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淑妃瞧见林吱吱, 高兴地将他引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笑着问道:“林侍君今日带了什么什么东西来?如此大包小包的——”
林吱吱将甜酒和小鱼干拿出来放在石桌上道:“尝尝我做的甜酒味道如何——还有小鱼干,上次答应给胖橘带来的。”
云儿拿出几只碗来, 分别与几人面前盛了一碗。崔淑妃向来待宫人宽和,椒风殿里宫人也不算多, 每个小宫女和小太监都分到了一小碗。
崔淑妃吃东西的样子也分外斯文, 只用了一小碗便不再用了, 用茶漱了漱口, 又用丝帕擦了擦嘴道:“林侍君做的这甜酒,比外面做的更要清亮几分,吃着也带着一股清甜味,倒是让人忍不住多用些。”
林吱吱手里正拿着一只小鱼干在引诱胖橘, 胖橘趴在石桌上,湿漉漉的猫鼻子嗅到小鱼干的味道,胖乎乎的身子似乎有些纠结,到底还是抵挡不住小鱼干的诱惑, 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到林吱吱跟前,然后一嘴叼起小鱼干,趴在林吱吱面前啃起来。
林吱吱一把抱起胖乎乎、软乎乎的胖橘,一边回答崔淑妃话道:“娘娘谬赞了,若是娘娘喜欢的话, 赶明儿个再给娘娘送些过来——”
“若是娘娘身子虚弱的话,倒是不宜直接冷着吃, 加点红糖煮开, 再煮个荷包蛋进去, 倒是养人的很,对女子身体也是极好的。”
崔淑妃笑道:“林侍君都这般说了, 那本宫也就却之不恭了,而且林侍君所做这甜酒,还真是极合本宫口味——”
林吱吱:“娘娘喜欢就好——”
云儿用林吱吱带来的桂花,与两人各泡了一杯桂花红茶。
崔淑妃喝了一口,赞道:“的确很香,喝着倒是颇为舒适。”
林吱吱沉迷撸猫,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崔淑妃的话。胖橘真是不负自己这身材,一只小鱼干吃得极快,吃完后便急吼吼地冲林吱吱“喵、喵、喵”——
那声音听着又软又绵,极容易让人心软,林吱吱拿出小鱼干逗它,吊在它鼻端不远处,只要它稍微站起来苟一下身子,便能吃到这令它抓心挠肝的小鱼干。
但胖橘是什么猫?!它哪是那种为了一口吃的折腰的小普猫?!它可是睥睨天下、王霸之气侧漏的大胖橘猫!
所以它趴在那一动不动,只是死命朝着林吱吱“喵喵喵”——
林吱吱用另一只手拨了拨它肉肉的下巴,又拨了拨它叠了几层的胖胖的肚子,不禁失笑道:“胖橘啊胖橘,你这只爱吃的不爱动的,以后可怎么得了哦?——”
胖橘只是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开始发动夺命连环“喵喵喵”攻击。
林吱吱:......
得、得、得,一山更有一山高,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乖乖给这个胖橘小祖宗投喂小鱼干了?!
连续喂了好几根小鱼干后,崔淑妃忍不住笑道:“林侍君呀,你这也太宠小橘了——”
云儿在一旁笑道:“娘娘你还说林侍君呢,平日里你还不是这般——”
林吱吱:得,敢情胖橘的每一层肥肉上,大家都并不无辜......
为了胖橘的健康考虑,林吱吱还是减慢了给它投喂小鱼干的速度,只可惜这大胖橘猫不是个有分寸的,一只小鱼干吧唧吧唧得极快,几下便将上面的肉给剔干抹净,空留一个可怜巴巴的鱼脑袋和连着的整根鱼刺。
不得不说,看起来还剔得极有技术含量——
至于这剩下的鱼脑袋和鱼骨头,胖橘是断然不肯再吃的。一只小鱼干极快吃净鱼肉后,胖橘便又撕心裂肺朝林吱吱“喵喵喵”起来,大有不快点投喂,它就“喵”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林吱吱:······
在无数次屈服于胖橘的“喵喵”攻击后,林吱吱果断将剩下的小鱼干收起来,然后暗中交给云儿捡起来,然后拍了拍两只空空的手给胖橘看表示没了。
胖橘懒懒地抬了下眼看看林吱吱,又略带睥睨地瞧了一眼云儿,大有一副你把我当傻子吗的表情!
但到底小鱼干还是吃得心满意足了,当然更重要的是胖橘懒得动弹,为了一口已经吃了很多的小鱼干,要纡尊降贵动动它那肥硕饱满的身躯,胖橘属实觉得没有必要了——
林吱吱瞧见胖橘这模样,才不得不感叹,上次这家伙能在桂花树从里跳跃那么一番,替他吸引注意力,那可真是够稀奇啊!
林吱吱将胖橘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撸他的毛,时不时再轻轻撸撸它那又软又暖的白肚皮,一人一猫都感到极为舒适!
他瞧见崔淑妃在做刺绣,忍不住看了几眼,不禁大为惊叹道:“淑妃娘娘,你这绣活厉害了啊!”和他那惨不忍睹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只见那圆形花绷子上,不大的一方丝帕之上,绣了远山流水还有飞鸟,右下角寥寥几根针线绣了一棵红豆树,树上结的红豆莫名惹眼。树下搭着一架秋千,秋千上坐着一名豆蔻年华的女子,正荡得极高、裙摆飞扬——
但凡谁看一眼,都忍不住赞叹这绣活!
更关键的是,崔淑妃的绣活,不仅针线活好,那绣出来的图案花样,都十分具有意境和艺术感!就像是那名家名画落于针尖、落于丝线之间!绝对是真真的艺术品!
林吱吱觉得这绣的图案好像有几分奇怪之处,但到底哪里奇怪,一时又说不上来。若说物寄主人情的话,远山、流水、飞鸟,都代表着远方和自由,红豆树下的少女也颇有自比之意,看来这淑妃娘娘,的确应该是向往宫外的自由,并不想呆在这如囚笼般的皇宫之中。
至于更多的,他却是不敢多想、也不敢多猜了——
一旁的云儿也在那道:“那可不!以前我们娘娘还在闺中时,我们大公子便说娘娘这绣活,颇有谢公之风流意境,不输于历史上那些名家大作。”
崔淑妃不禁失笑道:“瞎说什么呢?!不过是兄长偏爱罢了!哪有这般厉害,倒是遗笑于大家——”
林吱吱在一边道:“虽然我不太懂那些名家名画或是什么谢公风流,不过说实话,淑妃娘娘这绣活是的确好看!”
崔淑妃还在那自顾自绣着,压根也未抬眉瞧林吱吱一眼,听着只是笑道:“林侍君这话自谦了——这满朝堂、满京城,孰人不知林相曾经的惊才绝艳?!”
“往日我直当是旁人夸张了,如今瞧见林侍君,才知林相风流,怕是不止于此——”
林吱吱心道他们这商业互捧也太夸张了些吧?!不禁无奈笑道:“淑妃娘娘说笑了,祖父的确颇有风流才华,但我不过一俗人,不懂诗书、不懂朝政,成日不过喜欢捣鼓些不入流的玩意,不过贪图几口吃的罢了——”
崔淑妃掩嘴笑起来:“世上之人之事,谁说要懂诗书、懂治国平天下才是风流?!朝中那些读多了诗书、满肚子仁义道德的禄贼又不在少数——”
“我瞧林侍君倒是个极为通透的妙人儿,有一双极为通透的慧眼,能看清自己的心,看清自己想要的,不困于心、不惑于内,方为大智者也!”
林吱吱:······
他不禁失笑道:“淑妃娘娘真是折煞我也——”
崔淑妃笑笑没再说话,又自顾自绣着自己手上的绣活,过一会又看似不经意道:“林侍君可知,你外祖原先所居之处,便在我们崔府的旁边?!说来还真是缘分呢——”
这京城世家大族那么多,又多居住在皇宫西边三里巷之内,所谓西三里巷便是以离皇宫的距离来划分,距离皇宫一里便是西一里巷、二里便是西二里巷,以此类推。
崔家和顾家都是世家大族,住的离得近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不过他外祖一家被流放至西北塞外,如今门庭早已凋敝冷落······
崔淑妃似没瞧见他的表情一般,语气淡淡道:“听闻陛下如今在令周寺卿彻查顾氏当年一案,怕是不久便会替顾家翻案,我倒是在此提前恭喜林侍君了······”
林吱吱:!!!······
他满心惊讶!他都完全不知道此事!当然,他不关心这些,也无处得知这些,若是陛下不给他说,他不知道实属正常。
但崔淑妃一样深居后宫,平日里崔家人也鲜少能出入宫闱,崔淑妃又是如何如此消息灵通?!更何况此事,怕是朝中也是少有人知——
林吱吱心中心念电转,不禁又想到,崔淑妃果然并非如她外表看起来这般天真娇憨,他原先便觉得崔淑妃聪明,如今看来,怕是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
既如此,那么崔淑妃接近他也定不是偶然而是刻意为之了——但以他现在的状况,能有什么利用价值让崔淑妃刻意接近呢?!崔淑妃接近他,所图目的又是为何呢?!
林吱吱一时有些迷惑,不禁又想到他来时所瞧见,崔淑妃坐在秋千上望着远方的眼神,还有她所绣的那副图案——
但他很快甩甩脑袋,立马清空自己脑袋里那点子不该有的同情和怜悯,这后宫之中各凭本事,各个都不简单,同情和怜悯最不需要!也更轮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