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正斟酌着想要说几句劝阻的话,就见舒舒摇头晃脑了一会儿,似乎是陷入苦恼的左思右想,但过了好一会儿后,她紧握的毛笔还是悬在手中,这时她忽然放下毛笔,转身面向万岁爷。

  她微微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扯了扯万岁爷的衣角,笑意盈盈地望向他:“胤禛…胤禛……嗯这名字真好听,不过万岁爷,你知道还有哪些字,是含有真实中的‘真’字吗?”

  见舒舒想了老半天,不是想要“禛”这个封号,而是类似的字,皇上忍不住哑然失笑,笑过之后,他短暂地思索了下,伸手执起舒舒刚刚用过的毛笔,蘸了蘸墨水,在“禛”字旁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瑱”和“稹”。

  “舒舒,这两个字你看看喜欢哪个?‘瑱’字取自《诗经》中的‘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意思是女子白皙的耳垂上戴着美玉做的耳坠,流溢生光,衬托地女子的相貌愈加得明媚和诱惑。”皇上不疾不徐地讲解道。

  皇上话音刚落,冷不丁地伸出手捏住了舒舒的下巴,温热的指腹似有若无地蹭着她洁白的耳朵尖,直到她小小的耳垂在余晖袅袅中透出淡淡的粉红色。

  只见舒舒的耳朵上只缀着一对精致小巧的金环镶东珠耳饰,珠光莹然,摇曳生辉,映衬着舒舒清艳明净的容颜宛若美玉润光,华彩夺目,叫人心中难自抑地神魂荡漾。

  皇上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掠过舒舒柔软粉嫩的脸颊、绰约光腻的脖颈,最后停留在“山峦起伏”的玲珑曲线上,流连忘返般地垂怜不已,紧盯着舒舒的专注视线也越发灼热烫人。

  青天白日下,舒舒察觉到眼前男人愈来愈过分的举止,她抿了抿唇瓣,陡然伸出手,把万岁爷的大掌无情地拂开,光芒潋滟的美眸斜睨了万岁爷一眼,对上他幽暗深邃的双眼,舒舒低声讷讷道:“万岁爷你正经点,你还没跟我解释‘稹’的意思呢!”

  皇上轻笑了声,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明明眼前的舒舒是在怒瞪着他,但他硬生生地觉得,舒舒的一双顾盼生辉的漂亮眼睛里是盈满了缱绻柔情,她抱怨自己的话语,他竟然从中品味出几分甜蜜撒娇的意味来。

  舒舒通红着小脸,她定了定神,声音低低柔柔地说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啊?不要看我啦,看书桌上的字。”

  皇上已经乖觉地放开自己的手,此时听到舒舒的话,他一把拉住舒舒,从背后环拥着她,整个身体亦是紧紧地贴在了舒舒的身后。

  舒舒被困在书桌和万岁爷温暖的怀抱之间,她刚想回头嗔怪万岁爷几句,就蓦然被身后的男人拥抱地更紧,此刻间两人仿佛是融为一体,毫无一丝缝隙。

  皇上的俊脸轻蹭着舒舒的脸颊,将脸庞往她脖颈里更凑近了些,霎时有缕缕的暗香,若有若无的从舒舒的衣襟圆领中送入皇上的鼻尖。

  那幽幽飘溢而出的清馨,让皇上忍不住埋首其中深深嗅闻。他闻着舒舒身上萦绕的香气,只觉得自己呼吸间都弥漫着一缕缕清芬馥郁的花香,舒坦至极,缠绵如丝,直教人心醉神迷。

  两人就这样比翼交颈,静静相拥了半晌,直到舒舒小手挣扎着,脱离开身后男人的怀抱,她粉唇微抿,气呼呼地娇嗔道:“万岁爷不热吗?大热天的……”

  闻言,皇上的眼神往书房的四周角落中望去,只见放置在角落各处的冰桶,正袅袅地冒着白色如烟雾般的冷气。见此,他幽邃深沉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展颜灿笑了一声,方才好心地松了松他紧抱舒舒的力道。

  他从舒舒背后伸出手臂,轻点了点澄心堂宣纸上的“稹”字,慢条斯礼地开始为舒舒解惑,温醇悦耳的嗓音自舒舒耳畔幽幽响起:“这个‘稹’字呢,取自《周礼·考工记》中的‘凡斩毂之道,必矩其阴阳。阳也者,稹理而坚;阴也者,疏理而柔’,意思是匠人在选取轮毂的用材时,要非常得细致考究。之后就引申为做任何事情,务必要周全严密。”

  听完万岁爷的解释,舒舒对两个字的涵义琢磨了一番,须臾后,她缓缓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了“瑱”字上面,她乌黑澄澈的眼眸亮晶晶的,转头和万岁爷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喜欢这个‘瑱’字,美好的玉谁不喜欢。至于‘稹’字,它的涵义跟我有一丢丢不符合呢……”舒舒说到这里就闭嘴不说话了,她在心底里默默补充道:什么稹理而坚、疏理而柔,听得就好拗口,做事细致周全她更是一点都不沾边啊。

  皇上闻言,没有一丝意外舒舒选了“瑱”字,他复而伸出手指轻柔地摩挲了下舒舒的脸颊,声音温和而醇厚:“好,那朕明日就下旨,宣告六宫,封你为‘瑱妃娘娘’。”

  瑱妃娘娘……这个称号听到舒舒耳朵里,莫名有正妃的意思,感觉更像是个王爷的妃子,她不再是侧妃娘娘了,而是正妃娘娘。

  这时,皇上的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他静默地清吁出一口气,倏然凑近舒舒轻啄了下她白净的额头,感慨叹声说道:“朕本想着,你再诞下一个皇子后,擢升你为贵妃,现在只能先补你一个更好的封号。”

  舒舒听出万岁爷说话的语气中颇有遗憾,她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然后默默地张开自己的手掌,数了数,总共五根手指呢。

  她又数了数万岁爷的儿子,万岁爷亦是拥有五个儿子呢,他咋还惋惜自己的儿子不够,还要让自己再给他添一个儿子呢!他死后是有多大的产业,到时候有六个儿子,遗产够分嘛?

  “万岁爷,我……我觉得自己生一个悠悠就够了,我不想再生孩子了。”舒舒抬眼注视了万岁爷半晌,终究下定决心,坦露了自己的心声,虽然这话说得略带点犹犹豫豫。

  话落,舒舒忐忑的目光,和万岁爷大为震惊的眼神相撞。她的心跳蓦地漏了半拍,好可怕啊……舒舒立即闭上自己的双眼,完全不敢直视万岁爷那骤然变得黑沉如墨的冷峻面容。

  皇上郁愤地抿着薄唇,清隽疏朗的眉宇间顿起一层淡淡的阴翳之色,他凝眸盯着舒舒片刻,说出的话语陡然变得冰冷如霜:“舒舒,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想再承宠,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见朕,是吗?”

  强装镇定的舒舒听到万岁爷冷冰冰的问话,心中越发得心乱如麻,她下意识地嗫嚅了一句:“不是的,我想见你的,我不是故意在回避你啊万岁爷。”她随意张嘴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皇上?

  想到这里,舒舒愈加的惶恐不安,她“呜咽”了声,直接不管不顾地扑进万岁爷的怀抱,两只手臂牢牢地抱住万岁爷健实的劲腰,跟只小鹌鹑似的,把脑袋钻进万岁爷的怀里。

  看着舒舒慌慌张张往自己怀里躲避的样子,皇上完全是不能忍下心来斥责她,舒舒还是个小姑娘啊,即使她现在当了额娘,依旧是稚气未脱。

  皇上默然了一会,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声,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把怀里的舒舒揽抱得更贴近。脸上那冷峻的棱角也在慢慢融化开,旋而好声好气地开腔道:“舒舒,你为什么不肯再为朕生下孩子了?”

  闻言,舒舒耍赖般地用自己的脑门,撞了好几下万岁爷的胸膛,直到碰撞地万岁爷有些不适得轻咳了声,舒舒才停止自己幼稚的行为,她仰起脑袋,飞快地嘟囔了一句:“我怕疼,生孩子好疼的啊。”

  皇上有些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个原因?”他清楚知道能平安地诞下一个孩子,是要跨过一个鬼门关,也明白妇人生产时,那撕心裂肺地嘶吼,是因为承受了剧烈的痛苦。

  但没有一个男人,能感同身受到自己妻子生产时的痛苦,甚至嗤之以鼻,觉得是女人太过脆弱、不够坚强,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了。他们只关心女人诞下的孩子是男是女,如果是女孩,那就是女人的肚子有问题,祸害耽误了他,害得他不能传宗接代。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原因?”听着万岁爷不以为然的话,舒舒一脸忿忿地质问道。她越想越生气,霍然握起自己的拳头,“砰砰砰”左右开弓地砸了好几下万岁爷的胸膛。

  无端端地被舒舒的粉拳揍了好几下,万岁爷是满脸的无辜又无奈,他任由舒舒不痛不痒地打了七八下,等她差不多解气之后,方才一手抓住她的两只小拳头。

  舒舒的两只手都被万岁爷控制住,她依然是不解气。“呜呜……放开我的手。”舒舒羞恼地央求道,皙白的脸上泛着红晕,粉嘟嘟的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咪。

  皇上没能如她所愿放开她,反而还逗弄着她。他溘然贴近舒舒发烫的脸颊,不轻不重地咬了七八下那粉嫩嫩的软肉。舒舒颤抖了下,猛地瞪大眼睛,透亮澄澈的眼眸中霎时盈满滔滔的怒火。

  舒舒心里忿忿不平:臭男人,坏男人,竟然敢仗着自己力气大,把她的双手困住,还敢咬她……想到这,舒舒愤懑地怒哼好几声,她转了转灵动的黑眼珠子。

  于是,舒舒趁着万岁爷刚轻咬完自己,拉开两人的距离后,瞅准他没有防备的空隙机会。在万岁爷猝不及防之下,舒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抬起膝盖对着男人中间那处,狠狠地顶了一下。

  “啊嗷……嗷……”男人的惨叫声顿时响起,万岁爷下意识地放开面前的舒舒,大掌以“保护者的姿态”覆盖住自己的档部。

  皇上弯着腰,俊美无俦的五官此刻因为疼痛变得扭曲怪异起来,眼神中充满着难以置信之色。他抬眼看向舒舒,惊骇的双眼无声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沉默半晌后,皇上依旧是一脸的神情错愕,他那处的疼痛已经渐渐有所缓解,其实舒舒的力道并没有很猛烈。但只能怪男人的那处太过脆弱,如鸡蛋碰撞上坚硬的石头,没有受伤就阿弥陀佛了。

  “舒舒,你……你是……不要命了?”皇上惊讶地都无话可说,只蹦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看着舒舒一脸淡定从容的样子,仿佛刚刚以下犯上、做出大胆举动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