

  “既知道,还折腾这一出?”玉春早眉头微压,摸不透这少年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晚辈知道北哥孝顺,从小便受着最正派的教导,与离经叛道的晚辈不一样。若是晚辈父母阻拦晚辈与北哥的事,晚辈的性子,离家出走,私奔远逃,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

  “可晚辈知道,北哥做不出这般行径。”

  晏阳生眸色坚定的看着两位长辈:“此番晚辈前来,确实多有冒犯。稍后晚辈就走,也会规劝好北哥,还请待晚辈走后,伯母伯母莫要责怪北哥。”

  他语气十分恳切,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

  这招实在是下下策,但他真没法子了!

  只要伯母伯母稍微客气点,说句倒也不用他离开,那他住下好好磨上一段日子,倒也不是没可能有转机。

  玉春早眉头压的更狠:“情爱之事,从不是一人之责。你非我夫妻晚辈,我二人自然不能也不该苛责于你。但望北是我亲子,我们为人父母,自是要管束他的行为。”

  说着,玉春早起身走到晏阳生面前,双手扶着晏阳生的胳膊:“方才我们便说过,你非我们晚辈,不必行此大礼。”

  晏阳生内心欲哭无泪,好家伙,北哥爹妈这是软硬不吃,还给他来个软钉子。

  人家长辈都亲自过来扶了,他要是还跪着不起,这成什么样?

  无奈,晏阳生只能站起身。

  见晏阳生起身,玉春早才继续道:“至于你方才所说稍后便走,着实不是我司家的待客之道。今日天色已晚,你是我儿同门,我们理应照顾好你。今日暂且在寒舍歇下,出发之事,明日再提。”

  一番滴水不漏的话让晏阳生像个霜打的茄子。

  北哥父母这段位实在是太高了,他完全不是对手!

  正巧此时司望北沏茶回来,他将两盏茶奉上,又给晏阳生递了杯茶,小声问道:“没事吧?”

  玉春早敛眸喝茶,轻声教训:“看来你出去这段时日,确实将我司家的规矩忘的干净,去祠堂跪着吧。”

  怎么莫名其妙就让北哥去跪着了?晏阳生跟被针扎了似得,从椅子上弹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玉春早。

  司望北拉住晏阳生的手臂,温声道:“不必紧张,没事的。”

  “还磨蹭什么?”司千秋拧眉看着自己儿子,心中越发不悦。

  不仅没规矩的同客人说小话,甚至连令行禁止都忘了。母亲发话去跪祠堂,却还敢在这里同人说话!

  玉春早看向晏阳生,态度仍旧客气:“你是客人,坐便是。”

  夫妻俩默契的一唱一和,晏阳生生气也不对,不生气也不对。

  从头到尾这两个长辈对他都很客气,他们一直教训的都是北哥。

  可让他看着北哥受罚,这比他自己受罚还难受。

  “父亲,母亲。不必这般拘着他,他不喜欢。”司望北看向座上的父母,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晏阳生一双眸子瞪得浑圆,他拼命去拉司望北的手,无声道:北哥冷静!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气的司千秋和玉春早两人都是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

  司望北却浑然不觉似得,眸光澄澈的注视着二人:“父亲母亲养育儿多年,自知知晓儿的性格。儿在书信中所言,如今没有半分变更。不论如何,我司南此生非晏一不可。”

  “北哥……”晏阳生愣怔的看着司望北,万万没想到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司千秋涵养很好,即便被司望北这话气的不行,也维持着自己良好的风度。

  “所以你就连孝道也不顾了么?”

  【一更】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是阳灵

  司望北没有回答,沉默震耳欲聋。

  “好好好……你就算不顾孝道,你难道还能不顾族人吗!自你出生后,全族资源向你倾斜,所有族人都将你视作下一个族长。”

  “你身上背负着全体族人的信任,肩负着我族守护至宝的重责,你却妄图与外族人通婚,还是个不能生育的男子!”

  “司南,你可以对不起我与你母亲,你怎敢对不起那些为你让道,从小为你保驾护航的族人!”

  “你究竟知不知道,身为千年来最有天赋的族人,你根本就没有选择自由的权力!”

  司千秋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尽管情绪激动,可他仍旧没有失态,只是神情肃穆的教训司望北。

  气氛僵硬之时,晏阳生弱弱举起手:“伯父伯母,我现在可以说话吗?”

  司千秋看向晏阳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客气一些:“客人还是暂时请出去吧,我们要处理家务事。”

  “也行,但是我说完这句话再出去行不?”晏阳生可怜巴巴的看向两位长辈。

  玉春早微微颔首:“无妨,说罢。”

  反正无论说什么,他们也断然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至于他们思想跑偏的儿子,他们会想法子纠正过来。

  “等会!晏一你想说什么!你给我闭嘴啊!不准说!不可以说!”

  一直偷偷关注外界的不知周,突然一下砸吧出味儿来了,在晏阳生识海里疯狂尖叫。

  晏阳生果断无视不知周:“我是阳灵,北哥一直都很好的在完成神灵族的使命。”

  他是阳灵,北哥的责任就是守护阳灵,所以北哥守护他,就等于一直都在完成任务。

  他真是个小机灵鬼。

  看在他是阳灵的面子上,北哥爹妈应该等会不会太责怪北哥吧?

  不知周疯求了。

  它开始愤怒的在晏阳生识海里尖叫扭曲爬行:“啊啊啊!万一阴灵占据司望北爹娘的身体,你是阳灵的事不就暴露了吗!你疯啦!你疯啦!”

  晏阳生充耳不闻,按照他刚才说的那样,说完这句话就走。

  沉浸在巨大冲击当中的夫妻俩懵逼了。

  直到晏阳生马上要走出房门,司千秋才失态的大喊了一句:“等等!”

  晏阳生吓得一哆嗦,颤巍巍的回头:“伯父,咋啦?”

  意识到自己失态,司千秋连忙调整情绪:“你方才说你是阳灵?你可有什么证据?”

  “这我要咋证明?”晏阳生也懵。

  玉春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此时顾不上什么儿子是断袖的事,满脑子只有阳灵:“你若无法自证,我有法子证明。”

  他们神灵族,世代守护着一块乾坤镜碎片。

  若是乾坤镜碎片认可,那晏阳生就是真正的阳灵。

  *

  南明院,崇明门。

  顾行知坐在案前,面前放着一本书。

  “吱呀。”

  门被推开,顾行知抬眸,见少女清丽的身影,露出慈祥的笑容:“清欢。”

  顾清欢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过来,将安神汤放在桌上,又看了一眼顾行知桌上的书,不由叹气:“爹,你这书从下午看到现在,一页也不曾翻过。”

  说着,她走到顾行知身后,抬手为顾行知按压太阳穴:“自从前些日子您从院长那里回来,便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您与院长多年师兄弟,怎么无端端就闹起矛盾来?”

  顾行知脸色僵了一瞬,还好他背对顾清欢,没叫她看出端倪来。

  “不算闹矛盾,就是为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顾行知说罢,端过安神汤,轻轻用汤匙搅拌:“还是女儿好,时时都关注我这个老父亲,看出我心神不宁还熬安神汤。”

  “对了爹,甜甜和杜和的婚事定下来了,甜甜师父那边想让您出面当个证婚人。”顾清欢道。

  顾行知是知道这两个晚辈事的,当即便答应下来:“好,到日子提醒我,我这当门主的也好准备个贺礼。”

  父女两人闲话家常,顾行知又忍不住操心起顾清欢来:“苏糖那孩子,年纪比你小几岁,如今都要结亲定契了。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如今时局动荡,谁也不敢保证明天的生死存亡。

  他现在就怕,万一哪天他走了,他女儿一个人以后没人护着可该如何是好。

  听出顾行知的画外音,顾清欢没忍住,从背后抱住顾行知,语气里带着些哭腔:“爹你说的什么话,我有爹你在,便安定的很。”

  “清欢……”顾行知怜爱的摸了摸顾清欢的脸,叹气道:“有些事,不是回避就能不发生。”

  顾行知将顾清欢拉到自己面前,他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开始交代起来。

  “如果有一天,爹当真不在你身边,你不要投靠你柳师叔。阳生和望北都是好孩子,真到那个时候,你去寻他们。”

  顾清欢一懵:“什么叫不要投靠柳师叔,院长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都是爹的猜测。”顾行知摇摇头,脑海中不由浮现柳重山的身影,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试图将这抹身影驱散。

  他没注意到,在他闭眼的这一瞬,顾清欢的身子僵硬了片刻,又快速恢复如常。

  “可我都不知道,阳生师弟和望北师弟在哪。”顾清欢还是那副哭腔,她蹲下身子,将头枕在顾行知的腿上,好像小女儿家跟父亲撒娇。

  顾行知算算时间道:“这会约摸在神灵族吧。”

  顾清欢蹭了蹭顾行知的腿,语气有些按捺不住的欣喜:“原来司南真的是神灵族的人,楼御星没骗我。”

  司南?顾行知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女儿怎么会这么称呼司望北?

  下一刻,丹田处传来剧痛。

  顾行知不可置信的低头,发现自己的丹田上插着一只血淋淋的手。

  而手的主人,正侧着脑袋,乖巧的躺在他腿上。

  “你……”顾行知到现在为止,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他最疼爱的女儿,怎么会……

  顾清欢睁着无辜的明亮眸子,笑吟吟的看着顾行知:“柳冠羽(字重山)那蠢货,竟然被你猜到了。本想再留你一段时间,这可是你自找的。”

  【二更】

  第二百二十五章 顾行知之死

  顾行知强忍剧痛,一掌拍向顾清欢,顾清欢却只是轻轻抬手,便捉住了顾行知的手腕。

  少女清丽的面容挂着阴鸷的浅笑:“元婴都被我击碎了,体内残留的那点灵力,能奈我何?”

  “你不是我女儿,你到底是谁!”顾行知怒喝,唇角溢出鲜血。

  “这身体分明就是你女儿的,你怎么不认识了?”阴灵好像有些惋惜:“都说剑仙顾万里警惕性非常人能比,怎么偏生对这身体一点也不设防。”

  它自然不懂,人类在挚爱血亲面前,大多都不会有任何防备。

  就算是强大如顾行知一样的大乘期高手,也是如此。

  顾行知体内灵力不断流逝,生命力也不断流逝。

  他很清楚,自己快死了。

  他有无数问题想问,有很多疑惑没弄明白,最后却只用尽全部力气问:“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阴灵原本乖巧至极的半靠在顾行知腿上,猛地一把推开顾行知,将顾行知整个掀翻在地。

  她眉头痛苦的皱起,右手颤抖的摸上自己胸口的位置。

  “啪嗒。”

  一滴泪从少女眼角滑落,摔在地上溅落成水花。

  阴灵不可置信的抬手,触碰到自己湿润脸颊的时候,她感觉摸到了什么脏东西,嫌恶的甩手。

  “是不是你搞的鬼!”阴灵骤然暴怒,整个人如同嗜血的兽,猛地扑向只剩一口气的顾行知,狠狠掐住顾行知的脖子:“我最喜欢的身体,竟然在我占据的时候,还残留着人类的情绪,这肯定是你搞的鬼!”

  阴灵不相信,顾清欢这个才金丹的修为,能够影响到她。

  一定是顾行知这老家伙干的,只能是这老家伙动的手脚!

  顾行知狼狈不堪,肺部空气逐渐稀薄,他嘴里不断吐血,他却在听到阴灵的话后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就知道,不是他女儿杀的他,是占了他女儿的邪魔歪道。

  这魔头说,在她占据的时候,那意思就是,他女儿还活着。

  活着就好。

  “你笑什么!”阴灵越发愤怒,手上力气越发的大。

  然而顾行知却只是笑。

  “咔嚓!”

  阴灵狠狠掐断了顾行知的脖颈,眼神阴冷的看着顾行知的尸体。

  尽管没了气息,顾行知脸上仍旧挂着笑意。

  看到顾行知的脸,阴灵恼怒的拂袖,将顾行知的脸毁容,五官悉数削去,只剩下血红的面部,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这样的脸,终于让阴灵舒服了。

  她转头走到顾行知的桌子上,对着空气不满道:“还不进来收拾在等什么?”

  下一刻,书房的门被打开,童飞跃走了进来。

  “师姐。”

  童飞跃看到地上的尸体,尽管没有脸,但他也一眼认出这是顾行知。

  “看什么?心疼你门主?”阴灵似笑非笑的看着童飞跃。

  “不,我在想师姐真好。顾万里已经对我起疑,明里暗里敲打我是否用了阴邪手段,修为才增长这么快。”

  童飞跃道:“幸好师姐出手,才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阴灵满意的笑起来:“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做事的好苗子。”

  *

  一日后。

  崇明门上下乱作一团。

  柳重山面色阴沉的站在顾行知的书房内,书房里血腥味浓重,地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书房外,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崇明门长老和弟子。

  “院长,节哀。”

  同柳重山一起来的,还有长域门门主应为玉。

  应为玉知道柳重山和顾行知多年师兄弟,有着旁人远不能及的情谊。

  见到如此惨状,应为玉只能对柳重山说些宽慰的话。

  柳重山好像没听到应为玉的话,他视线落在童飞跃身上,灼灼目光似乎要将童飞跃整个人看穿。

  “就是你第一个发现行知尸首的?”

  童飞跃面露悲痛,眼中泛泪,朝柳重山重重磕头:“回院长,弟子想请教门主修行之法,敲门许久无人应答,便自作主张擅闯门主书房……不曾想……”

  他几度哽咽,最后说不下去,痛哭出声。

  原本就悲痛的众人,听到童飞跃哭的凄惨,不禁也痛哭起来。

  “院长。”

  夏白衣从外走进来,对柳重山行了一礼:“清欢师妹并无大碍,只是力竭昏迷。那贼人并未对清欢师妹下杀手,应该是冲顾门主来的。”

  他刚给顾清欢诊断完,便急匆匆的过来复命。

  柳重山深深吸了口气,但他实在抑制不住怒火,一掌将书案拍成齑粉。

  “查,给我查!传令下去,所有手中无事的金丹期以上长老,都给我去彻查此事!”

  *

  顾清欢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前脚还在和她爹父女温情,后脚她就亲手毁坏她爹的元婴,生生将她爹给掐死。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无力改变。

  她清楚的看到自己如何动手,她拼了命的想要阻止那个大逆不道的自己,可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控制身体一分一毫。

  “爹——”

  顾清欢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旁的苏甜甜激动的起身去扶顾清欢:“大师姐,你终于醒了。”

  苏甜甜满脸泪痕,眼眶红彤彤的,不知哭了多久。

  见她这副模样,顾清欢心中无端生出一股窒息感:“甜甜,我怎么了?”

  “大师姐你昏倒在门主的书房里,门主他……”苏甜甜看着顾清欢,眼泪止不住的流。

  惨烈的事实她没有勇气说出口,最后只能紧紧抱住顾清欢,哽咽道:“大师姐,你要节哀。”

  节哀?

  节哀是什么意思?

  顾清欢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房间里只剩下苏甜甜细密的哭声,好半天,顾清欢一把推开苏甜甜,她甚至来不及穿鞋,赤脚便疯了一般的往外冲。

  只是她刚跑出房门,就被童飞跃拦住去路。

  童飞跃脸色肃穆,眸色复杂的看着顾清欢:“大师姐,回去吧。你睡了足足七天,门主他已经下葬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爹是大乘期高手,他怎么可能死!普天之下能杀我爹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不可能死!”

  【一更】

  第二百二十六章 伯父伯母!使不得啊!

  童飞跃只是静静地看着顾清欢,拦着她的去路一步不让,任由顾清欢发泄情绪。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我爹不可能死,他不可能死……你让开,我要去找我爹!”

  “大师姐,得罪了。”

  “砰!”

  童飞跃一记手刀重重砍在顾清欢后颈,顾清欢软软倒下,童飞跃将她打横抱起,正好与门内苏甜甜对视。

  沉默着将顾清欢放回床上,童飞跃才对苏甜甜道:“甜甜师姐,大师姐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会照顾好大师姐的。”

  就算童飞跃不交代,苏甜甜也会这么做。

  “抱歉,出了这样的事,你与杜和师兄的婚事只能往后拖了。”童飞跃轻声道。

  苏甜甜摇头:“我没关系,倒是飞跃师弟你如今是我们崇明门弟子中修为最高之人,门内诸多事宜还需要飞跃师弟你来处理。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童飞跃眸色复杂,最后苦笑了一下,视线落在顾清欢身上,她哪怕在昏迷中,眉头也紧紧蹙着。

  “我不辛苦的,辛苦的人是大师姐。”

  看看顾清欢,又看看童飞跃,苏甜甜突然捂脸哭了起来。

  “甜甜师姐……”童飞跃伸手想触碰苏甜甜,给她一些安慰。但手伸出去又僵在半空,最后握成拳收回。

  苏甜甜哽咽的厉害:“我没事,飞跃师弟你去忙吧,我哭一会就好了。”

  她越哭越止不住,最后整张脸都埋进了膝盖中。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一切都变了……”

  苏甜甜不理解,明明一切都好好地,大家都在崇明门安心修行,等阳生师弟他们回来。

  为什么不知道从哪天起,周围的师兄弟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南明院,有些走了,有些死了。

  从前最快乐的飞跃师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脸上再也没见过笑。

  那么好的门主,被人生生削掉了脸,死无全尸。

  童飞跃静静地看着苏甜甜哭泣,良久之后,他默默地离开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将一地阴霾隔绝在这扇门外。

  *

  神灵族。

  晏阳生坐立难安的坐在主位上,他感觉屁股底下有针在扎,怎么都坐不安稳。

  他苦着一张脸起身:“伯父伯母,叔父,各位叔伯长辈,这位置我真不能坐。”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证明他是阳灵之后,北哥爹娘就把全神灵族的族老都给招了过来?

  而且这么多长辈还非逼着他坐在尊位,他真的很怕折寿啊喂!

  司无明直接给晏阳生按回了椅子上,神情严肃:“您是阳灵,是我全族恩人,这个位置您当的起。”

  “叔父……”晏阳生头皮发麻,他要是知道自爆阳灵身份后,会惹出这么个事儿来,他打死都不会说的!

  “您莫要叫他叔父,直接叫他无明就好,或者小司也行。”司千秋作为司无明的亲兄长,直接替司无明做了决定。

  这可是阳灵,他弟弟怎么能担得起阳灵一声叔父?

  说罢,司千秋又想起什么似得,连忙补充:“您叫我小司也行,若是不介意,叫我千秋也好。”

  晏阳生欲哭无泪,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叫北哥亲爹叫小司啊!

  “伯父,您……”

  “阳灵莫要这般叫在下!”司千秋急了,一掀袍子就要跪。

  这下晏阳生彻底疯了,他强忍尖叫,一个滑跪先一步跪在了司千秋面前,紧紧用手拖住司千秋的膝盖。

  晏阳生哀求道:“伯父我求您,您别这样!”

  “阳灵您快起来!”司千秋也要疯了,着急忙慌的去扶晏阳生。

  场面乱成一锅粥,晏阳生痛苦至极,求助的视线看向司望北。

  “北哥,救我……”

  司望北心疼,他朝晏阳生走去。只是他刚走一步,就被身边的族兄给拉住。

  族兄板着脸教训:“前面都是长辈,你上前去作甚?”

  “阳生他……”

  司望北刚说出晏阳生的名字,就被族兄失态的吼声打断。

  “大胆!司望北你怎么敢叫阳灵的名字?那可是阳灵!”

  司望北:……

  本来想求助司望北,结果晏阳生看到司望北的情况,丝毫没比他好多少,只能默默的收回眼神。

  最后族长清点完人数,严肃道:“人都到齐了,阳灵您请上座。”

  晏阳生屁股虚虚挨着椅子,脊背挺的笔直,后背全是冷汗,慌张的看着面前神灵族的长辈们,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族长朗声道:“全体族人,拜阳灵!”

  下一刻,神灵族的人齐刷刷的跪下。

  晏阳生瞬间从椅子上弹射起来:“别!别跪!”

  族长立马紧张起来:“阳灵,您这是不愿接受我神灵族供奉?”

  难道是他们神灵族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族人惹了阳灵不悦?

  司千秋和玉春早对视一眼,两人直接给晏阳生行大礼。

  “阳灵,之前之事还请见谅,我们夫妻二人并不知晓……”

  “伯父伯母!使不得啊!”晏阳生再次一个滑跪,跟对他磕头的夫妻两人对着磕头。

  夫妻俩磕一个头,他就磕三个还回去。

  族长脸色刷一下黑了,他连忙来拉晏阳生。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晏阳生,另一只节骨分明的手就已经拉住了晏阳生的胳膊。

  司望北柔声道:“父亲母亲,阳生,起来。”

  “你小子天赋再高,也不能来族老们的位置,赶紧回去跪着。”族长连忙教训,生怕阳灵觉得他们神灵族不讲规矩。

  晏阳生连连摆手:“别别别!族长,我和北哥是道侣,论辈分我跟北哥一个辈分!”

  族长用了好几百年的大脑,停止运转了一瞬间。

  他听到了啥?

  阳灵和司南是道侣?

  哦……是道侣……是道侣?!

  族长几百年的素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朝司望北怒吼:“大胆司南!你怎敢玷污染指阳灵!你个不肖子孙你都干了什么!”

  晏阳生疯狂摆手接受:“不是!是我玷污染指的北哥!北哥才是高岭之花!”

  “阳灵您别为他这不肖子孙求情!您如此高洁,断不可被我族的不肖子孙给染指!”

  【二更】

  第二百二十七章 生死契阔,此生不负

  晏阳生实在受不了了。

  最后他好说歹说,就差给所有神灵族的老跪下磕头,才阻止神灵族的人给他行跪拜大礼。

  神灵族的人也都倔,不行跪拜大礼,就给他行三鞠躬的大礼。

  一时间,晏阳生都感觉自己不是个人站在这里,而是一块墓碑。

  好不容易把这一茬给揭过去,晏阳生打算谈谈他和司望北的事。

  结果一说司望北和他结契的事,神灵族的人就咬牙切齿的要把司望北族规处置。

  “我要怎么说,你们才相信我和北哥是真心相爱的?”晏阳生崩溃,他都说了八百次,不是北哥勾引的他,这群人怎么偏不信?

  北哥那么冰清玉洁,怎么可能勾引他!他勾引北哥还差不多!

  族长义正辞严道:“阳灵您白玉无瑕,肯定不会被情爱所累,一定是司南那小子,心生污秽,玷污了您的高洁。”

  晏阳生一脑袋撞在柱子上,觉得不解气,又邦邦给了自己两下:“不关北哥的事!”

  “大胆司南!阳灵为你所恼,以头撞柱,你到底给阳灵下了什么迷魂汤!”族长痛心疾首:“枉我还拿你当继承人看待,你怎么如此大逆不道!”

  司望北:……

  听到族长这么说司望北,晏阳生又想以头撞柱了。

  只是他刚打算撞,一只大掌便稳稳地托住他的额头。

  司望北无奈道:“不疼吗?”

  晏阳生哇的一声扑进司望北怀里,拿头邦邦在司望北硬邦邦的胸肌上撞:“北哥,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吧!咱俩殉情!”

  他好痛苦,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被人当墓碑磕头鞠躬吗?

  族长大惊失色:“阳灵您万万不可这么想!您要是当真看得起我族后辈,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让他伺候您也未尝不可,您可千万别寻死!您是天下人的希望啊!”

  晏阳生:……

  死了算了。

  什么叫让北哥伺候他?这老族长该不会想让北哥给他当通房吧?到底是老族长疯了,还是神灵族的人对阳灵的滤镜太厚了?

  “我这次来神灵族,是为了我和北哥的婚事。族长,你们这么搞,我很难办。”晏阳生痛苦面具,他何止是难办,他距离原地爆炸就只有一步之遥。

  族长面色纠结,他看向司千秋和玉春早,好像在说:你们看看你们养出来的好儿子!

  司千秋和玉春早对视一眼,两人又朝晏阳生行礼。

  “阳灵,犬子年少无知,胆大包天……”

  “伯父伯母,你们要拒绝我就直接拒绝,别骂北哥了。”晏阳生听的头大。

  玉春早当即变了脸色:“晚辈怎么敢拒绝阳灵您?只是犬子……”

  “伯母,辈分乱了!”晏阳生痛苦嘶吼。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北哥父母的长辈?

  司无明看不下去了,他上来悄悄拉了一把司千秋,朝族长道:“难为阳灵看得上我们神灵族,别说一个司南,就算阳灵想要我神灵族所有后辈也无妨。”

  晏阳生:???

  等会!叔父你听听看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啊!

  果不其然,晏阳生僵硬着脖子扭头,就看到司望北幽深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

  “北哥,你别听叔父瞎说!”晏阳生在这瞬间,把自己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谁料司无明却一本正经道:“没瞎说,本该如此。”

  司望北淡淡道:“如果阳生愿意。”

  他愿意什么啊愿意!晏阳生崩溃,完蛋,北哥生气了,这绝对是生气了!

  “也是,阳灵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以后要好好伺候阳灵。”玉春早成功被司无明说服,转头嘱咐司望北:“从今以后你就是阳灵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族长也道:“对,司南你照顾好阳灵,不要惹阳灵不痛快,更不能争风吃醋,大度一点。”

  司千秋点头:“不要辱没了我们神灵族的脸面,要全心全意对阳灵。”

  晏阳生:……

  虽然他很希望神灵族能接受他和北哥的事,但不是这么个接受法。

  事情朝着一种诡异的方向狂奔,但结局又成了他希望的样子。

  司望北微微颔首,朝众长辈行礼:“生死契阔,此生不负,请诸位放心。”

  晏阳生试探道:“既如此,我就通知我爹娘,择日来和伯父伯母见一面商议婚期,如何?”

  *

  南明院。

  阴灵坐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饶有趣味的看着。

  “大师姐,我给你准备了安神汤……”

  苏甜甜推门而入,发现顾清欢正在看书,不由欣喜道:“大师姐,你终于肯做些别的事了。”

  这段时间,顾清欢总是愁容满面的坐在一处发呆,坐着坐着,便无端沉默的流泪。

  阴灵抬眸看向苏甜甜,她放下书籍,勾唇笑了笑:“甜甜……师妹?”

  “大师姐,你笑了!”苏甜甜惊喜万分,将安神汤放在桌上,蹲到顾清欢面前,伸手握住对方的手:“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可担心死我了。”

  阴灵笑吟吟的垂眸看着苏甜甜,突然伸手摸了摸苏甜甜的脸:“其实,你生的也好看,很是甜美。”

  苏甜甜有些懵:“大师姐突然夸我作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现在的大师姐怪怪的。

  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如果不是我更喜欢我这张脸,你的模样也是顶好。”阴灵就像看到了心爱的娃娃,爱不释手的抚摸苏甜甜的脸颊。

  童飞跃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眸色微沉,快步上前,朝顾清欢行了一礼:“师姐。”

  “啧。”阴灵不悦的发出声响,似乎不爽童飞跃打断她与心爱娃娃的相处。

  苏甜甜趁机站起身:“飞跃师弟好像有话要和大师姐你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苏甜甜连忙离开。

  确定苏甜甜离开,童飞跃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哼,反应倒挺快。”阴灵斜睨知趣的童飞跃一眼,好整似暇的靠在床边,懒散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一更】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染,别去

  “晏阳生他们还不知道顾行知的死讯,将请柬送到了崇明门。”

  阴灵微微抬眸,眼波流转:“哦?他在哪里成亲?神灵族还是烟霞城?”

  童飞跃双手将请柬送上,阴灵接过请柬,看到成亲的地点,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给哪些人送了请柬?”阴灵问。

  童飞跃:“应该是不打算大办,送到崇明门的请柬只有四份,顾行知,大师姐,我,苏甜甜。长域门那边,应不染应该也有一份。”

  阴灵收下请柬,哼笑道:“正好,你不是想看看你现在与晏一他们差距还有多大吗,九月十三那日,你亲眼看看。”

  *

  长域门。

  应不染来来回回把手里的请柬翻了不下十次,他终于确定,这请柬是真的。

  “离谱,这两人速度这么快?不对啊……他们不知道顾门主去世的事吗?怎么这个时候办婚宴?”

  饶是应不染再迟钝,也琢磨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按理来说,顾行知身故,顾清欢遭受打击暂时无法管事,崇明门那边也有童飞跃照看着。

  出了这么大事,童飞跃不该不联系晏阳生他们才对。

  本来应不染是想着,那到底是崇明门的事,他一个长域门的去通知晏阳生也不太合适。

  现在看来,他得联系晏阳生问问了。

  应不染取出晏阳生的通讯符,正要往里注入灵力,一只纤长的手便将通讯符拿走。

  “大师兄,你干什么?”应不染懵逼的看向楼袭月。

  下一刻,楼袭月坐到应不染身边,轻车熟路的揽过应不染的腰,将人抱进自己怀里。

  与此同时,楼袭月将通讯符藏进了自己的须弥戒。

  “今日不练剑?”

  “练过了,大师兄你把通讯符还给我。”应不染没这么轻易岔开话题,伸手管楼袭月要。

  楼袭月将自己的手放进应不染的手心:“你想和晏阳生说什么?”

  应不染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楼袭月,楼袭月直勾勾的盯着应不染,满眼都只有少年的倒影。

  “大师兄你有没有听我说?”应不染被盯得脸皮发烫,干脆抬手捂住楼袭月的眼睛。

  “不染,不要管晏阳生的事,也不要去参加他的婚礼。”楼袭月任由应不染对自己的动作,尽管视线受阻,他也能清楚的辨别应不染的视线,白玉的下颚微微扬起,面朝应不染。

  闻言,应不染倏忽放下手,脸色正经起来:“大师兄,你什么意思?老晏他怎么了?他是不是要出事?”

  楼袭月没有回答:“不染,不去管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我可以永远护你无虞。和师兄就呆在长域门,好不好?”

  这话让应不染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大师兄,你告诉我,是不是老晏要出事了,你们黑旗要对老晏动手了是吗?”

  然而楼袭月仍旧没有正面回答:“乾坤镜在万年前便诞生阴灵和阳灵,万年来,阴灵愈发壮大,创立黑旗,如今黑旗势力遍布六洲,门徒无数。”

  “现下乾坤镜碎片还有一块没有寻到,那一块被神灵族世代守护。”

  “想要得到乾坤镜的人,除了阴灵,还有许多。”

  应不染猛地挣脱楼袭月的怀抱,站的笔直:“老晏和司望北在神灵族大婚,你们黑旗想趁此机会夺取最后一块乾坤镜碎片!”

  楼袭月淡淡道:“神灵族的地界,如果没有族中人指引,是无法深入其中的。”

  而这次晏阳生和司望北大婚,虽说没有广邀亲友,却还是给一些人发了请柬。

  拿着这些请柬,不说能在神灵族所有地盘畅通无阻,起码也能轻易进入神灵族地界。

  “大师兄!”应不染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当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你不会再滥杀无辜,也会站在我这边!”

  明明就是半年前的事,难道才过了半年,大师兄就要反悔了不成?

  楼袭月伸手想要去牵应不染的手,却被应不染躲开。

  看到自己空了的手,楼袭月微微蹙眉,轻轻摩挲了下指腹,道:“没有杀人了。”

  哪怕很多时候都想碾碎那些蝼蚁,他也忍了下来,没杀应不染所认为的无辜。

  “可你站在我这边了吗?如果你真的为我考虑,你们黑旗又怎么会对老晏他们动手!”应不染怒道。

  楼袭月缓缓站起身,他身量比应不染高上些许,垂眸看应不染的时候极具压迫感。

  应不染没有半步后退,少年仰着脖子,坚定的与楼袭月对视。

  “方才,师兄给过你选择,你不愿与师兄在长域门长相厮守,想坚持心中道义,是吗?”楼袭月问。

  “若与大师兄长相厮守的代价是抛去心中道义,不顾亲友死活,往后岁月哪怕你我能偏安一隅,我又怎能心安?”应不染道。

  两人对视良久,突然,楼袭月勾唇笑了笑。

  一如从前清风明月的和煦笑容。

  楼袭月道:“不染,师兄告诉阴灵,司望北是神灵族人。”

  应不染咬牙道:“我猜到了。”

  “师兄还告诉阴灵,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晏阳生应该是阳灵。”

  “楼袭月!”

  应不染彻底怒了,他猛地揪住楼袭月的衣领,如同一只暴怒的小兽,想将眼前人撕扯碎裂。

  被粗鲁对待的楼袭月却抬手,轻轻扶正应不染的玉冠:“歪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要害死老晏!”应不染一把拍开楼袭月为他正冠的手。

  楼袭月突然发狠,紧紧桎梏应不染的腰,扣住少年的后脑勺,近乎粗暴的亲吻下去。

  应不染奋力挣扎,楼袭月却如同一座不可摧毁的大山,任由他怎么拳打脚踢,楼袭月都分毫不动。

  最后应不染心一横,狠狠咬住楼袭月的唇。

  很快,血腥味遍布口腔。

  而楼袭月不觉得痛一样,仍旧发狠的加深这个亲吻。

  直到应不染快被血腥味憋的喘不上气,楼袭月才轻轻松开怀里的人,伸手擦去应不染唇上他的血迹。

  楼袭月眸色晦暗,声音喑哑:“会死很多人,不染,别去。”

  【二更】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染乖乖的,不许去

  “大师兄,你也知道会死很多人,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应不染痛心疾首,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窒息感让他连愤怒都无法大声喊出。

  楼袭月温柔的抚摸上少年白玉无瑕的面容,温声说着牛头不对马尾的话:“不染,我心悦你。”

  应不染愣怔一瞬,下一刻,后颈处传来微微刺痛。

  刹那间,他周身灵力的流动骤然停滞。

  “大师兄,你干了什么!”应不染猛地推开楼袭月,惊慌的抚上自己的后颈。

  楼袭月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应不染:“怎么还是学不会防备师兄。”

  每次都是如此,大咧咧的将一切弱点暴露在他眼前。

  他只要随手一动,就能轻而易举的封锁应不染的修为。

  看着应不染愤怒的眸子,楼袭月一如往常的平静,动作轻柔的将人强势的搂进怀中,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少年脆弱的脖颈。

  而少年的挣扎,于强大的楼袭月来说,永远不痛不痒。

  “他们的婚宴,不染乖乖的,不许去。”

  *

  密室。

  石壁上挂着许多画像,这画像都是同一人的。

  最左边是那人少年意气风发时候的画像,依次往右,分别画着那人不同年龄时的模样。

  倒数第四张,是那人大婚时,一身喜服的模样。只是那人身边的新娘,被暴力的摧毁了模样,留下一个空洞洞的圆,透出画卷后的石壁。

  倒数第三张,是那人孤身傲立,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童,面露哀伤的站在一座坟头,任由狂风吹乱他的衣裳与发丝。

  倒数第二张,是那人站在山巅,一人一剑,直破雷劫。

  最后一张,是那人笑意吟吟,回首看向某处,眼里充满欣喜。

  柳重山静静地站在这些画像前,似乎没听到来人细碎的脚步声。

  目光一一扫过墙壁上的画卷,楼袭月淡淡道:“阴灵即将带人去神灵族,借晏阳生与司望北大婚,抢夺最后一块乾坤镜碎片。届时,乾坤镜碎片便彻底凑齐。”

  “想法子将最后一块碎片,从阴灵手中夺走,秘密交给我。”柳重山背对着楼袭月,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这些画卷。

  楼袭月没有回答,突兀的问:“为何不在他活着的时候得到他?”

  面对这满墙的画卷,悼念一个死去之人,有什么意义?

  柳重山抬手,轻轻抚摸画卷中人的脸颊,好像真的触碰到了真人一般,蓦然笑了笑。

  “他会活过来的。”

  柳重山说完,又顿了顿:“不,我会回到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让一切都重头再来。”

  乾坤镜,又名过去未来镜。

  他可以变更岁月,扭转因果,让一切按照他所想的那样重新发展。

  “他没有死,只是在等我回到过去。”

  回到画中人没有爱上那个女人的时候,回到画中人没有诞下女儿之前,回到他们初识相遇的那天,将一切都重头谱写。

  楼袭月勾唇笑了笑,眸色有些讥讽:“借口不错。”

  怯懦的伪君子,最是会给自己找借口。

  满墙的画像,他品不出半分真情,倒是觉得恶心。

  他虽不喜顾行知,但也确实由衷敬佩顾行知,才想着有朝一日能与顾行知这样的大能交手。

  只可惜,顾行知死的太早。

  顾行知活了几百年,便当了几百年的真君子,从未做过一点不齿之事。被柳重山这种口蜜腹剑的伪君子盯上,属实倒霉。

  将自己对乾坤镜的狼子野心,包装成痴情。

  将自己对顾行知的怯懦卑劣,包装成长情。

  似乎是被楼袭月这话给刺痛,柳重山猛地转头看向楼袭月:“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院长该清楚,在下从不受人威胁。”楼袭月浅笑:“院长筹谋这么久,终于要得偿所愿,怎会在此时功亏一篑要杀在下。”

  他太清楚柳重山是个什么货色,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

  当初柳重山力排众议收晏阳生入学,装的一副光明磊落模样。

  旁人不知,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柳重山是怕多年筹谋失败,要留一个后手在身边。

  有极品炉鼎,还怕他无法成功渡劫?

  柳重山彻底撕下伪善的面具,阴冷的看着楼袭月:“你确实聪明,只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背叛阴灵来助我。”

  楼袭月只是微笑:“我只做我想做之事。”

  谈不上背叛谁,他从始至终也没忠于谁。

  “你究竟想做什么?”柳重山问。

  楼袭月站在半明半暗中,露出一丝和煦的笑,什么也没回答。

  *

  九月十二。

  神灵族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漫天红色遍布神灵族每一个角落。

  族长等人围在屋内,反复确认婚礼流程。

  最紧张的是司千秋和玉春早,两人都问了不下二十次,却还是忍不住又问:“明日我们真的要受阳灵的礼吗?”

  他们何德何能,能受阳灵的大礼?

  要他们说,干脆将他们儿子,用个小轿子从后门抬到阳灵屋里去就行了。

  他们那儿子也是,从小到大都懂事听话,怎么如今叛逆成这样,非要和阳灵三书六礼的成婚?自己乖觉一些不行?非要个名分?

  倒也不怪司千秋和玉春早这么想,任谁来都接受不了这事儿。

  毕竟谁家好人能接受,自己老祖宗辈儿的大恩人,要和自己儿子成亲,还要给他们磕头行礼?

  “我可警告你们夫妻俩,莫要再问这事。迟一些时候,阳灵的肉身父母就该到了,若是让他们听到你们这话,定然认为你们不愿意促成这桩婚事。”族长板着脸教训。

  这时候,一个神灵族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叫司千秋和玉春早:“叔叔,婶婶,阳灵那边来客人了,你们要去接待吗?”

  司千秋和玉春早立马起身往外走:“当然得去,那可是阳灵那边的客人,怎么能怠慢?”

  看着司千秋和玉春早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司无明冷不丁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怎么了?”族长发现司无明的异常,低声询问:“自从定了阳灵与司南的婚事后,你总是魂不守舍。”

  司无明抬手掐算,捻指几下,司无明的动作又停住。

  他看向族长,强行将推演天命反噬的那口血咽下,僵硬的笑了一下:“没事。”

  不过是神灵族的命数,到了。

  【一更】

  第二百三十章 我们是好兄弟嘛

  “大师姐,老童!”

  晏阳生激动的扑上去,太久没见到熟悉的人,他迫不及待要给童飞跃来个大大的熊抱。

  谁料童飞跃却侧身躲开了晏阳生。

  “老童?”晏阳生一脸懵逼,看着自己抱空了的手,歪着脑袋困惑的看着童飞跃。

  “你马上都要和南哥成亲了,抱我一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童飞跃面露微笑,看不出丝毫异样的解释。

  晏阳生皱了皱眉:“老童你现在……怪稳重的。”

  稳重的都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童飞跃了。

  司望北看着童飞跃,淡淡道:“你修为进步很大。”

  一个资质平平的三灵根,却已经修为超过了大师姐这个天赋更好的双灵根,已经要摸到元婴期的门槛了。

  听到司望北的话,童飞跃还是淡淡微笑:“这不是你和老晏太逆天,我铆足了劲想追赶上你们吗。”

  顾清欢适时出声:“你们大喜的日子,说说你们吧,这些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这个等会再说也行,怎么就大师姐你们俩来了?”晏阳生刚被见到故人的喜悦冲昏头脑,现在冷静一点,发现人少了许多。

  顾清欢笑着解释:“很快你们就能见到我爹了。”

  晏阳生问:“那甜甜师姐和老应呢?跟师父一起来?”

  “老应不清楚,杜和那边出了点事受了伤,甜甜师姐在照顾杜和,来不了。”童飞跃道,很快转移话题:“轩辕他们呢?你没宴请吗?”

  说到这,晏阳生叹了口气:“送给轩辕的请柬,轩辕那边没收到,大概是来不了。乌鸦嘴和花蝴蝶倒是收到了请柬,不过他们俩也有事,来不了。”

  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大家好好聚一聚。

  却没想到,分开之后再想聚在一起,竟然这么难。

  不过他也想的很开,人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或许等他们要做的事都做完了,大家就能又聚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这需要多久的时间。

  童飞跃看了看周围都是神灵族的人,莫名其妙的开口问道:“你爹娘和晏师姐,不来吗?”

  “当然要来啊,他们前些日子就来过,但烟霞城那边还有事就又回去了。算算时间,最迟今晚上他们就到了。”晏阳生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童飞跃:“我成亲,我家里人不来,这像话吗?”

  “确实不像话。”童飞跃耸肩笑了笑,又敛眸不知在想什么。

  现在正值晌午,还有约摸三个时辰,老晏的家人才来这里。

  三个时辰,按照大乘期的脚程来算,此时应该他们还在烟霞城没出发。

  思索着,童飞跃藏在袖中的手动了动,随后看向晏阳生和司望北:“好不容易来趟南哥的家,南哥不带我和大师姐逛逛?”

  司望北眸色动了动,视线扫过一旁今日话格外少的顾清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淡淡对童飞跃道:“好。”

  几人在神灵族外围的地界上逛了许久。

  顾清欢给童飞跃使了个眼色,童飞跃明白她的意思,开口问道:“南哥怎么只带着我们在这边转,怎么,再往里是你们家的禁地吗?”

  他说这话时是带着玩笑的口吻,像极了朋友之间随口一问。

  晏阳生没什么防备,大咧咧道:“那边外人不让进。”

  说着,晏阳生突然在童飞跃肩膀上锤了一下:“我前脚才夸完你稳重,你这会又不稳重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问。”

  以前老童就是这样,嘴上没把门的,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他还以为现在老童成熟稳重了,看出北哥不带他们过去是有原因,所以不会瞎问,结果还不是问了。

  果然,他就说什么成熟稳重都是装的,一切都是小孩子扮演大人的幼稚游戏!

  童飞跃毫无防备的被锤了个趔趄,下意识的骂回去:“有病啊?仗着有人撑腰揍我?”

  骂完,童飞跃意识到什么,极其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想要解释:“我不是……”

  “对味儿了!”晏阳生一脸爽到的表情,上来哥俩好的跟童飞跃勾肩搭背:“装什么无聊的大人,这才是我认识的老童嘛。”

  童飞跃表情僵了僵,他下意识的看向顾清欢,发现顾清欢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下一刻,童飞跃就伸手想推开晏阳生:“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注意影响。”

  谁料司望北却淡淡道:“只此一次,无妨的。”

  他知道晏阳生单纯的大大咧咧,真心将童飞跃当做玩的很好的兄弟。

  大喜日子,他克制一些自己的占有欲,让他的少年开心一些也无妨。

  挚友许久不见,少年应该开心。

  童飞跃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晏阳生一巴掌就给他拍掉了。

  “不是我说,老童你不会是想要跟我生分吧?从今天见到我到现在,你整个人都怪怪的。”晏阳生凑到童飞跃面前,仔细打量童飞跃。

  童飞跃被盯得心中发毛,感觉自己即将被晏阳生看穿的时候,又听到晏阳生开口。

  “我去,老童你今天怪帅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吃美容丹了?”晏阳生得出一个离谱的结论。

  童飞跃:……

  他就不该对晏阳生这家伙抱有期待,这家伙白痴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都这么些年过去了,晏阳生这货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吗!

  当真是不知道防人之心这四个字怎么写?

  晏阳生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他们俩这个距离,加上晏阳生毫不设防的姿态,只要他想,他就能轻而易举的碎了晏阳生的元婴。

  和阴灵碎顾行知元婴一模一样。

  “你咋不说话啊老童?该不会真被我猜中了,你偷吃美容丹了吧?”晏阳生震惊,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童飞跃忍不住了,狂吼道:“你才吃美容丹,你全家都吃美容丹!小爷这么年轻需要吃美容丹吗!”

  吼完,童飞跃浑身舒畅。

  晏阳生嬉皮笑脸道:“没关系,就算真吃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我们是好兄弟嘛。”

  童飞跃突然变了脸色,没好气的推开晏阳生,快步向前走:“谁跟你好兄弟,白痴。”

  【二更】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我神灵族,命数将至

  烟霞城。

  晏修礼几人刚打算走,手下的人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不好了,城主,夫人,大小姐!”

  薛如君皱眉道:“大喜日子,说什么不好了?有事直说,别给我儿子添晦气。”

  手下人连忙道:“城外突然涌来一大批流民,流民说现在世道乱的很,只有神之地的几个城池还没乱,他们都是来投靠我们烟霞城的。”

  “有多少流民?”薛如君问。

  “约摸好几千人。”手下人道。

  晏修礼和薛如君对视一眼,都看出双方眼中的严肃。

  几千人的流民不是小事,不管是接收进城,还是将他们拦在城外,处理不当都会引出事端。

  他们一家三口要去参加晏阳生婚礼,一出去便至少是两日不在烟霞城。

  若是在此期间发生暴动,遭罪受苦的就是他烟霞城境内百姓。

  “那些流民都是普通人?”晏修礼问。

  手下人道:“大多都是普通人,还有些修为低微的修士,与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异。”

  晏胜雪突然开口:“这些人是突然出现的?之前你们没发现?”

  既然大多都是普通人,那行进速度必然很慢。按照城墙守卫的视野,应该早半个时辰就该过来汇报,怎么会人都到城门口了才来汇报。

  经过晏胜雪这一提醒,晏修礼和薛如君也迅速反应过来不对劲。

  “雪儿,你去联系你弟弟,说我们迟一点再过去。”薛如君道:“最迟明日早上,我们一定到。”

  晏胜雪:“好。”

  *

  次日上午。

  晏阳生穿着一身喜服,在房间里焦急的来回踱步。

  “吱呀。”

  房门被推开,晏阳生转头一看,发现是童飞跃,连忙上去问:“咋样,我爹他们来了没?”

  童飞跃摇头:“还没,再等等吧。”

  “还有半个时辰仪式就开始了,我联系他们怎么都联系不上。”晏阳生语气焦灼。

  犹豫了下,童飞跃才开口慰藉道:“说不定马上就到了,耽误不了吉时。”

  晏阳生道:“我不是怕他们耽误吉时,我是怕他们出事。”

  自从晏胜雪的事后,他生怕家里人出事。今天整整一个上午都联系不上家里人,他现在都快急疯了。

  童飞跃见晏阳生来回踱步,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上去拍了一下晏阳生的肩:“放心,不会出事。”

  “你怎么这么肯定?”晏阳生觉察不对,困惑的看向童飞跃。

  正当童飞跃不知怎么解释时,房门被敲响,司无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阳灵,方便我进来说几句话吗?”

  晏阳生深深看了童飞跃一眼,去给司无明开了门。

  看到司无明的第一眼,晏阳生吓了一跳:“叔父,你受伤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司无明的脸色惨白,就算身上穿着喜庆颜色的衣服,也衬不出半分血色来。

  他摇摇头,想说什么,发现屋内还有人,欲言又止。

  “不打扰你们。”童飞跃识趣的离开,将房门带上。

  屋内只剩司无明和晏阳生,司无明抬手给房间加了一道结界。

  见司无明的举动,晏阳生神情严肃起来:“叔父这是要与我说什么?”

  竟然这么小心翼翼,连结界都设置了。

  “阳生,这是我作为叔父想跟你说几句话。有些大逆不道,可不能被旁人听了去。”司无明笑了笑,寻了个凳子坐下。

  司无明看着晏阳生,眸中情绪复杂,没头没尾的问:“你知道我最敬重的人是谁吗?”

  不等晏阳生回答,司无明又自顾自道:“是姬离恨,我们神灵族万年前最杰出的天才,最擅占卜之道。”

  “传闻姬离恨能占卜出万年后的事,能推演世间万物因果,他是当之无愧的先知。”

  听到这,晏阳生也不由点头:“他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先知。”

  司无明道:“我这一身占卜之术的本领,便是得了他些许皮毛。他流传下来的一本册子,我究其一生才学了十之一二。可就是这十之一二,已经让我成为当世占卜第一人。”

  “叔父,您到底想说什么?”晏阳生问。

  司无明并没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自己想说的话:“在很久之前,我就推算出,世间即将生灵涂炭,乾坤镜会重新现世,我神灵族也会卷入其中,不得善终。”

  “而同时我推演出,我族有人是个变数,这变数便是司南。还有另外的变数,位于南明院。所以我力排众议,让司南出世,前往南明院。”

  “我每月十五,都会趁着月圆之时,借助天地之力占卜。这么多年,占卜结果一成不变。在我以为变数也无法改变这一切时,阳生,你告诉我们,你是阳灵。”

  “于是我又占卜了一卦,你猜,这卦如何?”

  晏阳生微微摇头,他不知道这卦如何,但他想到了姬离恨在那片无垠之海对他说的那些话。

  未来没有被改变。

  那话竟然和司无明的话,遥相呼应。

  司无明突兀的笑了笑:“这卦显示,我神灵族,命数将至。”

  晏阳生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又被司无明打断。

  “你不必为我族忧虑,这事儿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让司南出世。”

  司无明定定的看向晏阳生:“卦象告诉我,万物俱灭,规则全毁。”

  这和姬离恨说的一模一样,生灵全部毁灭,天道规则不复存在。晏阳生心中石头越来越沉,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司无明要在现在告诉他这些?就不能等他和北哥婚礼结束吗?

  还是说……等不到他和北哥婚礼结束?

  司无明道:“但古怪的是,这卦还有另一层解。”

  “什么?”晏阳生迫不及待的问。

  “天地万物,始至复生。”

  晏阳生不解:“什么意思?”

  司无明摇头:“我也不知,我只知道,你身为阳灵,大抵是这世间最后的希望。所以阳生,作为叔父,我想以长辈的身份劝诫你。

  今日,若让你做一个选择,你必须做出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选择。

  因为如此,才能让卦的第二层解有应验的可能。”

  【三更】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司无明离开后,晏阳生在房间里枯坐。

  他想到司无明跟他说的那些话,十分坐立难安。

  什么叫要做出和他以前截然不同的选择?他要选择什么?

  “叩叩。”

  房间门再次被敲响,晏阳生才如梦初醒。

  神灵族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阳灵,吉时到了,拖不得了。”

  晏阳生打开房门,忍不住询问:“我家里人还没来吗?”

  那人有些犹豫,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点头。

  “我知道了。”晏阳生心情很复杂,他除了说知道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明明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他却一点都快乐不起来,满脑子都是司无明刚才所说的话。

  小院门口,童飞跃等在那里。神灵族人看了童飞跃一眼,十分自觉地离两人远些,削弱五感,跟在两人身后。

  从这里到婚礼的地点,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路。

  道路两侧摆放着绚烂的鲜花,树上挂满了红灯笼,喜字更是随处可见。

  童飞跃将手中象征爱情圆满的花束双手递交到晏阳生手上,两人差了半个身位,一前一后走在红毯上。

  临近婚礼地点时,童飞跃冷不丁叫了一声晏阳生的名字。

  “老晏。”

  晏阳生回头,努力扯出一抹笑:“怎么了?”

  童飞跃张了张嘴,目光却瞥见,门口观礼的人群中,顾清欢笑吟吟的看着他与晏阳生。

  最后他笑了笑:“新婚快乐。”

  晏阳生没想到童飞跃这么客气,沉默了一瞬然后试探的回答:“谢谢?”

  “去吧。”童飞跃轻轻推了晏阳生一把,目送晏阳生走向那扇象征幸福的大门。

  十几步的距离,晏阳生却觉得这路好长。

  每走一步,他脑海里就跟走马灯一样浮现司无明说的那些话。

  他看见司望北一身和他几乎剪裁一样的喜服,素来淡然的司望北,脸上罕见的浮现出明显的紧张。

  司望北看着晏阳生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握着红绸的手心微微润湿。

  要不是周围有堂兄弟们拦着,司望北已经不想管婚礼繁琐的流程,直接奔向他的少年。

  终于,晏阳生走到司望北面前,两人面对面站着。

  司望北伸手,将红绸的另一端递给晏阳生。

  “卦象告诉我,万物俱灭,规则全毁。”

  晏阳生看着红绸,脑海里全是司无明说过的话。

  “阳生?”司望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仍旧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少年久久不接红绸,司望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仅声音发颤,就连递红绸的手,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被叫到名字,晏阳生才如梦初醒一般看向司望北。他发觉司望北的手在颤抖,永远处变不惊的人,在此时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外露。

  晏阳生努力将那些事抛之脑后,伸手接过红绸,朝司望北笑起来:“北哥,你抖的好厉害。”

  “嗯,有点紧张。”司望北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幻想过无数次今天的场景,一朝得偿所愿,满心欢喜,又格外紧张。

  “新人入堂!”

  司仪高喊一声,两人并肩而立,拉着红绸往屋内齐步而行。

  高堂上坐着司千秋和玉春早,两人坐立难安,时不时看向空着的两个位置。

  司望北和晏阳生靠的极近,他小声问:“伯父伯母还没来,等等吗?”

  “不等了吧。”晏阳生快喘不过气来,努力不让司望北看出自己情绪的异常。

  越靠近礼成的时间,他越是提心吊胆。

  他怕真的如同司无明隐晦表达的那样,他和司望北的这场婚礼还没办完就出现事故。

  晏阳生脑子里的那根弦崩的很紧,神识无限扩大,将参与婚礼的所有人都囊括其中,注意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所有人都没有异常,这看起来就像一场普通的婚礼。

  司望北突然握住晏阳生的手:“阳生,没关系,可以等。”

  他清楚晏阳生多在意家人,并且他也私心的希望,自己和少年的婚事,能得到两家人最真挚的祝福。

  “没事,不等,别误了时辰。”晏阳生扯出笑,见司望北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司望北察觉不对了。

  他连忙对司仪道:“开始吧。”

  司仪是神灵族的人,当然格外听阳灵的话,立马开始主持流程。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所有人都注视着婚礼进行,童飞跃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顾清欢身后。

  顾清欢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童飞跃来了,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婚礼进行,对身后的童飞跃笑道;“这是不是就是人最开心的时候?”

  童飞跃面无表情:“大概是。”

  司仪继续道:“请新人为高堂敬茶,高堂为媒,引新人结契。”

  两个神灵族的金童玉女小朋友,乖巧的将早就准备好的茶端给晏阳生和司望北。

  两人接过茶盏,跪下朝司千秋和玉春早行礼敬茶。

  “人类在最开心的时候遭遇不测,应该会铭记终生吧?”顾清欢好像是在跟童飞跃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话音未落,屋内四角空间骤然撕裂,黑色的传送洞凭空出现。

  传送洞中人还未出,几道磅礴的强大灵力,裹挟着暗器便飞射至众人。

  神识外放的晏阳生猛地起身,不知周化作流光瞬息便出现在晏阳生手中,格挡住一枚射向身边金童玉女的暗器。

  神灵族众人反应极快,司千秋和玉春早灵力荡开,便将剩下暗器震飞。

  传送洞中,魔修的身影从中奔出。

  只是转眼间,喜庆平和的场面荡然无存,所有人都陷入厮杀之中。

  “大师姐!”晏阳生怒目看向顾清欢,眼底有震惊,有失望。

  他方才听的清楚,神识也看得清楚,是顾清欢召集来的这些魔修!

  顾清欢看着晏阳生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这个表情,跟顾万里被我杀死的时候一模一样。我该怎么说呢?大概这就是你们师徒之间的心有灵犀?”

  【一更】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肯用全力是看不起我吗司望北?

  “你说什么?”晏阳生睚眦欲裂,师父那么强,怎么可能……

  可如果是他的话,也不会对大师姐设防。

  就像今日,就像此时。

  如果不是确定,这一切是顾清欢搞出来的事,他一点也不会怀疑顾清欢。

  不知周罕见的语气深沉:“笨蛋主人,这不是你大师姐,她是阴灵。”

  晏阳生击杀两个魔修,朝着阴灵的方向走去:“你把我大师姐怎么样了?”

  “呀,暴露了。”阴灵丝毫没有暴露的惊讶,反而开开心心的笑着,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离她最近的神灵族人想趁她不备偷袭,阴灵刚坐下,似乎毫无防备。

  眼看神灵族人要得手,一根狼牙棒突兀的出现,将神灵族人击飞出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几滴神灵族人的血溅在童飞跃脸上,他缓缓转身,对上晏阳生不可置信的眼神。

  眸光闪烁,童飞跃始终没有移开视线,只是与晏阳生平静的对视。

  “老童?”晏阳生微微歪了歪头,朝童飞跃走近一步。

  魔修从背后偷袭晏阳生,晏阳生却连头都没回,挽了个剑花背手一刺,那魔修便软软倒在地上。

  四面八方的魔修冲向晏阳生,晏阳生走向童飞跃的脚步被迫停下。

  不争发出争鸣之音,司望北解决完周围的几个魔修,见晏阳生被围攻,迅速围了上来,替晏阳生分担攻击。

  司望北看了一眼站在阴灵身边的童飞跃,眉头明显皱起。

  “他皱眉了诶!是因为你!”阴灵发现了更好玩的事,她从顾清欢的记忆里,清楚的知道司望北的性格。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每次失态几乎都是因为晏阳生,却在发现童飞跃的背叛后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真是好玩。

  童飞跃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握着狼牙棒的手却青筋暴起。

  阴灵朝着童飞跃勾了勾手,童飞跃紧握武器的手松了几分,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狗凑到阴灵面前,单膝跪地。

  “去杀了司南。”

  阴灵的手轻轻摸上童飞跃的脑袋,似乎是在摸自己豢养的狗,一丝诡异的灵力注入童飞跃的天灵盖,瞬间冲透浑身筋脉直达丹田。

  “杀了他,你们之间的差距就再也不存在了。”

  阴灵的声音很轻,仿佛遥远国度传来蛊惑人心的靡靡之音。

  修为突然暴涨,童飞跃筋脉与丹田被冲刷的生疼,比割肉断骨还要疼。

  他却生生忍了下来,缓缓抬头看向阴灵,声音低哑的问:“那晏阳生呢?”

  阴灵拍了拍童飞跃的脸:“他由我来杀。”

  “是。”童飞跃起身,再次握紧狼牙棒,冲向被魔修包围的两个少年。

  一记狼牙天击,将两个背靠背杀敌的少年硬生生分开。

  晏阳生和司望北同时看向童飞跃,晏阳生张了张嘴,老童两个字还没叫出来,周围的魔修便一拥而上,他只能提剑反击。

  魔修们意识到有人对付司南,当机立断的去围攻其他神灵族之人。

  “为什么?”司望北问完,心底竟然有些庆幸。

  他庆幸这句为什么是他问的,而不是晏阳生。

  童飞跃径直攻上来,他双眼泛着厚重的红血丝,手上一点都没留情,招招都是杀招。

  当司望北再一次挡住童飞跃的进攻后,童飞跃双眼猩红,爆发出十二分的力量再次攻来。

  “不肯用全力是看不起我吗司望北?”

  童飞跃压低声音怒吼:“你问为什么,因为我嫉妒!”

  “你们都是天之骄子,你们能并肩前行,只将我一个人留下,眼睁睁看着我与你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追不上你们。”

  “所以司望北,你说为什么?”

  “砰!”

  一声声的愤怒话语后,司望北一脚踹飞了童飞跃,童飞跃整个人如破败的风筝断了线一样的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不等童飞跃爬起来,不争就已经剑指童飞跃的要害。

  司望北俯视着童飞跃,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

  只是他说的话却没有一丝向童飞跃解释的意思:“用全力了。”

  童飞跃忽然笑了,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口鼻之间溢出猩红的鲜血。

  “明明修为都被拔到与你一样,却还是接不下你一招。”童飞跃笑着笑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司望北平静的说出无比诛心的话:“换做是阳生,你也一样。”

  童飞跃一怔,随即癫狂的笑起来:“哈哈哈……司望北,你他娘的嘴这么毒,我到今天才发现。”

  他猛地站起身,司望北收剑已经来不及。

  任由不争刺破他的身体,童飞跃猛地扑向司望北,司望北下意识的想收剑,却被童飞跃抓住手腕。

  与此同时,狼牙棒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你们不是对手,能跑就往烟霞城的方向跑。”

  借着这声巨响,童飞跃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完这句话,一掌重重挥向司望北。

  司望北脸色骤变,闪身躲开这一击,神情复杂的看向童飞跃。

  童飞跃在地上滚了一圈,捡起狼牙棒朝周围的魔修不耐烦的喊:“看热闹?不知道一起上?”

  魔修们顿时朝着司望北攻去,童飞跃正要加入其中,冷不丁听到阴灵的声音。

  “一群废物。”

  阴灵脸色有些难看,不仅是针对童飞跃,还是平等的在骂每一个魔修。

  打了这么久,该死的人一个都没死。

  就杀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神灵族小辈有什么用?

  阴灵缓缓起身,看向四角之一的传送洞,语气不耐:“楼御星,你在等什么?”

  鏖战中的晏阳生,听到阴灵的话,顿时瞳孔一颤,全力击杀面前的魔修后,朝着阴灵的视线看去。

  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的男子缓缓从传送洞中走出,楼袭月一出来,便一眼看到了晏阳生和司望北。

  发现两人都在看他,楼袭月露出一丝和煦的微笑:“虽然还不是最好的与你们交战的时候,但看样子没有以后了。”

  他说着,身后还走出几个晏阳生意想不到的人。

  温云合。

  嵎夷楼楼主。

  几个在修真界德高望重的大乘期高手。

  甚至还有一个久未出世的渡劫期高手。

  【二更】

  第二百三十四章 阳生,我没父母了

  “不好!”晏阳生暗骂一声,却不等他有所动作,楼袭月的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从远处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御星直接击出,晏阳生本能的全力格挡,却被楼袭月轻而易举的击退,一口血猛地喷出,楼袭月拂袖一挡,悉数将血滴拂开。

  袖子落下之时,不争飞快刺来,楼袭月反手一抬剑,便轻描淡写的挡住司望北这一击。

  手腕翻转,楼袭月灵力炸开,司望北被震的后退好几步,直到后背被少年稳住,他才站稳。

  司望北和晏阳生并肩而站,两人神情格外严肃的看着楼袭月。

  “啧。”楼袭月眸色暗了暗,明晃晃的带着不爽的情绪:“果然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再给这两人十年就好了。

  如此想着,楼袭月的视线飘忽到温云合的身上。

  这个大乘期看起来很弱,应该吃了不少丹药堆积起来的,也挺没劲。

  倒是那个渡劫期有些意思,如果交手的话……

  “我说,大师兄,我们知道你很强,但这不是你走神的理由吧。”晏阳生表情严肃,语气却如同平时闲聊一样。

  说着话,丝毫不影响晏阳生朝楼袭月发起进攻。

  楼袭月击退晏阳生,又反手击退司望北,语气淡淡道:“现在还叫大师兄,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叫习惯了。”晏阳生伺机而动,与司望北默契的一攻一守。

  刚才他们两个人,面对魔修包围都没这么小心翼翼。可偏偏在面对楼袭月的时候,再小心翼翼,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正如楼袭月所言,现在还不是他们与楼袭月最好的交手时候。

  楼袭月再次在司望北身上捅了个窟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好几剑都没伤到司望北的要害。

  就在司望北打算以伤换伤时,楼袭月突然出声:“回头。”

  司望北这一剑并没停,楼袭月轻松闪身躲开,顺手一掌拍在司望北肩胛骨上,将司望北拍飞出去。

  “北哥!”晏阳生飞身去接司望北,楼袭月却没有趁机追杀二人,反手用剑身拍飞一个从背后偷袭他的神灵族,那神灵族人重伤倒地,还留着一口气。

  晏阳生接住司望北,两人同时重重摔在柱子上。

  与此同时,两人看到,温云合一剑贯穿了玉春早的心脏。

  当年玉春早也是大乘期修士,却因生育司望北掉落两个大境界,这些年来,玉春早多次闭关,却仍旧没能恢复当初的修为。

  “母亲!”司望北声嘶力竭,身受重伤的他如今狼狈至极,他却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起身便要朝玉春早的方向而去。

  御星突然出现,横在司望北面前。

  “你的对手是我。”楼袭月用剑柄将司望北击退,侧身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玉春早被七八柄刀剑刺穿全身。

  玉春早听到了那声母亲,她倒下之时,缓缓转头看向司望北,却亲眼看到楼袭月一剑在司望北身上又捅了个血窟窿。

  “夫人!”司千秋爆发出悲痛的怒吼,他全力击杀面前的敌人,飞身扑向玉春早,慌乱的将灵力往玉春早体内输送。

  可死人无法承载灵力。

  任凭司千秋怎么努力,玉春早依旧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啧啧啧,真是夫妻情深。”温云合讥笑着朝司千秋攻来,司千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灵力,温云合脸色骤变急忙躲闪,却还是被司千秋一剑划破了腹部,血液喷射不止。

  司千秋红了眼,追着温云合,势要温云合狗命:“是你杀我夫人,拿命来还!”

  温云合狼狈躲闪,几招下来,他完全不是司千秋的对手。

  随着一击重创,温云合倒在地上无力的吐血。

  司千秋浑身杀意,举剑便要杀了温云合。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短刃割破了司千秋的喉咙。

  那个渡劫期高手杀了司千秋,一刻也没停留,转身便继续围攻神灵族族长。

  临死,司千秋也没刺出为玉春早报仇的那一剑。

  温云合嗤笑一声,掏出丹药吃下,随手封住穴止血。

  他踹了司千秋的尸体一脚:“想杀我,做梦。”

  “父亲!”

  司望北彻底红了眼,少年清隽的面容扭曲,仇恨,痛苦,无数复杂的情绪将他吞没。他拼命想朝司千秋的尸体靠近,却被晏阳生紧紧拉住手腕。

  “北哥,别过去!”晏阳生眼眶也红的厉害,眼角还淌着自己身上溅射出的血。

  那边全是大乘期大能的混战,北哥如果过去,必死无疑。

  他虽然不知道楼袭月在想什么,但打到现在为止,楼袭月有无数次机会杀他们,却都没有下手。

  现在最安全的,反倒是和楼袭月继续打。

  司望北僵硬的转身,看向晏阳生,他第一次在晏阳生面前露出惶恐不安的脆弱神情。

  “阳生,我没父母了。”司望北哑声喃喃,双眸泛着水光,那泪却始终没有流下。

  “北哥……”晏阳生心疼的厉害,本能的想去抱司望北。

  可如今危机四伏,他连一个拥抱都无法给,只能拼命的击杀趁着司望北崩溃时候偷袭的魔修。

  又一个魔修见晏阳生破绽露出,当即便要去杀晏阳生。

  只是那魔修还没扑上去,就被楼袭月勾住衣领,重重扔到一旁摔的七荤八素。

  楼袭月眸光泛冷的瞥了魔修一眼:“滚。”

  魔修一溜烟爬起来,赶紧去参与其他混战。

  结果这魔修刚要配合同伙杀掉一个神灵族人,一柄狼牙棒狠狠砸在他脸上,他鼻梁骨瞬间断裂,鼻血乱飞。

  “哦?不好意思,误伤。”童飞跃拍了拍这个魔修的肩,转身继续混战。

  魔修头晕脑花,看着童飞跃的背影,痛苦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被自己人痛击两次。

  晏阳生注意到楼袭月的动作,神情复杂的看向楼袭月,楼袭月却跟什么都没做过一样,抬剑又朝晏阳生攻去。

  本来晏阳生和司望北默契配合都不是楼袭月对手,如今受伤严重的他与楼袭月单打独斗更不是对手。

  一剑捅穿晏阳生腹部,楼袭月微微侧头看向司望北:“你该不会如此废物吧?真叫人失望。”

  【三更】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回归阳灵的本体,我也可以不杀你

  猩红的血液从腹部溢出,晏阳生闷哼一声,快速后退,点穴堪堪止住汹涌的血,又快速往嘴里塞了几颗丹药,血流出的速度明显减慢,却仍旧湿了衣裳。

  司望北看着少年的动作,似乎被无形的棍棒当头砸下来。

  他在做什么?

  他没有时间悲伤,也不能沉沦在痛苦中。

  还有活着的人需要他保护。

  “还好吗?”司望北声音依旧哑的可怕,他轻轻握住少年的手腕,感受到少年蓬勃的脉搏,隐约感觉自己心跳也如同脉搏一样。

  晏阳生点点头:“我没事,北哥你还好吗?”

  司望北也点头,随后抬眸看向楼袭月:“大师兄,眼下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

  闻言,楼袭月只是微微勾了勾唇。

  是了,司望北这人总是这样,冷静又理智,甚至能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还不够强大。

  “所以?”楼袭月挑眉问。

  “所以还请大师兄,手下留情。”司望北说罢,便再次提剑攻上。

  晏阳生在司望北话音落下之时,便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上去。

  两人无需多言,总是默契十足。

  楼袭月依旧轻描淡写的挡下两人攻击,淡淡道:“认清现实就该想法子逃到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在痛苦和悲伤中强大自己,伺机复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晏阳生突然咧嘴一笑,他一笑,楼袭月心头一跳,直觉告诉他晏阳生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晏阳生杀人诛心的说:“老应可不会这么做。”

  “找死。”楼袭月嘴角下压,显然不高兴起来。

  晏阳生仓皇躲避,打不过,不妨碍他犯贱。

  毕竟再不犯贱,他大概就没机会犯贱了。

  “大师兄今天来,老应知道吗?”

  犯贱的下场就是,晏阳生被楼袭月一掌拍的撞在柱子上吐血不止。

  “阳生!”司望北慌忙上前,想查看晏阳生的情况,又被楼袭月拍了一掌,直接把他送到了晏阳生旁边。

  小两口浑身是血,骨头断了好几根,狼狈的背靠柱子,互相依偎。

  晏阳生疼的倒吸凉气:“完犊子,真给大师兄惹急眼了。”

  司望北抿唇,看着晏阳生的强颜欢笑,低声道:“不必哄我。”

  哪怕这时候,他的少年还惦记他丧亲之痛,想让他开心些。

  见这两人还有空谈情说爱,楼袭月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阴灵,发现阴灵也在看他。

  楼袭月收回视线,看向司望北:“阴灵要亲手杀晏阳生,我送你上路。”

  说完,楼袭月才慢条斯理的举起剑。

  下一刻,一杆长枪破空而来,楼袭月后退一步,堪堪躲过长枪攻击。

  这长枪是族长的本命武器!

  司望北陡然回头,发现族长正与几个族老,跟温云合他们斗法。

  而此时族长手中空无一物,他将他的武器送出保护他们。

  没了本命武器,族长处处被人掣肘。

  “司南,保护他!逃!”族长与那个渡劫期高手硬碰硬后,左臂被断,筋脉逆行,口吐鲜血。

  他朝司望北大喊,没有说保护人的名字,但所有神灵族的人都知道他们要护着谁。

  阳灵。

  几个神灵族的人突破重围,护在晏阳生和司望北身前。

  他们已经浑身是血,分不清是他们自己的血,还是那些魔修的血。

  “小南,带他走。”一个族兄对司望北说罢,便迎身攻向楼袭月。

  楼袭月不紧不慢的抬剑抵挡,侧身用剑鞘将神灵族人击飞,又转身用剑身拍飞一人。

  司望北不想走。

  他想和神灵族共进退。

  可他长久以来的理智告诉他,必须走。

  不仅是他要保护他的少年,整个神灵族也要保护阳灵。为公为私,他都得保护晏阳生平安的离开这里。

  “走。”司望北抓住晏阳生的手,朝唯一的逃生路跑去。

  楼袭月转身看了一眼两人越跑越靠近门口,漫不经心的踹飞一个攻上来的神灵族,眸色逐渐有些寒意:“再跟我玩儿命,就不让了。”

  他答应了不染,不随便杀害无辜。

  可这群神灵族的人不要命似得冲上来,真是叫人头疼。

  没看到他对司望北和晏阳生,已经放了一海洋的水了吗?

  眼看出口越来越近,司望北握住晏阳生的手越发用力。

  下一刻,端坐在椅子上的阴灵,诡异的凭空出现在门口。

  少女的身材单薄,站在门口时亭亭玉立。她五官精致,生的温柔典雅,此时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阴郁杀意。

  “我让你们走了吗?”阴灵不爽的问。

  这些神灵族的人真的烦,一万年前就很让她讨厌,一万年后仍旧让她讨厌。

  晏阳生反手握住司望北的手,将司望北往身后一拉,警惕的看着阴灵:“你想干什么?”

  “阳灵,你我算起来,也是兄妹,亦或是姐弟。同根而生,同源而起。可你与我作对,我要杀尽天下人,自己成为规则主宰,你却不肯,非要散尽灵力救下这狗屁苍生。”

  “甚至你还重创我,让我到如今都没恢复鼎盛之力。我们同根同源,你这般待我,我自然是要杀你报仇。”

  阴灵直接摊牌,她如今已经清楚的认定,晏阳生就是阳灵。

  晏阳生也不装了,反正现在装不装也一样:“你哪里是要杀我复仇,分明是怕我与你争乾坤镜。”

  这世上之人,都可以催动乾坤镜。可谁能让乾坤镜发挥最大的作用,毋庸置疑,是他这个阳灵与眼前的阴灵。

  他们生于乾坤镜,与乾坤镜最是适配。

  “无所谓,总归是要杀你。”阴灵不甚在意杀晏阳生的理由。

  “没得商量是吧?”晏阳生问。

  阴灵冷笑:“也不是没得商量,你放弃你这副人类之躯,抽离思维与情感,回归阳灵的本体,我也可以不杀你。”

  “不行!”司望北当即变了神情,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晏阳生被阴灵这话气笑了:“老妖婆,想的倒是挺美,我回归阳灵本体,那不就任你揉搓成你棋子?”

  【四更,别问为什么四更,问就是有小读者她考了年级前十,前十啊艹。】

  第二百三十六章 阳生,我们结契吧

  一个没有意识任人拿捏的阳灵,加上一个有自主意识想毁天灭地当世界霸主的阴灵,能够最完美的催动乾坤镜。

  这阴灵如意算盘打的这么响亮,晏阳生与阴灵隔着五步的距离,听得清清楚楚。

  “那就是没得商量。”阴灵冷声道:“没有你,我照样是最能掌控乾坤镜之人。”

  晏阳生直接呸了一声:“你也算是人?连自己身体都没有的老妖婆。”

  这句话直接戳到阴灵的痛处,她顿时恼羞成怒,动作疾如风,毫不留情的以手为爪攻向晏阳生。

  与此同时,长枪破空而至,生生击退阴灵。

  族长用尽全力将长枪掷出,却在下一瞬被斩断仅剩的右臂。

  然而他却顾不上疼痛,浑身染血的他朝着司望北大喊:“就是现在,走!”

  司望北拳头紧握,深深看了族长一眼,当机立断带着晏阳生往外冲。

  可身子虽然是顾清欢的,里头的魂却是阴灵。哪怕顾清欢的身子修为不高,阴灵却反应极快。

  她随手折断族长的本命长枪,用断裂长枪的尾端投掷向晏阳生的后心。

  “砰!”

  两个神灵族族老及时赶到,合力挡住阴灵这一击。

  他们本和族长并肩作战,可危难当头,他们不得不舍弃重伤的族长来为晏阳生争取逃生时间。

  万年前他们所有族人承阳灵之恩,得以绵延万年至此。

  今日,便是他们神灵族报恩之时。

  更何况,只要司南还活着,他们神灵族就不算是灭族。

  有后人,就能不断传承。

  “走!”司无明衣衫凌乱,浑身是血,趁着两个族老抵抗时,一手抓司望北,一手抓晏阳生,缩地成寸,逃离此地。

  “果然我很讨厌你们神灵族。”阴灵眸色阴暗,清秀的半张脸覆盖上黝黑的花纹,属于阴灵的力量不断蚕食顾清欢的身体。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手的,那两个神灵族族老死不瞑目。

  看着司无明三人消失的方向,阴灵闭眼,单手掐算。

  良久,她脸上露出一丝阴狠之色:“找到了。”

  话音落下,阴灵诡异的消失在原地。

  *

  野外。

  司无明再也撑不住破败的身体,缩地成寸的术法坚持不住,三人跌落在荒郊野外。

  “叔父!”司望北和晏阳生连忙去扶司无明。

  好不容易站起身,司无明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块古朴的石头令牌。

  他看向晏阳生:“这是一处秘境石牌,只能进一人,天下只有这一块石牌,进入之后哪怕是阴灵神通广大,也无法从中抓到你。”

  晏阳生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司无明的意思。

  “阳灵,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司无明问。

  晏阳生微微点头。

  他当然记得。

  他需要做出和以前截然不同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的选择。

  司无明强撑着一口气,问:“做好选择了吗?”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晏阳生没有回答,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秘境的出口,不定时开启。或许是十年,又或许是百年千年。”司无明没有欺骗晏阳生,他想改变一切,破这个死局,但他无能为力,只能将一切寄托在晏阳生的选择之上。

  晏阳生回眸看向司望北,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不知道该怎么跟司望北开口。

  司无明不想催促,可时间来不及:“快些抉择,阴灵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

  “阳生,我们结契吧。”司望北突然开口,迫不及待的划破了食指,有些仓皇的去抓晏阳生的手。

  “北哥……”晏阳生却往后缩了缩,躲开司望北。

  十年百年,他等得,他相信北哥也等得。

  可若是千年万年,北哥又何必将一生都耗在他身上。

  伸出的手落空,司望北沾满血污的手指轻轻颤动,下一刻,他一扫平日的冷静自持,强硬的捉住晏阳生的手,目光平静又灼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阳生,结契。”

  司无明微微错开视线,不忍看两个少年。

  不论结契还是不结契,都是生离。

  而人生最痛苦的事,从来不是死别。

  而是明知对方还活着,却天涯海角,再也无法相见。

  “哦哟,我这是来的不巧?”

  阴灵的声音响起,三人顿时戒备起来。

  看到司无明手上的石牌,阴灵眸色一暗:“不,我觉得我来的很巧,差点叫你跑了。”

  “走!”司无明将石牌塞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司望北手中,一掌拍过去,掌风将两人推出去几十丈。

  下一刻,阴灵便动手了,司无明想要反击,却被阴灵生生削了四肢,躯壳重重摔在地上。

  “叔父!”晏阳生失声大喊,却被红了眼眶的司望北拉着御剑逃离。

  阴灵懒得再管司无明,意念一动便要追。

  “苍天之怜,予我神力。苍生之众,予我明台。神灵之识,由我之身。请君速来,傀儡助我!”

  听到身后传来的咒语声,阴灵本能的往旁边一躲,一柄长剑正好刺向她刚才站的位置。

  四肢全断的司无明,此时长出的新的四肢。

  但那并非血肉,而是密密麻麻树藤编织出的诡异四肢。

  四肢断裂的疼痛让司无明浑身冷汗,脸色极其苍白,可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他是为阳灵争取逃离时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神灵族秘术?”阴灵脑海里闪过一个自己极其讨厌人的面容:“姬离恨这诡异的招法,竟然被流传下来了。”

  阴灵缓缓抬手,掌心朝上,突然握紧。

  “那就永久的失传下去吧。”

  随着她掌心的合拢,树藤编织的四肢轰然碎裂。

  然而她还觉得不够,她弯腰捡起司无明掉落在地的剑,走到动惮不得的司无明面前。

  一剑。

  两剑……

  不知道捅了多少剑,司无明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有一滩烂泥在黑色的土地上,阴灵才随手将剑一扔。

  她居高临下的俯瞰这摊肉泥,嗤笑一声:“这么像姬离恨,又会占卜又会他的秘术,不要命啦?”

  笑完,她又厌倦的啧了一声:“都怪你,让阳灵跑好远。”

  当她话音落下,狂野已经没有她的身影,只留下腥臭的风,不断吹响远方。

  【五更,送给各位考的很好的小读者】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们是神灵族最后的希望

  “北哥,她要追上来了。”晏阳生猛地抓住司望北的手:“让我进去。”

  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阴灵的一切计谋都会得逞。

  只要他活着,他就永远都是悬在阴灵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

  无论如何,他今天都不能死在这。

  司望北紧紧握着石牌,执拗道:“我们结契。”

  “北哥,我不能这么自私。”晏阳生不想让司望北往后余生都守着这虚无缥缈的契约。

  如果他真的千年万年都无法从这个秘境中出来,他希望北哥有追寻其它幸福的可能。

  “阳生,今日是我们的婚礼。”司望北眸色中带着深沉的痛苦:“你让我自私这一回。”

  晏阳生回头,虽然还看不见阴灵的身影,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他猛地夺过司望北手中的石牌,一掌将司望北推出去很远:“北哥,走吧,别回头。”

  与此同时,晏阳生启动了石牌。

  虚无的光影从石牌中影射而出,一个连接小秘境的圆洞出现在空中,透过这个圆洞,晏阳生清楚的看到一望无际的黄沙。

  “还想跑?”

  阴灵的声音骤然出现在晏阳生身后,她看到石牌启动,怒不可遏,当即伸手就去抓晏阳生。

  “蠢主人抓紧!”不知周爆发出尖锐的叫声,整柄剑化作蓝色流光,飞速载着晏阳生冲进秘境。

  阴灵的指尖堪堪擦过晏阳生的衣角,她怒火中烧,快速追去。

  用尽吃奶力气的不知周,在阴灵距离晏阳生还有半寸之遥时,横冲直撞进秘境。

  与此同时,秘境大门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抓了个空,阴灵气的浑身发抖,最后怒极反笑:“好好好……阳灵你跟我这么玩儿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这秘境里躲多少年!”

  说罢,阴灵撕破空间,从黑漆漆的空间隧道中踏入,转瞬又出现在血流横河的婚礼现场。

  神灵族人的尸体与魔修的尸体,全都乱七八糟的横在地上。

  有些尸体被钉死在墙上,柱子上。

  冲天的血腥味没让阴灵感觉半分不适,但她眼尖的看到地上躺了两个大乘期,都是她的人。

  “他们怎么死的?”阴灵冷冷看向童飞跃,她走的时候这两个大乘期还活的好好地,虽然身受重伤,但神灵族大能都死的差不多了,还有谁能把这两人杀了?

  童飞跃面无表情的看向楼袭月,沉默代表了一切答案。

  阴灵的眼神如同冰冷黏腻的毒蛇,她看楼袭月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楼袭月仿佛没意识到阴灵的杀意,勾唇温和的笑了笑,全然看不出刚才心狠手辣杀那两个大乘期的模样。

  “他们看起来很强,想切磋几招,没想到这么弱。”楼袭月用左手抬起骨头全部碎裂的右手,在阴灵面前晃了晃,笑的依旧温和:“也不算太弱,废了属下一只手。”

  所有黑旗的人都噤若寒蝉,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甚至不敢抬头看阴灵和楼袭月。

  阴灵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还带了几分满意,但这笑容却让人愈发胆战心惊:“真是个合格的疯子,怎么打司南和阳灵的时候,就一点杀手都不下?”

  她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楼袭月屡屡留手。

  楼袭月仍旧是那副模样,心平气和的说出实话:“没劲。”

  现在还如此弱小的司望北和晏阳生,杀起来真的没劲。

  黑旗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为楼袭月捏把冷汗。

  阴灵定定的看着楼袭月,勾唇笑的越发灿烂:“楼御星,你最好始终都这样让我看不透。”否则失了乐子,她会亲手解决掉他。

  她活万年之久,很少遇到这么疯的。

  真是……疯的有意思。

  收回视线,阴灵漫不经心的看向童飞跃:“带人把这里收拾了,一个活口都不留。”

  说罢,阴灵又看向楼袭月:“过来,跟我去取最后一块碎片。”

  阴灵离开后,童飞跃带人将村子搜寻了一遍。

  除了修士,神灵族还有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童飞跃所到之处,一片血海。

  “童使者,那边有人吗?”

  一个黑旗的人搜寻完附近的活口,解决完后,发现童飞跃站在一个仓库门口往里看。

  童飞跃转身,面无表情冷声道:“没有。”

  黑旗的那人心怀疑虑:“没人您在这站这么久做什么?”

  说着,那魔修就要上前去,却被童飞跃拦住。

  “我说没人,你在怀疑我?”童飞跃目光一片冰冷。

  “不敢不敢。”魔修连忙道歉行礼。

  童飞跃转身离开,魔修亦步亦趋的跟上,趁着童飞跃不备,那魔修猛地回身,一击火雷扔向仓库,仓库霎时被点燃,瞬间成了一片火海。

  见状,童飞跃停下脚步,那魔修又是一副讨好的模样:“使者,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主人的意思可是一个活口都不留。”

  “知道了。”童飞跃淡淡转身。

  那魔修笑着想跟上去,却听着‘砰’一声,有重物落在地上。

  他想看看是什么,却惊恐的发现,掉落在地上的东西,赫然是他的头。

  童飞跃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魔修们没跟上来,回头见他们都面露惊恐的看着他,似乎在震惊他如此心狠手辣。

  “不跟上的下场和他一样。”童飞跃说完,转身便走,不给那些魔修辩解的机会。

  魔修们对视一眼,匆匆跟上,再也没人敢质疑童飞跃的决定。

  熊熊烈火中,浓烟顺着所有缝隙钻入,却在仓库一道隐秘的地窖入口处徘徊,一丝一毫都无法进入其中。

  隐秘的地窖入口处,覆盖着一层肉眼几不可见的阵法灵光。

  那是南明院最基础的,所有弟子都必须修行的防御阵法。

  地窖内,十几个神灵族的孩童惊恐的看着缝隙外的浓浓烈火。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懵懂的问:“哥哥,那个大哥哥不是发现我们了吗?”

  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猛地捂住小女孩的嘴,惊慌失措又努力让自己镇定的对小女孩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们不能被发现,他们是神灵族最后的希望。

  【一更】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走吧,去迎接我的新世界

  司望北朝着烟霞城的方向一路跌跌撞撞的逃。

  他体内的灵力早就干涸,依靠着灵石中薄弱的灵力咬牙坚持。

  远远地,他看到一架飞行木船,上面印着烟霞城城主府的标识。

  强撑着的那口气,在看到那标识的时候骤然松懈。

  不争化作流光隐匿进司望北体内,他整个人如同轻薄的宣纸飘飘然下坠。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司望北感觉到有人接住了他,他喃喃道:“伯父……回烟霞城……不要去神灵族……”

  *

  南明院。

  楼袭月将最后一块乾坤镜碎片交给了柳重山,柳重山迫不及待将乾坤镜碎片拼凑在一起。

  可碎片仍旧是碎片,丝毫没有合六为一的征兆。

  “这是怎么回事?”柳重山恼怒的问楼袭月。

  “或许阴灵知道。”楼袭月淡淡道。

  柳重山闻言表情变了一瞬:“楼御星,你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密室石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柳重山回头,看见青竹长老走了进来。

  正当柳重山想呵斥时,青竹长老身后走出一道倩丽的身影。

  与此同时,青竹长老的身体轰然倒下,竟是气息全无。

  “清欢?”柳重山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你不是顾雅,你是阴灵!”

  顾清欢绝对不可能有能力杀了青竹!

  阴灵笑意吟吟:“你倒是聪明。”

  她视线扫过石壁上顾行知的画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虚空一扫,便将这些画卷粉碎:“看到他这张脸就烦。”

  刚才她看到顾行知画卷的时候,心脏止不住的抽痛。

  分明她已经用玲珑心换了顾清欢的心,这副躯壳已经完全属于她,可她竟然还是会被顾清欢的残留情感所影响!

  一个卑劣的随便就能碾死的蝼蚁,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情感!简直该死!

  画卷粉碎的那瞬间,柳重山震怒不已,欺身便朝阴灵攻去,周身排山倒海的气势无比骇人。

  “贱人!你怎敢损坏行知的画像!”柳重山怒不可遏,他每每看到顾清欢都要用尽全力,才能掩下心中杀意。现在阴灵还敢用顾清欢的壳子,来毁坏顾行知的画像。

  简直不可饶恕!

  渡劫期大能的全力一击,现在的阴灵也不敢小觑,但她却不慌不忙的喊:“楼御星。”

  楼袭月的身形静默一瞬,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但转瞬他又极快的闪身到阴灵面前,快速出剑。

  在他出剑之时,阴灵的手附在楼袭月身后,诡异的力量加持,叫楼袭月本来的力量瞬间上升一大截。

  强大的力量对撞后,整个密室地动山摇,无数碎石纷纷落下。

  这里快塌了。

  柳重山双眼猩红的死死盯着楼袭月和阴灵:“楼御星,原来你从始至终都和阴灵是一伙的,你就没有背叛过她!”

  楼袭月沉默不语,没有说话。

  倒是阴灵娇俏的笑了一下:“这就生气了?若我告诉你,顾万里也是我亲手杀的,你不得当即气死过去。”

  “贱人!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柳重山再次向阴灵发起进攻,修为暴涨的楼袭月稳稳接下柳重山的每一次进攻。

  原来修为只要提升到大乘期,越级击杀渡劫期就够了。楼袭月接招时,还分心想着自己的事。

  只可惜阴灵这诡异的力量只能让他短时间内提升修为,过几日又会跌回他原本的修为。

  那如果他成为渡劫期,是否就有能力击杀力量诡谲强大的阴灵?

  还是说,渡劫期也不够?需得成为地仙?

  万年没人渡劫飞升,他又该如何才能飞升?

  阴灵趁着楼袭月与柳重山对招之时,走到柳重山摆放乾坤镜的桌前。

  似乎是看到了分别许久的老朋友,阴灵罕见的面露怀念,温柔的抚摸上每一块碎片:“终于,将你们集齐了。”

  她自顾自的说话,也不管乾坤镜如今是没有思维的死物。

  “我和阳灵都是乾坤镜之灵,为什么你们偏爱阳灵?阳灵现世,你们才肯现世,分明我已经苦求你们万年。”

  “就连我亲自去寻你们,也每每都是一波三折,死伤我无数属下才寻到三片碎片。而阳灵却什么都没付出,就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将你们寻回。”

  “这不公平。”

  阴灵说着,一块一块将乾坤镜拼接好,阴灵之力一丝丝渗入乾坤镜中,分散的六块乾坤镜在她灵力的粘合之下,缓慢的自我修复。

  “啧,怎么这么慢。”阴灵不悦的皱眉,按照乾坤镜这自我修复的速度,起码得三五年才能彻底聚合。

  她尝试着灌入更多自己的力量,却被乾坤镜生硬的崩开。

  阴灵不屑的嗤了一声:“再不喜欢我,以后也是我的所有物。”

  她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避讳柳重山,柳重山见自己的攻击悉数被楼袭月化解,本就越发心烦意乱。

  当他听到阴灵的话时候,情绪更是止不住的暴躁。

  柳重山重重一剑砍向楼袭月,已经有些乱了章法:“原来你假意与我投诚,是想借我之手,让晏一他们找到乾坤镜碎片,再交给阴灵那贱人!”

  “不然让你回到过去恶心顾行知吗?”楼袭月语气不重,跟闲话家常似得,却格外杀人诛心。

  自己的满盘计划都被摧毁,又被楼袭月如此嘲讽,柳重山心中怒意越发不受控。

  他还要回到过去,改变行知的生活轨迹,让行知再也遇不上那个女人。

  他还想温水煮青蛙,让行知从少年时就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把所有后来要靠近行知的人都提前抹杀。

  为什么阴灵要摧毁这一切?

  为什么总是天不遂人愿?

  为什么!

  一切的仇怨都凝聚在心口,柳重山彻底乱了章法,被楼袭月一剑碎了元婴。

  楼袭月淡淡拔出剑,又快速在柳重山脖子上一抹,彻底给了柳重山一个痛快。

  身体倒在地上前一刻,柳重山缓缓地朝虚空伸出了手,气管破裂的他无法喊出那个名字,只能无声的张嘴:“行知……”

  楼袭月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伪君子,至死都在假装深情。

  阴灵见这边一切都结束了,拿着乾坤镜款款往外走去:“走吧,去迎接我的新世界。”

  【二更】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论是百年千年,他一定会回来

  “你醒了?”

  晏胜雪坐在床边,见司望北睁眼,连忙让双喜去扶他。

  双喜的手还没触碰到司望北,司望北身体下意识的躲开。

  扶了个空,双喜尴尬的看向晏胜雪。

  “抱歉,我不太习惯别人触碰。”司望北昏睡三日,刚醒嗓子还哑的厉害,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便想下床。

  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坐在床上跟人说话,尤其是对面的人是自己爱人的姐姐。

  见司望北这模样,晏胜雪只好等司望北穿好外衣。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晏胜雪表情看不出喜怒担心,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大婚那日,我们一家被流民绊住,急匆匆往你们神灵族赶捡到你。”

  晏胜雪看着司望北,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司望北,我弟弟在哪?”

  司望北没有直接回答:“伯父伯母在何处?”

  听出司望北的意思,晏胜雪抿了抿唇道:“世道乱了,他们在紧急封锁烟霞城,加固防御阵法。若你想说的话,需要我们一家人都听……”

  说着,晏胜雪看向一旁候着的双喜:“去将我爹娘叫来,说司望北醒了,有要事。”

  双喜是个机灵的,连忙去找晏修礼二人。

  直到双喜走后,晏胜雪才没头没尾的说了句:“不该唤伯父伯母的,如今他们也是你爹娘。”

  司望北呼吸一窒,嘴角扯不出一丝弧度,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却仍旧听得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我与阳生,并未结契。”

  此话一出,晏胜雪眸光闪动,似乎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了下去。

  直到双喜请来晏修礼与薛如君,司望北才将事情原本的经过告知众人。

  一片死寂中,是薛如君先开的口。

  “那日我们去你家族,半途中捡到你后便按照你所说,直接折返烟霞城,并将烟霞城全面封锁。”

  “昨日我实在担心阳生,便派了两个心腹前往,神灵族地界一片废墟,寸草不生。我心腹去时,还有火焰未熄。”

  神灵族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两夜,将神灵族万年来的家园付之一炬。

  司望北眸中不见半点光亮,少年身上全是死气。

  薛如君抬手拍了拍司望北的肩:“虽然你与阳生还未完婚,但我们一家人已经认定了你,从此以后,你便是我薛如君第二个儿子。”

  少年身上挥之不去的绝望似乎凝固一瞬,他缓缓抬眸看向薛如君,心中百感交集。

  他失去了亲人爱人与族人,晏家人同样也失去了最疼爱的儿子与弟弟。

  可偏生这时候,薛如君还来安慰他。

  仿佛看出了司望北的想法,薛如君语气坚定道:“我的孩子我清楚,不管是胜雪还是阳生,都不会被这点苦难打败。不论是百年千年,他一定会回来。”

  薛如君的视线一一扫过身边之人:“而我们要做的,是死守烟霞城,护住城中百姓,等我儿平安归来。”

  她的视线最后落入某片虚无,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也似乎是在对屋内之人说,又好像在对晏阳生说。

  “乱世将至,我们便要守住最后一片净土。”

  这是他们,作为饱受21世纪高等教育的人,在面对战争苦难时,必须要做的事。

  *

  秘境内。

  黄沙蔓延万里,天空挂着明晃晃的烈日。

  晏阳生有些记不清自己已经到这个小秘境中多久,他拼了命的修行,只盼着有朝一日离开这里时,能够有与阴灵抗衡的力量。

  “今天是初几了来着?”不知周化作人形,双腿盘坐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玩沙子。

  这里的景色从未变过,无风无雨,每日只能见日升月落,再明媚的太阳都变得无趣,再璀璨的星河都变得乏味。

  就连不知周一个剑灵,都记不清今夕是何夕。

  晏阳生刚打坐结束,冷不丁听到不知周的话,仔细回想了下,一时间也没想起来今天初几。

  “不行,我们不能这样过。”晏阳生突然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他赫然发现,自己回首过去,那些南明院的同窗,好多人他都记不住模样了。

  其实算算,他进入这里,也不过几个月时间。

  现在是记不清时间,记不清那些不熟悉的同窗。

  那再过些时日,他是不是会记不清自己亲人好友的面容?

  到最后,他会不会连北哥和自己家人的面容都会记不清?

  晏阳生以指为剑,神神叨叨的在地上一笔一划的画起正字。

  画到最后,他越画越慢,似乎在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终于,他停下动作,朝不知周咧嘴笑了笑。

  “我知道了,今天是五月初九。”

  【一更】

  第二百四十章 叫他亲手杀了我又如何

  乾坤历一万二千零九年,南明院院长柳重山身故,由南明院长域门门主应为玉担任新一届南明院院长。

  同年,南明院崇明门门主顾行知之女顾清欢成为黑旗首领。

  与此同时,南明院长老楼袭月叛出南明院,被封为黑旗左护法。

  南明院崇明门弟子童飞跃叛出南明院,被封为黑旗白银使者。

  六洲境内战火纷飞,昧谷殿苦撑半年,死伤无数,降于黑旗。嵎夷楼直接站队黑旗,免于死伤。朔方阁抵死不降,全员苦战。

  该年,顾清欢更改年号,乾坤历一万二千零九年,正式更改为圣阴一年。

  圣阴三年,朔方阁灭阁,六洲大部分地区沦陷。

  同年,南明院院长应为玉之子应不染叛出南明院,被封黑旗白金使者。

  圣阴六年,一款名为《明日》的小报出现六洲各地,《明日》每月初一、十五进行发售,内记载六洲各处奇闻异事,所写之事经求证全部属实。

  同年,南明院抵抗黑旗,长域门全员战死,无一人后退。

  至此,南明院实力大伤,以护山大阵封锁南明院,黑旗对南明院开展最后围剿。

  ……

  圣阴十三年,几乎全面失守的初生大陆崛起一股反击力量。同年,决胜之都变更城主为亓官笑晚,亓官笑晚上任后,血洗城主府黑旗势力,全面封锁决胜之都,与黑旗宣战。

  圣阴十八年,南明院三分之二地界失守,全院仅剩千人负隅顽抗。

  同年,初生大陆的反击力量,占据初生大陆五分之一地界。与此同时,朔方阁重新立阁,新阁主为祁苍深。

  圣阴二十五年,初生大陆呈现双雄争霸局面,轩辕傲雪于当年称女帝,正式向温云合与黑旗宣战。

  圣阴二十七年,阴灵称道。

  六洲除南明院、烟霞城、初生大陆轩辕帝国、决胜之都、朔方阁外,皆对黑旗俯首称臣。

  *

  圣阴二十八年,五行大陆,紫菱城。

  “使者,我们抓住南明院隐匿黑旗中的奸细了!”

  几个黑旗的人,押着一个断臂男修急匆匆的步入大厅内。

  应不染坐在交椅上,为自己倒了杯茶。

  他还没看下面被押着跪下的人,那人便已经恶狠狠朝应不染啐了口唾沫。

  “应无尘,你个叛徒!今日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将南明院护山大阵弱点告诉你!”

  闻言,应不染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多年过去,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已经成为俊朗的青年。

  只是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之色,让他看起来格外阴沉,全然看不出当初模样。

  倒是黑旗的人见这人如此放肆,一脚踹过去,又断了这男修几根肋骨。

  应不染这才缓缓开口:“我记得你,崇明门的,叫方什么来着?”

  “你还不配知道小爷的姓名!”

  男修叫骂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黑旗的人踩住脊背,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

  “想起来了,叫方添源是吧?若我没记错,当初你与童驰关系很好。”应不染端着热茶缓缓起身,走到方添源面前。

  听到童飞跃的名字,方添源睚眦欲裂:“住嘴!你们两个,还有楼御星,都是南明院的叛徒!枉你还是院长之子,你……啊!”

  当方添源提到应为玉时,应不染毫不留情的将热茶全部浇在方添源的断臂上,引得方添源哀嚎。

  应不染面无表情道:“若非童驰认出你来,我们也抓不住在黑旗潜伏了十年之久的你。”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杀人诛心的话。

  “幸好,当初你与童驰关系亲密,才叫他一眼便认出你来。”

  方添源双眼猩红,后槽牙紧紧咬着,怒瞪应不染,好像想将应不染吃肉喝血,以泄心头之恨。

  黑旗的人小心谨慎的问道:“使者,这奸细怎么处置?”

  “拉去水牢,严刑拷打。”应不染说罢,又转身为自己倒了杯茶。

  几个黑旗的人将方添源拉下去,直到拉出去很远,方添源的叫骂声还清晰的传到应不染的耳朵里。

  “应无尘!你和童驰还有楼御星,全都要下地狱!”

  “你们都该死!你们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应不染平静的听着越来越远的叫骂声,慢慢喝茶,视线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对得起晏阳生吗!如果晏阳生还在,他一定亲手杀了你们为南明院所有亡魂报仇!”

  “咔嚓。”

  青年握住茶杯的手突然用力,生生捏碎茶杯。

  应不染回头,看向方添源被拖走的方向,轻声喃喃:“如果他还能回来,叫他亲手杀了我又如何。”

  “不染,你在说什么?”

  楼袭月从门口走进来,多年过去,青年的气质越发儒雅,谁也看不出他手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

  见到来人,应不染弯唇笑了笑:“大师兄,你忙完了?”

  “嗯,此番攻打南明院,折损不少人手。我与师父交手,他不敌我,重伤逃回了南明院。”楼袭月温声说着话,好像谈论的不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而是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应不染嘴角笑意淡下去,伸手环抱住楼袭月的腰身,整个人脱力一般靠进他的怀里。

  “大师兄,我爹他……”

  话出口,沉默了一会,应不染才又道:“没死就好。”

  楼袭月抬手,将怀中人抱的更紧。

  手下人进来时,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刚想跑,就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剜去双眼。他痛苦的跪在地上,却不敢叫出声来。

  楼袭月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手下之人,语气格外温和,与他方才所做之事十分分裂。

  “什么事,说。”

  手下人脸色惨白道:“方才使者让拉下去的那个叛徒,刚入水牢,便死透了。”

  应不染随口道:“拉去乱葬岗扔了吧。”

  手下人忍痛离开后,应不染问楼袭月:“童飞跃还在烟霞城外驻守?”

  “嗯,阴灵说烟霞城一日不破,他就需一日驻守在烟霞城外。”楼袭月道。

  应不染冷笑一声:“这些年司望北守着烟霞城,阴灵让童飞跃隔三差五与司望北对阵叫骂,她倒是看的一出好戏。”

  楼袭月摸了摸应不染的头,淡淡的称述事实:“烟霞城马上就会破了。”

  【二更】

  第二百四十一章 总觉得你情丝长出来了

  烟霞城。

  城墙上,司望北一身鸦青长衫,身子笔挺的伫立在风中。

  在距离城墙不到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着黑旗部队。

  黑旗营帐前,童飞跃望着远方。

  如今两人都是修士大能,这点距离在他们眼中,不过咫尺,对面人的每个微表情,他们都能看得清。

  晏胜雪顺着城墙梯爬上来,顺着司望北的视线看去,笑道:“你与他隔三差五便这么遥望一番,每每动起手来,却又不见你心软。”

  前几年时,夏白衣来过一趟烟霞城。经过他这些年苦心孤诣的研究,找到了令晏胜雪重新修行之法。

  经过几年的修行,晏胜雪已经半步金丹。虽说和从前修为相差甚远,对于晏家来说,这也是喜事一桩。

  他们挽留夏白衣,但夏白衣放心不下南明院,待了三月又在司望北的秘密护送下离开。

  司望北淡淡道:“曾是友人。”

  晏胜雪轻叹一声,转移话题:“看他这架势,不出三日又要进攻一番。”

  烟霞城已经封锁二十八年,这些年来,外面民不聊生,烟霞城百姓还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虽说日子比从前苦,但好歹都有命活。

  数不清的战争,每每烟霞城总是险胜一招,未能叫黑旗破城而入。

  距离上一次童飞跃攻城已有五月有余,双方胶着不下。

  “乾坤镜即将彻底修复一事,传遍六洲。待乾坤镜彻底修好,就是我们烟霞城的死期。”晏胜雪清楚,烟霞城这些年来,随着司望北的强大,每次战争损伤越来越小,是各个独立势力中最让阴灵憎恶的一个。

  尤其是他们还是晏阳生的挚爱至亲,阴灵断不会放过他们。

  而乾坤镜大约就在三日内修复。

  司望北道:“当初都传,乾坤镜几年便能修复。拖了二十八年,大抵时候真的到了。”

  就算乾坤镜也站在正义这边,可它不过就是个物件,终归抵不过有灵的阴灵。

  两人站在城墙上,最后谁也不说话,沉默的看着远方。

  这个方向,除了是童飞跃驻扎的方向,更是当初晏阳生进入秘境的方向。

  *

  决胜之都。

  亓官笑晚躺在美人椅上,微微歪头,一脸懵的看着上方突然出现的人脸。

  辨认了一会,亓官笑晚才疑惑的开口:“你咋进来的?我不是封城了吗?”

  祁苍深咧嘴一笑:“我阵法如今大成,加之有你的信物,传送阵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送到你身边,我将此阵命名为,追蝶阵。”

  亓官笑晚猛地坐起来,满脸疑问:“你没病吧?”

  当真他听不出来追蝶是啥意思?追着花蝴蝶过来的阵法,又叫追蝶阵。

  自从他当上决胜之都城主之后,就没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叫他花蝴蝶,祁苍深这厮简直不想活了!

  “不对啊,你哪儿来我信物?”亓官笑晚看着祁苍深的表情都变得鄙夷了几分:“梁上君子?你竟然是这样的乌鸦嘴!”

  祁苍深一脸正色:“怎么可能偷你东西?当初天天揍你,你断了几根头发在我手里,我随手塞进须弥戒中,没想到还有这等妙用。”

  他才不会说出,当初他揍花蝴蝶的时候,不小心薅秃了亓官笑晚一缕头发,怕亓官笑晚发现,他连忙塞进须弥戒,后来就忘了取出来。

  还是前几年他自创阵法时,在须弥戒中找天材地宝,不小心翻出来了。

  亓官笑晚顿时咬牙切齿:“就是你丫当初薅我头发!老子还以为是轩辕傲雪干的!”

  “咳咳,不重要,说正事。”祁苍深赶紧把话题扯回来。

  说起正事,亓官笑晚也变得严肃起来。

  如今二人都是一方大能,又都手握重权,严肃起来时,还真像那么回事。

  祁苍深道:“乾坤镜即将修复一事,你想必也听说了。不巧,前几日我沉寂多年的眼睛又开始犯病,我的眼睛看到,三日后乾坤镜彻底修复,阴灵亲驾,血洗烟霞城。”

  亓官笑晚眉头皱起:“晏城主大乘期大圆满,城主夫人也半步大乘,司望北已是渡劫期,烟霞城还有数百名高阶修士和无数低阶修士,这般轻易就能被血洗?”

  “那可是乾坤镜。”祁苍深道。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气氛格外凝重。

  他们都是阴灵的眼中钉肉中刺,烟霞城都能轻易被破,他们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首先,我们肯定不能放任司望北不管……”

  亓官笑晚话还没说完,祁苍深就表情扭曲起来:“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你情丝长出来了。”

  “长不长出来关你屁事!”亓官笑晚凶狠龇牙,他才不会告诉祁苍深,他七情六欲的情丝,还他娘的真长了两根。

  离谱的是,这两根分别是司掌人间三情中亲情与友情的情丝。

  “其次!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算是共存亡。让烟霞城破,我们也必死无疑。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驰援烟霞城。”亓官笑晚道。

  祁苍深点头:“说的有道理,但你就没怀疑过我是在骗你?万一这些话,都是我投靠了阴灵,阴灵让我说的呢?”

  亓官笑晚摸了摸祁苍深的脑门:“没病说啥胡话?”

  就在祁苍深感动的时候,亓官笑晚又补刀:“阴灵能看上你?她连如此玉树临风的我都看不上。”

  祁苍深面无表情的打掉亓官笑晚的手:“可就我俩驰援,不是叫阴灵一网打尽吗?”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亓官笑晚继续龇着大牙,看起来和从前别无二致,一样蠢出生天。

  可他的眼神却透着浓浓的杀意。

  *

  初生大陆,轩辕傲雪寝宫。

  两道身影诡异的出现,两人还没站稳脚,两根箭矢便带着强烈的肃杀之意疾驰而到。

  幸好亓官笑晚反应快,拉了祁苍深一把,不然祁苍深就变成了独眼大侠。

  “轩辕别动手!是我们!花蝴蝶和乌鸦嘴!”

  “你丫才花蝴蝶!滚啊!”

  轩辕傲雪满脸无语的从阴影处走出:“你俩咋出现的?我还以为遭温云合刺杀了。”

  两人迅速将事情同轩辕傲雪又说了一遍。

  轩辕傲雪神情肃穆:“你们的法子很危险,但如今看来,只有放手一搏。”

  说完,轩辕傲雪反应过来什么,用初景纯的剑架在祁苍深脖子上:“你偷藏本姑娘信物?龌龊!”

  【一更】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这一次,功成必定在她!

  祁苍深慌忙求饶:“轩辕冷静!我可以解释!”

  “解释。”

  “当初你和初景纯那啥的床单,花蝴蝶没扔,我是用这当的信物传送过来的!”祁苍深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坚定理念,卖了亓官笑晚。

  亓官笑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扭头看到阴恻恻的轩辕傲雪,讪笑一声,熟练的抱头蹲下:“那啥,轻点打哈。”

  暴揍一顿亓官笑晚后,轩辕傲雪神清气爽的坐在太师椅上:“现在好好说说战略部署吧,既然你们两方都想配合我打温云合个出其不意,那就得奇兵天降。”

  自从她和温云合双雄争霸开始,阴灵就不断给温云合这边注入力量,她眼下压力越来越大,就算这两人不来找她,她迟早也会破釜沉舟。

  与其被动的等阴灵将他们屠杀干净,不如先发制人,抢占初生大陆。

  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更强的兵力驰援烟霞城。

  最坏的情况,烟霞城等地都失守,众人还能转移到初生大陆这个完全属于她的地盘来,合力占据一洲,抗击黑旗。

  顶着鸡窝头的亓官笑晚从地上爬起来,一扫刚才的蠢样,认真又严肃:“我和乌鸦嘴实力有限,要想在突袭温云合中立于不败之地,恐怕还需要人支援。”

  决胜之都屁大点地方,死守没问题,分出人手来支援轩辕傲雪,也分不出多少人来。

  祁苍深那边同理,朔方阁才重建多久,他手里能调动的人也不多。

  但他们现在哪里还有人能求援?司望北吗?他们没司望北信物,压根进不去。

  这厮看起来君子,实际上精的很,和晏阳生滚完的床单都没给亓官笑晚留,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不,我们还有最大的底牌没亮出来。”

  轩辕傲雪勾唇,灿然一笑。

  “我们崇明门,可是有个喜欢摸鱼躺平的隐藏大爹。”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刚刚好。

  刚好祁苍深创出能突破黑旗重围的追蝶阵。

  刚好亓官笑晚留着她的信物。

  刚好一年前她与易永宁联络上。

  刚好一切都在乾坤镜彻底修复之前发生。

  这一次,功成必定在她!

  *

  圣阴二十八年九月初五,轩辕女帝率领奇兵突袭温云合。

  短短三个时辰,轩辕女帝成功收服轩辕皇室的天下。

  此时,温云合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高高坐在龙椅上,神情阴鸷的看着殿中这群熟悉的面孔。

  二十八年前,任他揉搓捏扁的一群毛头小子,如今竟然都成长为一方大能,将他逼到如此境地。

  “温云合,你的死期到了。”

  轩辕傲雪话音落下,她与伙伴们便同时而动,不过眨眼功夫,便收拾了温云合的护卫。

  他孤零零的坐在龙椅上,看起来还真像个孤家寡人。

  “不杀我?还是想留着我折磨我,给你父皇母后报仇?”

  温云合仿佛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有怎样悲惨的结局,他还是那副神经病的模样。

  “小雪儿你还记得吗?当时我杀你父皇母后的时候,你母后那么讨厌的一个女人,逼的你割肉还母的一个女人,硬生生挡住了对你的杀招。结果她浑身筋脉断裂,到死都是一滩烂泥。”

  说到这,温云合癫狂的笑起来:“哈哈哈!当时她不挡这一下,死的不就是你吗?”

  温云合发疯,轩辕傲雪却只是毫无波澜的看着他发疯,一点都没被影响。

  就连当初哭着喊着要给父皇母后报仇的轩辕寒江,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看着温云合,丝毫没有因为温云合的这些话产生情绪波动。

  见他们都格外冷静,温云合不爽的拧眉:“你们不记得你们父皇母后的死状了?还有那个风怀谷,你们不知道她怎么死的吧?她是被我……”

  “温云合。”轩辕寒江突然开口。

  “你忍不下去了?想杀了我?”温云合开心起来。

  只是他还没开心够,就听到轩辕寒江说:“你这套把戏对我们已经没用了。”

  对他都没用的招数,对他姐姐怎么可能有用。

  这些年来,他们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的生离死别,在血雨腥风中咬牙活着,早就不是当初那除了傲骨一无是处的小屁孩了。

  如今他们杀温云合,早已不是只单单为了杀父杀母之仇,更是为了整个初生大陆的百姓。

  这些年来,初生大陆的百姓在温云合统治下民不聊生。万里江山,饿殍遍野。百姓沦为权贵奴隶,甚至沦为魔修口粮,民间处处是易子而食的惨状。

  当他们绞杀温云合的目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报仇雪恨时,温云合这些妄图激怒他们的把戏,看起来格外可笑。

  温云合对上轩辕傲雪和轩辕寒江的视线,竟一丝痛苦都没看到,瞬间勃然大怒。

  “你们凭什么不恨!”

  轩辕傲雪会挽雕弓如满月,祁苍深几人为她掠阵,温云合根本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当火红色的箭矢射出之时,轩辕傲雪才开口:“当然恨。”

  恨让她强大,而非懦弱。

  箭矢贯穿温云合胸口,将温云合整个人钉死在他至死都不愿意离开的龙椅上,雄霸初生大陆几百年的庞然大物彻底倒塌。

  看着温云合的尸体,轩辕傲雪有种不真实感。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每个她辗转反侧的时刻,她都在想自己该如何才能报仇雪恨。

  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无尽的空虚却充满她的胸腔。

  “没时间想那些了,黑旗觉察到我们的异动,大部队马上抵达初生大陆,我们得尽快整合初生大陆的所有力量封锁抗敌。”

  祁苍深心思细腻些,但这时候并不是安慰轩辕傲雪的最好时机,他们要做的是跟阴灵抢时间。

  轩辕傲雪快速调整好心情:“走吧,执行下一步计划。”

  *

  秘境内。

  黄沙蔓延万里,这些黄沙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正字。

  晏阳生数完正字,得出一个结论:“今天是乾坤历一万两千零三十七年,十一月初七。”

  不知周扒拉着小指头算:“我咋数出来是十一月初八?”

  “你数错了。”晏阳生斩钉截铁。

  不知周又嘀嘀咕咕的开始重新数。

  “一二三四……咦,为啥我感觉这些字花了?”不知周困惑的抬头。

  下一刻,不知周整个小崽子被晏阳生抓着后领飞到半空。

  “不是字花了,是地震了!”

  【二更】

  第二百四十三章 应不染,我等你下地狱来寻我

  不知周从小小的肉团子化作水蓝色长剑,与晏阳生一起漂浮在半空。

  “这个空间在坍塌,该不会是我们能出去了吧?”不知周剑身的模样看起来凛冽逼人,却冒出激动的小奶音,反差感十足。

  晏阳生心里也忍不住激动,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早晚得疯掉。

  这些年来要不是不知周还能陪他说说话,他恐怕连说话都不会了。

  每天他都不敢懈怠,拼了命的修行,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司望北,不去想自己的家人朋友。

  可人总有停下来的那一刻。

  每每他停下来时,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就会出现他们的身影。

  晏阳生说话的声音很小,不像是说给不知周听的,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应该是能出去了吧。”

  *

  初生大陆,皇宫。

  所有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轩辕傲雪一身红衣格外斑驳,血液冷凝后呈现暗红色,破坏了红衣的美感。

  “黑旗的那帮杂碎真不要命,差点被他们攻破了防线,还好守了下来。”轩辕寒江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塞丹药。

  刚才那一战,他几次命悬一线,好在姐姐的朋友们救了他。

  黑旗太过凶猛,幸好他们奇袭的又快又狠,否则再迟上半个时辰,黑旗支援一到,他们拿温云合根本没有办法。

  轩辕傲雪将自己女帝的玉玺交给轩辕寒江:“接下来,初生大陆就交给你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亓官笑晚、祁苍深,轩辕傲雪三人看向对方,眼神疲惫又无比坚定。

  时间不够了,他们没机会休息。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驰援烟霞城。

  “按照时间,易永宁应该已经到烟霞城境内了。”祁苍深道。

  这次初生大陆的奇袭,易永宁只让手下人帮助他们支援,自己则是连夜奔袭烟霞城。

  他们没有司望北的信物,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烟霞城,只能靠易永宁。

  易永宁出发之前,将自己的信物留给了轩辕傲雪。

  轩辕傲雪从须弥戒中掏出易永宁的信物道:“应该没问题,你落阵吧。”

  大殿内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易永宁的信物,祁苍深更是迷惑的歪头:“谁家好人的信物是一文钱啊?”

  一个人的信物,必须是留下深刻的自我印记,或是长时间佩戴在身上的东西。

  易永宁一个修士,居然会在身上常年佩戴一文钱?

  轩辕傲雪却一点打趣的心思都生不出:“这是易永宁去世爹娘留给他的。”

  当年易永宁爹娘穷困潦倒死在灾难中,最后留给易永宁的就是这一文钱。

  祁苍深表情瞬间扭曲,接过一文钱的时候忍不住暗骂:“娘的,我真该死啊。”

  *

  黑旗总部。

  祭台上,乾坤镜上的裂痕只剩下最后一道,那道裂痕只有发丝粗细,长短不过毫厘。

  阴灵死死盯着乾坤镜上的裂痕,不断注入自己的灵力,那裂痕须臾间,又修复些许。

  楼袭月和应不染进入祭坛时,阴灵的神情平静又癫狂。

  明明是用着顾清欢的脸,明明该是清冷温柔的人,此时却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惊胆战。

  “主人,轩辕凌霜彻底占据初生大陆,眼下初生大陆各沿海城市全数启动天级防御阵法,且都有顶级修士坐镇,难以攻破。”楼袭月道。

  阴灵漫不经心的问:“你们两人联手都没攻破,该不会是瞧见过往同窗心慈手软了吧。”

  楼袭月淡淡道:“主人该是了解属下的,属下从不心软。”

  应不染也道:“属下对主人,绝无二心。”

  这话让阴灵嗤笑一声,笑容里意味不明:“确实,你二人联手绞杀长域门全门长老弟子,同门之谊都不顾,还管的上崇明门弟子的死活。”

  闻言,楼袭月勾出一抹浅笑,微微敛眸,藏去眼底的情绪。

  应不染垂首而立,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抖,那些同门惨死的模样历历在目。

  他最讨厌的郁笛,身子硬生生被削去一半,临死都在朝他的武器爬过去,还想要再抵抗。

  最偏爱他,总是给他偷偷带烤鸡的常晓敏师姐,被万箭穿心,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平日里最洁癖最龟毛的长老,被分尸在恶臭的泥潭。

  他记得每一个长域门人死去时看他的眼神。

  他记得郁笛临死前,强撑最后一口气也要阴阳怪气他。

  ——“问心80分的人,比起我这问心48分的人,好在哪了?”

  ——“应不染,我等你下地狱来寻我。”

  “应无尘?本尊问你话也不答,是不将本尊放在眼里了么?”

  应不染猛地回神,对上阴灵阴冷的视线,朝阴灵行礼道:“属下不敢。”

  “主人方才问你,如果你现在对上晏修礼,能有几分胜算?”楼袭月不动声色的为应不染解围。

  晏阳生的父亲晏修礼?阴灵打算彻底灭杀烟霞城了?应不染不敢多想,快速回答。

  “晏修礼大乘期巅峰修为,经过无数厮杀仍旧屹立不倒,属下不过大乘期五层,真交手起来,恐不是对手。”

  阴灵勾了勾唇角:“可我看你的道法越发纯熟,道心也越发坚韧,应当是能与之一战的。”

  不等应不染开口,阴灵又道:“罢了,也不为难你,既你杀不了晏修礼,便杀薛如君吧。她半步大乘,决计不是你的对手。”

  说罢,阴灵眉眼弯弯的看着应不染,眼底不见一丝笑意:“晏一的父母,你总得杀一个,才好叫我对你彻底放心。你说是吧?”

  阴灵笑的畅快:“本尊都计划好了,你杀晏一的母亲,童驰杀晏一的姐姐,楼御星杀晏一的父亲。那司南……就让他看着他们死,再废掉经脉修为,等晏一出来。”

  应不染沉默,眉眼间阴郁之色更甚。

  楼袭月轻轻握住应不染的手,察觉到被自己包裹的那只手隐忍的颤抖,楼袭月面上不显,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主人不信任我们,尽管考验便是,事实会证明,谁才是主人最忠心的属下。”

  他话音落下,乾坤镜爆出夺目的彩光。

  乾坤镜,彻底修复了。

  【一更】

  第二百四十四章 血洗烟霞城

  烟霞城。

  司望北沉默的看着天上下饺子。

  熟悉的人一个个从天上掉下来,摔的四仰八叉,一个个还不忘辱骂祁苍深。

  “你丫的乌鸦嘴,什么破阵法在半空啊!”

  “你这阵法怎么跟晕船一样,呕,我要吐了。”

  祁苍深晕头转向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忍住想吐的冲动,一边为自己洗白:“一次性传这么多人有点吃力,能传过来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

  与司望北并肩站在一起的易永宁,满脸写着不忍直视:“你早说这么吃力,我与你同时起阵不就好了?”

  他一个时辰前成功潜入烟霞城,与司望北碰头。

  刚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人就开始从天上下饺子。

  祁苍深还没缓过神来,说出大实话:“不好意思,忘了你也是个阵法师,我就记得你是个消息贩子了。”

  易永宁脸一黑,指着祁苍深问司望北:“我能把他丫弄死吗?”

  “你随意。”司望北淡淡道。

  “啥?!”

  所有人皆是一惊,头也不晕了,吐也不吐了,满脸震惊的同时看向司望北。

  轩辕傲雪用力掐了一把亓官笑晚的胳膊:“我在做梦?这是司望北说的话?”

  难道司望北不该一本正经的说‘莫要胡闹,正事要紧’吗?

  又或者摆出一副君子端庄的架势,高贵冷艳的说教‘互为友人,玩笑需有分寸’。

  亓官笑晚疼的嗷嗷叫:“大姐你掐自己不行吗!”

  “叫我女帝大人!”

  见众人鸡飞狗跳的模样,司望北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

  或许是想到了当年吧。

  “大家都到了,便进屋内议事吧。”

  一直没说话的晏胜雪及时开口,双喜连忙领着众人去大殿。

  晏胜雪站在人群最末端,看着前方如青竹般的清冷青年,眼神复杂,最后低叹一声。

  自从神灵族灭族、她弟弟进入秘境后,司望北就变了。

  一开始谁也没察觉,只道他还是那个进退有度、君子端庄的少年。

  后来黑旗第一次围剿烟霞城,城内所有金丹期以上修士出城迎战。

  明明是冷清到不可方物的少年,动起手来却狠的如同野兽。

  灵力耗尽,便燃烧精血。

  一身白衣最后悉数染血,生生染成红色衣裳。

  自那之后,司望北便再没碰过白色。

  可换了衣裳的颜色又如何,每每应敌,衣裳最终还是变成血色。

  再后来,司望北以非人的速度成长,甚至实力超过她父亲,烟霞城实际的掌权人也变成了他。

  他招揽无数反黑旗的义士,不断加固烟霞城的防御阵,杀了数不清多少黑旗的人。

  他始终让自己看起来端方,后来杀敌也不再让衣袍沾染鲜血。

  可在烟霞城地牢中,那些黑旗之人,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

  扒皮抽筋不过是最轻的刑罚,他们的灵魂永远被囚禁在火塔之中,千年万岁,永受极苦。

  本就沉默寡言的他越发不爱说话,除了抗敌要事,几乎不再言语。

  晏胜雪不知道,司望北还能囚禁心中的野兽多久,那些他曾经所受到过的君子礼义廉耻的条框,又能束缚他多久。

  她只知道,司望北如今看起来还像个人,完全是因为心里还有个念想。

  他怕她弟弟从秘境出来,发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所以不断忍耐,克己复礼,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发疯。

  只是这些事,多年未见的他的同伴朋友们,并不知道。

  所有人都进入殿内,晏胜雪才迈开步子,朝殿内走去。

  *

  深夜的烟霞城格外静谧。

  偶尔有两声狗叫,又很快隐匿于夜色之中。

  这仿佛和往常每一个普通夜晚如出一辙的夜。

  丑时二刻,一股前所未见的强大灵力突然袭来,整个烟霞城的护城大阵陷入剧烈抖动。

  城中仍旧一片静谧,仿佛没人觉察。

  宽广的地下宫殿内灯火通明,所有烟霞城的普通老百姓都聚集在此。

  每个人都紧紧抱着自己家人惊恐无措,当护城大阵剧烈颤动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瑟缩颤抖,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有还未开蒙的小儿吓得想哭,被他们父母紧紧捂住嘴巴,不让声音泄露出一丝。

  晏胜雪带领数百名修士守在此地,眼底全是决绝之色。

  若是司望北他们无法护住烟霞城,她这里,就是烟霞城百姓最后一道防线。

  *

  那强横无比的灵力再一次攻向护城大阵,只是这一次,护城大阵彻底粉碎。

  阴灵手持乾坤镜,坐在三十二抬的大轿上,表情轻松,似乎方才破阵之人不是她一样。

  夜风吹的她额前碎发有些凌乱,她轻巧的拨弄头发,对轿旁边的人下达命令:“血洗烟霞城。”

  楼袭月,应不染,童飞跃三人同时应下:“是。”

  下一刻,黑旗数以万计的兵马朝烟霞城飞去。

  大军压境,地面颤动。

  当黑旗军队距离烟霞城城门还有不到一里时,火红色的箭矢划破苍茫黑夜,照亮半边天空。

  箭矢如流星坠落,射杀无数冲在最前面的黑旗之人。

  女子一袭红衣,在烈烈晚风中伫立于城墙之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轩辕?她怎么在这里?”童飞跃心头一惊,一个想法还未彻底浮现,便动作极快的拉着应不染往后撤退几十丈:“先别去!”

  应不染莫名其妙就被童飞跃拉开,下意识喊了声:“大师兄!”

  下一刻,楼袭月的身形也出现在两人身边。

  见童飞跃的手拽着应不染手腕,楼袭月眉头微微下压,十分不爽。

  觉察到杀意,童飞跃默默松开自己的爪子,小声逼逼道:“醋死你。”

  楼袭月就跟没听到童飞跃的吐槽似得,占有欲十足的将应不染搂进怀里。

  应不染如今脸皮再厚也有些扛不住,努力从楼袭月怀里钻出来:“大师兄,打仗呢别胡闹。”

  他话音刚落,方才他们所站的位置突起一道阵法的光芒。

  这阵法太过熟悉,童飞跃几乎不受控制的喊了出来:“三十六天罡阵……老易!”

  【二更】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是他挚友

  烟霞城外的风越来越凛冽,仿佛风中隐藏了无数随时夺人性命的刀子。

  风之刃……

  童飞跃嘴唇微微颤动,喉头溢出一声名字,又消散在风中:“司望北。”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时,司望北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三十六天罡阵内。

  刀光剑影,不过一瞬,便倒下成片黑旗之人。

  骚包的花蝴蝶穿着五颜六色的艳丽衣服,好整以暇的站在城门口,在他身后,易永宁与祁苍深两个阵法师同时起阵。

  “放心大胆干,本城主给你们掠阵,没人能冲过防线伤你们。”亓官笑晚双手叉腰,又娘又刚。

  与此同时,晏修礼和薛如君带着数千修士奔赴战场。

  嘶吼声撕破黑夜的寂静,血腥味随着狂风越吹越远。

  楼袭月的视线落在无人能敌的司望北身上,眼神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他当初想的果然没错,给这人足够的时间,会成长到让他满意的程度。

  “不染,莫要受伤。”楼袭月交代应不染,身形一动,已然到了三十六天罡阵内。

  应不染想追,却被童飞跃叫住:“别忘了阴灵说的,你的目标是伯母。”

  “大师兄的目标不是司望北!”应不染神情有些焦急,不过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泄,又快速恢复到冷静自持的模样:“他一直都想与司望北一战,若是真动起手来,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他太清楚楼袭月是怎样一个疯魔的人,好不容易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楼袭月必然使出全力。

  虽说同为渡劫期,可楼袭月已经渡劫期大圆满,只待天劫落下,便有成地仙的机会。

  而司望北,如今只是渡劫期五层。

  “两个都是怪物,做你自己的事。”童飞跃说罢,已经冲进战场。

  应不染看着周围源源不断朝着战场中心冲去的魔修,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最后也冲了进去。

  刚击杀一个大乘期魔修,司望北还未回头,便感觉一股强大的肃杀之意从背后袭来。

  他背手执剑一挡,兵器碰撞发出尖锐声响,御星擦着他的耳廓刺过,不争发出愤怒的争鸣。

  “好久不见,司望北。”楼袭月眼底的兴奋几乎快溢出来,说话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招。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不论是黑旗还是烟霞城的人,都自发的让出一个真空地带给两人,唯恐卷入二人争端命丧黄泉。

  司望北表情冷淡,丝毫没有见到故人的喜悦,也没有与劲敌交手的畅快,反倒是平常的一个下午,在街角偶遇不太熟的同窗友人。

  “大师兄,阴灵不亲自动手吗?”

  “我若拿不下烟霞城,她便会亲自动手。”

  两人闲话一般,手上杀招却从未间断。

  楼袭月提醒道:“乾坤镜未修复之前,我远不是阴灵对手,如今更不是。”

  司望北:“多谢提醒,她可有弱点?”

  “我从未站在你们这边。”楼袭月答非所问,手上动作越发凌厉,周身灵力运转竟又提了一个境界!

  “你也并非阴灵旗下。”司望北不慌不忙,同样提起灵力,再次与楼袭月战个旗鼓相当。

  楼袭月勾唇笑的艳丽,像极了绽放的毒玫瑰,与平时气质截然不同。

  “她的弱点你不是很清楚吗?这会子他应该还在秘境之中,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这世上唯一能制衡阴灵的,自然只有阳灵。

  阴灵太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折磨人,否则她早就亲自动手铲除所有异己。

  硬要说阴灵还有什么别的弱点,那便是她太过自负,不懂得趁早以绝后患,叫这些异己全都壮大起来。

  又或许,这些壮大起来的异己,在阴灵眼中,也不过是让她看乐子的蝼蚁。

  应不染几乎在进入战场后的瞬息就捕捉到了薛如君的行动轨迹,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跟薛如君交手。

  一个回合下来,应不染就清楚的知道,薛如君不是他的对手。

  “你是应不染?”薛如君迟疑一瞬,还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

  “伯……你该没见过我才对。”应不染道。

  薛如君吃力的应付应不染的攻势:“多年前,阳生在家中小住时,常提起你是他挚友。”

  应不染进攻动作一滞,薛如君抓住机会猛地一击,将应不染击退好几步。

  “夫君助我!”

  随着薛如君一声怒喝,大乘巅峰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晏修礼从天而降,直击应不染。

  应不染抬剑便挡,却还是慢了一瞬,肩膀被晏修礼全部贯穿。

  晏修礼抽剑回身,眉头微蹙的看着应不染:“你……”分明有机会躲开,为何慢了一瞬?是故意的?

  不等晏修礼话说完,应不染便大喝:“大师兄!”

  听到应不染的声音,楼袭月本能回头,见应不染身上带伤,草草躲开司望北的致命一击便飞身离开。

  司望北不给楼袭月跑的机会,却在他追上去的一瞬间,两根狼牙棒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迎上来,阻断他的追击之路。

  “追他作甚,你的对手是我。”童飞跃身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如同地狱中爬出的厉鬼,眼神冷冽的看着司望北。

  司望北不语,抬剑便攻上去。

  两人交手之时,童飞跃压低嗓音:“别战了,逃。”

  司望北没有回答,继续与童飞跃交锋,看似毫不留情。

  另一头,楼袭月飞身而至时,一剑便击退晏修礼,震的晏修礼虎口发麻。

  “不染,没事吧?”楼袭月眸色紧张,探查应不染的伤势,为他疗伤。

  应不染单手抱住楼袭月,整张脸埋入楼袭月的脖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颤声道:“大师兄,你答应过我的。”

  楼袭月身子一僵,半晌才从喉头溢出一声嗯,而后又道:“下次别拿自己做饵叫我回来,你唤我,无论何时,我都会回来。”

  趁着楼袭月给应不染疗伤之时,晏修礼当机立断要去偷袭,却被薛如君拉住。

  “老公,不对劲!”

  薛如君猛地看向黑旗大军的方向,晏修礼也抬眸看去,瞬间发现了异常。

  黑旗大军不知何时少了将近五分之一的人!这些人去哪儿了!

  薛如君和晏修礼对视一眼,同时朝城内奔去。

  “回防!”

  此时此刻,地宫内。

  晏胜雪一剑抽出,踹开身前黑旗的人,声嘶力竭的朝同伴喊:“保护老百姓撤退!”

  【一更】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们如今都身经百战

  地宫内的战斗逐渐白热化,晏胜雪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几十人负隅顽抗。

  “大小姐,您撤退吧!”

  浑身是血的晏家心腹嘶吼出声,入耳全是兵器碰撞,法术爆炸之声,他只有用尽全力叫喊,才能让周围人听清。

  晏胜雪身上的伤不比其他人少,可她却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我说过,同生共死!”

  她是修士,又熟悉烟霞城地形,存心想要逃命并非毫无办法。

  可她要是走了,这些烟霞城的老百姓该怎么办?

  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晏胜雪被晏家心腹团团围在中间,众人试图保护晏胜雪。

  可力量悬殊太过强大,晏胜雪面前的防护很快被撕开一个口子。

  利剑穿透人群时,一个身着灰色麻布衣的中年人突然飞身扑过来,替晏胜雪挡下这一剑。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修士这一剑刺穿身体,五脏六腑都化作血水,瞬间没了生机。

  “老陈!”

  晏胜雪痛苦嘶吼,老陈是城南卖豆花的,她看着老陈出生,从牙牙学语到后来结婚生子,最后小陈变成老陈。

  她本以为她可以护着这些百姓平安到老的。

  老陈的妻子和十几岁的孩子也冲了上来,试图挡在晏胜雪身前。

  “大小姐您快走吧,我们都是贱命死不足惜。这些年承蒙您全家庇佑,才让我们在乱世中苟活至今。今日,就全当还了您晏家的恩情!”

  老陈妻子痛哭流涕,看着老陈的尸体,本能想让她扑上去抱住丈夫的遗骸,可理智和恩情却叫她死死站在晏胜雪身前。

  这话似乎是蝴蝶扇动翅膀,卷起疯狂骇浪。

  无数烟霞城老百姓愤怒的叫喊着冲上前来,以血肉之躯挡在晏胜雪面前。

  “我们受了晏城主一家多年庇佑,今日该让我们护着晏城主的女儿!”

  “大家伙别怕!横竖不过就是个死,拿起石头砸也要砸死几个王八蛋!”

  场面顿时乱起来,晏胜雪拼命的呼喊让他们回来,可没有一个人后退,所有人都咆哮着向前,仇恨和恐惧催生出前所未有的勇气。

  蝼蚁也有血性,何况是人。

  黑旗的人根本不将这些普通百姓放在眼里,一刀下去,便砍杀几十甚至上百人。

  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并非一腔孤勇就能弥补。

  “雷神三符,破!”

  一道甜美又坚韧的声音从外部传来,下一刻,惊雷劈响地宫,炸翻无数黑旗之人。

  与此同时,地宫最后方墙壁被人一剑划破,月光淅淅沥沥洒进地宫之中。

  青年身后带着几十个穿着南明院弟子服的修士,青年几个跳跃便闪身到晏胜雪身前。

  “晏师姐,在下南明院须臾门现任门主杜和,奉命前往烟霞城驰援,还请晏师姐带领百姓随我们撤退!”杜和急匆匆朝晏胜雪行礼。

  晏胜雪看向地宫入口处,一个温柔甜美的少女率领一众南明院弟子从正面突袭,少女看起来十分眼熟,她似乎是见过。

  顺着晏胜雪的视线看去,杜和解释道:“那是崇明门如今的门主苏甜甜,也是在下的道侣。”

  “原来是她,我们撤退她能行吗?”晏胜雪忍不住担心,在她印象里,苏甜甜是个软萌可爱的小甜妹,感觉捏一捏脸蛋都会泪汪汪的哭出来,与如今英姿飒爽的模样截然不同。

  “晏师姐放心吧,我们如今都身经百战。”

  晏胜雪不再拖延,率领残存的烟霞城百姓撤退。

  见到人都撤退的差不多了,苏甜甜并不恋战:“崇明门的,全都撤退!”

  一个断臂男修还在鏖战,苏甜甜飞出几张符箓助他击退敌人,苏甜甜顺势抓住男修便跑,一边跑还一边教育:“方添源,现在不是你报仇的时候,赶紧走!”

  方添源连忙挣脱苏甜甜:“刚才那个魔修见过我,不能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苏甜甜一惊,随后立马跟方添源折返,击杀那个魔修后迅速逃离现场。

  人群散去后,地宫只剩下横七竖八层层叠叠的尸体。

  *

  正面战场上。

  见晏修礼和薛如君想去支援,应不染脸色一变:“大师兄,拦住他们!”

  楼袭月动作极快,瞬间便拦住二人去路,二人回头,只见应不染手握重剑堵在他们身后。

  “老婆,看样子得苦战了。”晏修礼道。

  “不论如何,给老娘活着!”

  薛如君嘶吼一声,灵力暴涨,与晏修礼同时出手。

  夫妻二人默契十足,可楼袭月与应不染同样默契十足,只是瞬息,攻守易位。

  司望北见状,甩开童飞跃便要驰援晏修礼夫妇,童飞跃紧追不舍,却被一柄折扇挡住去路。

  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花蝴蝶,童飞跃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别挡道。”

  亓官笑晚耸肩:“是易永宁让我来的,你以为我愿意跟你打?”

  童飞跃下意识的看向不断布阵的易永宁和祁苍深,许是感应到他的目光,易永宁恰好抬眸与童飞跃对视。

  只一瞬,童飞跃便慌乱移开视线,与亓官笑晚缠斗起来:“那就打!”

  混战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黑旗也没突破城外这道防线。

  此时,城内绽放一朵白色烟花。

  白色烟花绽放之时,阴灵脸色难看至极。

  这是攻城失败的信号。

  “一群废物。”阴灵缓缓站起身来,乾坤镜在诡异灵力下飞到半空。

  只见她微动手指,乾坤镜爆发出吞噬天地的力量,这力量无差别的攻向每一个战场上的人。

  烟霞城的人该死。

  这些攻城不破的废物属下,死了也就死了。

  让她不高兴,所有人都得死!

  殊死搏斗中的众人在察觉到异样的一瞬间,本能催促他们逃离战场,可完全来不及。

  “轰!”

  巨大轰鸣声后,易永宁和祁苍深瘫软在地上七窍流血,他们所有阵法在顷刻间便破灭,阵法反噬加上这强大诡谲的力量,几乎要了他们的命。

  战场内,几乎分神期以下修为的修士全数殒命,少数苟延残喘的都是身怀至宝,凭借至宝勉强活下来。

  分神期修为以上的,虽然还活着,却大多也离死不远了。

  阴灵凭借一己之力,竟然一击灭杀了数万修士!

  【二更】

  第二百四十七章 晏阳生归来

  “不染,没事吧?”楼袭月低头检查怀中人是否受伤,却被应不染慌张的反握住手。

  应不染慌乱的去探查楼袭月的脉搏:“大师兄你疯了吗!”

  方才阴灵无差别攻击时,楼袭月生生受了晏修礼全力一击,将他死死护在怀里挡住了阴灵的攻击!

  “师兄没事。”楼袭月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对应不染露出一个微笑。

  只要他的小师弟没事就好。

  另一头,司望北一口鲜血喷出来,身体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靠着不争支撑才勉强没躺下。

  薛如君眼睛都红了,发髻散乱的扑上去:“我儿!我儿你没事吧?”

  方才她与晏修礼只顾着跟那师兄弟二人缠斗,本打算同归于尽,却不曾想司望北以一己之力为他们二人守出真空地带,未曾叫他二人受伤。

  晏修礼也顾不上楼袭月他们,连忙给司望北灌输灵力:“臭小子,谁让你逞强的!”

  “我要替阳生护着爹娘。”司望北一张嘴,又连吐一大口血,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

  另一头,童飞跃看着面前如山一样的金刚男,满脸不可置信。

  他喃喃道:“为什么……”

  刚才为什么,亓官笑晚要护着他。

  如今的他,也配被人护着吗?

  亓官笑晚快速点了自己几道周身大穴,面无表情道:“我跟你不熟,但我觉得你应该活着等到晏阳生,在他面前下跪忏悔你这些年所做之事。”

  童飞跃眸子颤动,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尽是悲凉:“今日都得死,谁都等不到他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所说的话,乾坤镜再次传来异动。

  这一次乾坤镜所积蓄的能量,比上一次还强数倍。

  就算是渡劫期修士,也很难活下来。

  阴灵轻轻一勾手,整个人格外轻松,好像她要灭杀的只是一群路过她脚边的蚂蚁。

  “乾坤镜,杀。”

  少女声音清脆的如同铃铛,天真与残忍共存。

  乾坤镜镜身颤抖,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只是那力量还未散发攻向战场时,少年多年未曾更改的,元气十足的声音隔着很远传来。

  与此同时,少年精纯的灵力注入乾坤镜。

  “乾坤镜,停!”

  蓄力爆发的乾坤镜陡然静止,眨眼又开始蓄力,下一刻又静止,如此反复。

  仿佛乾坤镜有些懵逼,不知道该听谁的指示。

  少年的声音很大,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人是谁。

  分明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的司望北猛地站起来,踉跄的向前跑,全然不顾自己如今是何狼狈模样。

  “阳生!”

  晏修礼和薛如君激动到失语,他们甚至不敢朝声音来源的方向去看,唯恐这是一场黄粱梦。

  应不染缩在楼袭月的怀里浑身颤抖,他想回头看,却被楼袭月轻柔的将脑袋按在脖颈处:“别回头,会被发现。”

  “不是说活不到那时候吗?这不就到时候了?”亓官笑晚背对着童飞跃,他的语气是笑,却抬手胡乱的在脸上摸了两下,视线紧紧盯着声音的来源。

  城墙上,轩辕傲雪强撑身体爬起来,闪身到祁苍深和易永宁旁边,给两人塞丹药续命:“不准死,晏阳生回来了!”

  最为激动的人,是阴灵。

  她缓缓回眸,看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晏阳生,嘴角不自觉勾出神经质的笑。

  “阳灵,你还敢回来,真是……自投罗网!”

  阴灵的话音还未消散,身影甚至停留在原地,转瞬,她已经出现在晏阳生身前,此时伫立在原地的残影才缓缓消散。

  晏阳生迎面跟阴灵撞了个正着,他丝毫不躲,提剑便刺。

  分明已经是渡劫期,晏阳生的灵力在阴灵面前,却仿佛水滴撞上大海。

  阴灵狞笑着以手为爪探向晏阳生脆弱的脖颈,明明已经碰到了,却扑了个空。

  晏阳生的幻影消散,阴灵怒目圆瞪,转身见到晏阳生飞奔向战场,完全不在乎她的杀意。

  “北哥!”

  晏阳生一眼就看到身受重伤的司望北,根本无心管阴灵,虚晃一招便直接奔向司望北。

  两人同时奔向对方,蓦然撞了个满怀。

  司望北紧紧将人搂在怀里,苍白的手背青筋暴起,似乎要将人生生锢死在自己怀中。

  “唔……北哥,轻点。”晏阳生闷哼出声,北哥这抱得也太紧了,他没用灵力护体,腰快断了!

  腰上的力道松了松,不等晏阳生说话,便又被狠狠桎梏,晏阳生差点没喘上气来。

  他清楚的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浑身抖得不像话。

  晏阳生轻轻拍打司望北的后背,温和的灵力为司望北梳理狂躁的灵力:“北哥,我回来了,别怕。”

  青年紧绷的下颚骤然松懈,浑身力道也卸了下去,满是血腥味的喉头溢出喑哑的声音:“不许再离开我。”

  “儿子!”

  薛如君和晏修礼也赶到,两人也想上去抱住晏阳生,却见两个孩子抱得这么紧,硬是按捺下动作,紧张又期待的看着晏阳生。

  薛如君太想摸一摸晏阳生的脸,问问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爸妈,我回来了。”晏阳生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如当年模样。

  坚强了大半辈子,经历过无数生死之战的城主和城主夫人,在看到儿子这个明媚的笑容时,猛然泪崩。

  只可惜温情时分总是短暂。

  阴灵阴冷又恼怒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阖家团圆,问过我同不同意了吗?乾坤镜!”

  乾坤镜即将被催动,晏阳生再次故技重施,灵力注入乾坤镜内:“乾坤镜,止战!”

  古老的乾坤镜再度懵逼,阴灵和阳灵两道灵力在乾坤镜内流动,争夺乾坤镜的所属权。

  阴灵牙都快咬碎了:“乾坤镜,分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主人!”

  她无比愤怒,愤怒的不只是晏阳生回来,更愤怒分明自己用灵力喂养了二十八年的乾坤镜,竟然会因为晏阳生一缕微薄的灵力而摇摆!

  凭什么!大家都是乾坤镜生出的灵,为什么乾坤镜总是更偏向阳灵!

  从前晏阳生在秘境中,她奈何不得。

  今日晏阳生回来,她非要杀了他不可!

  她要让乾坤镜知道,她才是乾坤镜唯一的主宰!

  【一更】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染,师兄心悦于你

  阴灵骤然爆发出比之前强大数倍的灵力,瞬间夺回乾坤镜的掌控权。

  晏阳生暗道不妙,虽然他二十八年日日专于修行,可和存活万年之久的阴灵相比,他弱的不是一星半点。

  除了晏阳生,众人也意识到不妙。

  “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得死!”阴灵暴怒,乾坤镜在她手中发出阵阵嗡响。

  带着黑气的灵力将乾坤镜一丝丝包裹起来,最后全然看不出乾坤镜的本来面目。

  天地为之失色,大地为之颤抖。

  时间在此刻仿佛停止,空间也被强大力量扭曲。

  “你要干什么!”晏阳生瞳孔地震,阴灵这家伙是彻底疯了吗!她竟然想逆转时间空间,彻底违背自然法则!

  阴灵冷笑连连:“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要你们生,你们便生,要你们死,你们便只能死!”

  她要将时间空间逆转,按照她的心意运转世界,世间万物都是她的掌中之物。

  她要让晏阳生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与她为敌之人都成为卑微下贱的猪狗牲畜。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空间一寸寸崩塌,每个人眼睁睁看着周围环境化作流沙,随风消散,一点点归于虚无。

  “不能让她得逞!”薛如君吼道。

  一旦让她完成时空逆转,命运重写,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沦为阴灵的游戏,而他们也再无翻盘的可能。

  轩辕傲雪已经飞身冲了上来,下一刻,亓官笑晚的身影也跟上。

  “晏阳生,动手!”

  “爸妈照顾好北哥!”晏阳生迅速将司望北推向自己爹妈,身形一闪,便出现在阴灵身后:“乾坤镜,给我停下!”

  晏阳生运起全身灵力,巨大光束砸向乾坤镜。

  光束在触碰到乾坤镜周围的黑色灵力时,如同烟花炸开,灵力像雨滴散在周围。

  他的全部灵力,竟然一丝都无法突破阴灵的防线!

  “晏阳生,我和花蝴蝶来助你!”

  轩辕傲雪与亓官笑晚同时将自己的灵力灌入晏阳生体内,刹那间,光芒大作,包裹乾坤镜的黑色灵力停滞一瞬。

  下一刻,乾坤镜爆发出抗拒的力量,瞬间反噬晏阳生三人。

  三人如断线风筝飞出去,阴灵语气轻蔑:“蝼蚁怎敢与神明争辉?”

  意料中的疼痛没传来,晏阳生跌入一个气息清冷的柔软怀抱,身后人闷哼一声,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堪堪停下。

  “北哥你没事吧?”晏阳生慌忙去扶司望北。

  薛如君和晏修礼接住了另外两人,此时两人连站起来都困难,若不是有两位长辈帮扶,恐怕此刻只能瘫在地上成烂泥。

  剩下还能动弹的修士,此时都拼了命的冲上来想抢夺乾坤镜。

  现在已经无关大义还是私心,只要阴灵成功,他们所有人都完了!不论是为人还是为己,他们都得拼上这条命!

  然而他们的所有行动,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阴灵甚至没有抬手,意念一动,灵力激荡,便灭杀无数人。

  “大师兄……”应不染紧紧抓住楼袭月的小臂,看着空间即将要坍塌到他们这里,几乎快忍耐不住心中的情绪。

  楼袭月眸色暗下,不爽的情绪不断翻涌。

  他知道阴灵也是个疯子,但没想到她能疯成这样。

  就算她有着超越所有人的力量,可在乾坤镜刚修复的时候,就敢破坏自然法则逆天而行。无论成功不成功,她也会遭受天谴,实力大伤。

  应不染哑声道:“再不动手,我就没机会了。”

  准确来说,再不动手,所有人都没机会了。

  一旦让阴灵成功,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彻底被阴灵掌控,甚至他们都不清楚,阴灵还会不会允许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

  阴灵多疑,到现在为止都没彻底信任他们。

  按照阴灵的德性,很可能直接将他们从世界因果中抹去,像是他们从未来过。

  死亡尚有存在过的痕迹,而他们连死亡都不配拥有,直接被从这个位面中抹除的一干二净,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来过。

  “不染。”楼袭月轻声喊了一声应不染的名字,在他看向应不染的时候,眸色格外温柔,仿佛他一直都是当年那个温润如玉,光风霁月的南明院大师兄。

  应不染抬眸看向楼袭月,见楼袭月对他笑,脑子有些懵。

  “师兄不喜欢这个世界,或许称得上厌恶这个世界。旁人的死活师兄不在意,包括师兄自己的性命师兄也不在意。”

  所以他无所谓站在谁那边,只根据最理性的判断,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最有利于他,他就那么去做。

  所以他从未忠于阴灵,也从未忠于南明院,甚至不会忠于自己。

  所以阴灵想要重塑一个全新的世界,对他而言没什么大不了。

  最多也就是还没能没能亲手杀死司望北晏阳生,没能成长到杀死阴灵,有一点点可惜罢了。

  应不染瞳孔地震,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楼袭月想要做什么。

  但楼袭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楼袭月仍旧是远超同级修士的强,他想让应不染说不了话,应不染就挣不开他所下的禁制,除非他死。

  “但不染是个例外,不染总是做一些让师兄不理解的事。师兄不明白不染坚持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一直也没有真的帮过你,只由着你的性子去做。”

  楼袭月平静极了,甚至语调都还是平时那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但他却说着这辈子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他本是不喜欢多言的。

  “师兄也知道,不染对师兄除了爱,还有许多挣扎,因为师兄是个坏种。”

  “可无论怎样,师兄希望不染活着。”

  楼袭月顿了顿,又道:“这是师兄最后一次帮不染了。”

  不要……不要!

  应不染想说话,可不论他怎么嘶吼,喉头也发不出一点声响。

  楼袭月起身,应不染慌乱的抱住他。

  只是他的手还未触碰到楼袭月,便被定身在原地。

  楼袭月在应不染周围设下旁人不得靠近的禁制,对他的少年笑的温和。

  “不染,师兄心悦于你。”

  【一更】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世界免于崩坏,而他永失所爱

  不要!

  不要去!

  大师兄你回来!

  回来!

  应不染脖颈青筋暴起,双眼染上血色,永远清明的眸子布满红血丝。

  他想拉住大师兄,他想叫住大师兄,可他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弹,只能看着大师兄转身,一步步离他远去。

  青年满脸泪痕,体内灵力疯狂的冲击禁制,一遍又一遍,却怎么都冲不破。

  大师兄,回来……回来啊……

  楼袭月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多看应不染一眼。

  渡劫期高手,踏出一步,便是斗转星移。

  只用一瞬,楼袭月就出现在晏阳生和司望北身前。

  “起来,我助你。”

  楼袭月只是交代晏阳生,没有多余的动作,御星祭出,直击阴灵。

  当御星距离阴灵还有几寸时,阴灵微微侧身,恰好躲过这一击。

  “楼御星,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会审时度势的疯子,所以我总是对你格外宽容,毕竟像你一样有趣的蝼蚁并不多见。”

  阴灵缓缓抬眸看向离自己很近的楼袭月:“重置世界,我本不打算动你。可如今看来,你一点也不有趣了。”

  对她而言没有趣味的东西,那就没用了。

  “哦?是吗?”楼袭月挑眉,眼底尽是漠色。

  下一刻,楼袭月调动全身灵力。

  阴灵眯了眯眼睛:“你想干什么?”

  楼袭月不答,却用实际行动告诉阴灵他的想法。

  规则还未彻底崩坏,崩塌了一半的天际,极其迅猛的酝酿出一场好大雷劫。

  层层叠叠的乌云笼罩余下的半个天空,紫金色闪电盘旋云层中,不带一丝犹豫,径直劈下!

  楼袭月渡劫了!

  “大师兄要借雷劫之力纠缠阴灵,爸妈,你们快带着人离开雷劫中心!”晏阳生对晏修礼二人喊完,又看向司望北:“北哥,我去了,保重。”

  司望北抬手,却只触碰到晏阳生的衣角。

  指尖蜷缩时,衣角从他指尖划走。

  “我儿,走!”薛如君扶住司望北,晏修礼一手抓着亓官笑晚,一手抓着轩辕傲雪,迅速往安全地带撤退。

  司望北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力,拼尽全力也提不上一口气让他转身再看看晏阳生。

  青年乌黑凌乱的墨发垂在脸颊两侧,掩去眼底的阴鸷与不甘。

  为什么总是这样。

  二十八年前如此,二十八年后仍旧如此。

  他想要护住的人永远冲在他面前面对危险。

  他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为所爱之人遮风挡雨。

  甚至他还不如楼袭月,能为应不染赴死。

  他的实力,连赴死都没资格。

  到底要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

  紫金雷劫不断劈下,楼袭月死死纠缠阴灵,两人过了十余招,楼袭月已然七窍流血,浑身是血。

  从未如此狼狈的楼袭月却笑起来:“若是再给我百年,你也不过如此。”

  “借雷劫之力才在我手上走十余招,蝼蚁再强,也只是蝼蚁!”阴灵本就强大的力量再次提升一个等级,她甚至没有用武器,单手便折断了朝她刺来的御星。

  御星是楼袭月的本命剑,剑修与本命剑性命相连,剑断人必亡。

  一大口鲜血陡然喷出,楼袭月动作丝毫没因为御星的折断而停,迎着让他粉身碎骨的力量,断剑直直穿透阴灵前胸。

  他对自己,一直都狠。

  他想要做到的事,哪怕灰飞烟灭,也一定会做到。

  这一剑刺中,楼袭月五脏六腑也彻底化为血沫,骨骼筋脉寸寸粉碎为齑粉。

  阴灵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血色逐渐充斥整个眼眸。

  这伤对她而言十分微不足道,她只需要动心起念就能痊愈。

  她愤怒的是,自己如今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神明,竟然真的被蝼蚁所伤。

  就算她大部分力量贡献给了乾坤镜逆转乾坤,也绝不该出现如此情况。

  “楼御星,你真该死!”阴灵垂眸看向只剩一口气的楼袭月,狰狞的挥出一道磅礴的灵力。

  与此同时,晏阳生飞身扑上来,以肉身抱住悬于半空的乾坤镜。

  楼袭月根本就没想过能赢阴灵,楼袭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彻底激怒阴灵,给他创造时机。

  他绝对不能浪费这个唯一的机会!

  晏阳生调动体内所有灵力,刹那间水蓝色光芒大作,覆盖乾坤镜上阴邪的灵力。

  “乾坤镜,收!”

  时间在这一瞬间彻底静止,下一刻,世间万物就如同倒带一般,一寸寸斑斓的复原成原本模样。

  楼袭月的身体在世间万物复原时,被阴灵的灵力轰炸,一点点化作尘埃,消散在风中。

  大师兄……应不染卡在喉咙中的话,在楼袭月身死道消之时,就能说出。

  他抬手似乎想要抓住远处消散的楼袭月,指尖蜷缩,最后又颤抖着放下。

  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应不染垂头,只短短几个呼吸,黄土地上便被泪水润湿一小块水渍。

  怎么能……连尸体都不给他留下……

  应不染无声哽咽,他不能哭出声,也不能引起阴灵的注意。

  他甚至连大师兄三个字,都不能说出口。

  阴灵……阴灵……

  应不染紧握祛邪,青年白皙的手臂整个青筋暴起。

  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悲伤,祛邪发出阵阵哀鸣。

  “嗡——”

  清明的旧世界里,剑鸣在风中呜咽。

  世界免于崩坏,而他永失所爱。

  “成功了!”

  轩辕傲雪激动的一喊,又狂喷起血来,引得晏修礼连忙给她喂丹药输灵力。

  乾坤镜停止逆转自然法则,阴灵受到乾坤镜重创,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凹陷下去,只能看到她胸腔里有一颗鲜活的心脏在不断跳动。

  “晏一……”阴灵发出喑哑难听的声音,她歪了歪脖子,骨骼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灵力在她身体内游走,再次将干枯树皮一样的身体撑起来。

  只是转瞬,阴灵又是顾清欢那副清冷少女的模样。

  晏阳生用尽全力控制乾坤镜,现在的乾坤镜处于暴走阶段,他根本就没机会去管阴灵。

  世界还没彻底复原,乾坤镜一旦失控,他们所有人的努力就白费了。

  阴灵虽然遭受反噬,可她还是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强,这是万年岁月带给她的绝对力量。

  她闪身出现在晏阳生身边冷冷一笑:“当过一次救世主,还想当第二次,阳灵,你真看得起自己。”

  语落,阴灵一掌狠狠朝晏阳生拍去!

  【一更】

  第二百五十章 我应无尘,誓死效忠主人

  晏阳生只能全力稳住乾坤镜,一咬牙,勉强在周身快速竖起一层防御灵力。

  他很清楚,这一层防御对阴灵来说跟破纸一样。

  可他不能停下。

  “去死吧!”

  随着阴灵的怒吼,毁天灭地的一掌拍下。

  下一刻,一道倩丽的身影疾驰而来,张开双臂,硬生生撞上阴灵这一掌。

  “姐!”

  “雪儿!”

  晏阳生双眸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双眼通红,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眼底只剩下那一抹猩红的血色,和耳朵里传来尖锐的耳鸣声。

  薛如君和晏修礼发了疯一样冲过来,在晏胜雪坠落在地的前一秒,晏修礼抱住了她。

  “女儿!”薛如君扑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握住晏胜雪的手:“不要死,不要死……你让爸妈怎么活……”

  晏胜雪不断的咳血,她用尽力气看向空中与乾坤镜焦灼的晏阳生,咧嘴笑了笑:“笨蛋弟弟,输给阴灵,小心我揍死你……爸妈,老百姓撤走了……我好冷……”

  女孩的眼睛永久闭上,软软的靠在夫妇二人的怀里。

  “啊!”薛如君仰天嘶吼。

  晏修礼浑身都在抖,无助的往晏胜雪的尸体里不断注入灵力,灵力无法进入尸体内,一点点在空气中散开。

  “爸爸给你输灵力,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晏修礼仿佛意识不到晏胜雪已经去世,只麻木的不断消耗灵力。

  阴灵厌恶的瞥了晏胜雪几人一眼,又看向大脑空白的晏阳生:“你一个灵,还有血脉亲情,真是好笑。我倒要看看,她死了还有谁给你挡!”

  阴灵再次抬手,却是又一道身影挡了上来。

  “砰!”

  那人用尽全力与阴灵对击一掌,瞬间就被巨大冲击掀飞出去。

  晏阳生的双眼无神,一点点看着那道身影飞出去,最后,司望北和轩辕傲雪同时拖着残躯将那人接住,三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为什么……”晏阳生喃喃,脑子如同混沌,怎么都无法清明,只是下意识的用灵力控制暴动的乾坤镜。

  “童飞跃!”轩辕傲雪实在站不起身,只能爬向还在喘气的青年:“不准死,你他娘的不准死!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你还没弥补你不能死!”

  司望北却是动也动不了一下,最后是亓官笑晚、祁苍深和易永宁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将司望北拖到了童飞跃身边。

  童飞跃怔怔的看着一寸寸缓慢复原的天空,无声的张了张嘴,两行清泪滑落。

  下一刻,司望北第一次没管洁癖握住了友人的手,发出艰难的喑哑之声:“不要死。”

  童飞跃微微偏头看向跪坐在他身旁的司望北,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南哥……我当年,选错了……我不该嫉妒你和老晏,不该嫉妒轩辕,也不该嫉妒老易……”

  “闭嘴!”易永宁如同一只暴怒的受伤野兽,慌乱的在须弥戒中寻找:“我有夏白衣给的药,不会死,都不会死!”

  童飞跃却好像没听到大家在说什么,只是喃喃:“为了追上你们,我把灵魂卖给阴灵……我杀了很多人……我回不去了……”

  他痛苦挣扎了二十八年。

  如今终于快结束了。

  突然,童飞跃用力握住司望北的手,坐起来整个人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大喊:“神灵族没有灭族,流放之地,去流放之地……我把他们藏在了……流放……”

  话最终没能说完,童飞跃兀的吐出一大口血,血液湿透司望北的衣裳,最后软软的倒在司望北胸口。

  “南哥……帮我跟老晏说声对不起……我好想回……崇明门啊……”

  闭上眼时,童飞跃眉头都是皱着的。

  他到死不能原谅当初出卖灵魂的自己。

  阴灵烦躁的将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她看着情绪崩溃的两拨人,露出神经质的抽笑:“都来阻我?把你们所有人都杀了我看谁还来阻我!”

  她发疯一样的吼完,把晏阳生晾在原地,闪现到司望北几人面前:“死,都给我死!”

  灵力不断消耗,阴灵此时也有些吃力,她甚至召唤出了武器。

  那是顾清欢的——浮生。

  浮生没有往年夺目的光彩,死气沉沉,却仍在阴灵挥出这一剑的时候,爆发出巨大威力。

  “当!”

  薛如君和晏修礼同时出剑抵挡这一剑,两人瞬间被掀翻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后又强撑着站起。

  “杀了我一个女儿还不够,还想杀我儿子和他的好友……做梦!”薛如君满眼都是滔天的恨意,她已经快到极限了,可她知道她不能倒下。

  她的一个儿子在身后,一个儿子在保护这个世界。

  她已经失去了女儿,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儿子了。

  阴灵更加烦躁,干脆连狠话都懒得再放,又是一剑劈过去。

  夫妻二人再度抵抗,又再度重重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躁动的乾坤镜缓缓平复下来。

  天边最后一块崩坏之处也被修复,一切回到旧世界,短时间内,不论是乾坤镜还是阴灵,都没法子再扰乱这世间的运行规则。

  晏阳生一手拿着乾坤镜,一手握着不知周,在阴灵劈下第三剑的时候,果断迎了上去。

  “当!”

  巨大的灵力碰撞后,晏阳生也被掀翻在地。

  “阳生!”司望北灰头土脸,浑身是血,在泥地中狼狈的爬到晏阳生身边,晏阳生也用尽全力抓住司望北的手:“北哥……”

  看着所有人都倒在一起,阴灵冷笑:“破坏我颠覆世界又如何,你们还不是得死在我手里?等你们一死,再过个几十年,我照样能在一次颠覆世界。”

  说着,阴灵指尖点了点:“怎么少了一个?”

  她疑惑的看向周围,见应不染拖着祛邪,一步步朝她走来,她笑了起来:“在这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跟他们是一伙……嗯?”

  阴灵话没说完,应不染就跪在了她面前,恭敬行礼:“主人。”

  “我杀了楼御星,你还叫我主人?我马上就要杀你这些朋友们了,你确定还要跟着我吗应无尘?”

  应不染敛去眸中所有情绪,一字一顿:“我应无尘,只追随最强者,誓死效忠主人。”

  【二更】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这疯劲儿,跟楼御星简直一模一样

  阴灵一愣,显然不太明白,但转念一想,她又笑了起来:“效忠我,可以,来,你亲手杀了他们,把阳灵留给我来杀就行。”

  “是。”

  应不染提着祛邪缓缓站起身,迎着众人震惊又愤怒的眼神,一步步走向众人。

  晏阳生紧紧盯着应不染,哑声道:“老应……”

  他想说的话,最后被无声的吞在喉头。

  “一起上路吧,诸位。”应不染爆发全身力量,重剑横扫众人,竟是一点情都没有留。

  阴灵满意的看着应不染的动作,声音都尖锐起来:“干得不错,楼御星的左护法之位以后就由你来担任!”

  锋利的剑气下,早已透支的晏修礼和薛如君仍旧暴起,奋力抵抗。

  天生剑骨,剑之大道,又怎是他们两个残兵败将能挡。

  无所不在的剑气越过夫妇二人,直击他们身后的一群晚辈。

  亓官笑晚爆发出怒吼,不死之身被强行催发,如山一样的挡在众人面前,剑气瞬间撕裂他的身体。

  “碰!”

  突然,一道刺向亓官笑晚心脏处的剑气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下一刻,一只乌龟从亓官笑晚怀里掉出来。

  乌龟缓缓睁开绿豆眼,在地上爬了两步,显得格外滑稽。

  阴灵盯着这只乌龟,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她迅速意识到不对劲:“一只普通乌龟怎么可能挡住应无尘的剑气?这不是乌龟,这是……”

  她还没说完,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乌龟小小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巨大,背上古朴的花纹隐隐传来远古的力量。

  “霸下!你个老王八居然还活着!”阴灵怒吼。

  龙生九子,其一霸下。

  无数剑气刮在霸下身上,跟痒痒挠似得,不痛不痒。

  霸下动作还是慢吞吞的,转身朝向晏阳生他们。

  阴灵顿感不妙:“想带他们跑,没门!”

  她不敢再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全力杀去。

  她要越过霸下,直接杀了晏阳生他们!

  “休伤我儿!”晏修礼暴喝一声,与薛如君齐齐挡在阴灵的必经之路上。

  阴灵一剑挥出:“滚!”

  夫妇二人如断线纸鸢飞出,又重重摔在地上,顿时筋脉全断。

  他们只拖了一瞬,但这一瞬便足够了。

  霸下张嘴一吸,就将所有人都吸在口中,下一刻,天昏地暗,霸下离奇消失在阴灵眼皮子底下。

  一切尘埃落定,只留下一地尸体……还有霸下顾及不上拖延时间的晏修礼和薛如君。

  阴灵彻底恼羞成怒:“霸下……阳灵……”

  她不仅失败了,她甚至还让晏阳生把乾坤镜给夺走了!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暴躁的一剑砍过去,地面留下一条宽阔的缝隙,无数尸体落入缝隙之中,还有些尸体被砍成两段。

  其中两具尸体,赫然是晏胜雪和童飞跃。

  阴灵发泄完,看向一旁的应不染,以及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晏修礼夫妇。

  “你当真,不怪我杀了楼御星,还要追随我?”阴灵问。

  “他既然已经死了,我就更该向前看,好好活着。跟着主人,才最有可能活下去。”应不染抬眸与阴灵对视,他眼底一片死寂,全然看不出曾经有多意气风发。

  阴灵嗤笑一声,随手指向薛如君:“那你把她杀了我看看。”

  应不染抬剑便砍向毫无抵抗之力的薛如君,千钧一发之时,阴灵抬手打飞了应不染的剑。

  “你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这疯劲儿,跟楼御星简直一模一样。”

  阴灵道:“阳灵逃了,他俩现在还不能死,给我把他们带回去。”

  “是。”应不染走向夫妇二人,给二人喂下吊命的丹药,便拖着两人跟在阴灵身后,回去整顿大军。

  离开战场的时候,应不染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他知道刚才晏阳生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晏阳生想说,他辛苦了。

  不,他一点也不辛苦。

  真正辛苦的,是死去再也无法归来的人。

  *

  初生大陆,皇宫。

  霸下把一群人从嘴里吐出来,眨眼又恢复成小乌龟的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轩辕寒江发现异样,拼命叫人:“来人!快来人!夏道长,应院长!”

  ……

  七日后。

  夏白衣给一屋子的人换好药,累的眼冒金星,这七天他跟十几个药修一起抢救这几个人,没日没夜。

  好不容易这个的命吊住了,那个又快死了。

  别的药修都不如他造诣深,他这头抢救一下,那头抢救一下,能把这些人全都救活,他感觉自己离飞升也不远了。

  “他们怎么样?”应为玉走进来,见夏白衣在擦洗双手,询问道。

  “都救活了,一个个的,最轻也是浑身筋脉断裂,司望北这家伙元婴都差点彻底碎了。”

  夏白衣吐槽,要不是他这些年医术越发精湛,司望北这家伙早就一命呜呼七八次了。

  “爸妈……老姐……老童……”晏阳生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夏白衣上前,刚想要给晏阳生平复心绪,却猛地被晏阳生抓住手腕。

  晏阳生腾的坐起来,看到眼前人是夏白衣后,懵了一瞬,又看向屋内。

  直到他看向应为玉,脑子彻底懵了:“应门主?”

  夏白衣纠正道:“现在应该叫应院长,我们南明院如今的院长是他。”

  这时轩辕寒江也走了进来,几人用了很长时间,才让晏阳生明白他在秘境中的这二十八年,大家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并且在轩辕傲雪他们驰援烟霞城的时候,南明院也在应为玉的率领下做出支援,并大胆的舍弃南明院,率领全院存活人员来到初生大陆。

  他们现在无比弱小,必须所有人都抱团在一起才行。

  至于祁苍深和亓官笑晚的人,轩辕寒江也派人去接了,虽然折损部分,但大多都被接到了初生大陆。

  如今他们所有人的大本营,就是初生大陆。

  听完,晏阳生看向还在昏迷的众人,又问应为玉:“院长,老应他怎么回事?”

  应为玉长叹一口气:“等他们都醒过来,我再说吧。”

  【三更】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下地狱后,来寻我们

  又过去几天,众人纷纷转醒。

  明明大家又重新聚在一起,却谁都生不出玩闹的心思,所有人始终紧绷,再也不见当初的欢声笑语。

  “既然都醒了,你们是不染的挚友,也该让你们知道真相。”

  应为玉坐在首位,将当年之事缓缓道来。

  *

  圣阴三年,南明院。

  当年山清水秀的南明院,如今大半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不染,师兄我救不活他们了……”

  夏白衣枯坐在一堆南明院弟子长老的尸体中,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声音哑的不像话。

  他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休息过了。

  就算他一脚迈入高阶修士的坎儿,也扛不住如此高强度的救援治疗。

  无数同门在他手上流逝生命,他拼尽全力也无可奈何。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手中消失,他只觉得自己无能。

  应不染走到夏白衣身后,轻轻抚上他的肩:“白衣师兄,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夏白衣缓缓回头看向应不染,露出一抹惨淡的笑:“不染,当年我是不是该跟你们一样选择当个剑修,而不是做个药修。”

  当药修有什么好的,百无一用,连自己同门师兄弟的命都救不了。

  学医救不了天下人,挽救不了这个世界的颓势。

  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他救不过来。

  应不染沉默,夏白衣也不说话,两人沉默许久,最后应不染道:“上次那一战,我跟大师兄交手了。”

  “大师兄为什么要叛出南明院,分明你在南明院啊。”夏白衣眼神空洞,这三年来,他越来越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回不去从前。

  应不染喉头滚动:“白衣师兄,我也要走了。”

  “你要去哪?”夏白衣看向应不染,见应不染不答,他猛地站起来,反手紧紧抓住应不染:“回答我,你要去哪!”

  “是我让他去的。”

  应为玉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他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眼底闪过痛楚,又很快压下去,走到两人面前。

  “不,是我自己要去的。”应不染道。

  夏白衣不可置信的摇头:“门主……不,院长,不染是你亲儿子,你怎么可以让他背负骂名!”

  应为玉道:“没法子的事了,黑旗无孔不入,我们却很难在黑旗中安插我们自己人。唯有不染,可以凭借和楼袭……楼御星的关系,轻易进入黑旗中。

  而且我们必须得有人在阴灵身边,伺机行动。若真有彻底覆灭那一日,也还能够有一线转机。我儿天生剑骨,受剑道庇佑,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阴灵狡诈多疑,怎么可能信任不染!”夏白衣红了眼,又朝应不染嘶吼:“应不染你说话!你知不知道若是不成功,阴灵要杀你,楼袭月根本就护不住你!”

  应不染沉声道:“我一定会成功的。”

  应为玉眸子看向远方:“若是阴灵不信,我们就想法子让她信。”

  无论夏白衣怎么挽留挣扎,应不染还是走了。

  应不染叛出南明院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六洲,无数正义之士指着应不染脊梁骨骂,文人口诛笔伐,修士见他便要杀。

  可几年过去,应不染虽然贵为黑旗白金使者,却仍旧不得阴灵半点信任。

  圣阴六年,南明院。

  应不染乔装打扮,轻车熟路的进入南明院。

  夜里,整个长域门门徒齐聚篝火燃烧的长域门练武场。

  应为玉站在练武场最前头,在他面前,乌泱泱两百多个长域门弟子长老身穿统一的服饰,神情肃穆的等着应为玉说话。

  “诸位,我儿潜伏黑旗一事,只有我长域门人知道,就连其余八门之人都瞒的死死地。”

  “三年前,我与我儿同诸位的约定,是时候作数了。身为你们的门主,我对不住你们,请诸位,受我应为玉一拜!”

  应为玉堂堂院长,更是长域门门主,对门内弟子长老行了大礼。应不染跟在一旁,也对众人行了个大礼。

  郁笛走上前,站在应不染面前,哼笑一声:“应不染,我到现在也不喜欢你跟楼袭月那家伙,还有你们那几个小团体,晏阳生他们我也不喜欢。但我敬你是条汉子,敬你们是条汉子。”

  “郁师兄……”

  应不染还没说完,就被郁笛不耐烦的摆手打断:“别叫这么恶心,我不习惯。”

  郁笛又看向应为玉,对应为玉行了一礼:“院长,我郁笛不是什么好人,道心也不敌许多天之骄子,但我一日是长域门弟子,一生都是长域门弟子。”

  郁笛的声音洪亮,响彻整个练武场:“我长域门全门弟子,愿以性命请阴灵入局!”

  所有长域门弟子整齐划一的朝应为玉一拜,几百人的声音响彻练武场,又被结界隔离,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到。

  他们说。

  “我长域门全门弟子,愿以性命请阴灵入局!”

  一月后,应不染和楼袭月率军攻打南明院,长域门倾巢而出。

  那一日,应不染斩杀了无数长域门弟子。

  他杀第一人的时候,手抖的不像话。

  那个弟子比应不染入门晚十年,那弟子抓着祛邪的剑身,拼命朝应不染靠,借着身体的阻挡,握住应不染的手,说出最后一句话:“应师兄,别抖。”

  应不染杀了一个又一个的长域门弟子,最后只剩郁笛还在鏖战。

  他亲手将嘴贱兮兮的郁笛砍成了两半。

  郁笛死死睁着眼睛看着他,每句话都在嘲讽。

  “问心80分的人,比起我这问心48分的人,好在哪了?”

  “应不染,我等你下地狱来寻我。”

  最后那句话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

  那个让应不染最讨厌的门内师兄,对他说——

  “来世,老子还做你师兄恶心你。下地狱后,来寻我们。”

  那场战役后,阴灵虽然还是没有完全信任应不染,可实权却放了不少给他,应不染也逐渐能近阴灵的身,为阴灵做更要紧的事。

  自那之后,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夜之间死去,只剩下阴郁沉闷的黑旗白金使者,应不染。

  【一更】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由我来做布阵之人

  应如玉说完,所有人都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晏阳生一直相信应不染,他知道以老应的性格,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背弃道义的事。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老应所经历的一切,远超他的想象。

  除了老应,他也无法想象长域门所有人是如何坦然赴死的。

  几百个人,就为了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义无反顾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事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能不能反败为胜,趁着阴灵如今重伤,趁机要她的命,拯救苍生。”应如玉道。

  只要最后他们能够成功,前人的牺牲便都是值得的。

  晏阳生道:“阴灵实力深不可测,哪怕她被乾坤镜反噬重伤,也依旧不是我们能敌。”

  楼袭月早就该渡劫,一直压制修为卡在渡劫期巅峰,实力远超当代所有渡劫期修士,拼尽全力也只能伤到阴灵分毫。

  他们这些人就算绑一块,也不是阴灵的对手。

  更何况,阴灵背后还有整个黑旗。

  “但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了,一旦阴灵恢复鼎盛实力,我们更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轩辕傲雪的脸色仍旧惨白,说出的话无比沉重。

  司望北淡淡开口:“我算了一下,按照阴灵的恢复速度,我们至多只有三年时间。”

  晏阳生也开口道:“可其实没有三年,乾坤镜在我们手里。”

  乾坤镜刚试图逆转世界法则,一年内无法使用,甚至这个时间会更长。

  阴灵当然也知道这个事,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在乾坤镜能再次使用之前,将乾坤镜夺走。

  所以他们剩下的时间不是三年,更不是一年,而是未来一年内随时的某一天。

  甚至有可能就是明天,亦或者是今天。

  “我或许有个法子,但也不一定能成,只是赌一个可能。”易永宁说道。

  他话音刚落,祁苍深就惨白着一张脸站起来,死死盯着易永宁。

  同为阵法师,他怎么会不知道易永宁说的是什么法子。

  活了几百岁的应为玉见多识广,反应了一瞬也有了猜测:“你是想启用鸿蒙和合阵?”

  鸿蒙和合阵,乃是上古流传下的独特阵法。

  此阵最大的作用,便是可以连结多至千人的修士大能,短时间内将众人之力汇集于几人之身,让那几人或者一人拥有超越人类修士极限的力量,比肩神明。

  可此阵完成的条件极为严苛,至少需要十名大乘期修士,百名分神期以上修士分坐阵中,以自身为契,贡献出自己全部修为。

  在坐阵期间,这些阵中修士不能移动,紧闭五感六识,若是有敌人攻破一人,整个阵就会瞬间崩塌,牵连阵中所有人,让众人在一吸之间化为废人。

  最重要的是,布此阵之人,需以自身做引,灵魂为契,以精血构筑阵法。

  从布阵之时,不论成功与否,布阵之人唯一的结局就只有身死道消。

  “是,这些年的游历,让我寻到了完整的鸿蒙和合阵,若是条件合适,我有信心独自完成此阵。”易永宁道。

  “不行!”晏阳生本能的反对,可说完,他又颓废的坐了下去。

  他有什么资格说不行呢。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太弱,明明身为阳灵,却完全不是阴灵的对手,才让世界沦落至此,让老易不得不出此下策。

  司望北轻轻抬手握住晏阳生的手,指尖温柔摩挲,无声的给他的少年以慰藉。

  祁苍深也点头:“我也觉得不行。”

  易永宁皱眉:“老晏的心情我理解,你我同为阵法师,你为何觉得不行?”

  “因为你修为不够。”祁苍深此时已经恢复平静,镇定的坐了回去,淡淡道:“最适合的开启此阵的人,是我。”

  他承认,易永宁作为一个符修,却在阵法上的造诣,远超当世大多数阵法师。

  以易永宁一个双灵根的天赋来说,他已经比任何人都要卓越。

  可易永宁始终都是双灵根,在阵法一道上的天赋再高,也无法突破灵根带来的极限。

  到现在为止,易永宁尽管建立了庞大的地下信息网系统,他本人的修为却只将将摸到大乘期的门槛。

  而他祁苍深,已经一脚迈入渡劫期。

  一个大境界,对于阵法师锻造阵法时而言,威力天差地别。

  “不行!”易永宁当即便驳斥回去:“你从未见过完整的鸿蒙和合阵,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学会。”

  他说这话时心虚的不敢看祁苍深的眼睛,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

  多年来他一直以咸鱼自居,可心中还是有份傲气在,他自认自己的阵法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如果非要有这么一人存在,那这人一定是祁苍深。

  祁苍深轻笑了一声:“你自己说这话都心虚,就这么定了吧,若要启动鸿蒙和合阵,由我来做布阵之人。”

  晏阳生听着两个阵法师的争辩,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叫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如果他再有用一点,如果他再强一点,会不会就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们争着抢着去赴死。

  “阳生。”司望北轻声开口,目露担忧。

  他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爱人此时承受着极强的压抑。

  晏阳生抬眸,看向司望北,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收起你那副死样子,我还没死,现在也布不了阵。”祁苍深难得的在几人面前强硬一次,他如今伤势还未痊愈,就算想布阵,也无力布阵。

  应为玉道:“眼下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不过这法子能不能成,要依仗的不只是你们。这样,你们今日先休息,把伤养好,我去联络那些老家伙们。”

  大乘期又不是遍地都是白菜,十个没有归顺阴灵的大乘期,他真不一定有信心凑得出来。

  就算能凑出来,人家十个人肯不肯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他们,一起赌这十不存一的机会,也是两说。

  应为玉离开后,苏甜甜跟杜和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在外人眼中早经成熟稳重的女子,在看到众人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师弟师妹!”

  【一更】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不是作为阳灵的痛苦,而是身为晏一在痛苦

  “甜甜师姐!”

  轩辕傲雪在苏甜甜眼泪掉下来的一瞬间,便紧紧将人抱在了怀里。

  看到轩辕傲雪满头白发,苏甜甜整个人的眼泪彻底收不住,颤抖着手去摸轩辕傲雪的脸:“傲雪师妹,你怎么成了如今这样?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没事,都过去了。”轩辕傲雪扯出笑来,只是这笑十分苦涩。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一旁的杜和悄悄挪到晏阳生旁边,小声询问:“虽然这个场面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但我实在憋不住,轩辕道友她真的不喜欢女子对吧?”

  他虽问的小声,但在场各位都是修士大能,谁又听不到这话呢?

  轩辕傲雪恶狠狠瞪了杜和一眼:“死绿茶,早看你不顺眼,要是我一直在南明院,怎么轮得到你娶甜甜!当初套你麻袋的时候合该直接打死你!”

  明明知道大家都能听到他说话,他偏不用秘术传音,就要假模假样的问出来,好让所有人包括甜甜都听到,不得不理他。

  真是好浓厚的一壶绿茶!熏死她了!

  杜和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指着轩辕傲雪手都在抖:“你你你……这么些年一直套我麻袋的人果然就是你!要不是你,我早就娶到甜甜了!”

  “咳咳,那啥,杜和师兄你冷静一点。”晏阳生弱弱的将杜和的手按下来:“轩辕她有喜欢的人,是男的,她对甜甜师姐没那个意思,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

  “为什么?”杜和懵逼。

  “你可能不太懂,就是女孩子闺蜜之间,看对方的追求者或者伴侣都不太顺眼,这是很正常的事。”晏阳生解释道。

  只是他说着话,他按杜和的手,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捉了回去。

  司望北不发一言,沉默的用干净的手帕,一点点擦拭晏阳生刚才碰了杜和的手。

  亓官笑晚表情扭曲:“以前还是老晏碰了不熟的人你这么干,现在碰一下除你之外的别人你都受不了了?”

  二十八年过去,司望北看起来没怎么变,但他怎么感觉这家伙莫名其妙透着一股子执拗?

  虽然隐藏的很好,但细枝末节却难以彻底被掩饰。

  司望北淡淡道:“你想多了。”

  众人齐刷刷的盯着司望北,默契摇头,表示他们都没想多。

  毕竟如果司望北说这话的时候,能够停下给晏阳生擦手的动作,会有信服力的多。

  杜和:……

  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苏甜甜想上前安慰一下自己的道侣,轩辕傲雪立马做出一副弱柳扶风随时晕倒的架势,吓得苏甜甜连忙扶着轩辕傲雪,完全把杜和抛到九霄云外。

  杜和:……

  二次暴击,果然崇明门的除了他家娘子外都很可恶!

  众人沉闷的情绪因为苏甜甜的到来稍微缓解一些,苏甜甜跟众人说了一会这些年发生的事,又被崇明门内的弟子给叫走,说是有要事等她处理。

  至于杜和,早就被叫走处理公务去了。

  人都走后,晏阳生看着门外喃喃道:“刚才来叫甜甜师姐的弟子,我都没见过。”

  易永宁不愧是八卦之王,解释道:“是我们离开南明院后进入南明院的弟子,论起辈分来,得叫我们师叔了。”

  当年辈分最低的一群人,如今坐在这里,都成了更小的小辈的长辈。

  是了,如今他们都成了大人。

  “行了,一个个的赶紧修养去吧,伤都没好强撑着坐这么久,万一死了可不算我的。”夏白衣有些暴躁的催促众人滚回去休息。

  面对救命恩人,大家都格外宽容,夏白衣一骂,他们就麻溜儿的滚走。

  晏阳生和司望北被安排在一个屋子内。

  虽然他们还没结契,但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早已是道侣。

  两人坐在床边,晏阳生努力让自己笑起来灿烂一点,伸手去抱住司望北:“北哥,我好想你。”

  司望北搂紧怀中人,哑声道:“不想笑就不用笑,不必因为我强装开怀。”

  他知道晏阳生心中压了多少事,不论是即将赴死的友人,还是生死不明的父母。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同大山一样压在晏阳生心头,之所以笑,只是想让他高兴一些。

  可他也高兴不起来。

  明明已经重逢,却物是人非,不论是人还是这个世道,都是千疮百孔,没有人能得到完整的幸福。

  在离乱的大环境中,身处这个环境的每一个人,无论强大还是弱小,都无法获得真正的幸福与安宁。

  人能够幸福的时代,只有和平时代。

  而和平,谈何容易。

  晏阳生扬起的嘴角一点点下压,最后抿成一条直线,轻声叹口气:“对不起,北哥,我就是……太难过了。”

  他满怀期待的从秘境中出来,还没和亲人朋友好好庆祝重逢,便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

  而他连报仇都无能为力。

  明明已经没日没夜的努力了,可还是弱小。

  好像他所有的努力都是笑话,努力根本得不到回报,大山仍旧是大山,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

  司望北将晏阳生抱的更紧,似乎想将怀中人彻底揉入骨血之中。

  他心中翻涌着无数阴暗晦涩的念头,却被他一一压下。

  不能吓到他的少年。

  “没关系,人都有难过的权利。”司望北哑声安慰。

  晏阳生闷闷道:“我不想再死人了,北哥,我想杀了阴灵。”

  司望北没有回答,因为没有人不想杀了阴灵,他们所有人的今天,都是阴灵造成的,没有人不恨。

  “你知道吗北哥,我总是没由来的想起姬离恨说的那些话,我怕我们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命运的齿轮。”

  晏阳生缩在司望北怀里,小声喃喃,他知道司望北听得到。

  “我总是在想,姬离恨说,等我成为真正的阳灵是什么意思。”

  “大师兄死的时候,老姐死的时候,老童死的时候……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又没完全明白。”

  “我很痛苦,不是作为阳灵的痛苦,而是身为晏一在痛苦。”

  “北哥,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真正的阳灵?”

  【二更】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道为证,死生不离

  少年的问题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司望北心头。

  他冷不丁想起,在寻找乾坤镜碎片时,无边无垠的海里,姬离恨对他说的那句话。

  海水将他包裹,世间万物不复存在。

  姬离恨的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唯独只让他听到。

  姬离恨对他说。

  “待他情缘尽断,一无所有,才有一线生机。司南,你们没缘分的。”

  他想问凭什么,却一直没能问出口。

  他怨恨,怨恨世道不公,怨恨命运弄人,怨恨一切将他与少年分离的人与事。

  他不甘,不甘自己的弱小,不甘拼尽全力也无法反抗命运,不甘自己和心爱之人注定分别。

  若是他可以不管不顾,私心的将少年藏起来……

  天下苍生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遭受的那些苦难苍生也从未怜悯过他半分!凭什么他却始终要将大义扛于肩头?连自己最爱的人也不能护住?

  司望北出神,就连少年抬眸看向他都浑然不觉。

  “北哥,你在想什么?”晏阳生见司望北眸中似乎酝酿了一场阴沉的风暴,心疼的捧起眼前人的脸。

  司望北回神,下意识的去抓晏阳生的手,掩去眼底的情绪,轻声道:“抱歉,吓到你了吗?”

  晏阳生只是摇头,指腹温柔的摩挲司望北的脸颊:“北哥,这些年,辛苦你了。”

  是啊,辛苦了。

  司望北敛眸,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不辛苦,那也太虚伪了。

  乱世中,没有人不辛苦。

  “北哥,我很想你。”

  “在秘境里的这些年,我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去的事,我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正经对你诉说过心意,总是你这个不善言辞的人表白。”

  晏阳生轻声细语,认真坚定的诉说自己的想法:“北哥,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当初对你说的试试,而是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此生非你不可,来世也……”

  “别说了。”司望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少年每多倾诉一句,他都更心痛一分。

  他曾经无数次期待少年能说这些话,可如今却一点也不想听。

  这不是告白。

  是诀别前最后的温柔。

  这种温柔,他不想要。

  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是长长久久,此生相伴。而不是如今朝不保夕,随时有可能生离死别。

  晏阳生顿了顿,还是说完了这句话:“来世也非你不可,生生世世都是如此。”

  “别说了!”

  司望北双眼发红,猛地将晏阳生按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少年墨色的头发散在浅色印花的床褥上,浓墨重彩的像一幅山水画。

  “阳生,求你,别说了。”司望北语气哀求,痛苦又挣扎:“再说下去,我会忍不住将你藏起来。你知道的……”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晏阳生眼眶中渐渐蓄满泪水,泪水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在被褥上,绽放出绚烂的花。

  他也不想现在说的,他也想等一切平定之后再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他害怕,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将这些话说出口。

  少年的泪水如同一根根银针,密密麻麻的扎在司望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心脏越发疼的厉害。

  他垂首,一点一点亲吻少年的泪水,顺着泪痕,唇瓣覆盖上少年流泪的眸子,另一只手轻柔的擦拭另半边脸的泪水。

  晏阳生环住司望北遒劲有力的腰肢,轻阖的眼眸微微颤抖,声音有些泛哑:“北哥,我们合修吧。”

  司望北仍旧一点一点轻轻地吻着:“我们还未结契。”

  晏阳生的声音更哑,扣住司望北腰的手无意识的用力,说出令人心碎的话:“不结了,就这样,合修吧。”

  司望北亲吻晏阳生脸颊的动作顿了一瞬,旋即凶狠的扯下晏阳生环着他腰的手,粗暴的按压在晏阳生头顶,死死地盯着少年的脸。

  心中蛰伏的野兽在这一刻彻底没了牢笼禁锢,司望北眼底一片猩红,语气却温柔的可怕。

  “阳生,不许惹我生气。再说一遍,要不要与我结契。”

  晏阳生深吸一口气,偏过头不看他:“不要。”

  下一刻,晏阳生下颌被司望北紧紧掐住,男人强大的力量迫使晏阳生不得不看向他。

  司望北一字一顿:“你会跟我结契的。”

  这话不带一丝疑问,反而无比肯定。

  晏阳生心中没由来的一慌,不等他彻底反应过来,一条捆仙绳就代替了司望北的大掌,将他的双手紧紧绑在一起,栓在床头。

  体内本就稀薄的灵力在捆仙绳绑住他的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成了任人宰割的羊羔。

  而他要面对唯一的屠夫,就是司望北。

  “北哥,你冷静一点。”

  晏阳生瑟缩着想离司望北远一点,却被司望北拉着脚踝毫不留情的扯了回来。

  男人极具力量感的手一寸寸顺着脚踝往上,十分灵巧的解开晏阳生的腰带。

  司望北垂着头,动作缓慢,一点点将晏阳生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整个过程没有看晏阳生的脸一眼。

  “阳生想要合修?”

  司望北突兀的轻笑一声,眼底却不带任何笑意:“得结契才行。”

  晏阳生拼了命的想逃,这样的北哥太陌生,浑身隐忍的疯狂让他止不住的害怕。

  可司望北完全不给他机会。

  那双拿剑斩杀无数宵小的手,如同淬了魔法一样,在他身上作画。

  每每触碰一丝肌理,都叫他浑身颤抖,直到灵魂。

  晏阳生不着寸缕,哭的嗓子都哑了,作画之人却还不肯停手,也不肯放他去。

  那人仍旧衣冠整齐,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畔吐出温热的呼吸,反复说着同一句话。

  “阳生,想合修,得结契才行。”

  不知忍耐了多久,晏阳生终于呜咽着求饶:“北哥,我结契,让我去吧,求求你了……”

  “先结契。”司望北温柔的在晏阳生指尖一点,食指冒出猩红圆润的一颗血珠。

  他如法炮制,将自己的血珠与晏阳生的血珠融合,如同魔鬼一样在晏阳生耳畔低语,引导晏阳生说出结契的话。

  “我司南,与晏一结为道侣,天道为证,死生不离。”

  “我晏一……与司南结为……道侣……天道为证……唔……死生……不离……”

  【一更】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他们抵死缠绵,他们恐惧明天

  日升月落,整整三天,晏阳生的房门没打开过。

  轩辕傲雪几人站在晏阳生的院子外,看着面前设下的结界,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三天了,司望北这么牛逼的吗?”轩辕傲雪表情一言难尽。

  夏白衣面露担忧:“晏阳生伤还没好全,别死床上了。”

  亓官笑晚敬佩的竖起大拇指:“司望北,我辈楷模。”

  祁苍深无语望天:“所以到底谁敲门叫他俩?”

  易永宁提出最终解决方案:“猜拳吧,看看谁倒霉谁叫。”

  几个绝世高手围在院子门口,一拳又一拳的猜,猜了半天也没筛选出一个倒霉蛋。

  最后还是亓官笑晚猜的不耐烦,决定舍身取义:“算了,我来吧,我不死之身,司望北应该弄不死我。”

  众人默契的往后退一步,齐刷刷比出请的手势。

  “靠?你们是真不客气啊!”亓官笑晚怒骂,硬着头皮走到门口。

  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抬手就要敲门。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门,院子的门就被从里面打开,穿戴整齐的司望北看着亓官笑晚,眉眼比往常柔和许多,就连语气也没那么硬邦邦。

  “什么事?”

  众人看着春风得意的司望北,满脖子都是抓痕和青紫,不忍直视的歪头不看。

  亓官笑晚迎面被暴击,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大哥,你不考虑一下,额……把你脖子这个……额……”

  司望北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有事说事。”

  “哦哦,确实有事,那啥,老晏不一起商量一下吗?”

  亓官笑晚试图往里看一眼,被司望北一个死亡眼神劝退,弱弱的往后退了几步,缩进人群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司望北走出门,将门关的严严实实:“他累了,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我回来告诉他就好。”

  众人本来还没发觉,当司望北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才猛地惊觉,司望北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渡劫期大圆满!

  只差临门一脚,司望北就要渡劫飞升了!

  轩辕傲雪目瞪口呆:“以前就知道老晏是极品炉鼎,没想到功效这么厉害。”

  易永宁努力维持自己咸鱼的人设,却维持不下去一点,愤怒嚎叫:“本来差距就大,现在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了是吗!”

  亓官笑晚呆呆的挠挠脑袋:“我擦,老晏真的不考虑造福一下全人类吗?”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死亡射线落在亓官笑晚身上,亓官笑晚猛地一缩脖子,恐惧万分的往奶妈身后躲。

  “救我!我刚胡说八道的!”

  奶妈·夏白衣默默移开一步,站到易永宁身边:“我脆皮,容易死,你自己扛着吧。”

  易永宁也默默移开一步:“等会血别溅我身上。”

  祁苍深从须弥戒里掏出一把瓜子,熟练的蹲在地上嗑起来。

  最后,亓官笑晚不负众望的挨揍了。

  等他挨揍完,正好祁苍深分给大家的瓜子也嗑完,集体去了会议厅商量事情。

  *

  月明星稀,晏阳生困倦的睁开眼,只见一抹素白坐在床边,用帕子一点点擦拭不争的剑身。

  晏阳生一动,司望北就有所察觉,将剑收起,温柔的将人扶着坐起来。

  刚坐起来,晏阳生差点腰一软又一头栽下去。

  这三天的疯狂如潮水一样涌上来,晏阳生不想回忆,却满脑子都是那些活色生香的画面。

  “北哥,我睡了多久?”晏阳生努力想让自己找个健康一点的话题,一开口就被自己喑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司望北拿出找夏白衣拿的丹药给晏阳生服下:“一个白天而已,还可以再休息一会。”

  晏阳生低头,发现自己身体干爽,看样子是被清理过,还被换上了睡衣。

  睡衣领口有些宽松,他轻而易举的就看到自己身上斑驳的痕迹,格外惨烈。

  “趴下,我给你上点药。”司望北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让晏阳生面红耳赤的话。

  晏阳生抓着被子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声若蚊呐:“我自己来。”

  “不必害羞,白日已经给你上过一次药了。”

  闻言,晏阳生的脸涨的比苹果还红。

  最后晏阳生也没能拗的过司望北,被司望北按在床上脱了裤子上药。

  只是这药上着上着,两个人又滚到了一起去。

  “北哥……轻点……”

  “乖,很快就好了。”

  “骗子……你每次都这么说……”

  吃饱喝足后的司望北,将一点力气都不剩的晏阳生搂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晏阳生的长发。

  晏阳生感觉自己快死了。

  爽死的。

  也是累死的。

  现在得了空,司望北才将白天众人商议之事告诉晏阳生。

  应如玉已经联系到足够的人坐阵鸿蒙和合阵,只需要等他们几人彻底恢复,就能趁着阴灵不备,打阴灵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默契的谁也没继续往下提,到时候哪些人会去面对阴灵。

  他们都清楚,配合最默契的人,就是他们几人。

  而晏阳生身为阳灵,必然是对付阴灵的人选之一。

  “北哥,再来一次吧。”

  晏阳生勾着手,环住司望北的脖子,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勾人。

  司望北眸色一暗,当即又将人压在了床上。

  他们抵死缠绵。

  他们恐惧明天。

  *

  晏阳生好不容易能下床之时,祁苍深将鸿蒙和合阵学了个七七八八,再有一个月大概就能彻底掌握。

  众人的伤势在夏白衣的精心调养之下,也好了个七七八八,每个人都不肯浪费一点时间,拼命精进自己的修为。

  他们生怕在最后的决战中,只差一点就能打败阴灵,而差的那一点,就是他们自己。

  晏阳生与轩辕傲雪切磋之时,轩辕寒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皇姐,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惊慌?你看看你哪有当亲王的稳重样?”轩辕傲雪停下切磋,皱眉看向轩辕寒江。

  轩辕寒江看到自家皇姐身边的晏阳生,嘴里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姐姐最是了解弟弟,轩辕傲雪声音沉了沉:“不用顾及什么,直接说。”

  轩辕寒江看了看自家皇姐,最后视线落在晏阳生身上。

  “三百艘飞船停靠在大陆边缘,阴灵率兵亲征,拿晏城主夫妇叫阵。阴灵说,若是不交出晏哥和乾坤镜,就杀了晏城主夫妇。”

  【二更】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他就是这世上,最大的不孝子

  初生大陆边境上空,三百艘悬挂黑旗旗帜的飞船将天空遮蔽。

  最前面的一艘飞船巨大,甲板最前端树立着两根长长的柱子,柱子上分别挂着两个被血污染透的人。

  他们衣衫褴褛,身上都是行刑后的伤痕,蜿蜒的血迹顺着柱子滴落在甲板上,晕出一小滩淋漓的血水。

  宽阔的甲板上,摆放着一张千年梨花木的太师椅。

  阴灵坐在太师椅上,身边跪着四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修,低眉顺眼的伺候阴灵喝茶。

  女修们右侧,站着一袭青衣的应不染。在应不染身后,则是乌泱泱几百号黑旗的魔修。

  飞船的位置能让阴灵俯瞰整个边境,当晏阳生他们出现那一刻,阴灵勾唇笑了笑:“来了。”

  晏阳生众人赶到边境时,一眼就看到了被挂在柱子上的晏修礼和薛如君。

  “爸妈!”晏阳生睚眦欲裂,却生生忍住飞过防御阵的冲动,咬牙站在防御阵边缘。

  “不能冲出去,阴灵将伯父伯母挂在那里,目的就是引诱你出去。”轩辕傲雪知道晏阳生心急如焚,但她还是得提醒。

  就算晏阳生想冲出去,她也会拦下晏阳生。

  阴灵乜了一眼晏阳生几人,语气轻飘飘的,声音却传遍整个边境:“阳灵,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带着乾坤镜出来,你肉身的血脉至亲,也只能撑一炷香的时间。”

  她说罢,身边两个跪着的女修就站起来,一人手里握着一条闪着雷电的鞭子,飞身至晏修礼和薛如君面前,动作同步,抬手抽下一鞭。

  鞭子带着倒刺,还伴随着雷电之力,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晏修礼牙关紧咬,不肯让自己痛叫出声。

  他现在灵力全无,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儿子就在下面看着他。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儿子察觉他的痛苦,避免儿子不管不顾的来救他们。

  那响亮的一鞭子,没能让晏修礼夫妇惨叫,却让晏阳生忍不住痛呼出声。

  “爸!妈!”

  鞭子没落在晏阳生身上,却比落在他身上还更叫他痛苦万倍。

  晏阳生想说服自己理智,他知道这就是阴灵的阳谋,可他的情感无法控制自己,他只想要去救自己的父母。

  这世上没有子女,在看到深爱自己的父母受到如此折磨时,能无动于衷。

  当第二鞭子落下之时,晏阳生红着眼,再也抑制不住浑身颤抖,怒喝一声:“不知周!”

  “不能去啊笨蛋主人!”不知周在晏阳生识海内大叫,不肯从晏阳生身体里化形而出。

  晏阳生灵力一压,属于剑主的威慑力压的不知周无法控制自己,化作流光瞬息破体而出。

  “阳生!”司望北紧紧抓着晏阳生的手腕,将少年禁锢在自己怀中,单手握住不知周的剑柄:“冷静一点,不能出去。”

  司望北看似比晏阳生冷静许多,可仔细看去,也能发现他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眼底全是浓烈的恨意。

  被晏修礼夫妇当亲儿子对待二十八年,他怎么可能没有将二位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

  可现在他不能乱,如果他也方寸大乱,事情就会不可收拾。

  “我冷静不了!我知道阴灵是想诱我出去,我都知道!可那是我爸妈!北哥,那是我爸妈!”晏阳生声嘶力竭,拼命的想挣脱司望北的怀抱。

  轩辕傲雪上来拽住晏阳生另一只手,努力控制激动的青年:“晏阳生,伯父伯母到现在都不肯叫痛,就是不想你去救他们!你难道不明白吗!”

  “老晏,伯父伯母不希望你去的,别去。”祁苍深挡在晏阳生面前,他父母亲缘浅薄,不知该如何慰藉晏阳生,只是看着好友如此痛心,他胸口也难受的很。

  飞船上,鞭子抽打身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两个女修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抬手抽鞭子的动作幅度都一模一样,仿佛傀儡一般,机械的执行主人的命令。

  本就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晏修礼与薛如君,此时彻底成为两个血人。

  甲板上燃烧的那一炷香,已经燃烧了一半。

  应不染静静地站在阴灵身后,听力远超常人的他,能清楚的听到晏阳生的每一声哭喊。

  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应不染却不能有任何动作,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还不是时候。

  “骨头挺硬,应无尘,你去让他们叫出来,我倒要看看阳灵能铁石心肠到什么地步,连血肉至亲都不管。”阴灵轻飘飘的下达命令。

  “是。”

  应不染飞身至薛如君面前,那两个女修默契退避到一旁。

  看着浑身是血面目全非的两个长辈,应不染缓缓举起祛邪,眼神不自觉锁定薛如君的命脉处。

  只需要一剑,薛如君就能不再痛苦。

  头发散乱的薛如君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抬头,对应不染笑了一下,随即一口血沫喷向应不染。

  “我呸!什么我儿子的挚友,不过就是阴灵的一条狗!你若真当我是你伯母长辈,你就该一剑了结了我,而不是折磨我!”

  薛如君凶狠的盯着应不染,应不染握着剑的手逐渐冷静下来。

  他脑海中浮现自己杀死那位小师弟死前对他说的话。

  应师兄,别抖。

  对,不能抖,不能直接杀死伯母,会被阴灵发现端倪,他好不容易才站到距离阴灵最近的位置上。

  “既如此,便决不能一剑了结了你。”应不染声音不带一丝情绪,说话时,祛邪已经刺穿薛如君的身体。

  晏阳生亲眼看着应不染刺出这一剑。

  “妈!应无尘你干什么!住手!应无尘!”

  晏阳生声嘶力竭,眼泪布满整张脸却毫无所觉。他挣不开众人的束缚,所有人都将他拉住,除了痛苦的嘶吼,他竟然什么都无法做。

  随着应不染手腕的翻滚,祛邪在薛如君体内旋转,生生将她的肠子全部绞断。

  薛如君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牙都咬碎了,却还是没能承受住这样的痛苦,惨叫出声。

  “啊——”

  “妈——妈……妈妈……”

  晏阳生声音已经哭哑,到最后竟然完全哭不出声来,只能无声的张着嘴,任眼泪直留。

  他就是这世上,最大的不孝子。

  【一更】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们会报仇的

  “我要去救我爸妈……放我去……”

  晏阳生无力的挣扎,整个人几乎已经快脱力,只能苦苦哀求众人放开他。

  薛如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应不染再次加深手上的动作。

  “啊——”

  “妈……妈……”

  似乎是母子连心,薛如君感受到晏阳生的痛苦,又紧紧咬住唇,努力不让自己叫喊出声。

  可真的太痛了。

  应不染面无表情,任凭薛如君的血溅在他脸上,溅射进他的眼睛里。

  视线倏忽变红,天地万物都变成一片红。

  他听到晏阳生叫他的名字,听到晏阳生哭到喘不上气,又听到晏阳生最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他的动作没有停,如法炮制的让晏修礼也惨叫连连。

  天生剑骨,最是明白将剑往人身上哪里捅,最能让人感受到痛苦。

  他甚至极其能拿捏死人的时间,在一炷香没有彻底燃烧完之前,晏修礼和薛如君再痛苦也无法毙命。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阴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应无尘,继续!”

  香烛最后一寸也被燃烧殆尽,灰烬落下之时,晏修礼和薛如君惨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薛如君歪头,看着已经咽气的丈夫,惨淡的扯了扯嘴角,突然回光返照似得,用凄厉的跟女鬼一样的声音长鸣一声。

  “晏一我儿!晏家好儿郎!”

  这声音振聋发聩,不绝于耳。

  而发出这声音的女人,却永久的闭上了眼。

  晏阳生已经虚脱,泪水打湿了他整个脸颊和衣领。

  他软软的倒在司望北怀里,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上不成人形的父母尸体,嘴里无声的喃喃:“爸妈……”

  司望北冰冷的手掌轻轻盖住晏阳生的眼睛,哑声道:“乖,我们会报仇的。”

  话音落下之时,司望北眼角那滴泪水也滴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晏阳生,没人说话,也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

  阴灵恼羞成怒的站起来,一脚踹翻自己刚才坐的椅子:“好你个阳灵,我还当你多有情有义,不过也是跟我一样没心没肺!火灵根呢!来个火灵根把那两具尸体烧了!我要他们挫骨扬灰!”

  一个火灵根魔修走出来,一把火,彻底焚毁晏修礼夫妇的尸体。

  应不染走到阴灵面前,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阴灵恶狠狠甩了一巴掌。

  “废物!如果是楼御星的手段,肯定就将阳灵给逼出来了!”

  脸被扇的歪向一边,应不染下颚紧绷,在听到楼袭月名字的时候,险些没忍住自己的情绪。

  她凭什么叫大师兄的名字。

  凭什么。

  沉默好半晌,应不染才缓缓跪下:“属下无能,还请主人责罚。”

  阴灵怒道:“强攻初生大陆!”

  “初生大陆以初生之盾做基础,又加了南明院的护山大阵,还有……”

  应不染话没说完,又被阴灵扇了一巴掌。

  “想说攻不下?那就一直攻!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么点人,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应不染垂眸,掩去眼底滔天的杀意:“是,主人。”

  *

  攻势足足持续了半个月,黑旗如同不知疲倦一般,疯狂进攻初生大陆的防御阵。

  黑旗人多势众,一批久攻不下,就换另一批人继续攻击。

  初生大陆内的人也没日没夜的修补阵法,双方焦灼。

  又过了十天,所有人齐聚轩辕皇宫大殿内。

  殿内除了晏阳生几人,还有十个大乘期高手,数百位高阶修士。

  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守卫士兵。鸿蒙和合阵一开,殿内之人再无反抗之力,只能由他们来护卫殿内中人平安。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乌云,以及一往无前的勇气。

  在场所有人,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义之士。

  他们的名字有些如雷贯耳,有些籍籍无名。

  他们不同外貌,不同肤色,不同年龄。

  却在此刻有着相同的理想。

  平天下,换世人安康。

  最后还是应为玉开口:“祁院长,已经完全掌握了鸿蒙和合阵,是否能拯救苍生报仇雪恨,就看大家的了。”

  祁苍深走到众人面前,视线一一扫过晏阳生几人,又看向殿内站着的众人,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承蒙诸位信任,在下定能完成鸿蒙和合阵,不负所托。”

  鸿蒙和合阵,一个一生只能只用一次的阵法。

  不论成与不成,都将殒命。

  祁苍深是怕死的,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是怕死的。

  在他不算漫长的人生里,他只有两次有着面对死亡的勇气。

  第一次是多年前,他们寻宝小队在决胜之都城主府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生有一点甜,觉得死在那里也无妨。

  第二次就是现在。

  殿内众人,无论是熟悉的伙伴,还是不熟的那些修士大能,都整齐划一的对祁苍深行礼。

  没人说话,那些弯下的脊背却无比令人震撼。

  祁苍深看着晏阳生他们对自己弯腰行礼,扯淡的在这严肃的时候觉得好笑,他想扯嘴角笑一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诸位,我要布阵了。”

  祁苍深以自身做引,灵魂为契,精血从体内引出,开始他这辈子最后一个阵法。

  “万物之始,由道而生。鸿蒙初开,由道而成。以我做引,献祭大道。天道助我,聚众之力,八方和合,锻造神明!”

  鲜红色的精血构筑出繁复的远古大阵,饶是祁苍深贵为渡劫期大能,精血尽失,也难掩脸色惨白。

  所有人按照指定位置盘腿坐于阵中,阵成之时,每个人身上的灵力被一丝丝抽取,最后汇集于阵法中央的几人身上。

  晏阳生,司望北,轩辕傲雪,亓官笑晚。

  阵外,易永宁带着数百精锐严阵以待。他手里紧紧攥着应不染曾经的南明院弟子服,只等四人完全与鸿蒙和合阵完成链接,便开启追蝶阵,传送到应不染附近,杀阴灵一个措手不及。

  鸿蒙和合阵闪烁起剧烈的白光,阵法彻底大成。

  祁苍深虚弱的叮嘱四人:“记住,你们只有一个时辰。”

  若是这一个时辰不能击杀阴灵,便是所有人的死期将至!

  【二更】

  第二百五十九章 异想天开的蠢货,以为这样就能赢我?

  易永宁双手掐诀,以信物做引,霎时便落下一个巨大传送阵。

  传送阵光芒闪过,殿内只剩下坐在阵中的诸位大能。

  *

  黑旗大本营。

  宽广的宫殿内,阴灵高高坐在殿内最上方的宝座上,身边仍旧是貌美如花的几个女修跪地伺候,却不是之前那四个。

  应不染跪在地上,汇报攻打初生大陆的进度。

  “南边前日凿开了一个口子,进入十余人先锋后,口子被合上,先锋悉数阵亡……”

  阴灵面无表情的听着应不染的汇报,对于死了的那些手下漠不关心。

  在阴灵眼里,死了,那就都是没用的废物。

  突然,大殿上方凭空多出一道绮丽的光线,应不染汇报的声音停下,看向那光线。

  阴灵也疑惑那是个什么东西,却发现那光线一缕一缕勾勒成乱七八糟的图案,最后一缕光线溢出,勉强能看出是一只蝴蝶。

  “原来是传送阵,这么花里胡哨。”阴灵歪了歪脑袋,吐槽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件事。

  谁他娘的这么大胆子,敢把传送阵放到她身边来?

  哪个狗胆包天的人敢从这传送阵里出来,她就剥了那人的皮做灯笼!

  下一刻,晏阳生噗通一声掉了下来。

  阴灵:……

  活了一万多年,第一次见到这种自投罗网的好事。

  应不染:!!!

  老晏脑子这是抽了吗?谁给老晏搞的传送阵,拉出去鞭尸!

  晏阳生一屁股坐在地上,跟阴灵隔着七八丈的距离对视了个正着。

  只一眼,晏阳生眼底便冒出滔天的仇恨与怒火:“今日就是你血债血偿之时!不知周!”

  蓝色流光瞬息而出,化作长剑握于晏阳生手中,他动作极快,只是一瞬便闪现到阴灵面前。

  应不染的动作也很快,几乎同时与晏阳生出现在阴灵面前,祛邪一出,与不知周碰了个硬碰硬。

  “当!”

  重剑与薄剑相碰撞,灵力激荡,爆出巨大力量,生生将应不染给掀飞出去。

  阴灵古怪的看了应不染一眼,这人居然对她真是忠心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上前来帮她驱敌?

  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阴灵遗忘,她想起刚才晏阳生所爆发出对应不染的绝对压制力量,不由皱眉。

  仔细一打量,阴灵才发现晏阳生的修为竟然远超人类极限,透着地仙才有的强悍。

  可飞升之路在她与阳灵剥离出乾坤镜之时,就被她恶意断了,晏阳生若渡劫,理应被天雷劈死才对,怎么可能有地仙的实力!

  “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短时间内将实力提升至此。”

  “你还不配知道。”

  晏阳生攻势狠厉,不知周直攻阴灵。

  他就是要趁着阴灵如今尚未恢复,好趁她病要她命!

  阴灵坐在王座上丝毫不躲,轻轻抬手,便用两根手指钳制住来势汹汹的不知周剑身,叫晏阳生寸进不得。

  “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提升实力至此,可你也太小瞧我了。就算我被乾坤镜反噬重伤,也不是如今你一个人类之躯能对付的!”

  阴灵话音刚落,一只红色箭矢便破空而至,十分御姐的声音格外冷冽。

  “谁说只有他一个人!”

  轩辕傲雪从追蝶阵中跳下,与此同时,一道素白身影极快掠过,残影未散,司望北已然剑指阴灵!

  阴灵猛地弹飞晏阳生的剑,侧身一闪躲开司望北的进攻,下一刻,晏阳生又迅速缠斗过来。

  前后夹击,还有轩辕傲雪不时放冷箭,阴灵却仍旧不见落入下风。

  阴灵的几个侍女见状纷纷掏出武器,朝着轩辕傲雪攻去。

  只是她们还没碰到轩辕傲雪的衣角,就被自己的进攻给反噬到重伤倒地不起。

  亓官笑晚居高临下的看了几人一眼,并不多做逗留,便迅速闪身到晏阳生面前,替晏阳生挡了一击阴灵的攻击。

  这一击来势汹汹,亓官笑晚被震的后退几步,阴灵也被震的后退一步,震惊又恼怒的看向亓官笑晚。

  “不死之身,竟然大成至此,当初就该用你的身体!”

  亓官笑晚皮笑肉不笑:“客气,我也喜欢我的身体。”

  实力被硬生生拔高几个等级的亓官笑晚,现在几乎真的拥有了不死之身,如果阴灵想杀他,那阴灵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话的功夫,司望北与晏阳生又默契的缠上阴灵,阴灵越打越恼羞成怒,这几个人简直令她火大!

  一个人肉盾牌自带反甲,她打谁,人肉盾牌就挡谁面前。

  两个近身攻击默契十足,根本就不像是在打两个人,而是一个人的两个影子!

  还有个远程冷不丁放冷箭,这冷箭还威力非凡,莫说被射中,就算被箭风刮到,也要留下血迹。

  若只是这四人实力如此,也并不是她对手,可偏偏这四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让她一时间竟然无法突破重围!

  一个侍女趁众人不在意她,吹响骨哨,释放信号。

  下一刻,这侍女人首分离,轩辕傲雪收回长剑,再次拉弓射箭。

  可信号已经发出,黑旗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冲进殿内。

  距离他们最近的轩辕傲雪,黑旗众人当即便要杀,可轩辕傲雪只背对他们,根本没有转身迎战的意思。

  她眼里只有阴灵!

  眼看夺命武器就要砍中轩辕傲雪,她身后却突然出现一道诛杀阵法的强光,顿时横扫一大片黑旗众人。

  易永宁从追蝶阵中飞身而出,数十道符箓从袖中飞出,借着强横的阵法炸飞数十人。

  在他身后,几百个来自初生大陆,南明院,朔方阁,烟霞城,决胜之都的精锐修士,高举武器冲向殿门口被炸得歪七扭八的黑旗之人。

  混战一触即发。

  阴灵见这一幕,不由冷笑:“看来是打算破釜沉舟了?真是群异想天开的蠢货,以为这样就能赢我?”

  她眼中闪过猩红之色,不顾身上旧伤,再度提起比方才还强一级的灵力。

  “轰!”

  浩浩荡荡的灵力炸开,司望北与晏阳生同时被炸飞出去,就连亓官笑晚也一连倒退二十几步才堪堪站稳没倒下。

  阴灵猖狂大笑:“既然你们主动送上门,那就一个也别想跑!”

  【一更】

  第二百六十章 我可是,天生剑骨

  “哈哈哈……”

  阴灵猖狂大笑,笑声却戛然而止。

  她缓缓垂眸,惊觉她胸前被一柄重剑贯穿。

  弓箭手是最会抓住时机的人,远处的轩辕傲雪瞬间拉弓射箭,火红色箭矢直击阴灵心脏。

  “混蛋,我道侣的心,毁了也不给你用!”

  箭矢行进到半途,阴灵抬手一击,轻而易举便粉碎箭矢,那强大灵力破碎箭矢后,直直朝着轩辕傲雪的方向而去。

  轩辕傲雪当即便躲,却还是慢了一瞬,被排山倒海的灵力击中肩头,瞬间飞出去撞在柱子上。

  刹那间,称重宫殿的石柱断裂,轩辕傲雪也重重摔在地上,被石柱砸个正着。

  “轩辕!”

  晏阳生快速从地上爬起,同时和亓官笑晚冲向轩辕傲雪,两人合力将轩辕傲雪从万斤重柱下拖出。

  此时的阴灵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晏阳生身上,她缓缓抬手抓住贯穿自己胸腔的重剑,重剑上熟悉的花纹让她冷笑出声。

  “我就说,我杀了楼御星,你怎么还会效忠于我,原来是在等这个机会。”

  站在阴灵背后的应不染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却震惊的发现自己无法拽动祛邪半分。

  阴灵头也不回,笑声越来越大:“应无尘,到底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你能伤我。”

  她话音落下,握着祛邪剑锋的手赫然用力,磅礴灵力毫不费力的生生将祛邪折断成两半!

  “噗——”

  应不染一口鲜血喷出,浑身筋脉逆行,丹田处沸腾灼烧,霎时便失去浑身力气,握着半把残剑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本命剑断,剑修则亡。

  阴灵转身,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应不染,胸口那拳头一般的大洞肉眼可见的一寸寸愈合。

  她语气十分讥讽,冷笑连连:“若是你当真聪明,就该一辈子当我的狗。只可惜,你和楼御星一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非要与我作对。”

  应不染也笑,雪白的牙齿都是血,口鼻也全是血,但他却笑的浑身发抖。

  “你笑什么?”阴灵瞬间沉了脸。

  “我笑你狂妄自大,也不看看你恢复伤势的速度慢了多少,还以为你现在是鼎盛时期吗?”

  应不染笑的幅度越来越大,他强撑着身子,拄着断裂的祛邪站起身来。

  他身量比顾清欢的身量高许多,挺直脊背时,便是他居高临下。

  应不染费劲全身力气,才勉强用两只手缓缓举起重剑。

  看到他这慢吞吞的动作,阴灵嗤笑不已:“我确实不是鼎盛时期,但捏死你,仍旧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莫不成,你还以为你杀的了我?”

  应不染举剑砍来时,阴灵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出,应不染瞬间飞出去,重重砸在阴灵王座之下。

  与此同时,两柄长剑贯穿阴灵还未痊愈的胸腔。

  晏阳生的身影从阴灵背后响起:“他是杀不了你,可千千万万个他,总能杀的了你!”

  被摔的只剩一口气的应不染嗬嗬的笑出气声,他甚至爬都爬不起来,却还是笑的快活。

  阴灵不悦的啧了一声:“他杀了你父母,你还这般为他说话,真是令人感动的友谊。”

  “真正杀死我父母和千万无辜之人的是你!”晏阳生猛地拔出不知周,举剑便又要刺去。

  可阴灵却突然消失在晏阳生眼前,叫他刺了个空。

  不待晏阳生反应,一潭死水一般的浮生剑已经从背后刺向晏阳生的要害。

  阴灵鬼魅一样的声音响起:“喜欢背后偷袭,那我成全你们!”

  “晏阳生!”

  “阳生!”

  亓官笑晚和司望北同时奔过来,爆出浑身灵力去挡。

  可阴灵何其强横,身受重伤,却仍旧横冲直撞,浮生剑贯穿亓官笑晚的身体,最后发出一声清脆的格挡。

  司望北站在亓官笑晚身后,挡住了刺穿亓官笑晚身体的这一剑。

  若是他没挡下,这一剑便能贯穿亓官笑晚,再重伤晏阳生!

  “噗。”司望北骤然一口鲜血喷出,却仍旧紧紧的握着不争。

  这一剑尽管亓官笑晚挡下了大部分力量,却还是叫司望北受了不浅的内伤。

  重伤至此的阴灵尚且还有如此威力,若是她没被乾坤镜反噬,还是鼎盛时期,他们连与之一战的能力都没有。

  阴灵猛地收剑,一脚踹翻亓官笑晚,亓官笑晚的前胸瞬间干瘪下去,重重撞在石柱根上。

  “花蝴蝶!”晏阳生睚眦欲裂。

  亓官笑晚抬眸朝晏阳生笑了一下,他不笑就算了,这一笑,竟然吐出一大口血和破碎的内脏。

  他有些想要自嘲,他还真是高估了自己,不死之身在阴灵面前,看来还得死。

  只是他没力气自嘲了,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朝晏阳生笑:“城主府的那一命,我和乌鸦嘴,还你们了……”

  “花蝴蝶!”

  晏阳生失声尖叫,可亓官笑晚却软软倒了下去。

  阴灵收回视线,提起灵力打算处理剩下的人时,却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她体内气血翻涌的厉害,已经快到她不能控制的地步。

  不死之身的反弹效果,竟然超出她的预期。

  见状,晏阳生和司望北来不及悲痛,抓紧时机,迅速出击。

  两人如同两道流光一左一右同时刺向阴灵,阴灵迅速点了周身大穴,抬剑横扫,剑气伴随阴冷的灵力瞬间击飞飞过来的两人!

  “我说了,就算我重伤至此,你们也仍是蝼蚁!”阴灵厉声嘶吼,双眸猩红的扫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晏阳生等人。

  突然,阴灵的视线停顿在一处。

  方才还半死不活的轩辕傲雪,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应不染旁边!

  应不染残留着最后一口气,紧紧靠在轩辕傲雪怀里,轩辕傲雪一只手按在应不染后劲连接脊椎处,手心透着淡淡的红光。

  “你们在干什么?”阴灵眯了眯眸子,掌中缓缓聚起光球。

  应不染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我可是,天生剑骨。”

  天生剑骨,至阳至刚。若损风骨,则剑骨不存。

  这二十八年,他的剑骨一刻也未消失,剑道从未退过一分。

  从无情道该修同悲道时,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剑骨该用于何时。

  万民同悲之时。

  【一更】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他竟然当真,六亲全断

  应不染话音落下之时,轩辕傲雪掌中红光大作,霎时抽出一根雪白锋利的剑骨。

  “晏阳生,接着!”

  失去剑骨的应不染彻底失去最后一丝生命力,睁着眼死死看着晏阳生所在的方向,脸上挂着怅然期待的笑。

  “找死!”阴灵怒喝,她竟然又被应不染摆了一道,这该死的应不染,连死都要给她找麻烦!

  还有那个轩辕傲雪,竟敢生剥剑骨,也不怕天道反噬?既然不怕,就让她来送这臭娘们儿一程!

  手中光球瞬间拍出,带着毁坏一切的力量拍向轩辕傲雪。

  她不仅要杀轩辕傲雪,还要毁坏应不染的剑骨!

  “乾坤有道,阴阳应合。五行造化,斗转星移!”

  与黑旗众人缠斗的易永宁,立马顾不上周围的敌人,运起周身灵力瞬间列阵,在阴灵的力量触碰到剑骨之前,强行转移剑骨的位置!

  与此同时,晏阳生的位置也被易永宁凭空转换,只是眨眼功夫,晏阳生就握住了剑骨被传送到阴灵身后!

  “轰!”

  轩辕傲雪与应不染被这一击灭杀的连骨头灰都没剩下,可同时,剑骨恶狠狠贯穿阴灵的心脏。

  本就被伤的心脏,此时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晏阳生脖颈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量刺出这一剑:“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天生剑骨,宁折不弯!从一开始,我就从来没怀疑过老应!今日你必须得死!”

  阴灵爆发出惨烈的嚎叫:“阳灵,你找死!”

  “不好!”易永宁暗道不妙,一掌拍飞身旁的敌人,再次想迅速列阵:“乾坤有道……噗!”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晏阳生的方向,赫然发现晏阳生身前的阴灵消失不见,而自己的心脏处,贯穿出一只捏着跳动心脏的手。

  “老易!”

  易永宁直愣愣的面朝大地栽了下去,阴灵随手将胸腔里破损到无法修复的玲珑心抠出丢在地上,又将易永宁的心脏放了进去。

  “最烦你们这些搞五行的阵法师。”阴灵面无表情的骂:“将就你的心脏用着,等会就拿阳灵的心脏继续用。”

  她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重新闪回晏阳生面前,快准狠的出手直朝晏阳生的心脏处。

  “阳生小心!”

  司望北出剑的一瞬间,阴灵嘴角泛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晏阳生心头一跳:“北哥,是陷阱!”

  可已经来不及。

  阴灵在原地的身影陡然消散,迎着司望北的剑一掌拍去!

  她刚才想杀之人,本来就不是晏阳生,而是司望北!

  司望北瞳孔微缩,他清楚的看到阴灵的动作已经比刚才慢上许多,可仍旧还不够慢。易永宁的心脏,远不如玲珑心来的好用。

  他能清楚的看到阴灵胸腔内的血管筋脉,正在缓慢的连接易永宁的心脏,这愈合的速度比一开始缓慢了无数倍。

  如果他能再毁一次阴灵的心脏,或许阳生才有机会。

  只是他若想一击得手,便不能分心防御。

  更何况,姬离恨对他说的那句话,早就决定了他今日的选择,不是吗。

  电光火石之间,司望北已经决定了。

  阴灵到他身前时,司望北周身灵力全数灌在不争上,一丝防御灵力都没给自己留。

  不争刺穿阴灵新的心脏,让心脏瞬间爆裂成血雾时,司望北持剑之手与不争一起,炸成一团血雾,整个人如断线风筝破败的飞出去。

  “北哥!”

  晏阳生撕心裂肺,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才勉强接住司望北,两人狼狈的摔在地上。

  司望北浑身被血污脏透,节骨分明的手想去拉晏阳生的手,却惊觉自己满手是血,用力在衣服上擦拭两下,才颤抖着抓住了晏阳生的手腕。

  温热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司望北脸上,司望北声音喑哑:“别哭。”

  晏阳生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胡乱的抹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只能无助的摇头。

  “阳生,我很开心与你结为道侣。只是命运弄人……咳咳……”

  司望北想多说几句话,身体却不受控的剧烈咳血。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晏阳生哽咽着拼命给司望北灌输灵力,却被司望北用力的按住手腕制止。

  “阳生,如果有来世,我再也不想做君子了……我只想将你藏起来,我们不问人间事……咳咳……”

  司望北每多说一句话,生命力便流逝的更快,可他还是要说。

  “你赤条条的来,如今又孑然一身……阳生……现在你能明白……如何成为真正的阳灵吗……”

  晏阳生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北哥我只有你了,我求你别死,我求你了……”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是晏阳生也是阳灵,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只是阳灵!

  司望北还想再说些什么,瞳孔却猛地睁大,飞快用仅剩的这只手抓住剑骨,刺向晏阳生身后。

  可他力量太过孱弱,剑骨被碎,他本能的将自己与晏阳生换了个位置。

  “北哥……”

  晏阳生眼睁睁看着司望北的身体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露出阴灵狰狞的脸。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寂静。

  耳朵里却一阵轰鸣。

  他无端想起乌鸦嘴当初说的六亲缘薄。

  事到如今,他竟然当真,六亲全断。

  亲人,爱人,友人,师长,同窗……

  当浮生剑刺向他的时候,晏阳生迷茫的抬眼看着阴灵,竟然是不躲也不闪。

  他双眼无神的喃喃,似乎没认出眼前要杀自己的人是谁。

  “大师姐……”

  浮生剑在距离晏阳生只有不到一寸距离时骤然停下。

  阴灵的表情变得扭曲,她用尽全力想要刺出这一剑,趁着晏阳生心智全毁之时,杀了她最后的心头大患。

  可她却怎么都刺不出这一剑。

  浮生剑不再是一潭死水,它爆发出无尽的哀鸣。

  阴灵的大脑尖锐的疼痛,好像有千百万根针刺着她的大脑。

  明明胸腔里跳动的是别人的心脏,她却觉得自己心痛的喘不过气来,从肢体到灵魂都透着浓烈的哀伤与悲怆。

  灵魂深处传来距离的拉扯感,阴灵清楚的听到自己嘴里发出不是她发出的声音。

  “阳生……师弟。”

  【二更】

  第二百六十二章 晏一,你亲手杀死的是你大师姐!

  阴灵勃然大怒。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被顾清欢争夺身体的所有权!明明她已经彻底将顾清欢的灵魂封锁在身体的最角落,这已经完全是她的身体才对!

  阴灵再也顾不上晏阳生,用全部的力量重新将顾清欢孱弱的灵魂镇压下去。

  就当她暗暗松口气,打算击杀晏阳生之时,顾清欢那微弱如尘埃的灵体再次与她争夺身体的所有权!

  “滚!这具身体是我的!”

  “师弟……杀了我……杀了我!”

  “顾雅!滚!”

  “把我爹的命还给我!把我师弟师妹的命还给我!”

  阴灵和顾清欢激烈的争夺身体的所有权。

  自从被阴灵彻底占据身体之后,顾清欢其实一直都能看到,她能借着阴灵的眼睛看到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清楚的看到阴灵用她的身体杀了她无数的师弟师妹。

  她也知道了当初杀死自己父亲的,就是用着她身体的阴灵。

  可是她太弱小了,她无法反抗强大的阴灵。

  就在刚才,阴灵重伤,满眼都是晏阳生的时候,一时忘了身体里还有一缕孱弱的灵魂,这才叫她有机可乘。

  可她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了,她燃烧自己的魂魄也坚持不下去多久。

  等她彻底燃烧殆尽魂魄,这具身体就真的彻底是阴灵的容器了。

  “师弟……晏一,杀了我!”

  顾清欢猛地爆发出悲鸣。

  晏阳生一个激灵,呆呆的看着顾清欢,两眼终于恢复了些许神采:“大师姐?”

  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片空白的头脑重新涌入鲜活的场景。

  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所有人的努力,差点被他一个人付诸东流。

  “大师姐,走好。”晏阳生举起不知周,坚定的插入顾清欢的心脏,没有一丝犹豫。

  他不可以犹豫,这是大师姐的心之所向,更是所有人都在期待的场景。

  顾清欢没有反抗,也没有一丝灵力护体,她欣然接受自己的结局。

  这是她最好的结局。

  顾清欢听到自己体内阴灵的怒骂声,在不知周刺入她身体的那一瞬,她清楚的感觉到体内一直压制自己的强大灵魂离开。

  真好。

  到死的时候,她还是她自己。

  晏阳生看着顾清欢软软倒在地上,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阴灵……死了?”

  下一秒,晏阳生脸色骤变。

  “哈哈哈!还说你不是蠢货,我是灵,你杀死肉体有什么用?晏一,你亲手杀死的是你大师姐!”

  阴灵的声音在晏阳生耳边炸开,晏阳生本能的朝声音处看去,只见一团雾蒙蒙的黑气在殿内四处乱窜。

  “还想坏我道心?你已是强弩之末,真当我看不出来吗!”晏阳生双眸通红,迅速捕捉阴灵动向,剑气横扫,生生砍断半数黑气!

  若是阴灵真还有足够的能力,现如今就该随便占据一个还活着的躯体与他抗衡,而不是一团灵体在他面前瞎晃!

  如今大殿内还在争斗的人,无一不是高阶修士,阴灵现在已经无法强行占据高阶修士的身体,她现在就是最孱弱的时候!

  灵体再度受伤,阴灵爆发出阴恻恻的笑:“你将我逼至这般境地,是想当救世主是吗?做梦!就算我失去灵智,我也要毁了你想得到的一切!”

  她话音落下,黑雾陡然消散!

  晏阳生四处看去,却一丝阴灵的影子都没看到。

  不对……不对!

  阴灵是疯子,她刚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说……

  晏阳生猛地意识到不妙。

  乾坤镜!

  阴灵想以灵体重回乾坤镜!强行开启乾坤镜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她得不到这个世界,就要彻底毁了这个世界!

  不行,他得回去!

  晏阳生慌乱的看向周围,没有阵法师,就算有阵法师,除了易永宁和祁苍深,谁也无法通过层层防御传送回初生大陆。

  他没机会了……除非他也和阴灵一样成为灵体。

  可他该怎么做?他一直都是人他该如何成为灵体?

  晏阳生无助又迷茫的看着周围的断壁残垣,四处都是尸体,只剩远处的厮杀声。

  这些尸体里,多得是他不认识的人,有正道人士,也有黑旗的人,更有他的友人和爱人。

  甚至轩辕和老应,连尸体都没留下。

  他好想和从前一样,遇到拿不准的事,就问问北哥怎么办。

  可现在没人能回答他,他只有他自己。

  死去的人的脸一一浮现在他眼前,他想抓住,却什么都抓不住。

  他脑子里一片纷乱,千头万绪却什么都想不出来,就连不知周化形而出也未曾觉察。

  不知周肉乎乎的小手捏了捏晏阳生的脸颊:“笨蛋主人,其实姬离恨在无垠之海还告诉了我一句话,他说要等你到真正的绝境时才能告诉你,我想应该是现在。”

  晏阳生看着不知周小小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离别的哀伤,在这时候,晏阳生才真正意识到,不知周只是看起来是个孩子,它其实活了很久很久,比孩童更明白离别是什么滋味。

  “姬离恨说,彻底失去一切,放下我执,感念苍生。”

  不知周用自己的身体捧起自己的剑身,仰着脑袋看着晏阳生:“其实,你还不算彻底失去一切,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姬离恨说的话哦。”

  晏阳生怆然的伸手,想要去抓不知周,调动主人与剑的契约强行命令:“不知周,回来!”

  不知周的声音不似平时聒噪,平静的不像话:“剑灵不知周,与剑主晏一解除契约。”

  本命剑除非主人身死道消,否则不能与剑主解除契约。

  如若剑灵强行解除,将被契约之力抹除灵魄。

  它话音落下之时,剑身与它发出刺眼光芒。

  光芒黯淡下去后,不知周也黯淡的如同废铁,叮当一声摔在地上。

  晏阳生突然哼笑一声,然后越笑越大声,最后跌坐在地上笑的眼泪长流。

  他竟然连自己的剑都失去了。

  真真切切的,孑然一身。

  笑着笑着,晏阳生捡起了黯淡无光的不知周,自言自语:“放下我执,说的轻巧,可现在好像,不放下也不行了吧。”

  【三更,完结倒计时!】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这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到最后,只牺牲了他的少年

  他怎么可能不有所执念。

  他有生他养育他的父母,有疼爱他保护他的姐姐。

  有同生共死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有护短可爱的师父,有打闹嬉笑过的同窗,有千千万万与之擦肩鲜活的行人。

  还有他想长相守的爱人,想一辈子修剑道的心,跟这把叽叽喳喳的笨蛋剑。

  他想拥有一切,拼命的想挽留,却失去一切。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执念了。

  其实阴灵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他答案,只是他没明白。

  躯体只是容纳灵体的容器。

  而他现在不需要这个容器了。

  他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保护苍生的责任,和所有人压在他身上的期待。

  他不再执着于是晏一的时候也是阳灵了。

  从今以后,他只是阳灵。

  孑然一身。

  晏阳生摸了摸不知周黯淡的剑身,卸下周围所有灵力:“魂飞魄散也要解除契约,这么大逆不道,应该噬主也没关系的吧。”

  “忘了,就算有关系,你一把死剑,也没办法的。”

  不再锋利的剑锋,割断白皙染血的脖颈。

  身体倒下之时,晏阳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他看得到自己的身体,他也看到自己如今是白茫茫的一团白雾。

  晏阳生把自己的身体拖到司望北身边,又把亓官笑晚和易永宁的身体也拖过来。

  至于轩辕傲雪和应不染,灰飞烟灭,实在没办法了。

  他慢悠悠的飘荡在殿内,想做表情又发现自己只是一团灵体,最后只得默念:“乾坤镜,让我回来。”

  刹那间,时空错位。

  晏阳生回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无边无际的七彩空间。

  七彩空间里,蕴藏着他陌生又熟悉的力量。

  这是乾坤镜的本源之力,是诞生孕育出他的地方,这是乾坤镜的内部。

  一团黑色雾气突然冒出,直直的冲进白色雾气之内。

  他没有丝毫抵抗,白色雾气与黑色雾气混合融为一体。

  他看到了很多他遗忘的事,准确来说,是一点点想起来那些事。

  很久很久之前,他与阴灵都是乾坤镜的本源之力,一阴一阳,融洽又相互抵抗。

  后来,他们生出了灵智。

  阴灵厌恶一切美好的事物,阳光,鲜花,人类的爱情友情亲情。

  而他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阳光,鲜花,人类的爱情友情亲情。

  他们越来越强大,逐渐能脱离乾坤镜的桎梏,甚至有了主宰乾坤镜的力量。但他们相生相克,谁也无法打败对方真正主宰乾坤镜。

  他有着和乾坤镜一样的能力,通晓过去未来,他看到未来世界满目疮痍,尝试改变,却发现无论怎么改,灭世之灾终会到来。

  所以他埋下无数因果的种子,姬离恨,燕相思,神灵族,人族……他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投放到异世界,捏造一个完美的闭环,让自己第一次护住这个世界之后,能重新成为阳灵,再护住第二次。

  按理来说,他此时已经是真正的阳灵,拥有从前的记忆,也成为本来的面貌,应该无悲无喜才是。

  可他仍旧痛苦。

  他痛苦自己失去的一切。

  “阳灵,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跟我斗!我能赢你一次,就能赢你第二次!万年前万年后,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阴灵的声音在整个乾坤镜内回荡,他却感觉这声音是从自己身体里透出的。

  可他又没有身体。

  他轻声道:“我都放下我执了,你又在执着什么呢。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我们就都彻底回归本源,也算是你说的同归于尽。”

  “不可能!世界的主宰只能是我,乾坤镜的主宰也只能是我!”

  他陷入沉默,他没有什么要与阴灵争辩的。

  他是阳灵,平等的热爱一切美好与正义,喜欢每一个拥有生命的生灵。

  人也好,动物也好,植物也好,甚至地上的一粒沙,空气中的一粒尘埃,都是拥有生命的。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偏爱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些人。

  所以,他不能让阴灵主宰乾坤镜。

  他的姐姐,不……是晏一的姐姐说过,如果输给阴灵,就要揍死他。

  阳灵与阴灵的博弈之中,他感觉自己刚刚才恢复的记忆一点点消失。

  他在回归本源,他不再是晏一,即将也不再是阳灵,他将重新回到最初的模样,成为乾坤镜的本源力量之一。

  黑雾与白雾交融,相互融化成本源之力。

  阴灵也逐渐无法叫嚣,她逐渐失去神志,忘记语言,只凭借本能与跟她截然相反的力量对抗。

  最后一丝黑雾也消失成为本源。

  灭世之灾停留在此刻。

  最后一缕淡薄的白雾却久久停留在这个乾坤镜空间中无法散去。

  他神识外放,平静的注视着自己的这一缕淡薄的白雾,最后残留的一点记忆告诉他,这是当初他丢到异世界的那一缕本体。

  他无法说话,但他感觉自己很弱小,但他好像是唯一能操控乾坤镜的东西。

  他现在,还勉强算得上是灵,尽管只有一缕。

  他想:

  【让所有在灾难中死去的,心存善念的人都能够归来。】

  【让所有在灾难中死去的其他生命,都步入轮回,又重新选择的机会。】

  【让世界恢复本来的面貌,消除物种之间的隔阂。】

  【让世界再不存在乾坤镜,这个世界的一切,由这个世界上的生灵主导。或许岁月变更后,这世上的生灵终将毁灭这个世界,但或许,这个世界的生灵会让世界更美好。】

  乾坤镜内部的力量缓缓运转,最后一缕白雾融入进本源之力中。

  耀眼的白光一寸一寸覆盖整片大陆,然后是海洋,然后是其他大陆,最后是整个世界。

  柔和的阴阳之力化作点点星光落在土地与海中。

  一场星光之雨,下了足足三天三夜。

  乱葬岗中,腐烂的白骨一点点长出新的肌肉内脏。

  毁坏的森林,焦土上重新生长出参天大树。

  鸿蒙和合阵结束,每一个人都沉默的看着白光绽放的地方。

  世界上所有重新活过来的生命,面对同一个方向,深深跪拜。

  黑旗大本营宫殿内。

  司望北冰冷的身体恢复体温,胸腔起伏,睫毛轻颤,却没睁开眼。

  这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到最后,只牺牲了他的少年。

  【一更】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染,你只有十年可以耀武扬威

  圣阴二十八年,乾坤镜碎,世界归于平静,亡人归来,各方势力重新整合,举行耗时一月的会议,改年号为怀阳。

  怀阳一年,南明院院长柳重山被南明院审判,多年阴暗之事被揭露,褫夺院长之位,废除修为,由应为玉继续担任院长。

  应为玉正式即位后,封应不染为长域门门主。

  朔方阁院长死而复生,祁苍深请辞院长之位,隐世定居决胜之都。

  决胜之都崔家全体复活,亓官笑晚扶持崔屹上位,软禁崔格夫妇。

  初生大陆仍旧轩辕傲雪称帝。

  次年,轩辕女帝大婚,立初景纯为男后。

  怀阳三年,烟霞城成为六洲第一大城。同年,神灵族全员出世,被各方势力哄抢,邀请神灵族人为座上宾。

  怀阳七年,残余魔修与正道签订契约,双方互不侵犯,正式开始和平第一年。

  淮阳十年,南明院,崇明门。

  一群眼底充满对未来向往的少年进入崇明门,一个个站在门口,好奇的打量崇明门内部。

  几个长老走过来,少年们立刻噤声,乖巧的齐声喊:“长老好!”

  “这就是今年招新的全部人。”苏甜甜跟顾清欢汇报。

  顾清欢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对少年们道:“欢迎各位加入崇明门,我是崇明门大长老顾雅,顾清欢。这位是二长老苏糖,苏甜甜。”

  少年们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顾清欢,默默记下顾清欢的介绍。

  顾清欢说完一些场面话,看向旁边的两个臭脸男修:“飞跃师弟,方师弟,这些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方添源脸色黑的难看:“童飞跃要赎罪做苦力,为什么还要我一起?”

  “什么赎罪?”一个少年特别好奇,没能管住自己的嘴。

  几人沉默一瞬,齐刷刷的看向童飞跃。

  童飞跃轻笑一下,笑里全是苦涩:“曾经,长老我做了很多错事,本以为死定了,结果被长老最好的兄弟救回来了。”

  他活过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能活。

  他不明白,自己这样的人,老晏为什么要救他。

  童飞跃敛眸藏去眼底的悲伤,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熟悉的冷冽男声从背后传来。

  “他认为,所有心存善念的人,都应该免于灾难。”

  “南哥!”

  “望北师弟!”

  众人惊喜不已,齐刷刷看向司望北,激动的把司望北围做一团,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是啊,不是说你前几天才继任神灵族族长之位吗?”

  刚进入南明院的少年们面面相觑,刚才还稳重的一批的各个长老,怎么突然……嗯……活蹦乱跳起来了?

  司望北沉默,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

  还是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救他于水火。

  “哟,都在呢?你们崇明门这次收弟子挺多啊。”应不染身后背着把大剑,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似乎是路过崇明门要回长域门。

  新弟子们连忙对应不染行礼喊门主,应不染随便摆摆手,把崇明门当起了长域门,吩咐道:“都自己玩儿去吧。”

  新弟子们连忙告退,有几个依依不舍的回头想看看门主长老们在干什么,被同伴一拉手给拽走。

  司望北盯着应不染牵着的那个小男孩,小男孩也盯着司望北。

  小男孩眸子格外平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周身气质格外温润,却在看到司望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欣喜。

  众人诡异的沉默起来,最后还是童飞跃永远秉持着不怕死的精神,虔诚发问:“老应,这小孩儿,你和大师兄生的?”

  为毛这小男孩和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啊!根本就是缩小版的楼袭月好吧!

  应不染还没说话,一道炸裂的怒吼出现,易永宁飞奔到应不染面前,指着应不染鼻子直接开喷。

  “丫的老子辛辛苦苦找大师兄转世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丫直接就带走?给钱!不给钱老子跟你没完!”

  易永宁暴怒,他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找到的人,这货一声不吭的给他偷走了!他是什么很贱的小男孩吗!

  众人齐刷刷发出悠长的“哦~”声,对着八岁的楼袭月齐刷刷的行礼:“大师兄。”

  还没走远的崇明门新弟子们,有一个偷偷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惊的下巴都掉在地上。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才让他们崇明门的长老对一个小男孩行礼啊!

  那新弟子正震惊,猝不及防对上小男孩的视线。

  明明小男孩在笑,他却觉得后背一寒。

  应不染注意到小楼袭月的动作,轻轻一脚踹他屁股上:“大师兄,重来一次,要装就装一辈子成吗?”

  小楼袭月无奈的看了应不染一眼,稚嫩的童声暗含威胁:“不染,你只有十年可以耀武扬威。”

  十年后,屁股遭殃的就另有其人了。

  应不染默默缩回刚才为非作歹的脚,心虚的看天看地,最后果断炮轰友军:“老易,钱你找大师兄要吧。”

  易永宁对上小楼袭月的眼神,天人交战后,爱钱的本能抵挡了对楼袭月的恐惧,他一下蹿到司望北身后,开始不要脸的告状:“司望北你看大师兄!他和应不染欠钱不还!”

  司望北:……

  童飞跃挠头:“现在大师兄都还没筑基,你怕啥?”

  “大哥,我们还能活一千多年,你是想一百年之后就死吗?”易永宁掐指一算:“按照大师兄的速度,用不了一百年,三五十年就能手刃我了。”

  童飞跃低头,对上小楼袭月温润含笑的眸子,后背一寒,默默的也缩到了司望北身后:“那啥,南哥,我觉得老易说的对,你看大师兄!”

  司望北:……

  他大概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才会遭次折磨。

  司望北走到小楼袭月面前,淡淡道:“这一次,换我等你成长到让我惊喜的时候。”

  小楼袭月微微颔首:“不会太久。”

  一大一小对视,气氛逐渐热血的时候,一道御姐音打破氛围,梅开二度。

  “我去,这是老应你和大师兄生的儿子?”

  应不染:……

  他对这群崇明门的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

  【二更】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结局

  轩辕傲雪和初景纯手拉手的走过来,明明是一洲女帝,还像个出来旅游的小朋友。

  初景纯浅笑着跟众人打招呼,在弄清小男孩是楼袭月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我还没报仇哦。”

  “恭候。”小楼袭月淡淡道。

  “你那些师兄师弟一半儿都没活过来,跟大师兄开什么玩笑。”轩辕傲雪大声说完,又小声凑到初景纯耳边道:“趁老应不在的时候我带你套大师兄麻袋揍他一顿,回去我们就闭关锁国。”

  应不染诶诶诶的叫起来:“轩辕你真以为我听不到是吧?”

  轩辕傲雪对应不染做了个鬼脸:“略。”

  “话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回来了?”顾清欢仔细想了想,今天也不是晏阳生的忌日,平白无故的大家都回南明院做什么。

  顾行知的声音从顾清欢背后幽怨的响起:“乖女儿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为父八百岁大寿?”

  顾清欢瞳孔地震,她这段时间都在处理崇明门纳新的事,全然将她爹的生辰忘了!

  “哼。”顾行知傲娇的哼了一声,别过脸,顾清欢好一阵哄,才把顾行知给哄好。

  顾行知八百大寿没有大办,只请了些相熟的同辈和自己爱重的晚辈,三桌人都没凑够。

  长辈们坐两桌,晚辈们坐一桌。

  司望北身边空了个位置,大家默契的没有去坐。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对晏阳生的死避而不谈。

  好像只要他们不说,这件事就没发生过。

  大家都吃吃喝喝,时不时往空着的那个碗里夹菜。

  天朗气清,一缕肉眼几不可见的薄雾随风飘荡。

  *

  烟霞城。

  晏修礼和薛如君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夫妻俩望着天慢悠悠的荡秋千。

  “老婆,这就是孤寡老人的感觉吗?”

  他们家三个孩子,一个儿子没了,一个儿子继承神灵族族长,还有个女儿发展青空城,如今烟霞城常年只有他们两个。

  从前也只是他们两人作伴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

  可经历了那场大战后,经历了一遭生死后,他们总觉得孤独。

  薛如君轻声啧了一下:“还没老呢,少胡说。”

  晏修礼突然停止晃动秋千,歪着头看向薛如君:“要不我们再生一个?我都听说了,楼御星那小子都能转世投胎,我们家那臭小子为什么不行?”

  夫妻俩对视一眼,薛如君直接把晏修礼给抗了起来。

  “说的有道理,试试。”

  晏修礼疯狂挣扎:“老婆!我是男人!你让我有点男人的尊严!”

  薛如君加快步伐:“希望你等会在床上不要说自己上了年纪没有尊严。”

  “胡说八道!我这是老当益壮!”

  房间门关上后,一缕几不可见的薄雾逃跑似得从门缝里飘出来,随着风越飘越远。

  *

  青空城。

  晏胜雪和双喜面面相觑,双喜紧紧抱着怀里的鸳鸯荷包不肯撒手。

  “你给哪个小情郎绣的?”晏胜雪眯着眼睛危险的问。

  “下人的事,小姐你少打听!”双喜理直气壮。

  晏胜雪被气笑了,揪着双喜的耳朵往床上一扔:“你是我捡回来养大的,你的事我还不能打听?”

  双喜麻利儿的朝床里面一滚,抱着被子楚楚可怜:“小姐想对我的情郎干什么?”

  “当然是打断他的狗腿!”晏胜雪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她好不容易养的水灵灵的丫头,怎么能被臭男人给拱走!

  双喜咬了咬嘴唇,水汪汪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晏胜雪:“那如果双喜说,荷包是送给小姐的呢?”

  晏胜雪一愣,双喜无奈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勾住晏胜雪的脖子,轻轻吻了上去:“小姐为什么不开窍?”

  分明她一直以来都做的这么明显。

  若不是存了以下犯上的心,谁家下人敢忤逆主子的意思,骗夏白衣那药修以少爷的身体血肉做引,治好她家小姐?

  晏胜雪脑子一片空白,猛地想推开双喜,却被双喜扣住手腕,瞬息灵力就被封锁。

  “你不是杂灵根刚筑基吗!你怎么能……”晏胜雪彻底懵了。

  下一刻,一根粗粗的蛇尾环住晏胜雪的腰,拖拽着将她往床上带。

  晏胜雪垂眸,赫然发现双喜的襦裙下竟是一条黑色蛇尾!

  双喜压着晏胜雪亲下去:“还得谢谢咱们少爷,万物生灵重活一次,我体内沉睡的半妖血脉也觉醒了。”

  “等等!我是你小姐!”晏胜雪娇喘连连,眼神都朦胧了,却还是下意识的反抗。

  她一直以来把双喜当女儿养,双喜怎么能……

  双喜继续作乱:“小姐乖,给双喜生一堆宝宝好不好?放心,给双喜生宝宝不会损伤身体和修为的。”

  “不是,咱俩都是女的怎么生!”晏胜雪挣扎间,猛地感受到小腹上坚硬的东西,霎时瞳孔地震。

  双喜轻笑:“小姐,我的半妖血脉,是上古创造生命的人蛇大人,雌雄同体哦。”

  她一点点引导晏胜雪往浪潮深处,匍匐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小姐,双喜想以下犯上很久了,乖一点,双喜会给小姐足够的惊喜。”

  一个,天大的惊喜。

  *

  怀阳二十年,司望北废除神灵族不得与外人通婚的传统。

  自从他继任族长后,不仅是族长,就连他那叔父司无明也不管事了,成天有事没事朝崇明门跑,跟他师父顾行知喝酒下棋。

  几乎每日,司望北都忙的脚不沾地。

  木桶中的水汽氤氲,司望北褪去衣衫,坐在木桶中,闭眼靠在桶边。

  夜深人静,没有旁人之时,司望北才敢分神去想他的少年。

  多年过去,他甚至不敢再去想为什么,只能一遍遍回忆那些早已褪色的场景。

  “噗通!”

  一声巨大的水花声让司望北浑身僵硬,一双手攀着他的前胸,艰难的从水里坐到他的腿上。

  司望北缓缓睁眼,眼前如梦幻般的场景让他说不出话来。

  褪色的场景逐渐鲜活起来。

  狼狈坐在他腿上的少年对他灿然一笑:“嘿嘿,兄弟胸肌练的不错。”

  司望北眸色颤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少年又笑道:“好兄弟,帮个忙,我站不起来了。”

  “你叫我什么?”司望北嗓音沙哑,扶着少年腰身的手一寸寸缩紧。

  少年感觉危险来临,有些恐惧,但还是硬着头皮喊了声:“北哥,我回来了。”

  司望北猛地扣住少年的腰压了下去。

  这一次,站不起来,就不用站起来了。

  【全文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番外(唯一番外)

  晏阳生回来后,忙的脚不沾地。

  先是被司望北按在床上好几天没能下床,好不容易能下床了,又马不停蹄的回烟霞城找他爸妈。

  他满心欢喜的打算给他爸妈一个惊喜,结果老两口给他整个挺大惊喜。

  他妈怀孕了!他妈要给他生弟弟了!

  最恐怖的是,为什么他老姐都生二胎了!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双喜一个小丫头是怎么做到让他老姐生崽的!还他娘的是生蛋!

  受到惊吓的晏阳生,决定拉着司望北去找他的好朋友们诉苦。

  然后花蝴蝶见到他,明明是个体修猛男,嘤嘤嘤的哭了两个时辰没停下来。

  乌鸦嘴在花蝴蝶旁边默默抹眼泪,时不时给花蝴蝶递手帕,自己哭的不行又把手帕抢回来自己擦眼泪。

  他又和司望北去了初生大陆,初景纯原本扶着腰走路,一见到他直接狂奔过来给他一个拥抱,被他家北哥无情推开。

  然后他就被轩辕傲雪揍了,这货一个女帝,一边揍他一边哭,旁边的初景纯一边劝架一边哭,他一边跑一边叫救命。

  最后还是北哥救了他的狗命。

  他回南明院,震惊的发现大师兄和老应结契了。他很想说老应真是个畜生啊,大师兄刚十八就跟大师兄结契。

  但是他看到老应渡劫期大能每天都扶着腰走路,又觉得畜生的好像不是老应,是大师兄。

  老头子和叔父喝的迷迷糊糊,见到他还以为他俩生了心魔,kuku给对方两嘴巴子清醒,发现他确实回来了,又哭又笑,拉着他问东问西。

  他嘴皮子都说干了也没被放过,最后还是尿遁的。

  至于大师姐和甜甜师姐他们,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他对女孩子哭本来就没什么办法,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好杜和师兄把甜甜师姐哄好,甜甜师姐又把大师姐哄好。

  最后是老童,差点吓死他。

  这货竟然试图给他下跪磕头!兄弟之间,他是想当老童他爸没错!但下跪磕头是不是太过分了!最可恶的是,他阻止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彻底打消老童给他磕头的想法!

  还有易永宁和夏白衣,这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一个逃一个追,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两个人,还是分开找到的。

  找到易永宁的时候,来不及叙旧夏白衣就追上来了,易永宁撒丫子就跑。

  夏白衣追上来看到他,想叙旧,最后说了几句话又急匆匆的追人去了。

  “妈的,累死我了,走这么一圈回来,比被北哥按在床上酱酱酿酿还累。”

  晏阳生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司望北顺势坐过来,给晏阳生揉腰。

  某人现在像个大爷,高调的指挥司望北的动作。

  “对对对,就那里,哎哟舒服……”

  只是渐渐地,某人的高调指挥变成了破碎的求饶。

  狂风暴雨后,餍足的司望北将人搂在怀里,温柔的擦拭晏阳生眼角的泪水:“每次都被弄哭。”

  晏阳生带着哭腔,一拳头砸在司望北胸口,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那你有本事别把我弄哭!”

  司望北轻笑一声,顺势握住少年的手轻轻把玩:“所以阳生是怎么回来的?”

  “说不清楚,我本来该跟乾坤镜一起没了的,但乾坤镜没了之后,我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还在。好像万事万物都是我,又好像我又不是我。”

  晏阳生靠在司望北怀里,慢悠悠的回忆:“我好像看到老应他们重建南明院,也看到轩辕和老初大婚,看到你们都在一起给师父过寿,甚至看到我爸妈……额,这个也可以看不到。”

  “再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掉你浴桶里了。”

  晏阳生歪着脑袋,仔细思索了下:“我能回来,应该跟双喜……不对,姐夫……也不对,算了,就双喜吧,跟双喜有关,她似乎觉醒了人蛇血脉,掌控生命之力。”

  只是双喜的血脉毕竟稀薄,远比不上上古大神,耗费许多精力,费时十年,才让他终于回来。

  司望北紧紧的抱住晏阳生,失而复得让他总是患得患失,唯恐下一秒自己梦醒,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

  怎么活过来的不重要了。

  或许是天道垂怜,又或许是民心所向,总之回来就好。

  晏阳生突然眨了眨眼睛,懵逼的看着自己面前凭空出现的一个黑洞。

  “这是什么玩意儿?”

  晏阳生伸手去戳了一下,下一刻,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被黑洞吸收进去。

  “阳生!”

  司望北一把抓住晏阳生的手,想阻止晏阳生被吸入黑洞,却惊觉自己怎么都提不上力气,一同被黑洞吸了进去!

  片刻后,晏阳生和司望北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两脸懵逼。

  晏阳生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道路两旁闪烁的路灯,瞳孔地震:“我这是穿越回来了?”

  这不是21世纪吗!

  “这就是你和伯父他们的故乡吗?”司望北看着周围高耸入云的大厦,难掩眼底震惊。

  这究竟是怎样的人力,才能创造这般恢弘的建筑,并且整座城市都是这样的建筑。

  晏阳生正想高兴,却冷不丁看到前面马路上出现一个鬼影。

  那鬼影转瞬间就是几百个,又一眨眼是成千上万个,乌泱泱将街道堵起来。

  晏阳生仔细看过去,和一个手提着自己脑袋的鬼对视个正着——他和鬼脑袋四目相对了。

  “鬼啊——”

  晏阳生凄厉的尖叫一声,哆哆嗦嗦的召唤出不知周。

  面对阴灵他面不改色,可要是面对鬼,他真的想哭呜呜呜。

  司望北脸色凝重,在他的世界,他从未见过鬼魂,这也是他第一次见。

  就在两人准备迎敌时,一道电锯的嗡鸣声如惊雷般响起。

  下一刻,整个鬼潮被劈开一道小路,一个手持电锯,穿着T恤大裤衩的少女从鬼潮中走出,嘴里不断的骂骂咧咧。

  “都从地府里跑出来是吧,本仙女送你们回老家!”

  少女说完,注意到两人,懵逼的歪头:“你俩谁啊?半夜不回家睡觉玩儿什么cosplay?这两把剑还挺逼真?”

  “如此穿着,伤风败俗,阳生勿看。”司望北一只手快速捂住晏阳生的眼睛,警惕的剑指少女:“你是何人?”

  他看的清楚,少女虽然斩杀无数厉鬼,胸前佩戴的玉佩里却还藏着一个女鬼!

  不争的剑气在少女面前划下长长一道沟壑,吓得少女往后跳了一步。

  “我去,玩儿真的?你俩有帮手,我也有!”

  少女用力在手腕上的红线上扯了一下,扯开嗓子大吼:“老公救我!逼王救我!”

  下一刻,阴鸷邪神与俊美少年同时出现在少女身侧。

  晏阳生费劲扒开司望北的手,连忙对少女解释:“误会都是误会!”

  好半天,晏阳生才解释清楚,顺便做了个自我介绍:“还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

  少女指着邪神:“我老公,邪神墨沉。”

  少女指着少年:“我对象,逼王司无命。”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玉佩:“我闺蜜,厉鬼陆长雪。”

  少女又指着自己,笑得自恋又灿烂:“我,云见月,仙女。”

  【番外结束,番外当个乐子看,每本书的番外都写下本书和这本书的主角联动~明天开始继续更新闺蜜这本书咯~完结撒花!】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