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宽阔的麦田一望无际,温绛身后跟着他的专属VJ,俩人沉默地穿梭在田间小道。

  山里不似城市,除了月光再看不到一点光,因此行走也变得小心翼翼。

  十二月份的麦子呈现黄绿撞色,长得快比人还高,因此用于吓唬鸟类的稻草人做得比常人更加高大,破旧的草帽下是一张狰狞的脸,套着破破烂烂的旧衬衫,于风中轻微摇晃。

  VJ大哥缩着脖子,神神叨叨环伺一圈,将摄像机摆在固定机位:

  “温老师,那我先回去了,教练说你守麦田任何人不得作陪,摄像师也不行。”

  温绛点点头,目光落在那诡谲的稻草人身上,忽而觉得后背一片寒意上涌。

  扔下摄像机,VJ大哥火速开溜。

  温绛躲在简易窝棚下,望着大哥渐行渐远的背影,抱紧了身子。

  这附近又冷又黑,这季节连声蛐蛐叫也听不见,在这样的环境下,曾经看过的一些恐怖片镜头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当视线落在稻草人身上时,更是觉得浑身发麻。

  这时,他听到了麦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节奏感极强,而且愈来愈近。

  温绛表示,就算他穿书了也是坚定不移唯物论者。

  不用猜也知道来者是谁。

  但既然某位仁兄已经给他打上了“脆弱敏感”的标签,表现太过淡定恐怕不行。

  “谁啊。”他故意抖着嗓子问了一句。

  当霍卿章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温绛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抱着他的肩膀开始假哭,手还在他身上乱摸一气,涉嫌揩油。

  霍卿章没料到温绛害怕的这副模样,浑身都在发抖,并且冷得厉害。

  霍卿章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嘴唇动了动,但想到集训营的苛刻条令,期间不得有任何语言交流,他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

  不是惧怕那魔鬼教练,只是担心自己拿不到房间分配权。

  温绛猜到了他的用意,故意演出一副释然模样后,捡了根小树枝在土地上写了一行:

  【你怎么来了。】

  他甚至已经猜到了霍卿章为了不承认他在意自己而有可能编造的借口,什么起夜刚好路过这里,什么睡不着出来吹吹风结果在这里偶遇,诸如此类。

  霍卿章捡起小树枝,在土地上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

  【担心你。】

  温绛倏然睁大双眼。

  在只有AB两种答案选项的情况下,出现了C选项。

  他说,担心我。

  就这么不加掩饰且直白地承认了?

  淡定,不能得意忘形。

  温绛莞尔,继续用树枝写着:

  【担心我?还是担心令仪。】

  看到“令仪”二字,霍卿章唇角赫然勾起的笑意隐匿于黑暗中。

  【都担心。】霍卿章写道。

  随后又补了一句:【担心你更多一点。】

  温绛脑袋靠着膝盖缩成一团,迷蒙的双眼看起来几分困倦,他用小树枝划拉着:

  【其实代表不用演这么多,我既然答应了你把孩子生下,绝不食言。】

  霍卿章的手指倏然顿住。

  他还是认为,自己关心他在意他只是在演戏,为了稳住他的心哄骗他把孩子生下来。

  他很想问问温绛,是不是没情商。

  但看温绛困的这模样,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靠温绛坐近一些,腾出一只手扶着温绛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黑暗的角落中,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朝着麦田对面的集训营地急速跑去。

  “教练。”陈旧的小屋内响起云善初的声音。

  莱恩正忙着挥舞球拍做睡前运动,淡淡瞥了他一眼:“说。”

  “刚才我在执行任务时,看到有人违反规定,私自陪同温绛执行任务,以及不间断的语言交流,根本没将您立下的规矩放在眼里。”云善初说得义愤填膺,就像是真的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照规矩办事一样。

  莱恩没有预料的那般大发雷霆,他平静地穿好运动服不紧不慢走到营地前,等到时针指向“3”,他鼓动腮帮子,吹响了嘹亮悠长的哨声。

  睡着的没睡着的都被这哨声吓得浑身激灵,根据先前莱恩给的指示,一行人立马穿衣下床到营地门口集合。

  艾澜虽是一副恨不得把这教练千刀万剐的表情,但身体却比他人更加诚实。

  没有人比他更想要房间分配权。

  几人集合好,莱恩眉毛一挑,笑得阴阳怪气:“大家也累了一天了,为了奖励大家,我决定带各位一起看一出好戏,希望看完之后,每个人都能有场愉悦的美梦。”

  众人纷纷蹙眉,心中涌上强烈的不安感。

  他说的“好戏”,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环伺一圈,似乎除了守麦田的温绛,也没看到霍卿章的身影。

  完了……教练所谓的“好戏”,该不会是指……

  如果俩人真的正办“好事”被逮了个正着,霍家会不会觉得颜面尽失将霍卿章扫地出门?

  “教练,我对看戏没兴趣,先回去睡了。”景琛拔腿就往屋里走。

  “教练,我也很困,不看戏一样可以睡着。”傅明赫跟着往里走。

  这种事,少一个人看就能给苦主多留一分尊严。

  “你们敢!再往前走一步试试!”一声咆哮,划破寂静长空。

  两人对视一眼,倒退回了原位站好。

  另一边。

  温绛固然觉浅,他孕期加上今日超高运动量,他已经支撑不住沉沉睡着,以至于没听到那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霍卿章也只是浅眯一会儿,听到脚步声,估计人还不少,只要有脑子,都能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想摇醒温绛,但一回头,却见他睡得熟,稍显苍白的小脸看起来的确操劳过多。

  霍卿章收回了手,不忍心叫醒他。

  但景琛他们似乎想提前通风报信,故意重踏步或使劲咳嗽。

  但最终把温绛叫醒的,是教练那听起来十分温柔却令人浑身汗毛倒竖的一声:

  “睡得好么,要不要给你搬张床过来?”

  温绛一睁眼,就见面前站了一排人,以及笑起来比哭还骇人的莱恩教练。

  温绛:得,又摊上事儿了。

  霍卿章主动起身揽锅,用标准的英文道:“抱歉,教练,是我没征得允许私自前来,和温绛没关系。”

  教练阴恻恻笑着反问:“就这么放不下你的相好,恨不得变成连体婴黏在一起对吧?”

  温绛:“我不是他相好。”

  霍卿章眉头皱了皱,上前一步将温绛挡在身后,语气坚定:“惩罚,或者扣分,教练你来决定。”

  众人:这语气,到底谁才是教练。

  莱恩一声冷笑,漫不经心背着手:“有勇气。你私自夜会嘉宾一事,罚你五十个引体向上,至于你们违反规定私下交流一事,罚你们二人每人扣除十分。”

  霍卿章高高扬起下巴,显得盛气凌人:“五十个引体向上我认,但扣十分,不认。”

  温绛附和:“并不是在一起就一定要进行语言交流。”

  莱恩教练看了眼霍卿章,目光似审视,随即看向温绛,冷笑道:“好,不认是吧,看来必须给你点教训。”

  他一指身后麦田:“我们都知道,杂草是麦田第一大害,它们生长速度比小麦快,会吸收麦田的水分和养料,造成小麦减产,甚至绝产。”

  此话一出,众人都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温绛。”莱恩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违反规则的人就像麦田中的杂草,会导致整个集体军心涣散,既然如此,这片麦田中的杂草由你一人来清理,到太阳升起之前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么我只好请你离开集训营。”

  艾澜一听,恼火道:“谁才是那个违反规定的人你心知肚明,还是说惧于对方身份只能看人下菜碟。”

  霍卿章向来不是那个做缩头乌龟的,他从地上捡起手套,慢条斯理戴上:“合格的教练要做到赏罚分明,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莱恩看着温绛,牛鼻子扩张得老大:“我的要求就是,温绛一人完成,谁也不准帮忙,谁帮忙扣谁的分,要是不想在这集训营待了,大可以提出。”

  景琛皱了眉:“这么大一片麦田,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出太阳前完成,所以你是在故意针对温绛?”

  莱恩笑得狂妄:“对,就是故意针对,你们谁有意见,我不反对你们现在收拾东西走人。”

  说完,他背着手阔步离开,不给众人丝毫反驳的机会。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

  傅明赫率先离开:“既然教练这样要求,个人做好分内的事就行。”

  景琛冲他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骂了声“白眼狼”,随即也抬脚离开。

  云善初和海崖互相对视一眼,笑容爬上脸,也跟着离开。

  温绛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副破旧的尼龙手套,他垂眼看向地面那几行他和霍卿章的“对话”,百口莫辩。

  但即便莱恩教练毫不掩饰地承认他就是在针对温绛,温绛还是觉得他不是这种人,更不会去无缘无故针对某个人。

  霍卿章沉默许久,摘了手套轻轻放在温绛身边,冲他点点头,仿佛在说“加油好好干我相信你”。

  温绛身边只剩下一个艾澜。

  艾澜没再说话,委身捡起手套戴好,沉默地走向麦田。

  温绛小跑上前拉住他,冲他无声地摇了摇头,水润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你走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你为了我已经放弃了太多了。”

  艾澜看着他的眼睛,良久,抬手用指节拭去他眼角的水光,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也在无声地回应他:

  “没关系,只要是你的,我照单全收。”

  但温绛很固执,死死拉着他不松手,导致他无法再向前一步。

  艾澜清楚自己拗不过他,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他摘下手套放在一边,捡了小树枝在刚才温绛与霍卿章的“对话”旁写下一句:

  【等你累了,就去窗口叫我,我来陪你。】

  温绛终于点了头,艾澜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温绛蹲在麦田里,使劲拢了拢破旧的手套,遮住那些破洞。

  零下的气温冻得他手脚僵硬,那些半人高的杂草更是被硬化的土地吸得牢靠,温绛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拔掉一棵。

  他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以及头顶那轮被薄雾笼罩的白月。

  要在天亮前拔完所有杂草,灭霸来了也只能干瞪眼。

  窗户前,云善初透过玻璃看向不远处的麦田,依稀能看到温绛的身影,小到只剩一个点。

  如果不是怕惊扰隔壁人,他真想放声大笑。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现在就是菩萨来了也救不了温绛这个贱蹄子。完不成任务就老老实实退训,不要以为自己拿的是玛丽苏剧本,通过刚才他就应该看出,这些人也不过是表面装得和善,实则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管了,睡觉,明天醒来,又是个大晴天。

  云善初猛地拉上窗帘。

  下一秒又猛地拉开窗帘。

  他紧紧贴在窗户上,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

  黑暗中,一道身影鬼鬼祟祟从营地大门闪了出去。

  两道身影互相对视,也鬼鬼祟祟朝麦田方向走去。

  还有那种,坦然自若的,永远都迈着高傲步伐的……

  景琛隔壁房间就是莱恩教练的房间,他从麦田回来后贴墙上听了半天墙角,一直到隔壁响起震天呼噜声,他才穿衣下床。

  走到门口,碰到了同样鬼鬼祟祟的傅明赫。

  景琛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来么。”

  傅明赫环伺一圈,压低声音:“我只说做好分内事,没说不来。”

  “挽尊?”

  “不是,只是不想和教练正面起冲突,大不了,阳奉阴违,等他睡着后一切好办,你们不都是这么想的么。”

  景琛轻笑一声:“原来傅律师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傅明赫抿嘴笑笑:“大概吧。”

  两人前边,是做贼一般走两步就停下来四处张望的唐怿。

  两人动作不敢太快,很快便被两道人影抄了过去。

  决绝如风,只能通过身形来判断,超车的二位是霍卿章和艾澜……

  这两人像是生怕去晚了吃不上热乎的,借助腿长优势形如阵风,余光打量着对方的身距,互不相让,一定要比对方更快一点。

  温绛蹲在地上拔着草,打了个哈欠,眼睛快要闭上。

  好困,想睡觉。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下一秒,他手中尚未全部拔出的草被一只大手接了过去。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头看过去。

  是霍卿章。

  他一声不吭接替过温绛手上的活儿,气势撼然,快准稳。

  而他的身后,还有各种打扮的其余四人,撅着腚毫无形象,二话不说撸袖子开干。

  艾澜对着杂草生拉硬拽,一抬眼就见霍卿章又开始在温绛面前表现自己,冷哧一声,加快手上动作,很快来到了霍卿章身旁。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卯这劲儿攀比谁拔得快。

  温绛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令下的天气也没那么冷了。

  大家都好可爱。

  爸爸说得对,真心换真心,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云善初没料到,不怕死的人这么多。

  一个两个都喜欢搞小团体是吧。

  他一个箭步冲到莱恩教练房门口,敲敲门:“教练,抱歉打扰您了,我有事想向您举报。”

  屋内传来震天的呼噜声。

  “教练你睡了么?睡了的话先醒醒吧,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全部人违规。”

  “教练,教练你还睡么,我要举报。”

  回应他的,只有拖拉机一般的鼾声。

  云善初默默战了许久,冷哧一声。

  那就让你体会一把,从云端跌入泥土里的落差感。

  他写了举报小纸条贴在教练门口,傲然离去。

  天边泛起了点点鱼肚白。

  杂草堆积在麦田前端,堆成了小山。

  众人最后检查过麦田每个角落,确认找不出一点杂草后,擦去脸上的灰尘,冲温绛点点头,示意他们要走了。

  蹲了一整晚,所有人的腿都是麻的,蹑手蹑脚回了营地,和衣上床。

  睡了不过半小时,嘹亮的哨声响起。

  一帮人赶紧起床集合。

  莱恩眼底挂着淡淡的青色,但却精神头十足。

  他审视着每个人疲惫的面容,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一声笑:

  “今天,你们当中或许有人要离开了,怎么,都想好离别时的美好寄语了么?该怎么拥抱说再见,用什么姿势,这漫长的一晚,应该足够你们去思考了吧。”

  景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学着教练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想了呢,想了十八种姿势。”

  霍卿章看起来困意强烈,手握成拳挡在嘴前,试图克制住即将到来的哈欠。

  莱恩眉尾一挑:“好,想好了就好,毕竟有些别离,一别可能就是永远。”

  他转过身向麦田而去,示意众人跟上来。

  云善初跟在队伍最后面,神清气爽。

  出门前他特意观察了下教练门上的纸条,不见了,看来教练已经知道他们昨晚的腌臜事。

  就像教练说的,有些人一别可就是永别咯~

  天刚蒙蒙亮,呈现淡淡的青灰色。

  麦田随着冷风摇曳,如金色的波浪。

  麦田尽头的简易窝棚里,温绛抱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尼龙手套,外套盖住肚子,睡得正熟。

  在窝棚旁,是小山一般的杂草。

  莱恩猛然止住脚步,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堆杂草。

  就连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海崖都跟着发出一声小小惊叹。

  这……是怎么做到的。

  景琛笑得眉眼弯弯,精致又好看:“完蛋,想好的十八种姿势和一百八十句道别语看来是用不到了。”

  莱恩慢慢踱步到景琛身前,高傲扬起下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书几个大字:

  【我举报:霍卿章、艾澜、景琛、傅明赫和唐怿五人不顾条令,违反规定帮助温绛除草。】

  看清上面的字,景琛的笑容淡了些。

  但绝对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任何惊慌之态,但也是硬撑罢了。

  妈的,有内鬼!

  妈的!想也知道是谁!

  妈的!贱人!

  “纸条上有名字的人,请你们伸出双手,我要亲自检查,举报内容是否属实。”莱恩咪咪笑着,这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思忖半晌,最终在心中达成一致。

  死就死,大不了不拍了收拾东西滚蛋,但今天这委屈,不能让温绛受了。

  齐刷刷的,五双手同一时间伸了出来。

  五双惨不忍睹的手,布满被杂草划破的伤口。

  莱恩面带诡异笑容检查过每双手,最后又问了一遍:“举报信上的内容,看来是全部属实?”

  景琛回以笑容:“是啊,要罚便罚,退训也可以,我们都一晚没睡,回去补觉呗。”

  云善初还在一旁假装好意帮忙说话:“教练,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都没受过什么严格管理,做出违背条例的事也正常,要不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你闭嘴。”景琛这次不惯着他了,“假惺惺装什么好人,谁不知道举报人是你一样,这么爱举报怎么没见你在检察院任个一官半职?”

  被人劈头盖脸一通好怼,云善初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巴巴的都能拧出水来:“我没有……不是我……”

  莱恩一抬手,示意两人别吵了。

  他缓缓看向违反规定的五人,黑红的国字脸憋得通红。

  良久,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声音变得轻柔:

  “我问你们,一个团体,最重要的是什么。”

  众人默不作声,但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莱恩看向那堆杂草,点点头:“是团结一致。”

  “当我还是一个游泳选手的时候,因为接力泳赛和队友产生了分歧,闹到一度要退队。”

  他说着,捡起一根杂草轻轻一折,杂草断成两截。

  “我的教练就用泳馆前的小草告诉我,人如细丝,是世界上最柔软脆弱的东西。”

  说着,他又捡起厚厚一把杂草,使劲折了折,杂草纹丝不动。

  “可只要拧成一股绳,便成了世界上最坚韧不催的存在。”

  莱恩望着依然在熟睡的温绛,头一次,露出了和蔼温柔的笑。

  “其实,昨晚我和各位一样,一直没睡,在窗前看着你们,看了一夜,就算没人举报,你们的一举一动也全被我看在了眼中。”

  众人:你骗人,我都听到你房间的震天鼾声了。

  莱恩没说谎,那鼾声不过是录音机的循环外放,如果不这么做,这群人恐怕也不会这么早就放低戒心,偷溜出去帮温绛拔草。

  云善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他的嘴唇在抖,手指在抖。为什么所有人都坚定不移选择了温绛,就连素未谋面的教练也是这样,温绛到底有什么好。

  事实上莱恩与他们根本不熟,他对每个人都不了解,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对他们进行考验,要他们明白,无论是参加节目也好,日后拍戏也好,团结对一个集体来说,至高无上。

  如果他们真的懂得了这个道理,未来才会走得更长远。

  “所以,你们非但不需要接受惩罚,相反的,我还要奖励你们,凡是参与拔草的队员,每人加五分,午餐多加一个鸡腿。”

  众人不可置信,从震惊到说不出来再到雀跃欢呼。

  温绛终于被吵醒,从窝棚里爬出来望着欢呼的众人,一脸迷蒙。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能输,也得跟着欢呼。

  他似是情不自禁一般扑进霍卿章怀里,试探着轻轻跳了下:“代表我太开心了。”

  霍卿章揉着他冷冰冰的手,无奈笑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了么就开心。”

  “不知道,但你开心我就开心。”

  你开心我就开心。

  霍卿章表情微怔,心脏没由来跳漏了一拍。

  所以,这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告白么。

  他笑容深了些,揽住温绛的腰往怀里靠了靠,低头在温绛耳边轻语:

  “希望你永远开心。”

  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教练意味深长一笑,随即宣布了噩耗:

  “可是,奖惩分明是规矩,所以,刚才语言交流过的人,每人扣二分。”

  死寂,死寂。

  仿佛连风声都停止了。

  什么叫乐极生悲[]

  经过几天无止尽地挑豆子、打扫鸡舍等任务,嘉宾们肉眼可见地瘦了。

  莱恩教练手绘了一份积分表,帮每个人算好了目前为止的得分。

  得分最高的是艾澜,第二名是霍卿章,最后一名是海崖。

  海崖基本全程打酱油,他已经对这节目没有任何期待,早早着手准备起接下来的通告。

  而霍卿章只比艾澜低了一分,没别的,艾澜豆子挑得好,视力虽然是急速下降,但只要能拿到房间分配权,这些他都不在乎。

  集训最后一天,莱恩教练特意为众人准备了勇气大礼包。

  他认为,娱乐圈和体育界一样,必不可少的就是向前走的勇气,以及被打倒后重新站起来的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