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前, 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下人们惊奇于自家主子怎么停下来了,皆隐晦又好奇地循着女皇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一群身着灰扑扑道袍的人, 顿时失了兴趣。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雍嫒则觉得不然, 她的视线自动掠过了人群里头一眼看去就气质卓然的谢汝南, 反而看向了一旁长相柔美的小师妹。

  和那位贵气乾元的视线对上,小师妹李音兰当即羞红了脸垂下头,又仿佛察觉到对方一直在盯着她,连忙躲在了师姐身后。

  师姐.尧华:“...”

  她就说, 她与傅浔的鬼契算是将她们融.为了一体, 就算是天级的玄学大师来了也不一定能察觉到她身边还带了只鬼。

  除非她让傅浔显形或是傅浔自己现形。

  雍嫒应该不可能看得到这只恶鬼。

  原来看的是小师妹。

  眉来眼去也只是傅浔一个人在思念老情人而已。

  而雍嫒,则仅仅只是因为小师妹和傅浔长得像,就盯着看了这么久。

  果然,两人之间真是有着难忘的过去,所以后来才会设计一同害死她!

  尧华险些咬碎了银牙,手在腰间狠狠捏了捏, 实则是在捏那恶鬼的蛇尾, 想直接掐死她。

  云意则觉得莫名其妙, 以为她在跟她调.情。因为捏蛇尾对她来说不但不疼还痒痒的, 于是越发用青色蛇尾缠紧了她, 女人腰肢般粗细的蛇身在她腰间盘动着, 甚至身子贴到了她背上, 手轻轻环住她雪白的颈子, 唇凑过去。

  探出蛇一般细长又分叉的舌, 在她耳朵上轻舔, 又轻轻舔舐她如玉般的脸颊。

  那瘙痒般湿热的感觉直接让尧华红了脸。

  而因为昨晚做过还关不上的两个腺体则纷纷落下颗颗‘信息素’。

  她在心里骂这不知廉耻的恶鬼,心思倒是敏感,知道这时候要讨好她,但却又仗着别人看不到,竟如此大胆,简直不要脸!

  对,她这脸根本就是画的她梦中那人的脸,不是她的。

  由此说来女皇将小师妹当做替身这一说法便根本走不通。

  可又如何解释,上辈子女皇也是这时候看上了小师妹,立刻迎她做妃,难不成真是一见钟情?

  那又为何最终和恶鬼联合起来置她于死地?

  那恶鬼又将细长的舌收了回去,转而用冰凉的薄唇吻她脸颊,小声诱哄:“别生气了,我们回房间玩吧好不好~”

  尧华气消了一点,耳根变得通红,却心中混乱无比,有许多想不通的事情在脑中徘徊,只能冷声朝众人说着:“我们进去吧。”

  茅山派众人本就因无缘无故停在门外一会儿感到奇怪,听了这话当场就迈开了步伐。

  岂料这时,却又被一道清脆的女声叫住了。

  “各位且慢,请问是茅山派的众位大师吗?”雍嫒态度极好,微微勾着抹笑朝着为首的尧华和掌门问着。

  下人们见自家主子如此谦卑还吃了一惊,以为是什么隐世的大门派。

  可她们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雍嫒的私心。

  打从懂事起,她就经常会做有关一个人的梦。

  那人少年意气,常常一身红装,墨发高束,与她笑闹,切磋武艺,随后又骑在一头白马之上,带领一众骑兵远离城池,转身朝城楼上的她挥手道:“陛下,臣定不辱使命!”

  她一张清冷面容,那时候却一双凤眼眉眼弯弯,薄唇勾起,眼尾的泪痣昳丽无双,成为了她很多年来的心魔,让她忘不掉,每每从梦中惊醒。

  因为那人最终成为了恶鬼,亲手将她的双腿折断,手拿匕首就往她额前捅来。

  雍嫒坚信不疑,这必定是她的前世,依梦中所见,她心心念念的人和她是青梅。

  而史书记载,大雍朝的开朝祖.先便有这么个意气风发的青梅,是陪着她统一八国的大将军。

  此人名叫傅浔,唯一留下的一册画像据说是给太.祖殉葬了。

  不和皇后和葬,反而和一册画像合葬?

  想必那人就算是个乾元,太.祖也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雍嫒是个凉薄的人,当下就找人将太.祖的棺材给撅了,拿到了那册画像,画中之人果真就是她梦中所想之人。

  然而她查遍了史书,上面只写着将军傅浔以身殉国,其余一概没有,定是被销毁了。

  但当时的玄学国师却是茅山派所任。

  她认得茅山派的装束,茅山派这三百年来已然没落。

  但刚刚这小弟子却与她梦中人有五分相似。

  没有那人的精致与清冷,没有那勾人的泪痣,反倒是充斥着一股子坤泽的娇柔。

  也许,她能从这人身上得到一些想要的东西...

  思及此,雍嫒再次朝着茅山派众人道:“小生认得大师们的装束,自小便听闻过许多茅山派的捉鬼事迹,仰慕得很,可否同行?”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掌门自然是欣然答应,如此,一行人便共同走进了客栈。

  这天福客栈不愧是整个京都最大最富贵的客栈,本是许多达官贵人时不时小住的处所。

  如今却全部腾给她们这些玄门各派的江湖人住,真是女皇开恩。

  只听得堂内吃饭的人们不时在夸赞着女皇的英明。

  掌门则建议已经赶路一天饥肠辘辘的众人先吃饭再住宿。

  于是在柜台前由掌柜的登记后,一行十二人分为三桌坐在了堂内。

  但此次玄门大比,女皇是将住宿包了,吃食却是自费。

  这天福客栈的食物倒是贵得很,众人都知道门派的捉襟见肘,等着掌门点几样填肚的食物就算了。

  岂料这时,仿佛是感受到了茅山派众人的窘迫,一旁某个衣着华丽的别派弟子站了起来,又径直朝尧华走过来,嬉笑着说:

  “汝南姐姐啊,我还以为你们门派今年不会来了呢。毕竟听说你们这一年来一个活也接不到,怕是连天福客栈的饭都吃不起了。”

  “没想到你们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要来啊!”

  这话说完,大堂里四处传来了哄笑声,而那女人则继续道:“罢了罢了,做妹妹的我来请你们一回吧~”

  看了眼她嚣张又一脸鄙夷的样子,尧华垂下眸子,早已满脸冰凉。

  而就在这时候,一旁雍嫒的举动更是让她唇角浮起了一抹冷笑。

  “掌柜的,把你们店里最贵的都给这三桌上一份,还有隔壁这位小姐,也给她上一份。”

  雍嫒那张精致的脸上浮着抹温和的笑,手里挥着把折扇,朝一旁小厮挥了挥手,小厮便拿出了三锭银元宝放到桌上。

  怎一个财大气粗了得。

  女皇近几年参加玄门大比都是在高高的看台上,拦着帘子。因此众人不认得也算正常,只是不知为何今年倒是纡尊降贵来了这客栈。

  而那过来找事的女子一看茅山派竟有个这样的靠山,心里更加不如意了,冷哼一声道:

  “没想到还真有人请你们作法啊,也罢,算这位颇有贵气的小姐倒霉,大比之后就会知道你们的实力了,找你们还不如找我们祈元派。”

  还真是把捧高踩低运用到了极致。

  尧华眸光仍旧是冷冷的,甚至泛着嘲讽,根本不打算理这两人。

  但身后的恶鬼忽然就用尾巴卷着三四个金锭子,递给了她。

  还凑到她耳畔悄悄道:“我的家产,都给你。”

  尧华通过她的心声知道这金锭是她很久之前埋起来的,临出发前又挖出来,想给她买礼物。

  尧华:“...”

  恶鬼的冰冷呼吸吹拂在耳畔,她心里有一点点高兴,又在看到那金锭时烟消云散。

  因为那金锭底部明显就刻着官家的标志。

  怕不是拿她那老情人的钱来养她?

  很好,她很高兴。

  尧华直接借着宽大的袖子接了她手里的金锭,又放到了桌上,朝对面雍嫒冷冷道:“不劳烦阁下了,我们茅山派这点钱还是有的。”

  茅山派众人:“...”

  一旁挑事的女人直接愣在了原地,然而下一秒,她又想反唇相讥时,却忽然莫名地出现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掀飞,那力量之强,直接让她砸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一时之间,桌子倒塌声,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她痛呼的声音和周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是恶鬼!好强大的鬼气!”

  女人猛地吐出一口血,站都站不起来了。

  而周围各门派的人则都察觉到了什么,严阵以待着,纷纷拿出罗盘与桃木剑及其符咒。

  她们看到一缕黑气在堂内打着转,黑气又忽然变得暴怒起来,像龙卷风一般四处掠过,惹得众人手中的罗盘和符咒都失了灵,更将大厅内弄得一片狼藉,尖叫声四起。

  这堂内,还没有能对付她的人呢。

  云意着重捉弄着那群欺负她媳妇儿的祁元派弟子,周身的鬼气将那群人撞得四处乱蹿。

  就连茅山派的众人也惊慌地站了起来,只余尧华和雍嫒还坐在原地。

  雍嫒皱着眉紧紧盯着桌上的几个金锭,金子当然是历朝历代通用的。

  但那金锭底部却赫然刻着一千多年前的官印,与之现在的官印有些许不同,却还是被她给看出来了。

  她露出一抹笑问对方:“请问你们是如何来的官银?”

  就在这喧闹的场景中,尧华毫不避开她的视线。

  反而目光寒冷,淡淡道:“我茅山派祖上也是替官家做事的,昌盛了一千多年,怎的几枚打赏的官银还不能有了?”

  雍嫒被她梗住,眸光变得冷厉起来,又扫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师妹,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她认定这茅山派定和傅浔有关,这小师妹她也要定了。

  尧华则挪开了视线,站起身,随后像模像样地祭出几张符咒洒向空中自燃,口中咒语念念有词,又拿出一个瓶子。

  云意望过来与她对视,只一瞬间便笑着蹿进了她的瓶子。

  面对那抹黑气被谢汝南给轻而易举地收了这件事,围观众人都惊呆了。

  心中震惊的同时又不愿意相信,毕竟前两年,茅山派的谢汝南虽然天资卓越,却因为那病弱身子在玄门大比前几轮就败得一塌涂地。

  如今这幅场景她们只愿意归咎于这堂内没有一位真正的大师,皆是各门派的小人物,而且谢汝南运气好罢了。

  事情告一段落,大堂内也很快平静下来,掌柜的连忙伙同小二将堂内规整好,索性桌子椅子竟都没被波及到,就那些各门派的人摔得很,还有祁元派的那张桌子报废了。

  菜很快上齐。

  是那恶鬼花老情人的钱给她买的,而且还狠狠地风光了一回,当然要尽情地吃。

  而在吃饭期间,小师妹则频频看向对面的雍嫒,双颊泛红。

  尧华当做没看到,吃完后和掌门一起去领了房间牌,随后又一起上楼。

  由于她们十二人就她和小师妹是坤泽,于是住了单间。

  尧华则一进房间,便眸色阴沉地将傅浔放了出来,随后伸手一抓便将她整团黑气抓到了手里,扼住了她命运的咽喉,冷声道:“说!你和你那老情人是什么关系,以前是什么姻缘?!”

  云意:“...”

  哪里有什么姻缘!

  怎么又是老情人?!

  她甩着蛇尾挣扎了一下,轻轻掰女人掐她脖子的手,觉得对方是想谋杀亲老婆。

  然而她这副呆愣的答不上来的模样更加激怒了尧华,直接抓着她拴上门,又冲到了床榻上,将她甩到榻上,接着从包袱里找出了捆鬼的绳索,将她手牢牢捆在拔步床两角,尾巴也捆在了床位。

  由始至终,云意都没挣扎一下,关键是,受鬼契压制她也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拿出了一条带倒刺的鞭子,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为啥出来一趟还要带这种东西?!

  她看着对方握着鞭子眼中带火的表情,安分了,缓缓道:“你,轻,轻一点。”

  尧华则冷哼一声,脱了鞋爬上榻,坐到了恶鬼那女人腰肢般粗细的蛇身上,眸色深沉,低声问:“说不说?说仔细一点儿。”

  “包括你和她曾经都做过些什么?”

  说到这,她竟还气不过,脑海里浮现出傅浔和对方深情对望,又缓缓靠近,快要抱在一起的画面。

  不愿意想下去,甩着鞭子就一把扯下了恶鬼身上道貌岸然的青衫,鞭在了她腰腹上。

  这鞭子竟还是法器,那倒刺斜剌在她皮肉上,冒出黑烟,滚烫的,留下红痕。

  云意则委屈地望着她:“我这身皮受伤了,复原不了的...”

  尧华一愣,却还是狠狠心道:“你嘴怎么那么硬呢?!就该好好打一顿!”

  “要不...”云意定定地看着她,眼眸里满是温柔:“你亲我一下,我全盘托出?”

  尧华:“...”

  好啊,好个狡猾的淫.鬼!就该鞭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