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催更攻略[快穿]【完结】>2、1V1,甜宠污,HE,软萌浪。~~

  内容标签:系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哲 ┃ 配角:郑直 ┃ 其它:糟糕的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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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略1

  清雍正十一年夏,广和查楼外头挤满了人,一个个翘首跂踵、等着听京城第一名旦曲别意作一出《长生殿》。

  戏院是一座三面敞开的建筑,后台化妆的小屋里,杜哲正由小厮替他穿上戏裙、系好腰带,又罩上了一件绣着凤凰的黄色外衫。

  游戏系统告诉他,这叫【明黄绉缎五彩线穿金团凤帔】,昆曲里旦角唱后妃、贵妇人常穿的一种衣服,待会儿还要戴上【点翠头面】,就是杜哲眼里古装电视剧里新娘子才会戴的那种玩意儿。

  “曲老板,我给您取点翠头面来了!”

  “先……放那吧。”杜哲,不、应该说是“曲别意”故作镇定地指了指妆台,轻咳一声让小厮先退出去——他还不是太习惯“曲老板”这种叫法。

  机缘巧合,作为网文资深读者,杜哲原本在家看着文吃着瓜,却突然被绿丁丁文化公司的GM邀请,作为第一批测试玩家参加他们新制作的一款全息游戏【催更游戏】的内测。

  【催更游戏】面向的客户群是那些看文总是“被坑”的读者,希望作出一款给读者带来近距离催更体验的游戏。而他们选择的内测玩家,都是那些常年在网络上看文、催坑的读者。

  杜哲,正好就是他们想要的人选:一个刚刚因为追了三年的文弃坑而恶意刷负的读者。

  游戏的操作界面其实非常简单,【任务系统】每天发放任务,玩家通过自己的喜好选择相应的任务,然后系统会快速模拟出当时的场景、世界和需要被催更的任务对象。也就是那些“虚拟的作者大大”。

  玩家会在世界架构完成后,被系统“送到”特定的时间、地点,成为不同的角色,并操纵这些“人”去近距离地接触“虚拟作者”,然后借助系统提供的帮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完成任务。

  迄今为止,杜哲其实已经完成了小400多任务,其中有不少长期成坑的网文作者,也有不少古往今来著名的“坑”向作者,那些作者没有写完自己的坑就弃坑了,或者出现了意外不能完本。

  不过,作为一个恨不得“朝有一日枪在手、杀进天下挖坑狗”的读者,杜哲觉得这个游戏可玩性非常高,至少,他现在可以虚拟地去揍一揍那些挖坑不填又死无对证的“作者”了。

  总体来说,就是怎一个“爽”字了得。

  但是,一路上顺风顺水地完成任务让杜哲的积分成为了【全服最高】,在第No.419任务的时候,杜哲不可避免地选择了一个难度为【】的任务。

  这一次,系统把杜哲送到了1733年的大清,身份是京城坤班有名的男旦:曲别意。

  虽然前几次的任务完成得不算好,但他有了经验,一边鼓捣那个点翠头面盒、一边熟练地调出任务菜单来查看这次的任务对象:清朝作者、八旗子弟,家道中落、辗转成书,癸未年除夕,泪尽离世。“

  啧啧,真的是惨,竟然死在年三十,”杜哲向系统吐槽,“只是这句泪尽离世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系统翻了翻白眼:【NO.419号任务对象:曹霑】

  “曹霑?我怎么不知道清朝有这样一位名作……吓!哎呀我的妈——”

  “咔嚓——”地一声巨响,曲别意面前的那扇窗户应声落地,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柄约莫一尺多长的砍刀跳了进来,见到杜哲二话不说拿刀便砍。

  “雾草……壮士!有话好好说啊——啊!救命——”

  杜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大学生,哪里能和这种蒙面黑衣人硬怼。何况从前的任务哪里会有这种【动作游戏逃跑要素】??!情急之下杜哲转身往戏台子上跑,想着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按照世界正常逻辑,难道这人还追杀他一路不成?

  杜哲才掀开帘子,外头的人以为“杨妃”要出来了,还叫了几声“好”。等杜哲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好个屁!”又慌不择路地逃跑时,他身后的帘子突然被人横切做两段,场下人才知道出了事:

  观众们一个个尖叫着朝四面逃窜,偏偏这广和查楼所在的前门肉市胡同又窄,人多乱起来、难免推搡踩踏,没多一会儿就传来了哭喊和惨叫声:这边的轿子压着了那家的孩子,那边的马儿惊了掀了店老板的摊子……

  妈的难道是系统BUG?

  杜哲看着慌乱的NPC们,一边跑一边暗搓搓地给GM发送了一条求助信息。很快,GM8010回复了他的信息【这是五星任务自带的挑战,请玩家注意安全,感谢您的反馈。】

  =口=

  什么鬼,还有这样玩命的挑战?

  无可奈何,自己选的任务跪着也要完成。趁乱,杜哲只能自作聪明地混入NPC中逃生,可是他那一身明黄色的戏袍太显眼,很快就被那黑衣蒙面人给追上了,那人一脚踩住杜哲略长的衣衫下摆,让杜哲一个踉跄就扑倒在地上——

  情急生智、杜哲转过身来委屈地看着黑衣人,睁大了眼睛憋足泪水道,“你、你做什么杀我……”

  杜哲心里清楚,他这次的角色是个男旦,眼下又扮上了装,按照世界观的设定,清朝男人狎玩戏子,他这么一番眼波流转,不知能不能用“美男计”活命。

  系统:【你能不能要点脸?】

  杜哲:脸不如命重要。

  系统:【……】

  NPC黑衣人一愣,眼中似乎也有几分不舍,在他犹豫的瞬间,杜哲抓起手边的沙土就朝着他撒过去,一翻身、将脖子一缩,干脆脱掉身上碍事的戏袍,提着裙子就往前跑。

  杜哲一边跑一边埋怨系统:想他杜哲大好男儿,竟然沦落到穿着大红裙子在街上逃亡的命运,他就不能直接穿越成个威武霸气的将军吗!

  系统又翻了翻白眼:【妈的制杖,看看隔壁的系统,没让你总穿越成妹子已经很客气了,要啥自行车!】

  杜哲眼瞧着再跑一步就能够从胡同口跑出去,直接上了正阳门外大街,那里来往巡逻的官兵很多,就算黑衣人追杀出来,也会被官兵追捕。可是,杜哲长这么大第一次穿裙子,心里一高兴手中一松、裙摆耷拉下来绊了他一下,正正好好地扑倒在了胡同口。

  他本来想爬起来再跑,可是一柄明晃晃的刀“嗖”地一声插在了他的眼前,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守在了胡同口,他瞎了半只眼睛,另一只却凶光毕露:“曲老板,我家主子要我拿你性命,否则,如何伤得了和亲王、宝亲王半分!对不住了——”

  说着,手起刀落、眼瞧着就要一柄雪白的砍刀切下杜哲的脑袋。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杜哲闭着眼睛惨呼,他前几个任务虽然做得烂,可是还没有一上来就嗝屁的情况,就算有系统傍身,砍头还是很怕的呀。

  而且,全息游戏就是这一点不好,就算是虚拟世界也是非常非常疼的呀!!!

  然而,杜哲预料当中头颈分离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他只远远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人从地上给抄了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救命恩人”的样子,就被头朝下挂在了一匹高大的骏马上,杜哲脸色惨白、一阵反胃——

  药丸!他晕车、不……晕马!

  NPC蒙面人挥刀没有杀成人,半路又杀出个新的NPC来抢走了曲别意,恨得追了几步,忙从怀中取出一支响哨来放在口中一吹,从北孝顺胡同、鲜鱼口方向又立刻追出几路一样黑衣蒙面的人,他们策马携弓、来势汹汹。

  天哪,还带召唤技!杜哲捂着嘴、闭上眼不敢看。

  “啧,还真麻烦——”救了杜哲的人回头瞧了一眼,听他声音是个年轻公子哥儿,情势危急、他也提了缰绳扬鞭催马。可是马的速度一加快,杜哲就再也撑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个不停。

  “你不会骑马?”杜哲耳边传来一句略微惊讶的话,还没回答,他胸前就横过一支手臂将他整个人捞起来,向上一提、稳稳地让他侧坐在了马鞍上,“抱紧我的腰坐稳!”

  这声音低沉好听,对男人来说都备具吸引力,温热的气息洒在杜哲头顶,杜哲抬头想要看一眼恩人的相貌,却突然瞪大眼睛惊呼起来,“小心——!”

  男人在杜哲惊呼出口的同时,也早有防备。他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按住杜哲的头弯下腰来,一支箭簇“嗖”地一声从他们头顶飞过,后面的黑衣蒙面人追得死紧、弓箭也接二连三地射过来,情况越来越危急。

  杜哲在心里一番算计:这是个游戏,而且是个内测游戏。他遇上的人,不是虚拟的NPC就是低端玩家。看着这个救了他的男人,能够这样策马奔袭、躲过无数箭簇,看来……杜哲忍着反胃转了转眼珠:

  

  前门外大街很快就被他们给弄得一片混乱,百姓们仓促逃命、店铺门市慌忙闭店。

  好在这位玩家骑术了得,看来骑乘……哦,不,是【骑御】这项技能点他已经点满了。看他在一片混乱当中还能够闪转腾挪,策马躲过那些飞射过来的箭簇,杜哲再一次“仰望了高端玩家”。

  不过,令杜哲奇怪的是,按常理,这样大动干戈地在大街上杀人,“清朝巡逻”的官兵早该过来拿人了:为什么,他们被追杀了那么久,官兵却到此刻都不出现?

  难道是任务挑战就可以这样无视清朝法纪??

  男人带着杜哲在前门外大街上跑了一段路,到小市街的时候,男人突然跳转马头,向西方向直转入了西侧的街道,这一下转得急,竟然甩掉了一两支追击的马队。

  “哇!干得漂亮!”杜哲看着身后被甩掉的人,十分高兴。

  “别高兴得太早,”男人说话的声音不知为何更加低哑起来,他喘了两口气才继续道,“理亲王的人没那么好应……”

  理亲王?

  杜哲眨了眨眼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副本最终BOSS的节奏。

  然而,正在杜哲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的话没有说完,突然整个人颓然无力地从马上摔下去。由于杜哲一直紧紧抱着他的腰,这么一摔也跟着被带下马去。来不及揉一揉摔疼的屁股,杜哲连忙爬过去:

  “喂——你怎……!天!你中箭了?!什么时候的事?!”

  只见男人脸色惨白地歪斜在地上,后背的衣服已被血浸湿了一半,一只箭簇毫不客气地插在背上,入肉也不知有多深。杜哲当下就慌了神,周围的人看见这种状况更是一哄而散。

  虽然知道这是游戏,可是【催更游戏】向来标榜着“给予用户最真实的体验”这条口号,如果对方不主动退出游戏,那么所有痛感都是真实而具体的。

  杜哲有些心疼,犹豫着想要不要让对方【退出游戏】好了,反正这是他的任务,应该对对方没有影响。

  “不,不用……”

  似乎是看出了杜哲心中所想,男人强撑着醒了过来,伸出手给杜哲,“我不会退出游戏的,你扶、扶我起来,从这里往西南走,有一座万明寺,那里的住持NPC可为我们……遮掩一阵子。”

  “好,你指路,我、我背你!”杜哲卷了袖子准备扛人,没想到那男人却轻笑一声,虽然虚弱,却不能掩盖他的英俊容貌,还有那满脸的坏笑和揶揄。

  他说:“曲……老板,你只管提好戏裙别再绊倒了,这么挺翘的屁股,摔坏了可……叫人心疼……”

  “……”

  =口=!!凑流氓!我屁股翘不翘你怎么知道!!

  杜哲好不容易搀扶这人来到万明寺中,住持找了一间偏僻的僧房给他们躲避,还找来一位略通医术的僧人替他们包扎。眼瞧着危机解除,杜哲长舒一口气,虽然有些别扭,却还是微红着脸、对着男人款款拜下: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还望恩公告知高姓大名,以便离情日后报答。”

  系统:呕……

  杜哲:我专业,我入戏!不成吗?!

  “曲老板,你竟然不认识霑哥儿——?”男人没开口,旁边那僧人NPC却先惊讶起来,“霑哥儿在你们戏园子里不正是最出名的那一位吗?!”

  “哎?我……”惨,杜哲吐了吐舌头,莫不真是什么高端玩家他不认得?

  杜哲正在考虑要不要调出系统的排行榜来看看玩家名字的时候,却听见了男人的一声轻笑,他冲杜哲眨了眨眼睛:

  “在下姓曹,单名一个霑字,小字芹圃,又号雪芹。”

  ……

  曹……霑?雪芹?杜哲愣在原地,曹……雪芹?!  

  你踏马是曹雪芹?!!《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杜哲维持着[=口=]的表情把系统诅咒了千万遍:能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直接说任务对象是【曹雪芹】会死吗!!

  系统冷笑:【妈的没文化,他大名就叫曹霑,你不认识怪我咯?】

  杜哲看着曹雪芹无语凝噎,看来眼前的人并不是玩家,而是系统虚拟的“作者”曹雪芹,模拟清朝那位挖坑不填的曹氏。杜哲正在想要选择怎样一个开场白才不显得突兀的时候,寺外却又传来了吵闹声,在这偏僻的僧房里,他们都能清楚地听见呵斥:

  “老和尚你别给脸不要脸,快把曲别意给老子交出来!”

  、攻略2

  万明寺的院子中,齐刷刷的站着泾渭分明地两群人:一面是以万明寺住持为首的僧人,一面则是一群气势汹汹的侍卫军。侍卫里为首一人左眼蒙着一圈绷带,手上拿着一柄一尺来长的砍刀、表情阴沉。

  他掂着手里的刀,来回唬寺里僧人,“一群秃驴,不识时务!那曲别意是王爷要杀的人,你们护着他就是和当今理亲王作对!为个下九流的戏子丢了性命,啧啧啧,我真为你们不值!”

  万明寺的僧人操行极好,一个个低头念经、不理会他的威胁。

  侍卫首领拿这群和尚没辙,眼转了转、便想出一个狠毒的主意来,他高声冲着寺院里面喊道:“曲别意、曲老板你给我听好了!我知道你躲在这里!从现在开始,我数三声、你若还不出来的话!我就要一个一个杀掉这寺中僧人了!一、二——!”

  杜哲原本想说你们NPC之间自相残杀关我鸟事,但是系统却认真地提醒着杜哲:【玩家请注意,如果NPC大量死亡,将直接判定玩家任务失败,请玩家慎重考虑。】

  杜哲:……

  “住手!”

  闻言,侍卫首领勾起了嘴角,用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转身来看着从僧房当中走出来的杜哲。杜哲人虽十分狼狈:脸上的妆面花了,头面上漂亮的蓝翠羽、紫翠羽也七零八落,身上只余一件竹衫、下身是大红褶子的戏裙。

  但是,

  明明旁人穿来是不伦不类的一套衣衫,穿在杜哲身上偏就漂亮得紧。见他这么从僧房一步一步走出来,真好似他人还在戏台上,乐班起了势、正要作“杨妃”唱一出七月七日的恩爱誓约。

  NPC:这个玩家有点美!

  侍卫首领有些可惜了这样一位绝色“佳人”要做他的刀下亡魂,提起刀来,在心里又默默告了一番天地神佛,便冲上前去要砍杜哲的头。

  “锵”地一声响,他的砍刀被弹开来,侍卫首领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凭空杀出来救走了杜哲的“NPC”——曹雪芹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根禅杖,刚刚好上来挡住了他的攻击。

  原来,方才这班恶侍卫在外头叫嚣的时候,曹雪芹就准备出来了。可杜哲看着曹雪芹走路都不甚稳当,又是因为救他才受的重伤,杜哲当下一把拦住曹雪芹、丢下一句“大大你可不能因为我死了”就走出来——

  眼下,侍卫首领一击不成,心里更为烦躁,干脆转身越过了曹雪芹直击曲别意。杜哲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连忙向后跳了两步闪开来,曹雪芹也跟在后面再次缠住侍卫的攻击。

  眼瞧着自家老大落了下风,王府的其他侍卫们纷纷加入战斗。万明寺的住持原无意参与争端,但刚才侍卫首领作威作福的样子激怒了寺中的年轻僧侣。这些僧人多半懂那么一星半点的功夫,立刻上前去同那班侍卫缠斗在一起,转眼院中就成了修罗场。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用箭”,侍卫当中有几个脱了身的、立刻转身出去院外取来挂在马背上的弓箭。曹雪芹因为受伤动作有些迟缓,眼力却还很好,一眼瞧见那些弓箭手们杀进来,他红了眼、连忙大喊了一句:

  “东流小心!”

  杜哲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曹雪芹是在叫他,后来才想起他现在这个身份曲别意小字离情,号东流。可是正是这一犹豫间,祸事就到了眼前:先是一个侍卫持长剑杀到他面前、对着他当胸便刺,然后就是一枝响箭朝着他的面门射来、眼看就要将他格杀。

  曹雪芹被侍卫首领缠住,情急之下干脆用禅杖生生挨了一下,拿着半截禅杖拼命跑过去护曲别意,却也只来得及打偏那飞射过来的箭簇。

  “你……”杜哲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侍卫似乎也被吓着了,倒是曹雪芹还十分镇曲别意,惨白着脸苦笑一声,“东流……怎么还是这般呆,叫你……当心……怎么,就……不知道要躲呢……”

  说着,曹雪芹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双眼一闭就委顿下去。杜哲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接住曹雪芹软到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冷,曹雪芹身后不知深浅两处新伤,全部都是为了他挨的。

  “喂,大大……”杜哲看着昏过去的曹雪芹,又看了看渐渐朝着他欺近过来的侍卫首领,心里一阵发悚:他不仅没有完成任务,还害死了作者大大,天知道系统要怎么惩罚他。

  这是药丸,真的药丸啊!!

  杜哲咬咬牙,紧紧地护住曹雪芹的“尸体”:小怪这么难刷,这样的游戏可玩性太差!我不服,我要刷负!你们这群小怪有本事冲我来啊!

  然而,杜哲预料当中的痛苦和惩罚都没有出现。

  那侍卫才举起了刀来,手还没有挥下、他的喉咙就被一支箭给贯穿了,侍卫仅剩的独眼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缓慢转过身去,竟然在万明寺门口看见了一个骑在马上、身着白色银线绣暗纹箭袖,套一件起花八团锻排穗褂的贵公子。

  那人脸色十分冷峻严肃,在他身后是一应全副武装的八旗士兵。

  情势突然逆转,杜哲有些惊讶,系统却在尽责地提醒:【叮~玩家请注意,远处骑在马上的是NPC宝亲王弘历】

  雾草!弘历!

  杜哲二话不说就提着裙子拿头便拜,“奴才曲别意拜见宝……”

  “不必,本王受不得你曲老板一拜。”

  杜哲一愣,不明白宝亲王此话的意思,他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杜哲有些后悔,他匆匆忙忙开始了任务,并没有很仔细地看【曲别意】这个角色的人设,而且那么长篇大论的内容,杜哲就算看完了也记不住。

  马上的宝亲王没有管他,只冷冷吩咐身边的跟班:

  “今日之事,若有他人问起,就说是暴徒作乱,与任何王爷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这些‘暴徒’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不,留一个让他回去给郑家庄那位回话。”

  “是,谨遵四爷吩咐。”

  宝亲王坐在马上冷冷地挥了挥手,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杜哲、躺着的曹雪芹,他皱起眉头来,眼中闪过无数种神情、最终还是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你们几个,用我的马车送曹公子回去、交代好生医治。”

  “是——”

  杜哲还是不敢动,忽然面前窸窸窣窣一阵响,他被人给拉了起来。扶他的正是宝亲王弘历,弘历看着曲别意的样子,又叹了一句:“怪不得弘昼这般喜欢你,狼狈如此,竟还让人觉得有几分妙趣。”

  “……”哈?杜哲眨了眨眼睛有些懵,宝亲王说……谁喜欢他?

  系统:【呵呵,让你不好好看人设。】

  杜哲:谄笑~友情提示下?

  系统:【翻白眼,就是他弟弟。】

  杜哲想了想他微薄的历史知识,他就知道雍正的孩子不多,弘时是弘历的哥哥,弘历是四阿哥,而他弟弟那一定就是五阿哥,五阿哥弘昼?杜哲怎么不知道这位王爷在历史上有什么作为。

  然而,正在杜哲思考要不要多给任务的完成抱一个粗大腿的时候,弘历再一次开口了:

  “也罢。弘昼今日有事不能来,所以才托我来,曲老板,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翻身上马,转身离去。

  眼瞧着弘历带人离开了,杜哲这才慌忙跑到曹雪芹旁边,看着弘历的人手脚利落帮着曹雪芹包扎伤口,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了放。

  “曲老板,我们要送曹公子回去了,请让一让。”

  “哦、哦,好……”

  “东流,东流,别走……”昏迷中的曹雪芹不知怎地竟然唤起曲别意的名字,站在马车旁边一众的侍卫脸上都有了尴尬的神情,杜哲轻咳一声走上前,红着脸抓住曹雪芹的手,温言道,“我在。”

  之后,因为曹雪芹死死地抓着曲别意的手,怎么也分不开。那班侍卫干脆让曲别意陪着曹雪芹一同回去,只留下了一个车夫和一个军官模样的侍卫跟着。

  待人一走,曹雪芹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你……是装的?!”

  “咳……”曹雪芹轻咳一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在曲别意的腿上,有些无奈,“那宝亲王近来帮着皇上协理政务,他生性多疑、我们家在皇上眼里又是最不中用的奴才。我若醒着,牵扯上理亲王,他定然要审问一二,就算我如实答了,他也要揣测出许多心思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他这么说,杜哲大概明白了,只是眼下曹雪芹强打精神的样子让他担心,于是他拍了拍曹雪芹的肩膀,“大大……额,不,曹公子你伤得这么重,先睡一会儿,我在的。”

  曹雪芹眼睛一亮,故意把脑袋往杜哲腿上拱了拱、一双手不规矩地在他身上摸了一把,“啊,人说醉卧美人膝,大抵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了吧。”

  “胡、胡说八道!”杜哲红了脸,小声地争辩,“我、我一个大男的,才不是什么美人!”

  “哈哈哈哈……呃咳咳,东流你真有意思……”曹雪芹笑得扯到伤口,他痛得龇牙咧嘴又想笑,“你、你若不是,这天下恐怕没有美人了。《长生殿》里不是说吗?回媚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杜哲懒得与曹雪芹辩,他们这些文人说起话来一套套的,何况他何必要被一个NPC撩,还是个男的NPC,这是要走上康基大道啊!杜哲气呼呼地不再理会曹雪芹。等曹雪芹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杜哲才得空仔细思考他要怎么才能完成任务:

  曹家累世在金陵做织造,曹雪芹的太奶奶孙氏是玄烨的保母、爷爷曹寅又是玄烨的伴读,在康熙朝随着玄烨的登基一荣俱荣。

  可惜,最后在“九龙夺嫡”的时候曹家站错了队,袒护废太子胤礽、又与廉亲王“老八”胤禩走得很近。这些,可都是雍正帝恨到骨子里的人。而那位理亲王,便是爱新觉罗.胤礽的嫡长子、康熙帝的嫡长孙弘皙,在诸皇子中最早被封为亲王,地位尊贵。

  后来因罪迁出了内城的亲王府,搬到了郑家庄别居。说好听点是搬家,说难听就是软禁,谁不知道那院子附近明里暗里站了多少士兵。

  正阳门外大街的巡逻士兵也是因此,才不管这群黑衣人对杜哲的追杀。而曹家侍奉废太子胤礽,自然同他的儿子理亲王弘皙关系更近,曹雪芹装昏迷,也有这一层意思。

  在本朝想让曹雪芹过好日子很难,但是,现在已是雍正十一年,再过两年雍正就要驾崩了,如果抓紧时间的话,在乾隆朝说不定可以让曹家重登富贵。

  只是,乾隆皇帝多疑,史上常说“乾隆一朝无名臣”,就是皇帝爱猜忌的缘故。任何手段做得太明显,只怕将来又要给曹雪芹和曹家带来不可估量的祸事。

  所以杜哲想:曲线救国。

  乾隆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乾隆朝的头号宠臣和珅是1750年才出生的人物,现在恐怕是指望不上了。依稀记得乾隆朝还有一位荒唐王爷,喜欢办丧事、吃祭品,成日里贪玩胡闹,且无论他如何忤逆,乾隆皇帝都能原谅他。

  通过系统,杜哲进一步了解到,这位和王爷叫□□新觉罗.弘昼,生母裕妃耿氏,是雍正帝的第五子,今年上刚刚封了和硕和亲王。

  很好,原来弘昼这位五阿哥就是最大的金手指!

  点了点头,杜哲打好了如意算盘:只要背靠好和亲王弘昼这棵大树,何愁将来没办法亲近乾隆皇帝。看着五星任务后面那数量可观的积分,又瞅了瞅排行榜上位居第二的那位玩家,杜哲的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了“哎嘿嘿”的笑容。

  可是,笑完之后杜哲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腿上躺着的曹雪芹就动了动,缓慢地张开了眼睛,声音极低地问了一句:“可到花儿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放个微博:@埃丨熵

  太惨了我跟你们讲吼,我这篇文开文的日期是我的生日,然后这篇文上了三个榜单都没事,上夹子第一天也没事,第二天直接被人举报锁文说我封面一句话简介都有问题。然而,早干嘛去了?我特么又不是第一天上榜,真的是菜。然后收藏夹上锁文五小时,这不算啥……关键是,我都写了20W字了,现在又被说我设定有问题,要我全文修改…………

  总之,内容提要里面有(已修)的,就是已经修改了的,没有的……大家想看的,就加文案上的群吧……

  、攻略3

  花儿市是曹家小院北面的一条街,里头贩的都是民间匠人制成的精巧物件。花儿市之名“花儿”是因为这里有许多家专卖脂粉、头油、簪环镯钏、绣花衣裙的店铺,正是东城里最热闹繁华的一处。

  可以买到很多“过于精致”的装备——这是杜哲对花儿市全部的印象:中看不中用,就好似大型网游里面的外观系统,除了撩妹勾汉没有什么卵用。

  虽不知曹雪芹提花儿市做甚,杜哲还是挑开车帘往外头瞧了一眼:万明寺在外城处于北城位置,他们要穿过了中城和南城才能到达东城,如今看外头的样子,大约才到了清化寺、天王庙一带。

  太过真实的虚拟,也不是一件好事。杜哲默默地掏出了随身的小本本,决心等会儿退出游戏的时候,去官方论坛上记上一笔,希望绿丁丁文化公司能够将【过图】这个过程提速或者简化。

  记好了笔记,杜哲才问道:“还没到,怎么?”

  “……也没怎么,”曹雪芹叹了一口气,似是伤重、喘了一会儿才说,“今日家中来了两个……麻烦人物,我要躲着她们、才同小厮丁荣一道儿找个由头出来,正好碰见你曲老板登台,这才……咳,这些不提也罢。”

  杜哲皱了皱眉,看来这个五星任务因为等级的提高,还附加了其他的小分支任务。

  曹雪芹话说一半,更吊着杜哲胃口,杜哲平生最恨这种#花样卡文#的大大,于是追问:“那是回去不得么?”

  “唉,倒也不是……”曹雪芹看上去有些窘迫,犹豫了半天才说,“她们来家里闹一次,母亲少不得要伤心好几天,加上我这模样回去,只怕也要惹得老太太哭一回。那花儿市上有不少精巧的玩意儿,我想着回去的时候挑一两件带着,也好哄她们开心。”

  杜哲点点头,无论是哪个朝代,真实或者虚拟世界,哄女孩子开心的最好方法,不外乎就是三个字:卖!卖!卖!

  “而且,我也想……”曹雪芹又说,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抬头打量着杜哲说的。

  “想什么?”

  这问话音刚落,曹雪芹明明伤重得嘴唇都是干裂惨白的,偏要勉强支撑着爬起来,他自然而然地揽过杜哲的窄腰,凑到杜哲的颈侧轻轻地叹息、温热的气息扑在脆弱敏感的肌肤上。

  杜哲还没来得及震惊,耳廓上就被轻轻啄了一口,仓促而温暖,伴随着曹雪芹低沉好听的嗓音,“我还想瞧瞧东流脱了这身衣衫的样子……”

  =口=?!EXM??

  其实杜哲被曹雪芹搂住腰的时候整个人就绷紧了,再接着那一吻更让他整个人从耳朵根烧红到了脚底心,加上曹雪芹突然说的这句话,让他当下什么都不想地一把将曹雪芹给推出去:

  “你、你、你下流!”

  MDZZ系统没告诉他!任务对象会这样和他互动啊!杜哲当下就怒气值爆表给GM投诉:你们的NPC耍流氓轻薄我!

  这一次GM回复得很快:【尊敬的玩家您好,系统未发现您所反映的问题,感谢您的反馈。GM8010】

  杜哲:……

  曹雪芹撞在车壁上痛得龇牙咧嘴,一双眼却瞧着杜哲却忽然笑得十分狡黠,他喘了一会儿,才又悄悄凑到杜哲耳边道:

  “东流想到什么下流的地方去了,我要引你给我的家人相识,只是想看你换身寻常衣物穿罢了,并没有叫你脱光的意思。”

  杜哲一愣,心知自己太过在意,又被任务对象曹雪芹给调戏了,只能气呼呼地不说话。

  偏偏,曹雪芹还故作惊讶地逗他,“难不成——东流是喜欢穿着这大红的戏服裙子去见我的父母吗?”

  “谁、谁喜欢穿裙子!”杜哲慌忙争辩一句,又想起什么,抬头不满地撇了撇嘴,“我、我做什么要见你父母?!”

  曹雪芹也不答,只一双眼睛十分有意思地瞧着杜哲,那眼神变得十分无奈宠溺,最后他只是抬手缓慢地帮杜哲整理好了他鬓边散乱的几缕碎发,用轻不可闻的声音慢唤了一句:“东流……”

  “……做、做什么?”

  杜哲面红耳赤、心跳飞快,根本不敢看曹雪芹,偏又听见他唤自己名字,便不得不应了一声。可是半晌却听不见曹雪芹的下文,回头去看才发现曹雪芹又陷入了昏迷之中,皱着眉头、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0口0

  杜哲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又不是基佬,怎么还跟一个NPC脸红什么劲儿。

  整理好情绪,杜哲连忙扑过去,翻过曹雪芹看他后背,伤口又渗出血来,只怕是刚才那一下撞狠了。杜哲咬咬牙,目光有些复杂地瞅着昏过去的曹雪芹:让他担忧的、不仅仅是曹雪芹的重伤,还有一点更为重要的原因——他发现刚才曹雪芹亲他、搂他,他是有被吓到、可是心里却一点也不讨厌。

  药丸!杜哲在心里呜呼哀哉,这个任务有毒!这才没多长时间,他就朝着基佬的方向,狠狠地迈进了一大步。

  杜哲摇摇头,看了看曹雪芹的状态,决心趁机关闭游戏下线休息一会儿。

  ◎◎◎

  【催更游戏】这个系统能够保存玩家现有任务的状态,如果和其他NPC有交互,会连同NPC一同被保存。而其他玩家所经历的世界线里,自然会重新刷新出来新的NPC。

  所以,杜哲也不用担心他占用了任务对象曹雪芹,更不用担心他们现在这个存档有多么的糟糕:一个被NPC吃豆腐的玩家,也一个正在往外噗噗冒血的NPC。

  点击了【退出游戏】按钮,回到主菜单界面,杜哲又重新讲曲别意的人设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清朝的男旦、善作杨妃唱《长生殿》,有徒弟连雪,朋友贵班李桂,师傅师兄弟若干。

  这些都没什么,可是杜哲却注意到了在角色那密密麻麻的繁体竖排字当中,有着一行关于爱新觉罗.弘昼的:“和亲王弘昼,身杂优伶、喜昆曲名剧《长生殿》,内聚班散后力捧坤班名旦曲别意,曾以内府班主数许之,未果。”

  啧啧,杜哲感慨万千:这搁在现代不就是一个超级有钱有权的脑残粉的意思吗,有趣,真有趣。

  放下了身上的游戏设备,杜哲动了动酸软的脖子,揣上钱包手机钥匙,哼着小曲儿下楼吃饭。楼下新开了一家干锅店,物美价廉、分量十足,关键是他们家收银的那个妹子长得十分水灵。

  (ˉ﹃ˉ)

  十分钟以后,杜哲抱着三分看妹子七分吃香锅的心态坐到了店里,是不是给收银小妹来两个电眼。

  杜哲升高一米七八,虽然比不上1.88的长腿帅哥,但是杜哲模样周正、皮肤很白,加上他的眼睛继承了他娘那种轻微有些上挑的线条,显得他整个人又软又萌,一看就挺招人喜欢的。

  收银妹子当然觉得店里多来几个这样养眼的小帅哥挺好,可是没想到她只是心里这么想一想,一个极具磁性的男声就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您好,我想点一份香锅虾,微辣。”

  收银小妹抬头,看见了一个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的男人,这人身材极好、看上去少说有185,包裹在运动T恤衫里面的胸肌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把,宽肩、窄腰、大长腿,关键是眼眸深邃、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大帅哥。

  “好、好的!一共是四十、十六……哦不,我们小店新开张,给您打个折吧,收您四十。”

  男人微微一笑,看着红了脸的收银小妹,说了一句“谢谢美女。”

  杜哲坐在店里目睹了全过程,扁了扁嘴:讨厌,不就是有胸肌有腹肌的帅哥吗?也就比他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女人真是……杜哲咬了一口鸡肉,哼哼o( ̄ヘ ̄o#):

  “喂——美女,昨天我也是第一次来你怎么没有给我这么大的折扣啊!”

  收银小妹闹了个大红脸,正想要解释一下,却看见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直接走到了杜哲那张桌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杜哲,轻笑一声:

  “昨儿我也来了,是老板在收银,可能是忘了吧。”

  他的声音深沉好听,像是深潭中的水,一圈圈散开来能够轻轻拂过人心,杜哲没由来觉得心悸动了一下,然后他摸了摸耳根,低下头去扒拉饭:

  “大、大概吧……”

  男人看着杜哲那红透了的耳根,还有头顶一撮没有按下去的硬发,嘴角勾起了一摸饱含深意的微笑,拉开了杜哲对面的椅子:

  “这儿有人吗?”

  “没、没有。”

  杜哲有些尴尬,因为他出来吃饭的时间很早,整间店面里有八张桌子三十二把椅子,外头还有折叠的桌椅板凳若干,而客人却只有他这一个,那么多地方男人不挑、偏偏选了他对面这个,这让杜哲有些尴尬。

  “二位,这是我们老板送你们的可乐,”收银小妹及时端着菜出现,给男人上了菜,然后又送上了两个小瓶可乐,“这一次真的是为了酬谢你们来店里用餐。”

  杜哲抬头匆匆看了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眼:这么近的距离,艹,这男人还真他娘的好看,哦不,是帅。瞧着他对收银小妹微笑致谢的样子,杜哲都要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

  男人却正好回过头来,目光和杜哲那有些犯花痴的眼神交接在一起,刷的一下杜哲的脸也烫了起来,男人却似乎没有在意杜哲奇怪的表情,他只是一边拿起筷子一边和杜哲闲聊:

  “我是刚搬到这附近的,这附近的馆子我都吃过了,这家的感觉还挺不错,价廉物美。”

  “嗯……”杜哲含含糊糊的看着男人,最近是毕业季,他们小区就很多人搬进搬出的,昨天他对门好像就搬过来一个人。

  “你是学生吗?”

  杜哲摇了摇头,他们家隔壁就是一所财经大学,他已经从国外毕业回来一两年了,辗转换了几个工作以后,还是在家搞起了线上教学。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英语教师,一周课程不多,而且课酬丰厚。

  “我叫郑直,”男人有些突兀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在……企业里面供职,不过是,HomeBase。”

  “杜哲,我也是在家搞线上教学的……”

  杜哲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业,可是事后他才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为什么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要互相自我介绍然后开怀畅谈啊!

  ←_←

  吃完饭,杜哲和郑直两个人一起站起身来回家。走了一段路,杜哲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郑直总是要跟着他。等到了他们一起走进一个小区、进了同一条街道,然后拐上了同一个单元门的时候,杜哲才惊讶地问:

  “你就是我对面搬过来的住户?!”

  “请多指教。”

  郑直笑了笑,开门落锁,只留给了杜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还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杜哲:……

  #我的邻居好像是变态跟踪狂,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郑直:我这么正直怎么可能是变态,肯定是你想多了。

  杜哲:……

  、攻略4

  杜哲关上了房门,默默地甩了甩头,去浴室冲了个澡,这才套上了背心和短裤披着一条毛巾哼着小曲儿准备回去登录他的网课系统,上传两个给学生准备好的课件。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杜哲皱了皱眉:他最近没有买快递啊?难道是物业上来查水表?

  “抱歉,我家里好像停水了,我想问问你家……”

  杜哲拉开房门,门口站着的人竟然是他刚认识的郑直。郑直的话说了一半,目光却已经落在了杜哲湿漉漉的头发、还有他那漂亮的锁骨、白皙的肌肤,在衣衫下面若隐若现的小点和……裤子下面精瘦的腿。

  郑直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看来是没有停,打扰你了,我下楼去问问物业吧。”

  “我给你个他们的电话吧,”杜哲没发现郑直的异常,他只是觉得既然是邻居,就应该互相帮助一下,“外面天儿这么热,你别下去跑了。”

  杜哲给了郑直电话,郑直谢过了杜哲之后就告辞了。虽然这男人帅得过分让杜哲有些嫉妒,可是比起大门一关互不相认,杜哲觉得能够和邻居好好相处的感觉也还不赖。

  重新回到房间、上传了课件,批改了学生们的作业,杜哲看着时间还早,决心再登陆游戏玩一会儿:戴上一套设备,启动了【催更游戏】的界面,杜哲选择了【继续上次任务】之后,很快就来到了界面里面。

  在杜哲登陆游戏之后,世界的时间线重新走动起来,杜哲带着曹雪芹回去的路上,游戏世界里面的曹家蒜市口的小院落里,却是一阵鸡飞狗跳。站在院落门口的门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自从曹家被抄家后,姨太太就喜欢带着表小姐上门来,一则耀武扬威,二则是要给夫人气受。

  这蒜市口的小院当中北向有五间上房,其中一间里边传出来的是一个妇人的笑声,“姊你竟不知道么?今个儿皇上封了平郡王为定边大将军呢,只怕不日就要启程去讨准噶尔了!”

  “什么?!”另一妇人似乎很是惊讶,“这么快?!怎么也不见我家老爷提起?”

  “六爷现在只怕还在京城郊外的理亲王府上走动呢,怎么?亲王千岁竟也对着你们自家人有所隐瞒吗?”那妇人顿了顿,复又笑道,“姊只怕还要趁着小平郡王在京中时多走动走动,否则以今日曹家的地位、霑哥儿又是个不爱读书考功名的,他日我可不想女儿嫁过来跟着你们吃糠咽菜。”

  “……妹夫如今正得大学士张廷玉大人的重用,听闻已被请去做了西宾了,妹妹的女儿自然就是我的,曹家不会亏待了她的。”

  “姨母这里连一匹倭缎都没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复响起,“说不亏待,恐怕也是要亏待了的。”

  “侄女这话,未免太……”曹夫人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话也接不下去。

  “你这妮子怎么说话的!倭缎是内城老爷们用的,”这位姨太太眼瞧着是训斥自家女儿,面上却轻笑一声道,“你姨母住在外城,自然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好物件。姊,近日里我们老爷才得了一匹,那模样看着极好,比绉料、湖料时新多了!真该制成件新衣裳,穿来给姊你开开眼呢。”

  屋内合门说着话,看着是一团和气,其实暗地里却互相瞧不上,心里算计着什么。曹家小院的门口忽然闪身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青年,他一身粗布衣衫、听得院内声响,便皱了眉头,凑近门房身边问了一句:

  “姨太太和表小姐又来了?”

  门房被吓了一跳,一看清人,暗骂一声,才皱眉点点头道,“可不是,来了好一阵了,老太太不想应付她们早早回房睡下了,剩下夫人干坐着,等会儿只怕又要发一通脾气。”

  “倭缎?”那小厮听清楚了屋内在议论什么,他冷笑一声十分不屑,“一匹倭缎也值得她这般炫耀?!老太爷在时,我们曹家一年要供上六百匹的倭缎,她这起子小人现在炫耀个什么劲儿!”

  “得了!今时不同往日!”门房连连捂着小厮的嘴拖到一边,喝道,“丁荣你小子半日不见人,霑哥儿呢?”

  “什么?!”丁荣惊讶异常,“爷还没回来?!他是走马的,料想应该比我快才是啊……”

  门房和丁荣这二人正议论着,曹家小院的门就被敲响了,门房瞧了一眼丁荣,两人交换了一番眼神、竟齐齐都往门口挤过去,丁荣更是口中热切地唤了一句“爷您可回来了、担心死小的了”。

  可是,曹家小院的大门打开来,门口却站着一个年轻俊美的贵公子。那公子身后还有一辆华贵的马车,令丁荣和门房最为吃惊的是,站在马车旁边恭恭敬敬护卫的人——竟是宝亲王身边最得力的侍卫长。

  丁荣和门房都是跟随曹家的老人了,对京中各位爷身边的人早记得十分清楚。宝亲王同他们家里来往甚少,今日又不知吹了什么风儿竟将这尊大佛给请来了:又看那年轻公子身上的衣服竟正是一件倭缎镶沿二十四股金线制的绉绸褂,他身材出挑、面容又精致好看。

  丁荣一看这公子就愣住了,门房却料算这是内城里的某位老爷、连忙拽着丁荣跪下来,口里连称“爷”,又再拜了宝亲王的侍卫官。

  没错,出现在曹家小院门口、换了一套衣衫的人正是杜哲,刚才他们车行到了南城,他将想要换套衣衫的愿望试探着向那侍卫官说了,没想到这侍卫二话不说、不多一会儿就给他弄来这么一套衣衫。

  杜哲:NPC听话起来还真听话,好评!

  杜哲只知道摸着料子不错、样子也好看,却不知那侍卫官是随便照着他们家王爷常用的衣料买的。杜哲去了脸上涂料、又利索地换下了身上裙子、头上头面一应物什,好好收拾一番后,就连那话不多的马车夫都忍不住赞了他一句。

  许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跪拜,杜哲手心都是汗,他轻咳一声连忙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曹家两位下人,温言解释道:“二位无须多礼、快些起来罢,今日我是送曹公子回来的,不知二位……谁能来搭把手?”

  正说话间,车夫那边已经动作起来,车帘一掀开立刻露出曹雪芹苍白的脸来,门房和丁荣都被吓得不轻、连连抢上前来帮忙,丁荣更叫门房快些去知会老太太和夫人。

  好端端的人竖着出去横着回来,曹家老太太李氏很快就哭成了泪人,曹夫人在旁边也急得没了主意。还好杜哲临危不乱,也不管此刻他是不是喧宾夺主,直接吩咐门房去请最好的大夫。旁边那位侍卫官也跟着补充一句,说他们王爷交代了要好生医治霑哥儿,银子不够使的地方只管找他拿。

  曹家小院里头一阵一阵的乱,不过好歹乱中有序将曹雪芹安顿下来。找来的几个大夫一个个十分认真上心对付着,不多一会儿就给写好了药方、吩咐丁荣抓药去了,丁荣临走之前又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杜哲。

  杜哲站在院子当中,看着这个普通的四合院:北面五间上房,东西各三间厢房,加上厨房、柴房等等不过十七八间房子。料想曹家江宁织造府任上的时候是何等荣华富贵,只瞧《红楼梦》中写的大观园中亭台楼阁就可窥视一二。今日瞧着曹雪芹家里这般凄凉,真是惹人唏嘘。

  曹家人都忙着照顾曹雪芹,那位“姨太太”和“表小姐”自然就被晾在一边:女人的眼极尖,更是一眼就瞧见了杜哲身上的一套衣衫价值不菲,加之那八旗军官站在杜哲身后十分恭敬的模样,令她们一阵心惊。

  这精明的母女俩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表小姐”小声嘀咕了一句,“母亲,这退婚、悔婚的事儿我们怕暂时做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攻略5

  待丁荣抓了药回来、又煎好了药端着往曹雪芹的房间走的时候,表小姐却迎上前去、笑眯眯地对丁荣道,“这是要给霑哥儿的药吗?荣儿你跑了这么多趟辛苦了、这药就让我来送予给他吧。”

  丁荣是个机灵人,眼珠子一转就将手缩了缩,仰着脸笑道,“表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种粗使的活儿,还是让我们这些奴才来吧。”

  表小姐也不恼,又逼近丁荣一步、将手放在那药碗沿上,“霑哥儿受了这么重的伤,棟亭老先生又于我祖父有恩,我同霑哥儿的婚事是打小儿定下的,荣儿,这说什么、都该是我去照料他一回。”

  “表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太爷在时、幸得先帝爷的垂怜,我们曹家在江宁织造任上,还能兼管盐铁。当时表小姐家祖父梅老爷是举人出生,在京中落魄、遇上我们老太爷赏识,才有您同霑哥儿这一段姻缘,”丁荣面上笑着说了一段,突然话锋一转,话也不客气起来,“只可惜啊——今日我们曹家是内府罪人,表老爷却已是大学士府上西宾。时也命也,表小姐同姨太太只怕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包衣奴才了吧?”

  梅小姐没想到丁荣敢这样同她说话,当下脸色气得铁青、起了小姐脾气,她也不再同丁荣啰嗦、轻喝了一句“给我!”便伸手去抢药碗。丁荣虽然只是个下人,曹家在金陵的时候他见惯的都是金枝玉叶的大家闺秀、可从没有见过这样硬来明抢的,丁荣自然也握紧了药碗分毫不让。

  两人相争起来,药碗又是小小一只,几个来回下来就扯得将药给泼出去好多、溅起来泼湿了二人衣衫。那梅小姐心疼她的衣袖,汤药泼出来的当口她就松了手,丁荣始料未及、收手不住“呯——”地一声就将药碗摔碎在了地上。

  “我煎了半个时辰的药!!”丁荣心疼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碗,抬头怒不可遏地冲梅小姐吼道,“你!你!一定是故意的!”

  “呿——”梅小姐翻了个白眼,十分厌恶地用手绢掩住口鼻后退了好几步,“你这小厮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弄翻的,现下偏要赖到我头上,我还没治你弄脏了我的衣服之罪呢!”

  “你——!”

  “怎么了?”院内的响动太大惊动了曹夫人,她抹了抹眼泪从屋内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碎碗,“这药怎么洒……”

  “姨妈!我担心霑哥儿想要进去瞧瞧,又怕扰了你们,便在这门口候着……”曹夫人的话没有说完,梅小姐就一通抢白,“谁知、谁知这坏东西路也不看、慌慌张张地撞上来,碰翻了霑哥儿的药不说,还烫伤了我的手!姨妈!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定要好好地罚这个不仔细的坏东西!”

  “姊,女儿这身衣服可是新制的,”梅夫人在旁边也上来帮腔,“姊你刚刚才说了不会给我女儿气受,怎么眼下连你们曹家一个下人,都敢这般作践我的宝贝女儿?”

  曹夫人瞧了瞧丁荣,又看了一眼自己妹妹和侄女,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正便准备发落了丁荣、好息事宁人——  

  “夫人且等一等,听我一言。”

  杜哲在院内悄悄观察了好一阵,听他们的说话也约莫猜出来了院中妇人同这位小姐的身份:当年,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在江宁织造任上,某年回京中述职,恰巧遇见了受康熙召见的梅举人,曹寅素来赏识汉家学子,便十分有来往。后来,在梅举人百年之后,曹寅还奉皇命为梅举人立了碑、撰写了碑文。

  这些,杜哲都在系统的资料里面看见过。

  梅家那时并未发迹,虽得皇帝召见、赏赐,即使后来也在朝为官,却如何比得过曹家那时在康熙帝跟前的地位。当时梅家与曹家联姻,多半有借曹家之盛势、以图他们梅家的发迹之意。曹夫人的妹妹也正是因此,嫁入梅家,生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又与曹雪芹订了亲。

  可如今曹家败落,梅家却倍得大学士张廷玉的赏识。今时不同往日,梅家夫妇又见曹雪芹是个无心科举仕途的不肖子弟,便起了退婚、悔婚的心思。

  杜哲此刻是曹家恩人,又似乎同当下最得皇帝重用的宝亲王有瓜葛,他有话说,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杜哲看了看梅夫人同梅小姐,款款一笑道:

  “梅小姐这身藕荷色的褙子脏了可惜,今日布庄新上了几匹时新的料子,小姐大可再去新制一身,”杜哲说着冲宝亲王那侍卫官眨了眨眼,摊开手来,“且带着些银钱在身上,若见着喜欢的,也可多买几匹。”

  侍卫官十分上道地卖杜哲这个面子,沉甸甸放上了几两纹银——足足够买最贵的料子做好几身衣裳。

  杜哲将银子直直递给站得靠他近的梅夫人,又冲着梅夫人款款一笑、似是不在意地说道,“夫人头上这个银钗看着样子倒是新,却不怎么配夫人的富贵样貌,我见花儿市上正上了些玉簪,更再配上一个蝴蝶型的嵌宝珍珠金领扣,才更添夫人的福气呢。”

  梅夫人看着眼前这漂亮公子早早傻了眼,接过银子好半天才想起来道谢,杜哲又温言劝了几句,让门房先送这两人出去。待她们出去了,杜哲才看着曹夫人和丁荣说道,“夫人心里明镜儿一般,只是不便开口,所以在下就替夫人开口了,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哪里,反倒叫公子破费了,”曹夫人见杜哲帮她去了厌烦的人,又是儿子的救命人,便十分和气,“敢问公子高姓大名,日后也好让我们曹家报……”

  “夫人!我突然想起来霑哥儿交代我同这位公子说的要紧事情,”丁荣突然跳起来打断了曹夫人的问话,“您先回去照料着霑哥儿——我重新煎好了药就立刻端过来!”

  说罢、这精明的小厮竟然一把拽起了杜哲的袖子,将他远远地拖着拐入了后厨之中。丁荣将杜哲拉进来以后,立刻关门落锁、十分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没人听墙根,更把曹夫人一句“这小东西”的笑骂给关在了门外。

  “曲老板,”丁荣恭恭敬敬地朝着杜哲拜了一拜,“我怕夫人问起你的身份,你坦白直说了,叫老爷知道霑哥儿同您来往,只怕又要闹出大事来,我才……出此下策,希望曲老板你不要怪罪。”

  杜哲点点头,扶起丁荣,心道:怪不得这小厮从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更是时不时拿眼在院中偷瞄着他,原来是一早识得他的身份。

  “对了,”杜哲听见丁荣提起,便顺便问,“你们家老爷呢?”

  “似是上理亲王府谈事儿去了,”丁荣一边煎药一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照往常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怎么今个儿有些晚了?唉……老爷回来瞧见霑哥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又要发一通脾气,唉……”

  “咚咚咚——”地敲门声忽然响起来,门外有个丫头的声音,“荣儿,那位救霑哥儿回来的爷可在你这里?霑哥儿醒了问我们要人呢!”

  丁荣抬头看着杜哲坏笑了一下,忙应了一句“在这儿呢”,手中也一并忙活着将药给倒出来盛在碗中,又寻了一个木托盘端着塞进了杜哲手中,“曲老板您也一并将这药给我们霑哥儿送过去吧。”

  “那你——”

  “奴才还要去给爷重新抓那一副洒了的药呢,”丁荣冲着杜哲挤了挤眼睛,笑得更加暧昧了,“您还是快些去吧,若是爷再因为想曲老板您害了什么相思病,小的可没本事抓来药医——!”

  说完,丁荣“嘿嘿”一笑,脚底抹油溜得飞快。气得杜哲狠狠地捏了那托盘几下解恨,才跟着那丫鬟到东边曹雪芹的房里去。

  杜哲端着药碗进屋,也不知曹雪芹是怎么哄的,那哭哭啼啼的老太太李氏同曹夫人都不在,只余下了曹雪芹独自个儿坐在床上。

  “你来了,”曹雪芹伤在后背上、也不能靠个软垫什么的,这么干坐着、额角又渗出了些许汗渍,瞧见他进来,曹雪芹转过头来拍拍床榻道,“东流,来这边坐。”

  “先喝药吧,”杜哲将手里那碗已经温了的药递给曹雪芹,见他这样,心里又难过了一回,走过去坐下来、又别过头去讷讷道,“你应我,以后可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曹雪芹不答,将药碗先端过去咕咚咚喝了,才冲杜哲展颜一笑。这一笑竟将他满脸的憔悴苍白给压了下去,一笑夺目,令杜哲移不开眼。

  “东流。”曹雪芹眨了眨眼又唤了一遍。

  “啊!”杜哲才发现自己看呆了,有些窘迫地应了,“做、做什么?”

  “药好苦……”

  曹雪芹的口气十分哀怨委屈,听得杜哲一阵好笑,他转过头来嘲笑道,“曹雪芹你多大的人了,还会怕药苦,要不要我取块糖糕来……唔——!”

  杜哲说得起劲儿、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突然放大的曹雪芹一张脸,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已经被人给压住了,苍白干裂的触感只持续了一瞬间,接着就是有什么温热湿软的东西在他的嘴唇上探了探,杜哲没来得及闭拢的嘴巴被灵活的舌头顶开来。

  曹雪芹的手轻轻地揽住曲别意的腰,又扣住了他的后脑,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温柔缱绻,杜哲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曹雪芹,待他反应过来自己被偷亲了、还是被他#要拯救的作者大大#给亲了,杜哲当下脑子就当机了、双手伸出来想要推拒,却被曹雪芹折放在胸口,再使不出什么力气。

  杜哲没什么接吻的经验,紧张之下呼吸乱了节拍,没多一会儿就被曹雪芹在唇舌间占尽了便宜,他从容不迫地在杜哲的口中攻城略地,一缕银丝同时就顺着杜哲的嘴角滑落了下来。待曹雪芹缓缓从杜哲口中退出去的时候,杜哲才得空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缓过劲儿来,拿一双眼带着朦胧的水汽呆呆地看着曹雪芹。

  曹雪芹却似乎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他摸了摸下巴、舔了舔嘴唇,冲着曲别意坏笑道,“眼下,这药便不苦了,东流嘴里的糖、可要比天底下最顶顶好吃的糖糕,都要濡软可口。”

  “我……”杜哲别过头去,心跳快了起来,也不知是喜还是羞恼,“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曹雪芹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伸出手去捏了曲别意的下巴,“那这次换东流来尝尝我这里剩下的、就知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了——”

  “你——!唔——!”

  就在曹雪芹搂着杜哲再次吻下去的同时,曹家小园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响,没有等杜哲慌乱中回神、推开曹雪芹,屋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接着便是一前一后地两声女子的尖叫、更有扑通一声人倒地的声响。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冰冷含着愠怒的中年男声响起,曹家上下登时、乱了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yanzi990捉虫

  、攻略6

  站在曹雪芹房门口的人正是曹雪芹的父亲曹頫,他从城外理亲王府上谈完了事情好不容易回来,听家中下人说儿子出了事儿,这才着急来探望,没想到满心的担忧惶恐、一开门却看见了这样一幅有违人伦的场景——

  曹頫当场就气得目瞪口歪,他身后的老太太李氏见了这场面更是当场晕厥过去,曹夫人惊得脸都白了,看了一眼儿子,又慌忙去扶老太太,曹家小院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场面,又似一池静水被投了一快巨石、激起千层浪。

  “父亲。”曹雪芹倒面不改色,十分冷静地看着自己父亲。

  “你……”曹頫指着曹雪芹往屋内走了一步,气得兀自冷笑起来,“你这孽障!竟还有脸叫‘父亲’?!成日里老太太惯着你,你要不读书、取功名便罢了,今日你倒干起这等不要脸的勾当来了!”

  丁荣素日里最通晓曹雪芹心思,眼瞧着曹雪芹这不避不让的态度,心里连连叫了好几声不好,忙拖着门房一起来劝。哪知曹頫正在气头上,眼下又是七月里、天热儿易上火,曹頫只管推开了丁荣同门房,抄起房内一条扁担来:

  “劝?!你们平日里惯酿着这糊涂东西胡闹,尽读那没用的闲书,后来胆子大些还敢登台唱戏了!!我们曹家虽是不中用的奴才,却也是内府旗人。你、你这东西,只怕将来弑君杀父的事情,都可胡乱上手做了!起开!让我先打死这狐媚的娼儿!再送你这孽障下去!”

  “老爷使不得!”门房吓得跪下去慌忙扣住曹頫的腿,“老爷、老爷!那位爷是宝亲王身边的人,是送霑哥儿回来的恩人,您、您快收回这话去——”

  曹頫一听这话又惊又气,狠狠瞪了曹雪芹一眼,又瞧了瞧曲别意,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最后,他皱了皱眉,便冲过去将杜哲拖起来,转头对门房说道,“你先将这位爷请出去,我待会有话要同他说。”

  门房连连拽着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杜哲出去,杜哲可是头一遭被人家的父母抓包,心里乱成一团,什么伶俐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曹雪芹的房门在他面前“呯——”地关上,也不知道里头到底什么情况。

  这任务还有这样惊险的过程??

  系统:【本系统力求真实,给玩家以最真实的催更体验】

  杜哲:……

  杜哲只管站在门口思索对策,却不知道屋内的两个NPC也正在上演着一幕修罗场——

  曹頫待杜哲离开,便抢到曹雪芹的面前呵斥道,“原先你混账、我只当是我与你母亲前世作孽欠了你的,今日你竟然算计到了和亲王的头上!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来!刚才那位你欺我不识吗?!可不正是京城坤班的曲别意、曲老板!他可是和亲王身边承奉的人,你算什么蝼蚁一般的东西,也敢同王爷千岁争先?就算和亲王容得下你、宝亲王容得下你,我也容不得你!”

  说着、曹頫也不管曹雪芹身上还受着重伤,扬起手中的扁担就要一顿打。

  “父亲怎么知道他是和亲王身边的人呢?”曹雪芹面对那飞过来的扁担,倒也不怕,反而问了曹頫一个致命的问题,“何况,门房和母亲都认不得他是曲别意,丁荣虽认得自然不会说破他的身份,父亲素日里说自己不看戏,现下又是从何得知的?”

  曹頫被曹雪芹一句话给噎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高举着的手也再打不下去,终于暴喝一声,“咔嚓”一声折断了手中好好的一根扁担,更复咬着后牙深呼吸了几次,才恨很道,“孽畜!你既知他的身份、又知为父忧虑什么,为何还是这般、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父亲且先息怒,天儿热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曹雪芹喘了一口气,才慢慢地说道,“非是儿子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前世命定的姻缘,我在那广和查楼上一见他、心中便欢喜得紧,无论他是和亲王的人、还是什么人的,儿子都是要去争一争的!”

  曹頫听了这话又急又苦,恨这娃儿是他家中独剩下的根儿了,大儿子去得早,他们夫妻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指望养老。偏偏又是这样一个什么都听不进去牛脾气的孽障,曹頫无计可施,只能用老祖宗的法子——单室圈禁。

  挥了挥手,曹頫闭上眼摇摇头道,“你也别想争什么了,你表兄快要出征了,他不在京中、没人保得了我们曹家,家中更容不得你出乱子。待你伤好以后,我会圈禁你,除了这间屋子,你哪儿也不许去,待你想透了自己的错处,我自会放你出来。”

  曹雪芹听了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讶神情,他咬牙、憋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若是儿、一辈子想不透呢?”

  “那你就给我一辈子待在里头别出来!”曹頫气白了脸,狠狠地摔上房门。曹夫人照料好了老夫人正往这边走,看见曹頫出来,便想上前去规劝一二,曹頫止了她、更同她解释清楚了单室圈禁的事情。

  曹夫人抹了一回泪、咬牙认了,说了句“左不过这么一个命根子,你要怎么关着都好,可不要打死了,将来我们没了养老送终的。”

  杜哲站在院内听见这么一说,突然想起来,他在系统提供的资料里面看见的一行字:【曹霑《风月宝鉴》约成书于京城单室圈禁之时】,此刻他听见曹頫提起单室圈禁、曹夫人又说要关着,大约就是这么一回事。杜哲眼珠转了转,心想,可能现在就是曹雪芹初作《红楼梦》的时候。

  “你同我来,我有话对你说。”曹頫的话打断了杜哲的思虑,杜哲只能连连跟着追上去。

  倒是宝亲王身边那位侍卫官不动声色地将曹家的一应场景都清清楚楚的记在了心里,以便晚些时候禀报给宝亲王。他们四爷要他注意的事他一样都没有忘记,全部看在眼里:看来曹家确实没有同理亲王做的事有所瓜葛,他也正好回去复命。

  这边杜哲惶悚不堪地跟着曹頫来到了北面一间上房内,发现竟然是一间书房。曹頫站在屋内深吸了一口气,才缓和了口气指着旁边一张椅子道,“曲老板,坐。”

  “您怎么知道我是……!”杜哲屁股还没坐稳,一听曹頫的话,当场又跳起来,急得一头汗,“我……我……”

  “曲老板您不用慌张,”曹頫笑了笑,不同于对着曹雪芹怒气冲冲的样子,现在他倒是十分慈祥温和,“您在京中一出《长生殿》,里头《埋玉》、《密誓》做得极好。自从内聚班在前朝遭了祸,也独您一位能复当年‘杨妃’的风采了,京中何人不识。我……虽是内府旗人,看着愚昧迂腐一般的、却也是喜欢看戏的。”

  “您过誉了,”杜哲讪笑,他可不知道他这次穿的这位曲别意是这么了不得的人物,见曹頫态度稍缓,更想替曹雪芹说些好话,于是便道,“您也不必太责怪霑哥儿了,今日若不得他相救,只怕我早也死了。同宝亲王牵扯上,也不过是宝亲王路过相救的关系,万没有您想的那些暗中勾结的事儿!”

  曹頫伸出手来止了杜哲的话,他淡淡一笑道,“曲老板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那您怎么还……”

  “知道归知道,可是,曲老板,又可知道这京中人心如何?”曹頫竟然亲自在书橱里面取了一套茶具来,在茶壶里面放了茶叶,待水好了,才端了茶壶、茶碗给曲别意添了一杯茶,“曲老板在戏园子里,更应当比我们省得人心才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恨不得将心掏出来放在明镜下照给主子老爷们瞧了,主子们却偏听不信,您说,我们奴才还得如何——?”

  曹頫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外,杜哲顺着曹頫的视线看出去、只见那位侍卫官正站在院子当中同门房闲聊。

  杜哲略微一思量,立刻明白过来:宝亲王弘历还是不相信曹雪芹救他是偶然,猜忌曹家是瞧出了政治上的变更,想要改弦更张、弃了老主子一脉的理亲王弘昼,转而见风使舵投奔他宝亲王。

  弘历生性多疑,也嫉恨这些投机倒把的臣子。为人臣最讲究忠心,曹家已是内府罪人,若是再失了忠心,只怕宝亲王也容不得他们来栖高枝。

  那位侍卫官看着是帮着过来送人的,其实也有许多心思在里面,刚才在曹家小院里面不走,或许也正是要观察的意思。想到宝亲王弘历的城府,杜哲后背一阵一阵的冷汗。

  “所以,有些事情明知如此,却还是不得不为之,”曹頫见曲别意的神色,知道他明白了,便复一笑,用手掩着曲别意那碗茶不知往里面又鼓捣了什么,才又复添了茶水给曲别意,“这是去暑的凉叶,我添些给曲老板。”

  “您费心。”杜哲奇怪地看了一眼那碗茶,最后还是端起来喝了。

  “刚才我那么冲着霑儿去,也是为了做戏给他瞧,宝亲王不轻信于人,你看往日里、纵有平郡王这一层关系在,他同我家里,也是没有来往的。”

  杜哲听着,点点头,平郡王福彭是宝亲王的伴读,如此亲近的关系都不与曹家联络,可见十分慎重。突然,杜哲觉得眼前的曹頫有些重影,他眨了眨眼睛,想着是不是夏日真的里天儿太热了,才弄得他有些乏了,像是中暑的样子。

  杜哲站起身来,想向曹頫告别,却摇晃一下、整个人朝前扑倒在地,在失去知觉之前,杜哲隐约听见了曹頫无奈地叹了一句“曲老板、对不住了”。

  待杜哲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被人蒙住了眼睛,摇摇晃晃地感觉似乎是在一辆马车上,他动了动手脚、发现他的双手被人用布带给紧紧绑在了身后,口中似乎还堵住了一团布,杜哲只能呜呜地发出没有意义的音节来——

  那曹頫在茶水当中定然动了手脚,可怜他竟然轻信,杜哲狠狠地咬了咬口中的布团。

  妈的这个任务真的有毒!

  现在,他不知这马车要被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不甘心听天由命的杜哲正在思索他的脱身之法,马车却忽然停下了,车夫跳下去似乎是和人说了什么。没多久,杜哲就感觉眼前一阵透亮,车帘似乎被人掀起来了,有人动手将他从马车里抬出去。

  “小心着点!可别磕着碰着!”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吆喝,杜哲却没听过,心里着急,却又不知情况,只能随机应变。

  那些人抬着杜哲饶了好久,走了一段路以后,又听见同一个声音吩咐,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仔细躲着点,别叫嫡福晋的人给看见了!这事儿若是叫嫡福晋知道了,又要一通闹!王爷怪罪下来,我们几个都脱不了干系!”

  “是!奴才们省得,长史大人放心。”杜哲又听见他身边几个汉子压低嗓子应了。

  长史?嫡福晋?!

  杜哲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长史就跟现代的秘书一样,在清代专门处理亲王、公主府上政务的,又听见了嫡福晋一词,想必是他被曹頫绑了、送到了某处王府上:

  只是,这王府的王爷,到底是那会要他性命的理亲王,还是会救他的宝亲王?

  杜哲心跳如擂鼓,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攻略7

  抬着杜哲的人将杜哲平放在了一处床榻之上,有人伸手过来替他去了眼前的蒙眼布。杜哲一时间不能适应外头的光亮,只能眯了眯眼睛、眼前一片朦胧,暂时看不清外头情况,耳边却又听得方才那个声音说道,“曲老板,这一路多有得罪了。”

  杜哲缓了一会儿,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这是一间装潢十分精致的地方,虽然东西不多,可是每一样都很凸显出主人的用心:眼下是七月,夏暑正浓,可是屋内四角却放着纳凉用的冰砖,他躺着的地方外头有一面碧纱橱、床榻一面到窗口的位置都挂着竹帐,外头阳光灼人、屋内却十分清爽。

  打开系统定位一番,杜哲却发现因为他没有开启这里的地图,系统上也只能看见一片灰蒙蒙。

  “曲老板,我们嫡福晋眼里容不得沙子,堵着您的嘴,也是怕惊动了她。眼下已到屋里,奴才这就替您去了这劳什子玩意儿,也希望您不要给奴才们添麻烦……”

  站在床榻前说话的人似乎就是那位长史官,一看就是十分稳重仔细的人,他态度恭敬又不卑不亢,看来虽然是王府下人,却是位不容小觑的人物。

  杜哲听完他的话,自然点点头。

  于是,他口中的布团子被取了出来,他深呼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问,那王府的长史官察言观色、滴水不漏,连忙福了一礼,令杜哲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王爷稍后就会过来,您稍安勿躁,奴才先行告退了。”

  王府的长史做事利落,杜哲还被捆着,他试图在屋内找些尖锐的东西磨开绑着双手的布带,却也只是徒劳无功,就算想要够到桌上的瓷器,摔碎的时候只怕也要惊扰了人。算了,杜哲起来坐到桌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离情!”

  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冲进来一个男子,他长着一张颇为可爱的娃娃脸,一瞧见杜哲就飞扑过来,拉着杜哲一个仔细打量,连连追问:

  “离情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我听说是正白旗曹家的霑哥儿救了你,是不是?”

  眼前此人不用系统提醒,在曲别意的记忆当中,杜哲是见过的。只是杜哲万万没有想到,在记忆当中这位曲别意的头号死忠粉,竟然正是他杜哲要找的那位“粗大腿”——和硕和亲王,当今的五阿哥爱新觉罗.弘昼。

  见曲别意没有回答,和亲王有些慌张,他连忙解了曲别意身后捆着绳子,恨骂了一句:

  “这些奴才们怎么办事的?!竟然捆了你来!离情、手疼不疼?”

  “没、没!多谢王爷关怀!”杜哲回神,慌忙摇头冲着和亲王笑了笑,“我没事,正是正白旗的曹家霑哥儿碰巧路过救了我,若不是他,我现在也没命站在王爷跟前说话了。”

  和亲王原本是十分殷勤地在替曲别意揉手的,听见曲别意这句话,眼眸一黯、有些泄气地站起来:

  “离情,你怎么同我还是这般生分……”

  “??”

  “我与你说过多次了,只有你我二人时,你可不必唤我王爷。”

  弘昼一双眼眸饱含深情,杜哲却在心中暗自吐槽:TOT天哪这个任务有毒,怎么任务对象是个弯的!路人NPC是弯的!连粗大腿、金手指都是弯的!

  #全世界只有我不基#的节奏吗!

  杜哲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因为记忆当中的他同和亲王并不十分亲近,似是和亲王一往情深,而曲别意设法周旋的样子。杜哲明白:曲别意是戏子,和亲王是台下看戏的权贵。这些王爷亲贵喜欢看戏子唱戏,戏子却没得选择。

  既然是有角色扮演,那么他就要按照套路来:一边是王权富贵,一边是身不由己。啊,那个嗟叹啊!

  “唉,也罢……”好在和亲自己接了下去,“离情素来就是这般,是了、是本王一时情切……”

  “我……没有怪罪王爷的意思,”杜哲连忙开口,虽然无论是曲别意还是他都不想当个以色侍君的男宠,但是眼前的人是和亲王,为了曹雪芹和任务积分,杜哲还需先稳住他,再图来日。

  于是杜哲婉转一笑,道:“听宝亲王说,他也是受王爷之托来寻的离情,王爷待离情之心,离情心里明白。只是……”

  和亲王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亮,听见一句“只是”又复紧张地盯着杜哲:“只是什么?”

  “只是……”杜哲冲着和亲王轻轻一拜,“王爷何等尊贵之人,不似离情身份低微,是下九流的戏子。王爷喜欢听离情做的戏,是离情三世修来的福分。若是、若是日后,王爷还愿赏脸来听离情的戏,离情心中自然十分欢喜。只是,离情万不敢因此生了攀附王爷之心,嫡福晋待王爷这般真心、两位侧福晋又是这样贴心知冷知热的人,离情不敢与她们比肩。”

  这话说得委婉,杜哲只想表达#十动然拒#的意思,却不料和亲王这么大个人,一张娃娃脸一皱、竟然生出几滴泪来,更是扁着嘴出了哭腔,“离情、离情,你怎么这般无情。”

  =口=

  杜哲囧了一张脸,心想你都有三个老婆了还不满足,还要学别人狎玩男子!我无情?你才是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呢!你好好的当你的NPC粗大腿不好吗!

  “王爷,齐人非福,”面上,杜哲还是恭恭敬敬温言软语相劝,笑了笑,“不过,王爷若是愿结交个下九流的朋友,倒是离情的荣幸。”

  “好狡猾的曲老板,”和亲王吸了吸鼻子,有些怨毒地瞅了杜哲一眼,才道,“离情,你明知你下套给我钻,我怎么有不钻的道理。也罢,既要做朋友,离情,我也要你应我一样:日后只你我二人的时候,我可不许你再叫我王爷了,听着生分。”

  杜哲见弘昼这般好说话,他自然点点头笑着答允。

  晚些时候,弘昼吩咐人将晚饭弄来小院他们两人一起用的,这位和亲王是个孩子心性的,席间告诉了杜哲很多关于朝堂上的趣闻,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只是期间那位长史官过来请了两次,一会儿说是嫡福晋相邀,一会儿又说是永壁的病又有了差池,但是都被和亲王给一口回绝了。

  想来在王府久待不便,杜哲吃完饭就想告辞,可和亲王却以最近外头不太平拒绝了,更是告诉曲别意不用着急出去,坤班班主那边已派人知会过了,这几日就算是告假。

  “告假?”杜哲惊讶,“师傅竟然允了?!”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曲别意的这位师傅,这个NPC长得一副抠门的小样,对班内的弟子都是能赚钱的捧着,不能的就糟践,曲别意是班里的台柱子自然还好,可是换了别人,好像是他那个小徒弟连雪,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而且,在这个游戏世界里面,系统设定的是,戏班班主可以将自己班里那些唱旦角的男孩子送给想要狎玩戏子的达官显贵豢养着,以此来谋求更多的金钱和利益。

  所以这样一个下三滥的人,一心已经钻到钱眼子里面的人,怎么会愿意让曲别意告假。

  杜哲不相信。

  况且,京中做戏的戏班子又不只有他们一家,一个戏班里面能出一两位名角,那些班主都是要命地抓着人不放。坤班租下了广和查楼才不过两日,后头还排着五六场戏,他若不在,戏班这些天的亏份,师傅怎么会舍得?!

  和亲王这一次却神色古怪又有些闪躲,他含含糊糊地说:

  “总之,离情你不要问了,外头乱得很!我身边的人放在你身边也不大好,四哥那边也会有麻烦。你看,你在王府吃穿住用都不用愁,暂且……听我的,等些时日再走,可好?”

  杜哲见和亲王神色有异、眼神闪躲,心里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眼下也不好追问,只能点点头应了。

  之后几日,杜哲虽有心找人打听,可王府伺候他的下人们都十分警醒,根本探不出什么。待到十五这天中元夜里,外头在放河灯,和亲王拗不过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的央求,陪着她们去了,毕竟去年上,和亲王的嫡长子永瑛才夭折了。

  杜哲得了机会,悄悄地捉了个外院的丫鬟打探了一番——

  “您说坤班?”丫鬟不知道曲别意身份,但是看他身上穿着十分华贵的衣衫,以为是王府的门客,便道,“您是刚来京中的吧?还不知道坤班近日里的变端……”

  “哦?什么个变端法儿?”

  “听闻坤班的第一名角曲别意曲老板前些日子突然被人追杀,眼下仇家上门、老板不敢留他,便用了以前跟在曲老板身边的一个副旦来替他唱杨妃的戏份,没想到那个小旦年纪虽小、可却是个天赋极高的。据说这几日坤班不仅没有被人喝倒彩,银钱还十分高涨起来了!那位小爷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可是叫……连雪?”

  “对对对!哎哟爷您原来知道啊,都说这连小爷大有成为第二个‘杨妃’的势头,他做《长生殿》像模像样,还着意添了几出粉戏进去,我们王爷虽觉得俗,可京中却有人喜欢得紧,都开始叫他‘连老板’了呢。”

  粉戏?

  杜哲心里头“咯噔”一声,连雪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洪昇的这出《长生殿》是雅戏,哪里能同《画堂春》、《戏叔》这样的色清戏相比。况且,圣祖明令禁止戏园子里不许排这样在台上胡天胡地、还扔鸡蛋清装成射出某物的场景,连雪也不知从何处学来、竟大着胆子在雅戏里添了淫-荡戏。

  杜哲暗地里连连摇头,却说不得,只能同那丫鬟又应承了一会儿,天气热、可是他的手心里却全是冷汗,心里更是直往下坠:怪不得和亲王不敢对他说实话,看来就算日后风平浪静了,一则坤班里也没了他曲别意的容身之地,二则若是将来坤班因为演禁戏叫人给报了官、曲别意算连雪半个师傅,也要跟着吃官司。

  连雪……杜哲摇摇头,这是戏班子里戏子的生存之道,谁也没有比谁高贵多少。再说卖肉的戏份确实更叫座、也对唱腔的要求少些,连雪练刀马旦出生,武戏功底在粉戏上更有优势,所以连雪这种选择无可厚非。

  杜哲长叹一声,瞅着高天当中的一轮明月,曲别意早有离开坤班之心,现下的境遇倒算个机会。虽然并非最好的机会,可是杜哲认为事在人为,他想要的,他会自己去争一争。

  系统:【您触发了支线任务,收服逆徒,完成度(0/1),任务奖励额外积分2000】

  杜哲:……你不觉得这个套路有点俗吗?

  系统:【不做最好,但求最俗】

  杜哲:=口=#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系统#

  接了新的支线任务,而且还有不错的小奖励,十五一过,杜哲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先差人从商行取出他这些年攒下的银子,更找小厮要来了一套王府藏的《长生殿》戏本子,这东西曲别意看过好多次,杜哲继承了曲别意的记忆,自然也十分熟稔。他找来一张纸,在纸上写写画画、记下不少戏份的细节。

  《埋玉》同《密誓》是他不能放弃的,这两折是曲别意的成名作,但折子里面还有许多出好戏。杜哲要找的,自然就是那戏班子不常做、少了那么一两个主角也可以演成的戏折,比如《絮阁》、《夜怨》之类。

  曲别意在京中也有三五戏园子里的好友,坤班的人他不敢再招惹,可贵班、南家班里头也是有一两位愿意帮他忙的角儿,于是曲别意凑了几个乐师,又找了贵班唱生角的“桂哥儿”、李桂来扮唐明皇搭戏,不多时日,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临时戏班子。

  万事俱备,只需找个合适的时日便可登台做戏。

  杜哲忙活了好一阵,一直没得空去看曹雪芹,倒是曹雪芹身边那位叫丁荣的小厮,找了机会同曲别意身边的人搭上了话,给曲别意传了两三次的消息,丁荣都说曹雪芹伤势渐渐好转,只是遭了圈禁。曹頫也不出门了,专门在家中守着曹雪芹,生怕老太太和曹夫人耳根子软,又将曹雪芹放出来闯祸。

  这些杜哲倒不甚在意,只是又给了丁荣许多银钱,叫他好生伺候曹雪芹,得空多弄些他喜欢的书给曹雪芹看,他缺什么,若是银子不够使的地方,只管来找他要。

  “曲老板……”丁荣红了眼,将银子又推回到杜哲手上,小声啜道,“霑哥儿说您的日子也不好过,这银子我不能要。”

  杜哲心里一暖,却还是将银子硬塞进丁荣怀中,“再不好过,有他这般念着我,也好过了。”

  丁荣讷讷应了,正好,查楼的老板差人过来同杜哲说三日后正好场子得空,已为他挂出了牌子。丁荣听见,便又回身问,“您又要登台了?!可是坤班不是……”

  “荣儿,日后我同坤班就没关系了,”杜哲笑,将他想要自己成立一个戏班的想法简单说了,“不知小荣儿愿不愿来瞧我这出新戏?”

  “好啊好啊!”丁荣眼睛亮亮的立刻答应,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叹气道,“可惜霑哥儿不能来瞧您这出戏了……”

  杜哲也黯然了一会儿,但他没想到,在登台那天,他还是见到了曹雪芹,但是,却是以一种叫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攻略8

  杜哲在和亲王府住的那段日子,他退出游戏处理了一两个学生的问题,然后又出门去超市补充了点日用品。周末约了两三个朋友一起打球,又回了父母家里一趟,吃到了母亲最拿手的好酒好菜。

  神清气爽,周日的晚上杜哲重新打开游戏,继续他的任务:

  十八这一天,广和查楼外头又挤满了人。后院妆间里,杜哲已将明黄绉缎五彩线绣勾金凤穿牡丹帔披上,头上的点翠五凤冠也已齐备。不同于刚穿越来的紧张,杜哲现在举手投足之间,都俨然就是戏里极致荣华的杨妃模样。

  杜哲取了妆台上的五彩牡丹花描金折扇在手,深吸一口气:今日是以他个人名义作的第一折戏,若能成,日后同坤班就再无干系了。

  “桂哥儿呢?”看了看后台,杜哲皱眉问身边的小厮,“按往常,桂哥儿是从不逾时……”

  “桂哥哥当然不会逾时!”一个略带女气的年轻男声响起。

  连雪?!

  杜哲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跟着连雪出现在后院的,还有许多杜哲的熟人:坤班的衣帽师傅、班主、他的师兄弟,还有乐班的师傅们。

  连雪更从人群中拽出了一个一直低着头的男人,还故意挽住了那人的手臂。连雪一双眉眼极细,又带着几分阴戾,冲着杜哲笑着挑衅道,“只是——今天,桂哥哥是要同我一起作戏!”

  “桂……哥儿?”杜哲不明白,连雪怎么有这样大的本事叫李桂临时变节!NPC和NPC之间还有这种互动?

  “离情,我……”李桂张了张口,最后还是神色痛苦地低下头去。

  连雪笑了笑,故意十分惋惜地问,“师傅,今日你这位杨妃没了唐明皇、还作什么戏?”

  “……”杜哲皱眉,并未立刻回答,只暗中捏紧了手中的描金折扇。

  “既然做不下去,不如将场子让给我们坤班,”连雪趾高气扬,“坤班什么角儿都有,行头又一应俱全,师傅您这样临时拉的场子,还是别出去寒碜人了。在和亲王身下辗转承欢,难道不比抛头露面来银子快吗?!大伙儿说,是不是呀——”

  “小雪……”李桂听不下去,扯了扯连雪的袖子。

  “凭什么不让我说?!”连雪一双漂亮的凤目里闪着狠毒的光,“师傅你欺我不知吗?你同那些王爷亲贵做下的龌蹉事儿,难道还少了?!”

  杜哲气得浑身发颤,连雪先抢他搭档、又胡说八道挑事儿,就是想泼脏水、砸场子,坏他声名,叫他在京城再无容身之地。

  气极、杜哲反而冷静下来了,他款款一笑,先稳定了自家新建立的戏班子,也不与连雪纠缠,眼下说什么都对他不利。抬头仔细在人群中一找,正看见东张西望、神色慌张的查楼老板,于是杜哲朗声问道,“老板,我怎不知查楼已到了这般没规矩的地步?”

  老板唯唯诺诺地走出来,他左不过是个商人,两边都不想得罪,坤班气势汹汹、曲别意也不好惹。老板赔笑,却半天想不出解决办法。

  “不管怎么说,今日这场子是我三日前就预下的,”杜哲挑眉,“老板您放人进来扰了我的场子,不打算给我个说法?”

  “师傅你也不必追责老板,”连雪眼珠一转,“左不过师傅你要登台唱戏,徒弟也正有这个兴致,不若今日你我二人一起登台,共做一出《密誓》一较高下,如何?”

  “喔?”杜哲勾了嘴角,连雪这厮倒不客气,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看客老爷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连雪生得阴柔,笑容也妩媚,“戏班各派一人往看客老爷们那里去取银钱,最后谁得的赏银多,谁便算胜了。若我胜了,师傅,我要你回坤班——做我三年的小厮!”

  连雪这算盘打得阴毒,三年小厮足够毁了一个正当盛时的戏子。

  杜哲心里明白连雪势在必得,可他如今也没有退路可选,于是他耸了耸肩点头答允,气势上不能输地问了一句,“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连雪娇笑一声,妖娆地趴在李桂身上,嗔了一句,“我才不会输。”

  之后,连雪便不再理会杜哲,自己钻进了妆间里占了半边,神神秘秘在中间隔上帘子,似是不想叫人看见一般。不多一会儿,帘子揭开,连雪扮上了全套的行头站在杜哲面前,甚至还冲着杜哲炫耀一般,“师傅,你瞧我这身行头怎么样?”

  不用等杜哲开口,这戏园子里凡是看见了连雪这身装扮的男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雪头上戴着的一样是精致的五凤冠,但他的身上却只着了一件大红色的肚兜,露出了他白皙的肌肤还有光洁的后背、纤细的腰身。大红戏裙低低地系扣在耻骨附近,轻轻一动臀缝可现。戏裙之下,连雪竟什么都没穿,两条白大腿若隐若现,赤足踏在地面上,更有一股隐秘的色清意味。

  食色性也,唱戏卖肉,就跟找嫩模卖车一个道理。杜哲蹙眉,不予评价。

  “师傅,”连雪道,“杨玉环本就是仰人鼻息的妇人,没了唐明皇的庇护,只能玉颜空死。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谁说他没有唐明皇?!”

  杜哲尚未回答,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答复。有一个身着明黄绉缎三蓝绣团龙帔的生角正站在戏院妆间的门口,他略微整理了一番头上的真翠帖金箔皇帽,笑着来到杜哲身边、轻轻揽住杜哲的腰,冲着连雪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谁说我这妃子没有唐皇?”

  “你、你是什么人?!”连雪打量着这突然杀出来救场的人。

  “唐皇李隆基,”那生一本正经地用手中的描金折扇挑起杜哲的下巴冲他挤了挤眼睛,才笑道,“正是我这妃子的唐皇,李隆基。”

  “你……怎么来……”眼前这位扮上了的生角,可不正是曹霑、曹雪芹。

  “嘘——”曹雪芹笑着冲杜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哼——”连雪看他们俩旁若无人地互动,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我管你是谁,桂哥儿的唐皇在京中算一绝。你胡乱串戏,只怕帮不了师傅,反而害了他,我劝您,还是别蹚这滩浑水得好……”

  “不蹚浑水?”曹雪芹反问,声调也提高了,“昔年马嵬坡下,六军不发,帝王无能、反害玉颜空死,辜负了七月七日长生殿的誓言。我若为唐皇,必不会将自己的不勤政、不识人,怪责在女子身上!红颜美色绝非祸水,害了天下的不是杨妃美色,而是李隆基的好美色!今日你叫我不蹚浑水?我偏更要叫这水翻起巨浪来!”

  连雪被曹雪芹发聋振聩的话刺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旁边的李桂更是无地自容,好在前台乐班起了势,该到了两位杨妃上台的时候了:连雪狠狠地剜了一眼曲别意和曹雪芹,便掀开帘子不客气地上台了。

  见连雪走了,杜哲却不着急上台、拢了水袖一把捉住曹雪芹的手,“你、你怎么来了?!我听荣儿说你被圈禁了,还有你的伤、曹老爷可有为难……唔……”

  曹雪芹的突然出现固然叫他高兴,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可他还没倒豆子一般问出口,曹雪芹炽热得嘴唇就紧紧地堵住了他的。

  好一阵儿亲密热吻,曹雪芹才放开了有些发晕的杜哲,也不管入口的脂粉,他又在杜哲的鼻尖上轻啄了一口,“东流,别担心,今日父亲不在,我是偷跑出来的。”

  杜哲还想问,曹雪芹却将他推到了帘口,捏了捏杜哲的耳垂,曹雪芹道,“好了,妃子该上台了,晚了、天上的二位仙子只怕要走了——”

  曹雪芹说得不差,杜哲登台的时候,外头的观众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惊奇:他们可从没有在台上见过两位杨妃。

  不过那连雪的杨妃明显更加放浪些,跪在宴席前几乎可以看见他身后某些隐秘的地方。纵有乐班在旁边奏着乐,杜哲都或多或少地听见了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声,他咬了咬牙,规规矩矩拜下,说了唱词。

  之后便是两位生角上台来,道了台词,“妃子在此,作何勾当?”

  按着戏本子上的杨妃,应该是转而拜下,偏偏连雪站起身来,长腿一撩,直接架起来挂在了李桂的肩上,露出了白皙的大腿,李桂只能勉强托着他的臀部,台下看客被这香-艳的一出给撩拨来了劲儿,一应叫好起哄。

  瞧着他们兴奋不已的神情,杜哲暗自叹气:卖肉果然是时代永远的主题。

  上来的几折,连雪的势头都压过了杜哲。看客们更多地朝着连雪那小半边的戏台子挤过去,杜哲同曹雪芹这边却只有零星几个当真来瞧雅戏的留下。

  杜哲有些着急,曹雪芹却趁执手的时候轻轻在他耳边道了一句“放心”。也不知是这话有魔力,还是曹雪芹给杜哲信心,听见了这句话之后,杜哲放心下来,动作、曲子更饱满起来:

  “抵多少平阳歌舞,恩移爱更;长门孤寂,魂销泪零:断肠枉泣红颜命!”

  感叹红颜易逝这折,杜哲竟生逼出真泪来,一双美目顾盼流转,情意流露惊得台下看客纷纷愣住,再不管连雪那边的呻-吟阵阵,又纷纷朝着杜哲这边靠拢来。

  曹雪芹心有所感,举袖拭去杜哲泪水,念词,“妃子,休要伤感,朕与你的恩情,岂是等闲可比?”

  然后按谱上曹雪芹该唱一调《簇御林》,然而他竟在台上临时改戏,他复慢走了两步,忽然唱,“金屋藏娇,长门一怨,错把谋权哇当作了情比金坚;平阳歌舞,六宫等闲,又岂独美色,唯红颜贤良善谋略、才换了恩义长难绝。”

  杜哲一愣、带着朦胧泪水望向曹雪芹,这一辄改得精彩,像唐明皇与宠妃辩论:金屋藏娇是刘彻母亲王美人和馆陶公主的谋划,陈阿娇若聪慧,哪会落得长门冷宫的下场。平阳府中的歌姬卫子夫,若没卫青的军功和她自己的贤良淑德,又怎会位及中宫。

  台下的看客多半是懂戏的,喜欢看粉戏也是图个一时新鲜。肉戏看多了也就那样,倒是曹雪芹的改戏、曲别意的精致唱功、两人对戏份的拿捏,看久了倒生出回味无穷的醇香来。

  戏台下的人流涌动,渐渐在杜哲和曹雪芹这边围拢。任连雪怎么卖力地大跳、搔首弄姿,却已成了跳梁小丑,看客们眼里闪着下流的光,吆喝着、不过是想借机过过狎玩戏子的瘾罢了。

  连雪极细的眉头紧锁起来,他也清楚再这么演下去,也不过作践自己。拿不出真本事来,他这场比试,必输无疑。

  杜哲这边,也看着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他这几天出门去,没想到排行榜上第二那个小子积分突然蹿得好高,只差那么万把来分就要追上他了,这让杜哲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眼看台下的银钱很快就被杜哲超过去,连雪又急又气,他狠狠地咬了嘴唇,突然从怀中摸出了一柄闪着锋利光泽的匕首来,不顾一切地朝着杜哲的方向扑过去:

  “曲别意!!你不过比我早生那么几年罢了,为什么天下的好都被你占了去:班主的倚重、权贵的钦慕,大把银钱、声名……论才貌、功底,我哪一样比你差?!凭什么你就是那人人都爱的角儿,我偏要当个没人注意的副旦?!我……我恨你、恨不得要你死——!”

  、攻略9

  =口=

  杜哲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NPC拿着刀朝自己扑过来,他觉得他这个任务选得太有问题,为什么每个NPC都这么残暴,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一言不合,就举报。

  很快,杜哲再一次收到了GM的回复:【您好,这并非是系统的BUG,支线任务[收服连雪]确实有这样一个设计,感谢您的反馈,GM8010】

  杜哲皱眉,看着这个GM8010总觉得有点眼熟,掉出主菜单一看:MDZZ,怎么他每次投诉都是这个8010在处理,这特么也是BUG吧!说好的有几千个GM呢!

  然而,没有等杜哲第二条投诉BUG的反馈送出去,连雪就已经扑了过来。

  连雪分明已有疯癫之状,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扑着杜哲就来。曹雪芹立刻拉着杜哲后退,躲开这毫无章法的攻击。但曹雪芹的回护让杜哲有些焚心,毕竟他曾经亲眼瞧着曹雪芹为了保护他而添了两处重伤。

  虽然NPC是个基佬,可是杜哲不能忽略自己的感动。

  看连雪那疯狂样子,一个大胆冒险的念头迅速在杜哲脑中形成,他先将曹雪芹拽到安全的一边,捏了腔调起势、也临时改戏加一句唱词道,“陛下,妾近日梦见天女作一妙曲,她们身着霓裳羽衣,妾愿以此命名此曲并献予陛下。”

  曹雪芹一愣,转而明白杜哲心思,他立刻端出唐皇的样子,给乐班使眼色叫他们起《玉芙蓉》调来。

  《长生殿》里头正好有一出《制谱》,说的就是杨玉环做《霓裳羽衣舞》将梅妃江采萍的《惊鸿舞》给比了下去,从此更得李隆基宠爱。

  乐班不明所以,却还是依着曹雪芹心思起了乐。原来这出戏,旦是要回去换个头面、再改一身戏袍的,因为穿着凤帔跳舞十分不方便,何况头上还顶一个很重的头面。

  但是,曲别意入行甚早,什么功夫底子都扎实到家,无论是刀马旦绝活还是跑台从四尺高的戏台上一跃而下——这一跃可是要踩着跷的跳的,跳下不说还要再疾跑一段,单这一样,就足称一绝了。

  不同于理亲王的侍卫队训练有素、攻击都是套路。连雪这小娘炮手里虽拿着凶器,但都是瞎捷豹乱砍,杜哲有心叫连雪吃个暗亏,更叫他日后不敢胡来。于是故意引着连雪刺他,借着躲避之机成舞。

  霓裳羽衣舞本是一曲婉转的软舞,可是有了匕首的寒光穿插其间,却生了剑舞之意!

  只见杜哲手中的水袖轻扬、腰身朝后仰过去,几乎以接近九十度的曲度来躲开锋利的刀刃。水袖又卷过连雪手臂,杜哲借机一跃而起,按在连雪背部后颈处、一个翻身而过,明黄凤帔在这么一圈旋转之后展开、更飘逸好看,他头上的点翠在阳光下也闪出蓝紫色精光来——

  连雪被杜哲逗弄着玩,腾腾杀气都被那一颦一笑的软舞给融进了池上鸳鸯、并蒂花中,天香花开、霓裳一舞,倒真像连雪还是副旦的时候,曲别意作一出戏,而他在旁帮衬的模样。

  台下看客们见有惊无险,都以为这是曲别意别出心裁的设计,连连叫起好来!杜哲微微一笑,悄悄转身脱开了连雪攻击、来到了曹雪芹身边,款款做了一拜,还未等他道一句词,曹雪芹就十分会意、起身拉着他急退到帘口,道,“天已薄暮,妃子随我进宫去来。”

  杜曹二人携手下台,只留连雪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孤零零站在戏台上,台下是雷动的掌声和喝彩,连雪一句都听不进去,有水珠滴答落在了匕首上,明明是七月里,夏暑正浓,他却觉得浑身都冷得发疼。

  将雷动的掌声隔在矮帘后,一路行到妆间相对独立的纱橱内,身着龙凤对帔的曹杜二人,却是对视一眼,然后执手而笑。

  系统:【恭喜您完成了支线任务《收服逆徒》完成度(1/1),任务奖励额外积分2000】

  杜哲款款一拜、郑重道谢,“雪芹,今日谢谢你来。”

  曹雪芹偏着头看了杜哲一眼,也不管这里是查楼、橱外人来人往,他俯下身去在杜哲唇上落下一吻,搂着他腰的手顺势往下一滑,捏了杜哲的屁股一把,又在杜哲耳边低语一句。

  被捏屁股的时候,杜哲本只是皱了皱眉,可曹雪芹那么一句混账话又让他气得推开了曹雪芹,压低声音骂了一句,“胡、胡闹!”

  “东流好狠的心,”曹雪芹撞到门上,碰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冲杜哲眨眼,“好疼好疼!”

  “你……”杜哲明知曹雪芹是故意耍赖皮的,却还是不忍心,走过去拉着曹雪芹瞧,“你的伤怎么样了?”

  听见这句,曹雪芹坏笑了一下,捉住藏在宽大水袖下杜哲的手贴在后背上,他又圈住杜哲的腰,做成两人亲密相拥的姿势。曹雪芹矮下身来凑在杜哲耳边道,“伤在后背,是好是歹我怎知晓,不如东流帮我看看?”

  杜哲扁了扁嘴,虽然想吐槽“伤口看不见,可是疼不疼你自己不知道吗?!”,又瞧曹雪芹还有些虚的样子忍住了。伸手去解曹雪芹的扣子:那戏服很新,盘扣太紧、一时间解不开,杜哲着急,便用了几分蛮力去扯——

  曹雪芹不疾不徐,干脆搂着杜哲笑眯眯地,他看了看几乎是贴着他的杜哲,忽然笑出声,伸手捉住杜哲一缕黑发,故作惊讶道,“东流,没想到你是这般色急的人。”

  “我……!”杜哲没见过这般睁眼说瞎话的,狠狠地瞪了曹雪芹一眼,“我色急?!你再啰嗦一句信不信我真的色急给你看!!”

  “噗嗤——”曹雪芹被杜哲那红着脸一本正经发狠的样子逗乐了,他偏着头眨了眨眼睛,“那东流你可得温柔些,我身上还有伤呢。”

  ……凸(艹皿艹 )

  杜哲气呼呼地将曹雪芹身上的那套衣服揉成了一坨酸菜才解开了那劳什子盘扣,之后红着脸扯掉曹雪芹身上的竹衫,露出里头的肌肤来:

  “咕咚——”杜哲眨了眨眼睛盯着那小麦色的皮肤、完美的肌肉组织,一时没忍住吞唾沫的动作。

  曹雪芹没轻易放过杜哲的这个小动作,他圈着杜哲的腰,轻声开口、仿佛问得声音大了就会撞破什么似得,“东流,满意你看到的吗?”

  “满……意,”杜哲舔了舔嘴唇,就算都是男人,美色当前,他也有些忍不住,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去,杜哲在曹雪芹的小腹处摸了一把,下意识地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雾草,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身材,真他妈得劲儿!”

  曹雪芹闻言,皱了皱眉、有些深意地看了杜哲一眼。

  “呃……”杜哲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心想幸好对方是个NPC,杜哲尴尬地挠了挠头,“咳,不说这个,让我先瞧瞧你的伤!”

  曹雪芹见他不说,便也不追问,只是悄悄圈紧了杜哲的腰,将两个人的下-半-身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杜哲不解曹雪芹意思,他仰着头奇怪地看了曹雪芹一眼:“你不放开我、转过身来,我怎么瞧?”

  “你可以摸。”

  =口=

  妈的!!!!NPC耍流氓了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杜哲刚想要选择举报BUG,却不小心按错键变成了抬头看着曹雪芹。曹雪芹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情,像是不掺水的酒,第一口喝下去的时候,总感觉如鸩酒、呛水般呛人,等辣爽了嗓子,却叫人欲罢不能。

  杜哲的心跳乱了。

  他连按了两下【退出游戏】,可是最不该出现故障的关键时刻,系统竟然认真地弹出了一个窗口:【玩家目前的状态不能退出游戏,否则将清空当前任务所有进度,给您带来的不便,请您谅解。】

  =口=

  谅解个头啦!!杜哲觉得药丸了:虽然是全息游戏并不是他本人在游戏里面被这样那样,可是所有感觉都是真的啊!

  举报BUG的反馈这个时候却不合时宜的弹了出来:【您好,感谢您提交的BUG,只是现在系统无法为您修复,请您耐心等待。括弧,其实我们的NPC都是根据真人等比例定做出来的数据,包您满意,包括任何细节、部位哦\(^o^)/~感谢您的反馈,GM8010】

  杜哲:……

  被这位GM彻底气笑了,他哼哼两声,抬头皱眉看着曹雪芹——确实,这个游戏里面的人物确实比历史上真实的曹雪芹看上去可爱多了,俊朗帅气、高大英武,是个不错的男人。

  但是再不错也不代表他就要喜欢他啊!!!杜哲:(╯‵□′)╯︵┻━┻

  “东流你……讨厌我吗?”曹雪芹却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了,眼睛眨了眨,有些委屈。

  看着这么一个大帅哥眨眼睛装委屈和你卖萌,杜哲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家门口经常围着他转后来不见了的流浪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杜哲一抹脸、脖子一横:

  妈的豁出去了!

  “你……认真的?”虽然系统说曹雪芹是NO.419任务对象,而且这只是一个游戏,但杜哲不想要只是For One Night的感情。

  曹雪芹的回答是直接堵住了杜哲的嘴,这一次的吻不同于他们以往那些浅尝辄止的轻吻,也并非只是一个感情激烈的热吻,曹雪芹顶开杜哲的唇舌、扣住杜哲的后脑,舌头灵巧地缠上杜哲的,牵扯着杜哲的舌头做出了嚼食之姿。

  似乎要被吃掉一般的感觉,实际上最真实地给杜哲传达了强烈的占用欲和问题的答案。

  于是,杜哲消除疑虑,拖泥带水不是男人。再不担心曹雪芹身上所剩不多的戏袍会被他□□成什么模样,在唇舌纠缠之间,杜哲已将曹雪芹前胸后背给揩干净了油。

  曹雪芹也在他的唇舌之间占尽了便宜,杜哲身上的戏袍也被褪得七七八八,竹衫从肩颈处滑落挂在他的手肘上,而胸前那两簇点睛之笔一般漂亮的花蕊,引得曹雪芹缓慢地俯身下去,以口衔蕊、上挑下舐,侧噬旁咬。

  初经人事就被这么撩拨,杜哲很快就受不了,他若有意若无意地扯着曹雪芹的头发,手指不不知是要将埋在他胸口的男人扯开,还是按得更紧些。

  当腰间传来了温柔缱绻的摩挲感的时候,杜哲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甚至是主动曲起了一条腿,方便曹雪芹更深地挤进来,冠缨之际,隐逸将绽。  

  其实曲别意这具身体极软,软得可将身体对折、双腿甚至可以盘至脑后。曹雪芹惊讶地看着杜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薄红,他温柔地摸着杜哲大腿-内-侧紧绷的肌肤,“东流,你好软。”

  杜哲看了一眼曹雪芹,身上到处的火都被点燃了,临门却不动作的磨蹭逼得他里外都要发疯,他伸出双手手臂颤抖地搂住曹雪芹的脖子,咬住曹雪芹的耳朵含混不清地道了一句,“你再不来,莫、莫不是,不行吗?”

  被挚爱之人这样催促了,任何男人都能听出言下之意,曹雪芹安慰一般在杜哲眼睑上亲了亲,乃出朱雀、揽粉腚,将那柔软的身体压得更低、更紧合。见杜哲咬着嘴唇、满眼水色、心有忐忑样子,复含其舌、辗转碾磨。

  复于未知处取一润膏,以膏液涂抹,转圈揩擦、沉挖浅拓,以掌抚翘臀,令之含情仰受,隐逸微绽而自不觉。隐逸花绽,闭固已开,握提用力前冲,茎突入而如割。

  “唔……”这一下有些痛,杜哲低低叫了一声,眼里转瞬蓄满了泪水。

  由于曹杜二人是面对面的姿势,曹雪芹第一时间就弯腰下来吻了吻杜哲的眼角,“这姿势辛苦,我们换一个。”

  “换、就换……啊——!你、你就不能先出……来……再唔……换啊……”

  感受到体-内突-突跳着的部分,杜哲语不成句、眼角被逼出了更多的泪水,口中来不及吞下的津-液也顺着嘴角滑落,他现在背对着曹雪芹,这橱内也有一个妆台、不过上头堆着他们皱成一团的戏袍,于是杜哲伏在衣服上支起了腰身,曹雪芹则据台而峻膝,上来下去、左右揩至,挑刺拗揩,或急抽、或慢刺。

  正所谓“浅-插如婴儿含-乳,深-刺似冻蛇-入-窟”,没多一会儿杜哲便把持不住,先交了靖关。

  曹雪芹见他如此,更逼得杜哲的申吟愈发大起来,动作也不再温柔客气,冲击后连-根-没入,乍浅乍深,浮浮沉沉。两人这番胡天胡地,当真是畅快淋漓,曹雪芹身上的汗滴落在杜哲后背上,有些灼人,却更暖心。待汪汪靖漏、顺两股而下之时,杜哲缓缓地折了身、一手攀在曹雪芹肩颈处,送上了一个绵长的亲吻——

  他二人相拥而立,血脉似乎都要交融在一起。杜哲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纱橱的门却从外头乍然推开,那个长着张娃娃脸的和亲王,竟然在此刻、突然急匆匆跑进来——

  “离情,我听说连……”他的话说到一半便再说不下去了,爱新觉罗.弘昼脸色刷地惨白,他指着曹雪芹同杜哲,再看着这满室的旖旎,白色的脸庞转而变红、红而复青,嘴唇翕合也不知他是惊还是气,“你、你们……你们……”

  曹雪芹笑笑,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雄性保护自己领地的绝对占有欲,更将杜哲搂得紧些。

  “王……”杜哲的脸色也白了,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和亲王就暴发一般狠狠大吼一声“荒唐!”便冲将出去,临走还狠狠地摔上了纱橱的门。杜哲心里哀嚎不妙、慌忙要追,却忘记他体内还楔着曹雪芹的孽-根,“噗”地一声,他腿下一软就跪倒在地——

  曹雪芹瞧着杜哲这般反应,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噬血的光,他不动声色缓慢地蹲下身去,一点一点将杜哲圈紧在自己怀里,更轻轻地将嘴唇贴在杜哲的耳畔,用极其危险的口吻、一字一句地问道:

  “怎么,东流这般在乎和亲王么?”

  、攻略10

  这话落在杜哲耳朵里面,让杜哲浑身一颤、他隐约闻出了空气中的酸味,他开口准备反驳一句,眼前一花,系统却在这个时候给他跳出了界面,然后游戏自动、退出了游戏。

  杜哲已经气得不想说任何一句话了,他翻了个白眼摘下了身上的设备,可是才动了一下,就腿软地跪倒在了地上。

  ……

  全息游戏就是这一点不好,任何的感觉都太特么的真实了!!!杜哲简直要暴走,他忍着别扭又跑到浴室冲了个澡,手指游弋碰触到了不少被刻意撩拨起来的地方,这让杜哲不可避免地……需要自己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了。

  一阵混乱之后,杜哲精疲力尽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咬牙切齿地打开电脑准备去绿丁丁文化公司的官方游戏论坛上发个帖子吐吐槽,顺便再给客服打个电话,看看到底是不是游戏的世界出现了巨大的BUG,导致了世界线的崩坏。

  然而,

  杜哲才打开官方论坛,就立刻被热度最高的那一条帖子给吸引了目光,帖子的标题叫做《喜欢上了一个直男,很痛苦,我该怎么办?(本人男)》。

  Yooooh!

  杜哲头顶的小灯泡“叮”地一声亮了起来,虽然他不是很八卦,可是在论坛看这种可以前排吃瓜的帖子他还是很来兴趣的,于是点进去看了起来:

  楼主好像很认真的在叙述他和他喜欢的人相遇相识的过程,中间夹杂着一群腐女妹子的“萌萌萌”、“在一起、在一起”这样的插楼。

  看惯了现在那些为了积分博眼球的帖子,杜哲觉得这个楼主颇有几分耿直。不管事情真不真,杜哲本着欺负老实人的贱心理,“诚恳”地给了楼主一个建议:

  楼主信我,这个天底下没有睡不服的男人,一次不行,就两次。

  203楼 小肚子 2016年6月15日19:55

  ◎◎◎

  欺负完了老实人,杜哲心里那种被莫名其妙牵着走、然后变成了基佬而且还是在下面那个的鸵鸟心理有了几分缓和,于是他端坐在电脑前面开始整理思绪:

  在乎和亲王?

  曲别意对和亲王那可真是矛盾纠结:一方面有和亲王的庇护他在戏班子里日子要好过得多,另一方面和亲王家里有已经有一位嫡福晋两位侧福晋,而且多半是些权贵家的小姐,这些人想要和曲别意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计较起来,那可真是亲王都保不了他。

  杜哲啧啧地叹了一声,他可不想在游戏里面上演什么外室男子逆袭记,只需要稍稍应承下来就行。

  重新打开游戏,杜哲自认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可是没想到他才进入了界面、回到了当时令他尴尬的那个场面。且不论身后热烘烘的触感,只一样、杜哲很快就感觉到他最宝贝的地方被曹雪芹包在了手中。

  空气中弥漫着杜哲都能够闻到的酸味,曹雪芹低下头去咬着杜哲颈侧的肌肤道,“我们的好事被和亲王给撞破了,东流你就这么慌张吗?”

  “我……”杜哲挣扎,曹雪芹咬得他有些痛了:他在乎和亲王那是因为和亲王弘昼是让曹雪芹逆袭的关键一步,没有和亲王在中间牵线搭桥,宝亲王弘历怎么会重新信任曹家的人。

  而且你个NPC管得也太宽了吧!(╯‵□′)╯︵┻━┻

  于是,杜哲咬了咬牙,故意声东击西、反引祸水到曹雪芹的身上,他委屈一般作了呜咽之声:

  “霑哥儿,莫不是我会错意了。在京城,庄亲王也给我送过礼、御史大人、刑部的郎中都曾想邀我到他们家中作戏,都被我婉言谢绝,周旋了过去。我同和亲王如何,难道……霑哥儿你,也使如连雪那些人一般,以为我同和亲王……是、是、是那种关系吗?”

  话说到最后,杜哲也觉得自己委屈,他可是一心一意、真心实意地满脑子都想着曹雪芹的事儿(他身上的任务积分),同和亲王虚与委蛇,还不全部都是为了这位作者大大!偏偏、作者大大还怀疑他,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QAQ

  曹雪芹听见杜哲这么说,又偷偷瞧见杜哲眼眶红红的,似乎真的委屈,当下恍然,立刻知道了自己的错处。

  连忙将杜哲转过身来、捧起他的脸,将他们的额头顶在一起,长叹一声,曹雪芹真挚地道歉:“东流,抱歉,是我太过在意你了。”

  杜哲当然明白曹雪芹是没事吃干醋,但是你一个NPC未免感情也太丰富了吧摔!

  杜哲抽了抽鼻子:“和亲王到底对我有恩……”

  “我知道,”曹雪芹止了杜哲的解释,他无可奈何地刮了杜哲鼻尖一下,“我信东流。”

  “只是,但凡世间痴情的人,总免不了会拈酸吃醋的时候。”

  杜哲吐了吐舌头,心想你可不是人,你不就是一堆二进制的数据,我都要感动得哭了,嘤嘤:P

  正在此时,纱橱外头又来了人。

  原来,按以往的规矩,他们这些角儿作完了戏是要沐浴更衣的。今日曲别意的这出戏在有坤班过来砸场子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叫座,查楼老板不敢怠慢,自然清了后台的场,又命手下人备了水,问杜哲要不要端来。

  橱内曹杜二人一愣,对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微妙的笑意。

  稍待了一刻,杜哲同曹雪芹就面对面地泡在了同一个木桶之中了。虽然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只不算大的木桶里头确实有些局促,手脚都必须卷起来。似乎也彻底失了舒舒服服泡个澡、沐浴放松的乐趣,但是杜哲和曹雪芹的眼里都是盛满了欢喜。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曹雪芹轻轻吟了一句,“醉吟先生这诗写得倒妙,三两个字就叫人生出许多臆想来。”

  因为穿过来一次不怎么舒服的穿裙子体验,杜哲扁了扁嘴,举了一抔水洒在眼前,生了无限唏嘘:

  “杨玉环终归是个女子,而且何其无辜,惨死在马嵬坡下。洪先生也是个雅人,还给了杨太真同唐皇一个天上相逢相守的善终,可又有谁知那海外的仙山是真是假呢……”

  “东流,”曹雪芹却捉住了他的手贴在胸口上,“李隆基多半是自私之人,他放不下他的江山他的性命,假托六军逼死妃子,之后又来刻骨想念,生世不知珍之惜之,死后补救都是枉然。若东流你早仙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

  这种生死情话,又是说在坦然相对的时候,令杜哲不动容都不行。不过,他还是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是杨玉环,你也不是唐明皇。你就是你,世上独一无二的霑哥儿。”

  “你也是我独一无二的东流。”曹雪芹笑,手底下却不规矩地缓慢抚摸向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小腿,更是动了动腿脚,将一直脚掌覆盖在了杜哲的侽茎上。

  “呵……”杜哲倒抽一口凉气,微微喘了一口,“你、你又要……”

  “反正做一回也是做,做两回也是。不如,一次够本。”曹雪芹起身来靠近杜哲,其实本来这桶中的水就不多,到底担忧曹雪芹身上的伤口,他这么一站起来,水珠滴答洒落在杜哲眼前,某个怒振头举的玩意儿就到了杜哲的嘴边。

  杜哲心下明了,可是心理上还是有几分抗拒,他不拒绝快感也不逃避自己的感情,可是口技这种东西他……又不是初一下册人教版语文课本,能够说背就背,说活好就活好的!

  =口=

  活儿这种东西,写起来容易,搞起来难,没有练过杜哲可不敢造次。

  于是,杜哲以手握茎,扇簸而以拇指缓缓抚弄欲口,水珠从平坦的小腹滑落,一滴一滴都在杜哲手边汇聚起来,似乎又被他们彼此的体温蒸干,雾气腾腾,当真是云里雾里,仿佛海上仙山,唐明皇同杨太真的重逢之境。

  曹雪芹低头看着杜哲漂亮的脸蛋近在咫尺,眼眸流转如同慢动之星,眉头略微皱起如弯弯之月,灵巧的手指上下接迎,摩挲抚拍,更有一股风流意味。

  正巧,此刻杜哲抬头望了曹雪芹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之间竟像是看透了万水千山、天涯海角一般。鬼使神差地,杜哲薄唇轻启,曹雪芹立刻受不住刺激地仰头低吟一声,手指迅速地穿□□了杜哲有些湿的长发中。

  杜哲在网上阅“文”无数,偶尔也会误入了一两个遛肉段的坑,现在真枪实弹地干上了,他的脑海当中立刻迅速回忆起来那些描述精彩的文字,耳畔听见曹雪芹舒服的声音:

  啊,实践,果然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不多一会儿,杜哲唇边多了一些迷之液体。虽然味道不怎么好,杜哲还是十分上道地没有吐出来。舔了舔微红的嘴唇,他还来不及发表什么感想,就被曹雪芹一股大力按趴在了水桶之侧,指刺隐逸缝间,敦敦暖暖,轻抬素足,支于桶沿,三刺两抽,纵情山水。

  竹枝插于隐逸,羊车纵横宫间。滑腻氤氲之间,已是婉转情意绵长。

  待两人酣战至尽兴,杜哲已然是通体疲乏,手指也不愿抬起,更不想应酬戏班的人,他便直找了身边小厮定下一间客栈搬过去住——坤班回不去、和亲王府他不敢回去。曹雪芹送他进了客栈,才跟着来找他的丁荣匆忙离开。

  眼瞧着日暮低沉,曹雪芹缓缓走远的身影,夕阳西下,光影将他的影子延伸开来,让杜哲有些疲累的脸上,终于绽出了一抹舒心如意的笑来——

  、攻略11

  约莫过了三五个月,杜哲正在网络上给学生们上课。

  今天是农历的七月初七,课程内容完成到了提问环节,因为没有几个学生提问,杜哲就开玩笑是不是大家都想着要去过“七夕情人节”,没想到班上成绩很好的那位同学,也算是他半个助教的女生,竟然开麦问他:

  “老师,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是你要去过情人节吧?”

  杜哲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连忙摇头说了哪里。因为学生们也来自五湖四海,杜哲当然开过类似于“直播”一样的东西,学生看见了他的脸之后各个惊讶不已。

  用小姑娘的话儿来说就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老师你为什么要教英语#。

  杜哲:废话,教英语赚钱啊!

  不过,关闭了网络教学的内容之后,杜哲冲完澡倒是认真地盯着镜子里的小帅哥看了一会儿:除了因为太宅两周没有出门皮肤又白了些,熬夜落下了一点黑眼圈,杜哲没觉得他哪里看得出来遇上好事了?

  八成是小姑娘们乱说想套他话,杜哲满不在乎地挪到书房,登录了游戏:游戏里面的时间其实也过了那么约莫三五个月,眼下已经到了雍正十一年的十一月里。

  自那日广和查楼上比试胜了连雪之后,曲别意便网罗了一班人马在京中拉起了自己的戏班子。他给新戏班取名“溪苑”,又在西城玉虚观一代置了一所有二十来间屋子的套院,用作平日住用、同弟子们一同练功的地方。

  相比曲别意,坤班的下场就略显凄凉了些——

  少了摇钱树不说,更因连雪出格的粉戏惹上不少事,连累整个戏班都被迫吃了一回官司。虽然班主使足银子上下打点、破财免灾,却叫戏班元气大伤,人走的走、散的散。

  与此同时,曲别意名下的溪苑戏班却成了京中名班之一,广纳天下奇人异士,又有落魄豪强加入。曲别意、曲老板是和善人,赚足了银两后在郊外村落捐了不少义塾,京中权贵们喜他的戏,城外草蔻落魄才子却敬他的人,城内不少百姓见着杜哲,都要笑着敬称他一句“曲爷”。

  一荣一损,这种结果并非全是杜哲想要的,可是连雪欺他在先,杜哲觉得他也是有仇报仇,只是可怜了那些从小陪曲别意一同长大的师兄弟们。

  看了看任务送的2000积分,又看了看自己排行榜上无可撼动的第一位置,杜哲那点可怜之心就变成了你们都是NPC,没关系,没关系……

  立冬后天凉,杜哲又怕冷,虽然每日卯时都坚持起来同弟子们一同练功,但若不用出去唱戏,他便在屋内拢个火塘子,温上一壶小酒、配着几个小菜,披着厚大氅就能宅上一整天。

  这日午后暖和了些,又是三日后才有一场在广和查楼的大戏,杜哲便端坐在窗边偷空看一沓书稿。

  那是丁荣昨夜送来的,说那是霑哥儿要给他看的好东西。其实,杜哲才看见了上头写着的什么“女娲石”、“疯道人”等字句,便已经明白了手中这东西的珍贵异常。

  这三个月里,曹雪芹被圈禁,出来不得,杜哲又不便去往,丁荣便来往于溪苑与曹家小院之间,替曹雪芹同杜哲跑起腿来传情达意。

  杜哲作为资深老读者,自然早就读过四大名著,只是对于《红楼梦》这样讲究儿女情长的书他不太感冒,情节也只是记了个大概,看着手中的“初稿”,心里百般滋味,倒更多是甜。

  杜哲笑了笑,又看手稿,上头的字迹每一个都让他觉得暖心。头一次,杜哲觉得被系统绑架过来做任务似乎也不赖。而系统此时此刻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再次提醒【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忽然,有轻轻敲窗户的声音响起,杜哲皱眉,抬头问:

  “是谁?”

  “曲爷,是我。”

  丁荣的声音从窗户后头传过来,杜哲一打开窗户就看见丁荣笑嘻嘻地仰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站在窗下,杜哲奇怪地看了丁荣一眼,这小子经常来往在溪苑戏班里,同他那一帮徒弟混得很熟,每次来溪苑戏班可从没人敢阻拦他:

  “荣儿?”杜哲捏了捏丁荣的小脸,“怎么翻墙进来,脏得跟泥猴似得、快进来擦擦脸。”

  “不、不,我不进来了,”丁荣连连摆手,他用袖子擦了一把脸道,“我来只是为了告诉曲爷一件怪事儿——”

  “怪事儿?”

  “是,我本是出来给您送二爷的这包写字儿的东西来的,可是路过查楼戏院的时候,却瞧见一群人围着戏棚子在往四周的柱子上贴绒花呢。”

  “绒花?”杜哲皱了皱眉头,“眼下合欢花不是已经败了吗?再说、他们往那上头贴合欢作甚?”

  “可不就是怪事一件吗?”丁荣挠了挠头,从怀里将一包书稿递给杜哲道,“我寻思,是不是同您三日后那场戏有关?”

  其实事情要追溯到立冬那一天,厨房的人包了饺子,杜哲带着戏班的一群人乐呵呵地围在火塘边闲话家常,这个时候,大门却被人敲响了——

  “曲班主,”来人恭恭敬敬地对着曲别意拜下,“我是来请您作戏的。”

  都说戏子眼力劲儿过人,杜哲看着这人谈吐举止不俗又谦和内敛,便款款一笑道,“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

  “我只是个三等侍卫,曲班主不用同我这般客气,”那人笑了笑,环顾四周、轻咳一声道,“呃,不知……曲老板能否借一步说话?”

  杜哲点点头,带他到了内堂。那人这才细说了来意:原来他也姓爱新觉罗、叫萨喇善,虽算是皇亲国戚,但没承世袭罔替的爵位,到他这里只封了三等侍卫,近日加了镶黄旗满洲副都统的虚衔、却没什么实权。

  只因冬日里内府管教严明,内城不得擅自大庆,但他的嫡福晋是个喜欢热闹的,他拗不过妻子和孩子的央求,于是只能想个折中的主意:

  “我想您常在查楼上作戏,那旁边有两座戏棚,我同老板知会过,到时我带家眷前往上头,算我们包下其中一个戏棚来听戏,银钱就按着曲班主您平日做一场戏的赚头来付,如何?”

  一场戏的赚头其实已经很多,那可是一大群看客攒在一起付的银子。他不过带着老婆孩子出门来看一场戏,就要他出这么多,杜哲没有那么心黑。于是杜哲最终拍板,让他只只需付一半银钱,戏棚有两座,他们只占一座,何必出整场的钱。

  就是这么一桩生意,三日后杜哲才要带着溪苑戏班去广和查楼,按常理做一出《长生殿》,又加上这位点的一折《浣纱记》。

  ◎◎◎

  “曲爷,”丁荣看杜哲出神的样子,扯扯他的袖子道,“这事儿您还是留个心眼,二爷说了,年末是非多,要您当心!”

  “是,你也要他保重身体,”杜哲拍了拍小丁荣的脑袋,往他的怀中塞了两角银子,“这些拿去买糖糕吃。”

  待丁荣走后,杜哲立在窗前默默沉思:他记得绒花是清朝某位皇后最喜欢的花,这花又名合欢,有合欢相思的美意。可是坑爹的是,杜哲被老妈在家里放电视剧荼毒得满脑子都是果郡王李东学和熹贵妃孙俪的脸,满脑子只记得凝晖堂的合欢花,却压根儿想不起正事儿来。

  TAT

  杜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满脑子的宫斗给清出去,找来管事嘱咐几句,要他去找查楼的人打听绒花的事。

  有过一次被人满大街追杀的经历,杜哲也做了两手准备:日前,他做了个支线任务,救下了一伙儿游侠,这些人感念他的恩情,自愿加入戏班,其中有一位神射手、百步穿杨,杜哲预备请他当天于暗处随行。

  这就是传说中的【招募】,虽然杜哲觉得真的论起历史来不太科学,不过反正都是个游戏,那么较真干嘛。

  待到作戏那日,杜哲看了那贴在戏棚支柱上的绒花,贴得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里头的木柱了。那也不是真正新鲜的合欢花,而是用丝线和绸缎做成的假花。

  这是江浙一带的手艺,做出来价值不凡。但杜哲怀疑,一个侍卫处的三等侍卫,为搏红颜一笑,竟愿做到笑掷千金的地步么?

  上了妆面、披上凤帔、踩上跷,杜哲今日要唱的是《絮阁》一折,乐班起势、他挑开帘子出去,台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挤满了人,远处那两座戏棚子,其中一座上果然没有多少人,远远看过去倒是有不少身着戎装的八旗士兵守在戏棚周围。

  八旗士兵?杜哲挑了挑眉,一个五品小官、就因为是皇亲国戚,就到能调动八旗兵的地步了么?

  、攻略12

  杜哲在台上道戏词、起势、迈步都在按部就班地做,可是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那座小小的戏棚子,上头似乎有三位贵妇人,吸引杜哲目光的、反而是其中穿着打扮十分素雅的那位。

  她头上不饰珠花,容貌却是三位当中一等一的。她怀中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同样不吵不闹,小脸上偶尔露出笑容,也十分聪明可爱的样子。纵然周遭的环境嘈杂、喧嚣,她们两人却文文静静,温和内敛,叫杜哲不去注意都不行。

  突然,杜哲听见了“咔嚓”一声,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只因《絮阁》一出多半都是杨妃一人在道唱词和说戏,杜哲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这种不详的声音,他也不管戏里此刻他该回身同上台来的丑角“高力士”对答,杜哲直接朝着戏棚的方向迈了一步。

  见惯了曲别意改戏的看客们倒是并无惊奇,只是杜哲刚刚走了一步,就听得“呯”地一声巨响,那戏棚支柱突然断裂开来,整个戏棚台面则是一裂作两半,坍塌而下!

  这变端生得太突然,众人先是一惊,然后尖叫声四起、看客们立刻四处逃窜开来。戏棚子周围一圈人来不及躲闪的、很快就被压倒在地上,血肉模糊成一片。

  查楼的人吓破了胆,却一时半会儿叫人潮冲散、靠近不得那戏棚。

  “额娘——!救命——!阿玛、我要阿玛……!”慌乱当中,杜哲忽然听见男童的哭喊声,他循声而去立刻吓破了胆:只见那戏棚台面坍塌,那侍卫倒还能护住身边两位妇人站在靠里的一半台面上,虽不慎稳当、却不至于从两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

  可是,那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却因为站得靠外,变端突现,他们母子首当其冲,被狠狠地甩了出去。万幸的是、这位夫人在危急时刻捉住了戏棚的一截栏杆,整个人凌空吊在戏棚外头,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孩子。

  眼下,戏棚上的人不敢动,因为稍微一动可能摇摇欲坠的整个戏棚子就要塌了。从两层楼高的地方摔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但这位妇人抱着孩子,也没有本事一只手的力气就爬上去,八旗士兵们急红了眼,却救不下人来。

  系统【玩家已自动触发并接取《助人为乐》支线任务,任务完成度(0/1),任务奖励积分3000】

  杜哲:???EXM这种时候?!

  眼看着那妇人手上渐渐脱力,就要从戏棚子上坠下去,杜哲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想当年曲别意曾从四尺高的戏台子上一跃而下,穿着厚底跷还能疾行一大段路,眼下从戏台子上跃过去,倒是正好能将他们母子俩接住。

  杜哲别无选择,不,应该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刚开始他做的催更任务累死累活也才只有3000积分啊!

  说时迟那时快,那妇人脱手的时候、杜哲也正好跃到棚下,稳稳地接住了落下的妇人、还有她怀中的孩子。可还没有等杜哲松一口气,那十分不牢固的半个台面突然朝着他们三人的方向砸落下来!

  刚才那么一跳已经拼尽了杜哲的全力,接住这母子二人所带来的巨大冲力叫杜哲手脚发软,让他再抱着人跑出去,那是万做不到了。危急关头,杜哲只能勉强将他们母子俩护在身下,闭上眼咬紧牙关背对戏棚、听天由命。

  然而,

  预想中的重击并没有到来,杜哲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同他怀中的人一并拽了出来,原地横移了三尺,正好没有被砸到:

  “东流!你吓死我了!”

  杜哲感觉到自己怀中的两个人被大力地扯了出去,然后他就落入了一个结实又熟悉的怀抱中,曹雪芹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惨白,紧紧地砸住杜哲的腰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简直要将杜哲整个人折断。

  “你怎……”

  “这里太危险,我们先离远些——!”曹雪芹不由分说地将杜哲拉走,他看上去人十分狼狈,却拉着杜哲在人潮当中飞速地穿梭着,直奔那广和查楼后头的一排小屋。

  “她……”杜哲频频回头去看他救下的那两个人,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曹雪芹回头来、恶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大口,“你要我保重性命,却反过来豁出命去救不认识的女子吗?!”

  看着曹雪芹气呼呼的脸,杜哲忽然明白了那凌乱有力的心跳、还有惨白的脸色代表着什么了。一瞬间,杜哲也顾不得周围都是匆忙逃窜的人,他凑过去、举起他宽大的水袖挡住二人的脸,揪过曹雪芹的下巴就是“吧唧”一口。

  杜哲:=口=

  曹雪芹当即咬住了他的唇瓣,搅捻舔舐,叼着杜哲的下唇不放、力度不重却能够让杜哲感受到疼和痒,曹雪芹的瞳色很深,直直看进了杜哲心里最深的位置——

  杜哲忽然脸就红了,他有点明白那些姑娘为什么会说他遇见好事了。

  因为他,似乎真的遇见了一件好事。

  哦,虽然对方是个游戏里面的NPC。SAD。

  好容易一吻终了,两人都是面红气喘,眼眸深深看得对方更是急喘而汗生。杜哲想了想,反正是个游戏,不如抛却了所剩不多的节操,在今天,这个其实是情人节的日子里,在游戏里找个虚拟的?

  下定决心后,杜哲笑了笑,伸出食指在曹雪芹的手心扣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跟我来?”

  曹雪芹点点头、舔了舔嘴唇,勾起嘴角看着杜哲,道了一句“好”。

  之后,杜哲也不管戏班和查楼的人怎么看他了,刚才他经历了一场生死,险些就再也见不着曹雪芹了,眼下他需要做点什么事情来舒缓他紧绷的神经:

  杜哲拉着曹雪芹来到了查楼小院后头的一间空房内,也不管日后老板会来怎么讹他银子,杜哲利落地关门落锁、将曹雪芹按在了门板上,舔了舔嘴唇,杜哲上下打量着这个三个月没见着的人:虽然狼狈,却愈发看着顺眼。

  他们二人的情绪都在激动着,顾不上问什么“你怎么从圈禁中又出来了”、也顾不得管是什么人在查楼动手脚,曹雪芹的手解了杜哲身上的凤帔,杜哲却已经咬住了曹二爷肩颈处的锁骨,吮吸捺据、留下了一个暧昧的红痕。

  杜哲是心里有了决定不再犹豫。

  曹雪芹却似乎很享受杜哲这难得的配合和坦诚。

  曹雪芹轻轻地勾起杜哲腰间的戏裙,凑在杜哲耳畔压低嗓音轻笑一声:“东流,今日又穿裙子……莫不是想叫我在你身上这么出一遭?”

  杜哲翻了个白眼:我有女装癖行不行。口亨。

  “唔……”杜哲佯怒地瞪了曹雪芹一眼,“你、你敢……?叫我班里的衣帽师傅知道了,他、他可要揍你!”

  不,因为损伤了任务道具要扣积分。

  “嗯……”曹雪芹作出一副当真十分苦恼的样子来,他故作委屈道,“有坏东西要揍我,难道东流你就不帮我?”

  杜哲被曹雪芹这幅表情给打败了,他无可奈何地妥协、小声道:

  “那、只许这一回。”

  “好,只这一回。”

  曹雪芹笑着搂着杜哲一个转身,变成了他将杜哲压在门板上的姿-势,乃褪裆而出具,再内润膏于内,指乌拶拓而内湿达,则持体动、逍遥恣情,深攻久浸,听得杜哲婴婴气促之后,曹雪芹才笑着扳过杜哲的脸来,与他细细亲吻在一处。

  淹留于隐逸花中,或急抽、或深攻,或乱摆、或滑脱,看出看入,风情婉流,抚拍抱坐,莲上音坐,一时情动,故内其中。轻轻摩挲,又以巾帕缓缓揩擦,精透津流,时觉有香麝之气成。

  杜哲看着曹雪芹将那方湿透的巾帕对折揣进怀中,脸霎时间红透,他揪着曹雪芹的衣领子怨了一句:

  “太坏了……”

  “不喜欢?”

  曹雪芹眼睛亮亮的,嘴角一翘,“我看东流你可欢喜得紧。”

  杜哲憋红了脸不说话,身后的门板却传来了“呯呯”两声,外头是查楼老板不大自然地、故意咳嗽一声,然后他才颤颤巍巍地说道:

  “里、里头可是曲、曲班主……?”

  “是我。”

  杜哲的声音略微有些哑,毕竟方才吟得放肆了些。

  “曲老板,我家福晋想要当面谢您救命大恩,还请您收拾则个,我在门外候着。”另一个人的声音想起,杜哲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于是他下意识问了:

  “你家福晋?”

  “是,我家福晋是宝亲王嫡福晋,富察氏。”

  、攻略13

  听见“宝亲王嫡福晋富察氏”的时候,杜哲脑中所有的线索忽然串了起来,就好像在黑暗中走迷宫的人忽然找到了出路,世界全部都变得明亮了起来一样。

  清朝皇后,喜欢通草、绒花,又姓富察,可不正是乾隆皇帝的原配皇后:孝贤纯皇后富察氏吗!

  杜哲的眼睛亮了亮,没想到竟会是富察皇后,这种机缘巧合比中了五百万还让他高兴。杜哲当下拾掇好自己,拍了拍曹雪芹的脸、笑得跟个嫖了良家妇女的嫖-客似得:

  “芹二爷,等我会儿?”

  曹雪芹捏着杜哲的下巴亲了一口:“去吧,曲大班主。”

  门口给杜哲引路的人果然是送他们回曹家的那位侍卫官,杜哲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内心里乐开了花儿,直想往地上一躺就地滚两圈:

  什么和珅、李卫、和亲王、令妃,甚至是杜撰出来的夏雨荷都是浮云,孝贤皇后才是乾隆朝最大的金手指:乾隆一篇《述悲赋》尽写他对富察氏的深情,甚至晚年不立后,也是因为后来的两位皇后,都不如富察氏深得他心。

  长公主后来成为了乾隆朝唯一的在京公主,甚至拥有无上的权柄,都是因为她是孝贤皇后的嫡出公主。这个道理,杜哲明白,所以眼睛都在眨巴着发光。

  “曲班主,”侍卫官指了指厅堂,“嫡福晋在里头等您。”

  杜哲推门进去,富察氏见杜哲进来,她站起身盈盈一礼:“曲班主,谢谢您救了我同永琏性命,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系统:【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助人为乐》,任务完成度(1/1),玩家获得积分3000】

  杜哲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只是笑了笑、连忙过去扶她:

  “福晋何须多礼!出了这样的事儿,是奴才招待不周,惊了福晋,您不怪罪就已是大幸了,奴才怎敢再图报答。”

  富察氏摇摇头,示意杜哲坐,婢女给杜哲送了茶水。那茶是最简单的白茶,都说富察皇后生性节俭,甚至亲手缝补、缫丝,没想到在做福晋之初,就已这般恭俭。

  “曲班主说的哪里话,您原不知道我同琏儿要来、不是么?”富察氏笑,“是我家小妹邀我的,明年上琏儿也要上书房了,也想带着他出来瞧瞧热闹,没想还是出了事儿——”

  在她说话的时候,系统告诉杜哲:【察哈尔总管李荣保育二女,长女孝贤纯皇后,次女满洲副都统嫡妻】。

  “到底是奴才的罪过,福晋也莫太往心里去了,您没事儿才是正理。”

  “这不成,”富察氏摇头,“曲班主您不用把事情都往身上揽,王爷自会查清是谁在做手脚。王爷恩怨分明,我也不想做个不知报恩的人……”

  “那……”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杜哲再拒绝就矫情了,“福晋执意要谢的话,小人顶喜欢这茶,不知福晋可愿赏赐一二?”

  “这茶……”富察氏脸色微赧,“不是什么好茶……”

  “礼不在重不是吗?”杜哲笑,现在,他可不敢同富察氏提什么要求,日子要慢慢来、事情要慢慢做。天知道多疑的宝亲王,会怎么想这次的事情。

  杜哲同富察氏再多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曹雪芹等在院里,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离开。

  ◎◎◎

  等杜曹二人走远了,富察氏才长叹一口气道,“你瞧,曲班主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何况,他并不知道我和永琏会来。”

  弘历从她身后的隔间里走出来,怀中抱着睡着了的永琏。将孩子交给乳母、他走过来轻轻牵起富察氏的手,叹道,“人心难测,我也是多一重防备。”

  “我知,”富察氏笑了笑,“但就算他要设局接近你,这代价也太大了,舍身相救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

  弘历温和地替她理了理鬓花,“只愿天下人都如你这般良善就好了。”

  “你呀……”富察氏掩口轻嗔了一句,“尽管拐着弯子骂我笨。”

  弘历笑、又同富察氏说了一会儿子话,交代亲信送她和永琏回去,这才找来了侍卫官,问:

  “查明白了么,曹霑是怎么回事?”

  “回四爷,属下查明白了。曹霑自从那日登台做戏之后,就被曹頫圈禁起来,今日因为曹家老太太作寿、又听闻曲别意要登台,才匆忙赶过来的,二人并无事先勾结。”

  弘历皱了皱眉,复问,“查楼的人呢,审出什么结果来了?”

  “他们说是一班八旗侍卫,穿着打扮同咱们王府的人无甚差别,称嫡福晋喜欢合欢花,要贴上去,旁的就没了。”

  “仔细盯着,”弘历冷笑一声,“我看郑家庄那位是坐不住了……对了!你待会儿陪我往溪苑戏班走一趟。”

  ◎◎◎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杜哲听完了曹雪芹的一通说辞后,目瞪口呆,“那可是你祖母!她平日里那么宠你,你这样不怕老太太伤心吗?”

  “东流,”曹雪芹耷拉着脑袋,扁了扁嘴,“你这么说,不觉得自己矫情吗?”

  被曹雪芹这么一问,杜哲才发现他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他鼓起腮帮、装死不说话。曹雪芹被他这样子给逗乐了,伸出手指来戳杜哲那鼓囊囊的腮帮。

  “班主!班主!宝、宝、宝亲王说要见您——”管事的却在此刻连滚带爬地过来,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来,“班主,您、您不是惹了什么大事儿吧?宝亲王是不是怨你三天两头去找和亲王啊?”

  “……”

  “你三天两头去找和亲王?!”曹雪芹的声音抬高、一挑眉斜睨着杜哲,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宝亲王多半是为了嫡福晋和世子来问罪的!”杜哲被曹雪芹看得心里发毛,他对着管事说,“还不快带我去。”

  弘历整个人看上去比第一次他们相见时更严肃,杜哲缩了缩脖子,对着弘历就“扑通”跪下去,“请王爷责罚,是奴才照顾不周,惊扰了福晋!不过我班里这些孩子年纪还小,请王爷绕过他们一命。”

  曹雪芹是跟着杜哲出来的,见杜哲拜下了,他竟然也跟着拜,“奴才愿替东流担下所有的罪责,还望王爷看在我曹家三代侍奉的份儿上,绕过东流这一次。”

  弘历皱眉看着这两个人,长叹一声,“在你们心中,本王就是这么一个是非恩怨不分的人么?”

  杜哲同曹雪芹面面相觑。

  “起来!本王找你们是为了旁的事儿,”弘历露出些许无奈的笑,“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曲老板,他为了你可是憔悴了不少,奈何、我瞧你是当真没把他放在心上。”

  “和……亲王?!”

  其实,自从七月里被和亲王撞破了他们的□□后,三个多月里弘昼愣是没有再见杜哲一次。无论是杜哲找了还《长生殿》戏本子的由头,还是免费请他看戏的说辞。从和亲王府里走出来的,永远是那位长史官,和和气气地说着“王爷不在府上、请曲老板您改日再来”这样的托词。

  和亲王在闹,杜哲明白。但是杜哲却没有想到这个“闹”,会演变成为日日夜宿青楼、醉倒街头,甚至闹得和亲王嫡福晋吴扎库氏亲自去求宝亲王出面相救的地步。

  “曲老板,”弘历看了看杜哲和曹雪芹,“若你对我弟弟当真没有什么心思,解铃还须系铃人,还请你移步去断了他的念头吧。”

  按弘历的指引,杜哲同曹雪芹寻到了京中最大的青楼。不过,老鸨却告诉他们和亲王晚上才过来、现在还不在。杜哲看了看青楼里面的莺莺燕燕、摇头叹气准备晚些再来,曹雪芹却忽然亮起眼睛,塞银子给鸨母道,“妈妈这里可有空房?”

  老鸨是个明白人,拿眼在曹雪芹同杜哲身上扫了一圈,立刻笑得花枝乱颤,“有,有,有!二位爷随我来!这间上房呐,床铺舒适又软和,房内器具玉-势一应俱全!保证叫二位满意!”

  杜哲面皮薄,狠狠地掐了曹雪芹一把,可曹雪芹却不在意,甚至十分坦荡地拉着杜哲接受楼里姑娘们的注视、顺道同老鸨说说笑笑,就这么一路到了房间门口。

  待老鸨退出去之后,杜哲才红着脸捶了曹雪芹一下,“我们是来正经办事的!”

  “是正经‘办事’啊,”曹雪芹拉开床榻旁的小柜子,里头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小圆盒子,盒子旁边却摆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粗细不同的木摆件、玉摆件。虽不是什么上好的玉,曹雪芹却啧啧称奇地拿起一个来把玩:

  “丁荣说这院里有这样双首的,前儿我还不信,没想这般精致!东流,你来摸摸看,上头的纹路都雕得十分好呢!”

  “谁、谁要摸!!”杜哲在曹雪芹打开柜子、拿起那个双头龙的时候,就已经羞红了脸、他立刻拒绝:“你太糟糕了!”

  曹雪芹瞄了杜哲一眼,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也是,这东西冷冰冰的,东流应该更喜欢滚烫的、自己会动的东西才是。”

  “……”杜哲梗了脖子,也不管什么矜持了,指了指这间屋子,“你、不会是想在这儿……?”

  “东流会给我吗?”曹雪芹也不否认。

  “我……咳,岂可白日宣淫?”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曹雪芹圈住杜哲,“我这妃子巧夺天工,真是恨不得日夜都在一处,再不分开。”

  “唔……”杜哲其实已微微情动,眼下被这么一说,半推半就就搂住了曹雪芹的脖子,又有几分不甘愿、故意发狠地说,“说不过你,给我快些完事、可不许误了正事!”

  “遵命,曲大老板!”曹雪芹将杜哲抱起来放在床榻上,看了看那小柜子里头的东西,故意摸了摸下巴道,“真想用里头的东……”

  “不许!”杜哲瞪了曹雪芹一眼,“你若敢用里头的东西折腾我,我可跟你没完!”

  “唔……”曹雪芹忽然想到了什么,摸下了杜哲腰带来,“那、东流让我用这个可好?”

  杜哲翻了翻白眼,脑海中闪过的是所有小说里面共有的那句话:蒙住眼睛会更敏感。

  总之,杜哲的眼睛被蒙住了,被黑暗包围的那个瞬间,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之后就被曹雪芹吻住,这是一个温柔缠绵的吻,舌尖交缠在一起的时候,杜哲真的更真切集中地感受到了曹雪芹。

  手缓缓地顺着腰线摩挲,杜哲全身的肌肉都绷紧,绷紧的肌肤确实提高了敏感度,在轻微的碰触之下,让杜哲的腰轻跳起来,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去,取圆钵润内而抬腰束膝,急驰而入。

  “唔……”杜哲轻哼、抓紧了手边的枕巾。

  “东流,松些……”曹雪芹舒服地轻喘,“你这么紧,可是想将我折在里头?”

  杜哲看不见,听见曹雪芹这么说,恨恨咬牙,却还是依言放松了身体。青楼这张鹘床不大,曹雪芹觉着不妥,便搂紧了杜哲的身体,两人并排侧卧下,杜哲面朝门口、他在杜哲身后斜穿,床檐浮挥、徘徊缱绻、正得奇趣。

  突然,他们所在的房间门口开了一道儿缝儿,曹雪芹抬眼望去,看清了门口是谁的时候,他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卖力刺-抽起来,杜哲被激得仰头大口喘气,正好将耳畔送到了曹雪芹的唇边。

  咬住那红透了的耳廓,曹雪芹欺杜哲瞧不见,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不!不要!”杜哲听清楚以后,大力挣扎。可身子楔在曹雪芹身上,一动就是要命的快-感,发出的声音也更多是撩人的申吟,被逼得流出泪水来,他可怜兮兮地反手乱抓、在曹雪芹身上留下了一些红痕。

  “看就看了,”曹雪芹一边卖力办事,一边笑着对杜哲说,“你要断他的念头,这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攻略14

  都说鸩酒致命,杜哲从没有想过极致的快-感比鸩酒更致命。在欲-海中沉沉浮浮,眼前明明灭灭仿佛身临幻境。曹雪芹在他身后伐鞑,烁劲熔柔,挺秀至于隐逸花蕊,更惊得他急喘起来。

  高楼月上,日落西斜,杜哲最后只记得他被逼得泪水、津液皆不受控制,只能任凭曹雪芹予取予夺,什么时候交了也不知,只得眼前由黑转白的一瞬间,浑身痉挛抽搐的时候,密密匝匝与曹雪芹交接在一起的触感。

  轻轻地抚摸杜哲昏睡过去的面庞,曹雪芹温柔一笑,替他掖好被子,转身合门追出去:

  “王爷,请留步!”

  在楼中疾步而走的人,正是和亲王弘昼,他听老鸨说有人来寻他,兴致勃勃上来、却又一次瞧见了最让他忍熬不得的场景:他最珍爱的人,躺在他人身下、极尽妍态,艳煞三月桃花。

  弘昼的心揪紧了,仿佛被人大力地用手狠狠地揉捏撕扯开来,他想转头离去、却又被那艳-色旖旎的场面给勾住、动弹不得,硬生生在门口听了一出活-春-宫。

  鼠-蹊发疼,又见曹雪芹要出来,弘昼当机立断转头就走,却没想到被曹雪芹叫住,他愈发不敢停留,加快脚步、慌不择路地朝着青楼后院莲池中的八角莲亭跑去。

  “王爷!当心——!”

  曹雪芹提醒得晚了,弘昼走的太快,根本没有看清脚下,不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霎时变得狼狈不堪,弘昼皱鼻子皱脸,竟就地坐着屈膝埋首,肩膀慢慢抖动了起来。

  也不知是摔得狠了,还是太过伤心。

  “王爷……”曹雪芹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王爷,想不想喝酒?”

  “借、呃……”弘昼哭得狠了,抽噎着,抬头狠狠瞪了曹雪芹一眼,“借酒消愁愁更愁,我、我才没那么容易上你的当!”

  “王爷不喝,那可否赏脸,同奴才去那边的凉亭坐坐?”曹雪芹指了指莲池中央的凉亭,又狡黠地补充了一句,“那里三面环水,四周开阔,没有暗影。”

  “……”听见曹雪芹这话,弘昼原本婆娑的泪眼里突然闪过了一丝与他素日作风十分不符的凌冽杀意。

  “奴才有几句话想要同王爷说,”曹雪芹佯做没有看见弘昼一瞬间毕露的锋芒,引着弘昼来到了那凉亭中,才道,“近来,家中小厮在广和查楼附近得了个新鲜玩意儿,正好献给王爷。”

  说着,曹雪芹取出一件东西递到了弘昼手上。弘昼一看,双眼立刻精明起来,躺在他手中的是一块腰牌,上头明明白白刻着一个“理”字。妙的是,东西上还沾了一缕制作绒花的细线。

  弘昼眼中闪过无数种神色:

  “这东西,你……为何不直接交给四哥?”

  “宝亲王?”曹雪芹笑着摇摇头道,“王爷许是忘了,我姓曹。”

  弘昼一愣,顿时明白过来:曹家同郑家庄的理亲王素来交好,曹頫还在理亲王府上行走,曹霑若是在这种时机去知会弘历,只怕反而会引得弘历怀疑。

  “你就不怕本王卖了你么?”弘昼看了曹霑一眼,眼中苦涩的神情一闪而过,“若没了你……我同离情之间……”

  “王爷相信命定的缘么?”

  曹雪芹似乎想到什么,他忽然笑了笑。同为NPC的弘昼奇怪地看着曹雪芹,他觉得他们的程序设定里面并没有那么多丰富复杂的感情。

  其实,绿丁丁文化公司的这款【催更游戏】的AI设定非常丰富,这也是他们公司吸引广大玩家来玩这款游戏的重要原因:让AI拥有真实的感情,让玩家拥有真实的世界,体验最真实的催更快感。

  但是,曹雪芹作为NPC似乎感情太丰富了一些。

  同为NPC的弘昼摇摇头,或许因为人家是任务对象的原因吧,AI高级一些也无可厚非。

  这时候,

  曹雪芹继续笑眯眯地说:“在之前,我没有遇到东流。没有遇到一个,我愿将此生所有都颠覆,只愿倾我所能、一心一意去成全他心愿的人。东流就是我的命定,只要是他的愿望,哪怕是叫我走我最瞧不上的仕途路,我也甘之若饴。”

  弘昼呆呆地看着曹霑,后来这位和亲王的一生,在每个月明独酌的夜晚,他总是会想起很多年前在青楼的八角凉亭里,有位汉军旗的子弟,曾经对他说过一段话,有个笑,光彩照人、耀眼夺目,以至于他半生荣华,却还是最念这秦楼楚巷中的一抹明月。

  待曹雪芹开解弘昼一番,便双双返回房去,却震惊地发现:杜哲不见了!

  那床榻上只静静地放着一样曹雪芹熟悉异常的东西,看着那个精致的玉镯——那是日日夜夜戴在曹家老太太手上的传家宝物,如今怎么落在了这里。

  曹雪芹脸上神色变了好几周,旁边略微了解了始末的和亲王弘昼终于忍不住,憋着笑、拍了拍曹雪芹的肩膀道,“古来儿女都要过父母关,噗……霑哥儿,本王忽然有些同情你了,哈哈哈哈哈——”

  ◎◎◎

  杜哲缓慢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俏丽的面庞,这个女子身上披着雪白的大氅,鬓边带着一朵白花,她的面庞带着一点点的婴儿肥,却更显得娇俏可人,杜哲张了张口,正想问时,那姑娘却十分开心地拍手道:

  “你就是二哥哥给我寻的二嫂吗?”

  系统:【叮~宿主请注意,眼前这位身着孔雀金线大氅的姑娘是李煦的孙女,曹家老太太的内侄孙女,李芸。】

  杜哲眨了眨眼睛,还没绕明白“李煦的孙女”、“曹老太太内侄孙女”这层关系,房间的门突然又被打开了,推开房门进来的赫然就是在丫鬟搀扶下的曹老太太,看见杜哲醒了,她慈爱一笑道:

  “醒了?肚子饿不饿,我让厨房下碗面?”

  “曹老太太……”杜哲当机的大脑当下就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虽不知他是怎么来到曹家的,他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给长辈行礼。可是,才一动、身后使用过度的某个地方就传来了剧烈的痛,害他“嘶”地抽了一大口气。

  天哪,这个游戏有毒!

  杜哲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游戏里面失去了意识,这种意识让他觉得非常恐怖,不可避免地发愣了好一会儿。

  “唉,躺着、躺着,”曹老太太笑起来,让李姑娘将他按躺下去,“身子不舒服就不用拘礼了,我这老太婆唐突请了你来,也是有事想求你曲老板。”

  杜哲躺在床上,不解曹老太太的意思。

  “这是我哥哥的孙女,算作我的内家侄孙女”曹老太太拉着李姑娘的手,叹道,“可怜这孩子从小爹娘就去了,养在大哥身边。当时在金陵却也还好,后来,年羹尧和隆科多下狱了,牵扯到哥哥。李家大小流放到黑龙江去,前些年哥哥不幸去了,徒留这丫头一个人,皇上恩准,才许她来投奔了我这不中用的老太婆……”

  杜哲看了李姑娘一眼,明白了,李煦的孙女,这要简单解释起来,大抵就是《红楼梦》中史湘云那个角色。

  “她同霑哥儿年纪相仿,自小感情就好,在金陵的时候,可怜我那外孙女命薄去了、梅家……梅家那个小蹄子又是个趋炎附势的主儿,霑哥儿与我亲近,却也是不听我话的,”曹老太太看着杜哲道,“我瞧霑哥儿昨日为了你,也顾不上我这老太婆了,就想着,曲老板能不能替我同霑哥儿说……”

  “祖母!”曹雪芹却在此刻突然破门而入,打断了曹老太太的话儿,一看李姑娘也在,曹雪芹愣了愣,“芸儿?”

  “二哥哥!”

  杜哲靠在床上,心里却是一阵一阵地发凉,曹老太太这架势似乎是想要说媒,更想要他劝曹雪芹。杜哲又抬头看见同李姑娘说话、眉眼十分温和的曹雪芹,难以忍熬:若没有这一场穿越,曹霑的生命里,应该是同一个温柔的女子在一起,养育一群儿女、就算老来落魄,也得半生琴瑟和谐。

  他想着,脸色白了又白,才讷讷开口道,“老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同霑哥儿说的……”

  “那就好!”曹老太太笑起来,冲着曹雪芹一摊手道,“我那传家宝贝呢?你这混账东西可别给我弄丢了。”

  曹雪芹慌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玉镯来递给老太太,曹老太太摩挲着那玉镯,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温情,她拄着拐杖慢慢走了一步,拉着李姑娘的手道,“这东西,是我曹家的传家宝贝。你太爷爷在时,孝康章皇后亲自赏给孙夫人的,此后便一直传给曹家的媳妇儿……”

  杜哲看着那个玉镯子,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李姑娘,心里有些难过,故意别过头去不看他们。

  NPC有NPC的感情,玩家,只是他们身边的过客。

  从前杜哲完成了很多任务,他当然看见了不少任务对象的结婚,甚至曾经作为伴郎参与其中,可是这一次,杜哲有些难过,或许是因为那一次放-纵了自己,他觉得他和曹雪芹之间,并不仅仅是过客的关系。

  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游戏结束后,他还是杜哲,而游戏里的曹雪芹,却会有新的人生和新的曲别意。

  没想到、这时候床上忽然投下了一大片阴影,他的手落入了一双苍老的手中,一个温润带着体温的东西被塞在他的手中,曹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来:

  “可惜啊,这东西到底是送给女娃儿的玩意儿,女气了些,曲老板你是男儿,也不知现在外头的玉铺可还老实,这东西能否做个坠儿什么的……”

  杜哲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那个精致又珍贵的镯子,他呆了呆,不可置信地看着曹老太太,“您、您要……要给我……?”

  “?”曹老太太奇怪地看了杜哲一眼,又看了看曹雪芹,“难不成……我该给霑儿,叫他给你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哲慌乱,下意识就将心里的话儿给说了出来,“我、我以为您要给李姑娘……”

  “芸儿?!”曹老太太一惊,才无可奈何地笑骂一句,“老太婆我倒是想给,可偏着混世魔王认定了曲老板您一人,我心疼孙儿,也不拘那些俗礼了……”

  “二嫂,”李姑娘也笑着宽慰道,“二哥哥若是真喜欢芸儿,在金陵时大可早早成婚了,何可等到此时呢?”

  “老太婆是想请曲老板您帮忙劝着,叫霑儿替芸儿找个好婆家呢!他父亲同他从前都不屑做这等事、老太婆就这一件挂心事,曲老板怕是误会啦!”

  系统【恭喜玩家达成隐藏任务《喜结良缘》,任务完成度(1/1),任务奖励积分5000】

  杜哲:( ⊙口⊙ )!!

  “东流,”趁着杜哲发愣,曹雪芹也挤进来,拉着杜哲的手,看着他的眼镜郑重说道,“我曹霑此生,只你一人。”

  不知怎地,杜哲的眼眶红了,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地往下砸,当着曹家老太太还有李姑娘的面儿,哭得跟个姑娘似的。可是,杜哲不后悔,抽了抽鼻子,红着鼻头,他大大方方地当着大伙儿的面,在曹雪芹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挺好,这样挺好。

  杜哲现在总算能够明白那些玩游戏的小姑娘,为啥会盯着屏幕大喊“我老公在里面”了,#感同身受#。

  李姑娘饶是性子豪爽也红了脸,连忙同曹老太太出去了,剩下曹雪芹同杜哲两个人拥在一起。曹雪芹抱着杜哲的头,温柔地舔去他的泪水,将那镯子紧紧地捏在杜哲手心里,“东流,收下这东西、从今往后,你可后悔不得了。”

  “我不后悔,”杜哲将手臂紧了紧、吻上了曹雪芹的唇,“我永不后悔!”

  尤其是有这么多积分的情况下。

  到底顾念着杜哲的身体,曹雪芹懂得分寸,没有鲁莽粗野。中衣尽褪、杜哲略偏白的肌肤上星星点点都是昨夜荒唐的痕迹,曹雪芹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是我昨夜勉强你了,你的身子还成吗?”

  “恐、恐怕不成……”杜哲到现在都能够感觉到永道内一抽一抽的疼痛,却又看着曹雪芹怒张头举的朱雀,“可、可这样你也不、不舒服。”

  曹雪芹笑了笑,捏了捏杜哲红扑扑的脸颊,凑到他的耳边低语,“虽然东流肚内又暖又紧,得叫人心醉,可这欢-好交缠,可不这么一样旨趣。我也想叫东流欢喜、欢喜。”

  说着曹雪芹就俯下身去、舌卷茎缠,吸吮舔抹、出指揉揉,阳峰起而峨嵯,更呜口唆舌、讨好杜哲的意图十分明显。杜哲低头瞧见红纯欲眸,茎振振从唇开,小腹处立刻紧了起来。

  低低喘了一声,杜哲强忍着撑起身子来,道,“我、我们一起……”

  “好,”乃并孤峰于峦,动达达而上下把握,曹雪芹喘笑道,“我们一起。”

  有道是,水流摇曳穿于莲池,亭葵初绽散于画嶂,双精汩汩并流时,恰是一双两好、情投意合。日往月来,时迁岁改。那一年的除夕,杜哲便在曹家小院里头度过。

  当他盖着一条锦被、同曹雪芹靠在一处,看着窗户外头、京城上空绽放开来的漂亮烟火的时候,杜哲当真学了一回杨妃,默默在心中,许下了誓约。

  无论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

  任务继续进行,时间也慢慢变化。直到1736年,雍正十三年的秋天,一场惊雷秋雨过,杜哲登录游戏完成每天的日常,当他站在查楼戏台上做一出《埋玉》的时候。

  偌大的皇城里、紫禁之巅圆明园中,统治大清一十四年的雍正皇帝,却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点想念耿直的郑直了……

  、攻略15

  眼看着系统所显示的时间也有些晚了,杜哲选择了在这个时候退出游戏。揉了揉真的有些酸软的老腰,杜哲将自己摔进了他宽敞的大床里:

  窗户没有来得及关上,外面的蓝天被对面单元楼的灯光遮掩,耳朵里是隔壁大学校园里面打篮球少年一下一下拍击着地面的声音。偶尔,能够听见嬉闹的儿童在楼下传来一两句童言童语。

  杜哲将双手枕在脑后,静静地回味着这个世界里面的点点滴滴。

  突然,

  他有点想上官网论坛去给人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杜哲爬起来打开电脑,却在登录论坛的时候“叮叮叮——”受到了无数条回复“提醒”。

  杜哲是个潜水专业户,忽然听到了那么多的回复提醒一瞬间有点方,不,慌。

  点开了那条回复,原来是他在《喜欢上一个直男》那个帖子里面的回复,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回复,被论坛里面的妹子盖起了“万丈高楼”,单层的回复就已经超过了三位数。

  杜哲点进去看,多半是写“说得好”、“23333说得对”这样的评论。

  但是让杜哲注意的是,在层里面的112楼,本帖的楼主认真地回复了他一条:“谢谢你,你的方法很好,我会去试试的。”

  也正是这条回复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杜哲再看了一眼自己那个“睡服”的评论,一瞬间有了大灰狼欺负了小白兔的罪恶感,一时有了心思,他悄悄地给本帖楼主“犬”递了个小纸条。

  杜哲打了个哈欠,写了500来字的任务攻略,然后又回复了几个人的□□信息——自从他成为了【催更游戏】排行榜第一以来,一直有人来问他各种各样的攻略技巧。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杜哲准备关机睡觉的时候,论坛好友申请通过的“嘟嘟”声就传来了,那边那位叫做犬的楼主给他发送了一条信息:

  “帖子的事情谢谢你,那个,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准备睡了\(^o^)/~”

  杜哲刻意地忽略了对方认真的道谢,天知道他只是一时兴起胡说八道来着。杜哲设身处地的为对方想了想,觉得那个被他喜欢上的直男应该很惨——如果这位楼主真的按照他的办法去“睡服”的话。

  “那,晚安。”

  “嗯,晚安(づ ̄ 3 ̄)づ”

  “很高兴你能加我好友。”

  杜哲看着对方那认真的语气,又看了一眼自己论坛里面注册的ID:小肚子,头像用了一个二次元的卡通妹子,性别……默认是女……

  杜哲谄笑两声,连忙将电脑关闭,洗漱躺平。

  事实证明,心里有鬼确实是要难睡着一些,杜哲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有能够睡着。这个时候,正好听见了对门防盗门的响声,杜哲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抬手一看:嚯,已经凌晨两点,这个时候对面的郑直家怎么会响?

  难不成,遭了小偷?

  其实,郑直和他也就偶遇过几次。他们之间也就保持着不是太近也不是太远的邻居关系,上个星期他们还一起去打了球。杜哲套着外套站起来,抄着手机来到门口,却看见了郑直站在家门口有些踌躇的样子。

  “郑直?”

  “……”郑直明显被吓了一跳,他转身过来看见是杜哲,这才露出了微笑,“吵醒你了吧?抱歉。”

  “没事,”杜哲揉了揉眼睛,“反正我也睡不着,听着你的门响,还以为是遭了小偷呢。才下班?”

  郑直点了点头:“公司里临时有点儿事,让我过去处理。”

  “辛苦了,”杜哲说着,又打了个哈欠,“那行,我好像有些困倦了,你也早睡吧……”

  杜哲转身准备回去,关门的时候、门缝里面却伸进来了一只脚,门口的郑直看着杜哲轻声说:

  “杜哲抱歉,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困扰,可是……能不能让我在你家借住一晚上,我把钥匙落在公司了。”

  杜哲:-口-

  郑直这个人看上去和他的名字一样,高大帅气、正直严谨,他说出来的话让杜哲没法儿不相信,何况他们又是邻居,所以杜哲把郑直给让进来了。

  杜哲家里没有客房,不过好歹杜哲的床大,所以杜哲给郑直找了一套他穿着有些大的睡衣,直接递给了郑直:“我没穿过,那时候和朋友一起买的,偏大了、我看你穿正合适。”

  “谢谢。”

  “都是哥们儿兄弟客气啥!”杜哲豪气地拍了拍胸脯,可是确实困得不成,方才没有的睡意似乎一瞬间报复似得朝着杜哲袭来,于是杜哲挥了挥手道,“枕头我给你准备好了,我也没有两床被子,你待会儿随便睡吧……”

  郑直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杜哲卧室里的大床,脸色有些奇怪了起来。

  “不,不用,我还是去睡沙发吧,现在天气也不热……”

  “都是大老爷们你干什么睡沙发,”杜哲翻了个白眼,狐疑地看着郑直,“难不成你有洁癖?嫌弃我的床?”

  “不,我去洗澡。”

  郑直十分清楚地看见了杜哲一跳一跳的眉毛,于是他从善如流地接受的了屋主大公无私的建议,同床共枕、一起睡!

  等郑直洗完澡、换上杜哲的衣服出来的时候,杜哲已经毫无防备地躺在大床里侧睡着了,看着他那样平静的睡颜,郑直的眼眸闪了闪,轻轻地走到了床边。

  他并没有立刻爬上去躺好,而是认真地盯着杜哲看了一会儿,这才轻手轻脚地上床去,将手机关闭起来,闭上眼睛、在距离杜哲很近的地方,安心地睡去。

  他关闭的手机屏幕上,其实是【催更游戏】的论坛聊天软件,好友页面有一个唯一的好友,用着一个二次元卡通少女的头像,ID却叫做:小肚子。

  ◎◎◎

  那天的事儿后,杜哲和郑直的关系自然是近了一步。

  杜哲了解到郑直是在一家游戏公司里面做游戏,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而郑直也因为感激杜哲当天夜里的“救命之恩”,邀请杜哲到他家里去吃了一顿晚饭。

  郑直亲自下厨。

  杜哲做饭的天赋不是没点,而是没有点满。他做出来的菜多半是家常菜,不难吃样子也一般般。平常自己凑合还成,但是要拿出来请客就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但是郑直不同。

  看着郑直端出来的那些画一样的美食,杜哲忍不住地拿出手机来啪啪啪一顿乱拍,而且,他尝了尝那些菜——好看又好吃!

  杜哲:(ˉ﹃ˉ)

  “喜欢就多吃一点。”

  郑直笑得很好看,杜哲抬头看了一眼觉得他简直都是在发光,又扒拉了两口饭,看着郑直说道:“你媳妇儿以后一定很幸福!天哪!我好嫉妒!”

  郑直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给杜哲又添了一碗饭。

  吃货面对美食必然肯定会吃撑,所以杜哲回家以后准备打开游戏稍微“运动运动”。上次他停留的时候正好完成了日常任务,看了看排行榜,第二名的那个不知道为何突然掉了五万积分,从第二直接到了第七。

  现在的第二名虽然杜哲没有见过,可是看ID叫“冰晶猫”应该是个妹子。

  杜哲当然不怕任何人来挑战他第一的位置,所以认真地进入了世界,开始继续做他的任务:

  清雍正十三年八月,皇帝驾崩。于乾清宫正殿牌匾后取出立储玉匣,雍正帝的第四子、宝亲王爱新觉罗.弘历正式登基,下诏新年改元。新帝仁厚,宽待了先帝在时被降罪、除籍的宗亲,安抚旧臣、大赦天下。

  原先紫禁城内西二所的旧邸被改做重华宫,封嫡福晋富察氏为皇后,居长春宫。

  隶属内务府正白旗的曹家,也得眷顾:从外城蒜市口小院迁入了内城旧宅,曹宣等加官授衔,曹頫起为内务府员外郎,诰命追封曹家先祖曹振直为资政大夫,原配欧阳氏、继室张氏为夫人。

  这种新帝登基后善待旧臣的治国手段并无新奇,令杜哲欣慰的是:弘历不仅宽待曹家,还授了曹雪芹一个乾清门侍卫职。

  一开始、杜哲还担心曹雪芹会不愿去当差:因为后世所有史家、红学家都一致认为曹霑是个落魄风流才子,拘不得宫廷礼法、繁文缛节,更瞧不上八股文章、阿谀奉承。

  眼下,不知是因为穿越改变时间线的缘故,还是曹雪芹转了性:自领乾清门侍卫职后,曹雪芹似乎变了个人。官场逢迎、对上事忠、待下示诚。凡所见过曹雪芹的人,无一不夸赞他为人风趣、又有才情。更有“曹家子孙中终于出了个继承棟亭老先生的子弟”之语。

  不消两三年,曹雪芹就因差事上出类拔萃,文采斐扬又有智谋而倍得皇帝重用信任,从乾清门侍卫,升拔做了乾清门行走、待到乾隆三年时,竟已成了曹玺、曹寅当年做过的御前侍卫一职了。

  至于杜哲,溪苑戏班已是京中名班,他也不大登台作戏,只管精心经营。偶尔串戏,也是拗不过老友相邀,虽不得万人空巷,却也是京中奇景。“曲别意”这个名号,也成了传奇。

  心爱之人仕途昌盛,他又事业有成,这般顺风顺水,按理来说,杜哲应当十分开怀才是,可杜哲却患得患失起来。更因为曹雪芹仕途上的一件事儿,同曹雪芹置了整整一年的气,险些一拍两散!

  作者有话要说:  群:456944515,←这是作者以前拿来和朋友们渣基三的,后来帮会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唉?),其实我没有读者群,里面也没什么人,加进来我们可以一起浪。

  存稿菌:(对手指)然后你就不要我啦吗QAQ

  埃:_(:зゝ∠)_

  存稿菌:嘤嘤嘤,我没有想到我的寿命这么短TAT!!!!

  ——BY 存稿菌快要阵亡的日常

  、攻略16

  这事儿还得从乾隆三年的十月说起,对,游戏里的乾隆三年十月。

  弘历登基时,膝下只有大阿哥永璜、二阿哥永琏、三阿哥永璋以及一位格格。这三子一女中,格格同二阿哥永琏为富察皇后嫡出。弘历深爱皇后,更万分宠爱二阿哥永琏,曾在登基之初秘密立下诏书,立永琏为皇太子,欲以嫡皇子为储。

  奈何,天不假年,乾隆三年十月上,永琏染上风寒,拖上十多天,终于在十月十二这日不幸病殁!

  曹雪芹伴驾在侧,亲眼见了天子的哀恸,从不荒废朝政的皇上连连五天未曾临朝。而遭受重大打击的皇后也憔悴异常,宫中乱作一团,太后亲自劝解都不管用。

  皇帝一面要安抚皇后,一面又要准备爱子的葬礼,同时还要强打精神勤政,也渐渐消瘦了。也不知是谁在皇帝耳边提了一句江南盛景,可带皇后去散心,皇帝便动了意。

  苏州、江宁历来是朝廷重镇,南明遗老颇多,曹家在江南三代经营,熟悉当地民情又有民望,派过去打点正是合意。于是乾隆当机立断,下了一道圣旨补曹雪芹做江宁织造主事。

  圣旨下得仓促,曹雪芹走得也急,只带着小厮丁荣,还有几个粗使的下人便匆匆忙忙地登上了南下的大船。

  而杜哲,不仅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是在曹雪芹到达了金陵三日后,才偶然间从李芸口中听闻了这个惊天的消息。见杜哲脸色一瞬间惨白的样子,李芸忙开解道,“二哥哥他……许是忙忘了?”

  “……”

  忙……?忙到连使个人来说一声都……都不愿吗?

  只怕是心中根本没有想起他这个人来。

  杜哲越想越怕,一阵头晕眼花,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一阵的发凉,他勉强往前走了一步,却踉跄了一下、险些扑倒在地,李芸更是慌忙来扶着他。

  “二嫂……呃,曲、曲哥哥,你别胡思乱想!”李芸急红了眼,“对、你看二哥哥将我家传的玉镯子都许了你,他只有你一人,大约真的是忙,他是皇帝身边的人,莫说是你,就算是我、是老太太,最近都没有见着他呢!”

  杜哲看着记得要哭的李芸,勉强笑了笑,道,“芸儿,你、你也是懂诗的……可曾听过我们满洲大才子的一句词?”

  “什么词?”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杜哲苦笑一声,丢下李芸,恍恍愕愕地就从屋内晃了出去,可是没有走两步,便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李芸找来了大夫,却说曲爷这是心病,没有什么药好医。

  虽然心里知道这是游戏,可是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个样子,明明知道无力回天,却还是不愿意放弃。而且,用当下时新的话来说,难道不就是“道理我都懂,可我做不到”吗。

  说是这么说,可是杜哲却一天天虚弱下去,待到落雪的时候,却已是昏昏沉沉每日都少有清醒的时候了。李芸那日就已经连忙去了火急家书给曹雪芹,待这日大雪纷飞,李芸终于盼到了曹雪芹的回信。

  李芸也不管外头风雪扑人,直接将信飞速送与杜哲。杜哲接过曹雪芹的信来看了,先是恹恹的一个人,却忽然指着那信大笑起来,又突然怪叫几声、眼一红掉下泪来,哭哭笑笑好一会儿,呕出一大口黑血来。

  戏班中人被杜哲吓个半死,却不料冬日一过,他却渐渐好了起来。

  只不过,杜哲好起来后,每日总要指着曹雪芹骂上几句。后来,连来请戏的人,多半都知道了这个脾气。知情人只道杜哲是同曹雪芹置气,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同这位新贵有什么仇怨呢。

  转眼,又是新一年十月上,秋日将尽,已是乾隆登基后的第四年霜降。

  这日,杜哲正立在院中瞧着弟子们喊嗓,忽然听得身后脚步声、又有甲胄铿锵之声,他还没有转过头去、就落得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一个灼热的吻立刻就扑在了他的唇上。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扑在脸上,冒出来的胡茬戳得杜哲又惊又气。狠心咬了那人的舌尖,却不见他退,纠缠着那股铁锈味继续加深这个亲吻。杜哲干脆也狠狠地在唇舌之间发泄着他这一年来的担惊受怕同久别重逢的惊喜。

  自然了,他还想揍面前这个榆木脑袋的混账曹雪芹一顿,狠狠地揍。

  本该远在金陵的曹雪芹不知怎么突然出现在了京城,见着了一年没见的情人,又从书信中听闻爱人的病重,他心头焦灼,却脱不开身,在金陵也是魂不守舍、魂牵梦萦。

  他们两人一时情动,竟忘了众弟子都在旁边,缠绵起来,直到被众人起哄,他们才红了脸,杜哲慌忙叫弟子们早早下课。

  “皇上体恤,要我进京述职,”曹雪芹知道杜哲要问什么,先开口说,“东流,对不起,我……”

  “啪——!”

  “唔……”曹雪芹委屈地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疼的腮帮子,“东流你好凶。”

  “你该庆幸我打的是你的脸,”杜哲板起脸来冷哼,“要是我再出息些,该直接取了宝剑来在你身上戳十个八个窟窿才解气!”

  “那我该多谢东流手下留情,”曹雪芹话虽这么说,可是却讨饶地牵起了杜哲的手,“东流,对不起,白白让你担心受怕、遭了许多罪。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就那么一走了之,没能同你知会一句。”

  “……为什么,”杜哲眨了眨眼睛,冷静下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觉得我会阻拦你?还是……在你眼中,你的事情不值得同我商量?”

  “不、不是!”曹雪芹连忙大声否认,“东流你就是我的一切,你若不嫌烦,我的一切事情我都想同告诉你,都想同你商量。可,可是……”

  “可是什么?”

  曹雪芹似乎有些懊恼,他抓了一把脑门,才无奈地解释道,“东流,皇上派我去江宁,不知时限。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辈子。我,我想同你相守百年,自然想带着你一起去。可,可是我怕你拒绝……”

  “你是傻的吗?!”杜哲惊讶,“我为什么会拒绝?!”

  “东流,”曹雪芹紧紧地按住杜哲的肩膀道,“你的根基都在京城不是么?金陵,于我是荣归故里,可是对你来说,却是重头开始了!在金陵,没人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曲别意、曲老板,更没了你这一班弟子、朋友陪在身边。你若、你若随我去!你所剩下的、可就只有我了!”

  “我……”杜哲从未想过这些,他在想着曹雪芹,却不知曹雪芹反过来为他考虑了许多。

  “东流!你若随我去,可是抛下了你所有一切!”曹雪芹越说越激动,他红了一双眼,狠狠地捉住杜哲摇晃,“东流、你这般好,你站在戏台上,举手投足那般美,我、我怎么忍心要你……”

  杜哲也红着眼笑了,伸出手在曹雪芹额心弹了一下,目光盈盈看着他道:

  “你这冤家,我又不能做一辈子戏,况且,杨妃霓裳羽衣舞,也只为君舞。戏班是我的心血,却不是心头肉,自能割舍得了。声名财钱皆是身外之物,愿得一人心,相伴到白首才是七月七日长生殿上所求。”

  曹雪芹没想到杜哲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他愣在原地半晌,突然哀叫一声,紧紧地将杜哲圈住。头一遭,杜哲感觉到了肩头传来湿意,又被秋风吹干,仿佛一切都好似只在梦中。

  ◎◎◎

  待到出行的那日,京中前来送行的人颇多,叫杜哲惊讶的、却是在他们登舟的时候,策马立在岸上静静目送的那位和硕和亲王:爱新觉罗.弘昼。

  这些年来和亲王帮着皇帝处理政务,在家中却还是依旧当他的荒唐王爷,依旧喜欢看戏,甚至频传同戏子、清倌的流言,杜哲的戏,他反而不看了。许久未见,杜哲发现弘昼同以前一样、却又不一样了:

  一样的,是弘昼眼中的深情。不一样的,是他脸上的沧桑世故模样。

  “东流后悔吗?”曹雪芹将手虚放在他的腰上问。杜哲看着弘昼,心想在那高墙深宫之中,要周旋保全的重重困难,终归叹了一口气:

  “我不后悔,却十分可怜和亲王。”

  “人各有命,”曹雪芹感慨万千,回首看了一眼在船尾的丁荣,“荣儿,仔细疯得落水!”

  “二爷你尽笑我,”丁荣看着曹杜二人,眼一转使坏道,“二爷,春宵苦短!这是在船上,浪起时摇晃的紧。我听楼里的倌儿说,在江南一带,花船上做更要得趣!前儿有差事耽误了,您同曲爷好久没得见,今日正好温存!”

  丁荣这话说得露骨,杜哲被臊得丢下曹雪芹回了房,曹雪芹无奈地瞅了丁荣一眼,也连连追进房内。甲板上只留下老艄公同丁荣两个面面相觑。

  “花船的事儿,”曹雪芹进门之后就开口解释,“是荣儿胡乱听来的,那小子平日被我惯的,什么话儿都敢往处说。”

  杜哲红着脸坐在床榻上,倒是没有十分生丁荣的气。现代这些小说作者溜肉段,多半将“床-戏”改称船戏,今次坐在小舟上,还有几分跃跃欲试起来,况且丁荣说得对,他和曹雪芹一年多没有滚在一块儿了,杜哲是有些馋。

  偏生曹雪芹进门来解释,让杜哲没法像往日一般“半推半就”。杜哲咬咬牙,想着他不如主动一回,又怕曹雪芹被他突然的孟-浪给惊了,左右为难更憋红了脸,惹得曹雪芹靠过来,拿手探他额头:

  “东流,怎么脸红成这样,莫不是晕船吗?”

  “我……”杜哲翻白眼,他晕车晕飞机晕马,就是不晕船!他现在满脑子不可描述的思想要和曹雪芹大干一场,甚至还想【开车】(╯‵□′)╯︵┻━┻

  其实,船离了京城的那一瞬间,杜哲就有此意。看着离开的弘昼、还有渐渐远去的红墙碧瓦,那代表着危险的皇权、压在他头顶的算计和担忧似乎都远去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同身边的曹雪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曹雪芹。

  唯一叫杜哲心里放不下的,大约就是曹雪芹的那本约莫写了八十多回的书,《风月宝鉴》也罢、《石头记》也好,杜哲只担心曹雪芹现在差事忙起来,书再也写不成——人逆袭成了显贵,书却没成,岂非还是没完成任务?

  “东流想什么呢?”曹雪芹半天不得杜哲的回答,摸他脑门似乎真没有发热,又复追问。

  “想你,”杜哲不闪不避,坦然道,“我在想你,想你的书,想我们的以后……”

  “这有什么好想的,”曹雪芹佯做不屑,眼睛却一瞬间亮起来,踢掉鞋爬上床,缠手缠脚地圈住杜哲,“我现在就在这里,东流何须想我?我的书,约莫还有四十多回就成了,到时板印还是找人来抄,我定会叫东流你看过满意才做。至于我们的以后嘛……唔……”

  曹雪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杜哲已经主动用力将他扑倒,热烈又带着些许疯狂的亲吻密匝匝地落在曹雪芹的唇上、脸上,杜哲甚至咬住了曹雪芹的喉结舔-动起来。

  何曾见过如此主动热情的杜哲,曹雪芹的情绪也被引燃了,当即同杜哲滚到一块儿去。

  船上未曾备下润膏一类,曹雪芹正自苦恼之时,却见杜哲以指入口,出舌吮啜,津津染指,液顺指翼掌络缓缓而下,晶莹莹而若透玉佛手,又转移手下,二指撑而再一指中入,气喘而抿唇曲指进尻,折送液涂揩壁内上。

  如此折腾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曹雪芹早被激得英威挺拔、藏昂俊秀,更复举手侍候杜哲于前,把握攮转,渐觉情意起而茎振举,故而缓覆掌于杜哲腰间,当此时,褶尽展、意渐浓,摇摇舟中,峰入谷间,急-插而至核心,据捺之间、竟逼得惊喘连连。

  外头浪起风涌,舟儿在江中颠颠簸簸,杜哲自在曹雪芹身上楔得上上下下、滑脱复深潜,朱雀更深飞入谷地更深处,戳撞刺鞑,直叫杜哲溃不成军,脸上除却红晕、却更生妍态。至于色变声颤,先后交在榻上,交相仰卧,更得欢喜。

  如此胡天胡地地折腾了一路,虽是久别,却更胜重逢时。犹如两块蜜糖甜腻腻碰在一块儿,再也不愿分开。待艄公称了一句“曹大人、我们到了”却也真是春宵苦短,原来愿不早朝的,非止君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存稿菌也沉浸在即将阵亡的悲痛中,卖不动萌了呢_(:зゝ∠)_

  、攻略17

  弃船自码头改乘马车入江宁城:千里莺啼、水村山郭,楼台曲池、山枕寒流,不愧六朝古都。只是,冬日落雪,锦绣歌残,不似春时繁盛。

  江南的冬,不像京城北地,更多几分阴冷潮湿。杜哲裹紧身上的袄子,耐不住好奇地挑开车帘往外头看,江南街巷、沿着官道栽植的一排排杨柳,隐没在柳树之后的青瓦白墙,还有街上匆匆而行的路人。

  所谓江南水秀,雨巷酒乡,叫人流连忘返,一眼动情。

  “东流,我们到了。”

  车停了,明明是在内城深处的宅子,杜哲却好似没看够似的,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眼巴巴地瞅着江南雪景,杜哲一步三回头地被曹雪芹牵入了他在金陵居住了一年多的小院里——

  曹家在江宁经营三代,曹玺、曹寅和曹颙都是居住在江宁织造府,后来雍正年曹家遭了祸,落职抄家,如今在金陵自然没有了曹氏后人的住所。

  一路奔波劳累,曹雪芹带杜哲看过小院之后,杜哲就已经困得眼皮打架,好不容易强撑着吃下些东西后,曹雪芹便要杜哲先躺下歇息了,“东流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同这边的管事交代。”

  “喔……”杜哲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道,“我……给你留灯。”

  闻言,曹雪芹凑过来在杜哲额心落下一吻,又捏了捏他的耳垂、坏笑道,“不用,我这一路上勉强你了。不过,如果东流你若想明天也下不来床,只管留就是。”

  杜哲哼了一声、闷闷地扭过头去,掀被子蒙住头,少不得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曹雪芹见他睡着,怕闷着他,就替杜哲重新掖了被子才熄灯、轻手轻脚地合门退出去。

  外头已经日落月升,雪已经停了,可是月色却不十分明亮,站在小院当中等他的人是曹雪芹在金陵的管事。见曹雪芹出来,管事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爷。”

  “都还好么?”

  “回爷的话,都还好。只是,布庄那边因为上次的事儿,警醒了许多,只怕阿四他们得先找个由头撤出来。”

  曹雪芹皱了皱眉,心道江宁织造也是只刁滑的老狐狸,一点点风声就这么谨慎小心。他点点头,又问,“听闻巡抚大人近日也在城中?”

  “是,巡抚大人前儿还差人来问过。这些日子似乎是住在织造署,爷……要去问候?”

  “不,不用,”曹雪芹高深莫测地笑,“不着急,织造大人是个坐不住的,我们只管等着就是。你叫那些个安插在织造署的人留心便是,莫叫织造大人找了什么机会同巡抚大人套近乎就是了。”

  管事领命悄悄离开,丁荣看了看管事离开的方向,又瞧了瞧曹雪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欣赏够了这小鬼为难的样子,曹雪芹才轻咳一声,“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在我面前也这样吞吞吐吐的了?”

  “爷我不明白,”丁荣压低了声音,“你为何要对付江宁织造?他人虽猥琐了些,可是同我们家也无冤无仇啊?”

  “荣儿,我且问你,江宁、苏州这两个地方,在皇上眼里是什么一个位置?”

  “江南重镇?”

  “那荣儿,我再问你,太爷爷、爷爷在时,我们曹家在江宁是做什么的?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被抄家?”

  “当然是因为织造任上,并管两江盐铁布政,却出现了钱粮亏……”丁荣一板一眼地回答,才说了一半,突然眼前一亮,“爷您的意思是……?!”

  曹雪芹笑而不语,示意丁荣不要说出来,他负手而立,看着天空中、缓慢从乌云后头露出来的弯月,“看来明天,会是个朗日呢——”

  第二日,果然天朗气清,云散天晴。

  杜哲同曹雪芹正在议论着今日趁着天气好要上城内各处地方逛去,管事却带来了一个从江宁织造署过来的人。原来,这人是江宁织造家中下人,他们老爷听说曹雪芹从京城述职归来,在家中备下了盛筵,想要请曹雪芹过去一叙。

  “……”杜哲扁了扁嘴,委屈,一偏过头看见丁荣,立刻笑起来问,“小荣儿,你——陪我出去逛逛?”

  丁荣大窘,连忙看向曹雪芹求助。曹雪芹面色一沉、一把揪起杜哲来,将人给推到了那人面前道,“这位是我从京中带来的朋友,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多添个坐席,我们收拾收拾便过去。”

  待管事从那人出去了,杜哲才叼着一个粉团不大乐意地嘟囔,“喂,人家请你一人,你这样带我去,算什么事儿啊?”

  曹雪芹拽过他的脑袋,就着他的口就咬了一口那个粉团,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杜哲,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调笑道,“你要背着我同别个勾搭去来,我自要寻个法子将你拴在身边。”

  杜哲一听,也玩心大起,“哇”地一声扑倒、虚挂在丁荣身上,做样子拿袖子抹泪道,“小荣儿,你家二爷欺男霸女,这般欺负奴家,你也不替奴家说句好话嘤——”

  丁荣起了浑身鸡皮疙瘩,更不敢掺和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儿,他推开杜哲后退两步,才笑嘻嘻地丢下一句,“可曲爷您可不就是喜欢我们爷欺负您吗?我瞧您心里欢喜得紧,何须我这个奴才说什么好话呢?若真有好话,也是要您同二爷和和美美、白头到老,哈哈哈哈——”

  杜哲气笑了,站起来就去追着丁荣打,曹雪芹看着他们两个一大一小在院中闹做一团,摇摇头,无奈地长叹一声,却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等晚些时候到了江宁织造署上,曹雪芹和杜哲才知道,今日来的客人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人,还有许多江宁、苏州一带的商贾大儒,大小官吏。其中最要紧的一位,便是过来江宁查看河道工事的江苏巡抚尹继善。

  看着这班江南士人对曹雪芹的看重和礼遇,杜哲心里十分欢喜,更有几分欣慰。须知:

  满清入关,对待南明遗老和余部力量采取的都是血腥镇压手段。“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惨案,这位江宁织造虽是个士人,却自称先代受棟亭老先生许多关照,得见曹家故人荣返故里,十分欣慰。

  那边曹雪芹和昔日同僚们一番问候周旋,这边杜哲却乐得躲在一边看热闹、观察着这满厅堂的文士:江南士人说话多半讲究虚礼,寒暄问候总是要多周折。不过十分风雅,其中也少不得有几个谈吐不俗的。

  杜哲自己不察,其实他在看热闹的时候,正好又有一人也在看他。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江苏巡抚尹继善。

  其实从杜哲跟着曹雪芹进屋的时候,尹继善就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位容色清丽的少年公子,他曾在京中做过三年刑部尚书,总觉得这人的模样有些眼熟。尹继善心里存了个疑惑,便有意上来问一问。

  杜哲正端起一碗茶来,却见一位和善的中年人朝着他走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来。尹继善微微一笑,问他名号,杜哲也没多心,便直言说了。

  没想到尹继善听得“曲别意”三个字先是一愣,脸色微变,忽而一笑,朗声道,“原是曲老板,方才厅前一见,我还不敢相认!”

  杜哲没料到在江南还有人认得他,一时不知要如何应付。尹继善又是这班江南士人当中最尊贵一人,见他如此“看重”杜哲,大家立刻围拢过来对着杜哲一通拜,又赔笑着打听,“曲老板?您同尹大人原是旧识吗?不知您是在做什么生意?”

  “我……”

  “曲老板作《埋玉》、《密誓》可是极好,在京中提起坤班名旦曲别意哪个不知晓?”尹继善笑着接茬,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拿杜哲瞧,“听闻后来曲老板您自己拉了个戏班子,在京中依旧叫座,连和亲王都愿为您鞍前马后,怎么?曲老板不在京城待着,却愿到我们这小地方来做‘生意’?”

  尹继善这么一说,就算是迟钝如杜哲也看出来了那群江南士人的脸色有异,又想起满清一朝狎优风气尤盛,他们这些戏子同倡优一样都是下九流。当时才明白尹继善的阴险心机,却也无法了。

  场面冷下来,尹继善还待说什么,曹雪芹却过来十分不客气地将杜哲隔在身后道,“巡抚大人、诸位同僚,京城至此路途遥远,我与东流都有些累了,有什么叙旧的话儿我们明日再谈不迟。”

  他们离开后,那些官员盯着曹雪芹和杜哲的身影看了许久,其中一位叹道,“我道这么标致的公子哥儿,原是个戏子。”

  “棟亭老先生的后人怎么会同这坏东西勾在一起?!”尹继善痛心疾首,连连摇头,“只怕是在京中落魄,无人疏导其心,才走上了歪门邪道!”

  “可不是,”江宁织造深以为然,“年前家母多事儿,想给曹二爷说门亲事却被他拒绝,没想到是给个优伶迷了眼……”

  尹继善一方封疆大吏,又十分敬佩曹寅,眼瞧着曹雪芹狎玩戏子走上“歪路”,自不能不管。于是他同这班江南士人商量一遭,大家便想出了几个主意来,势必要将曹雪芹“导入正途”。

  这班文人兀自多事儿,却不知屋外有人将他们所说所言给听得个真真切切!趁他们不防时,这听墙根的人站起身来,猫着腰蹿了出去,绕过两重庭院出了大门去。

  门口,曹雪芹正在替杜哲披上一件青碧色的大氅,回头瞧见他出来,曹雪芹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立刻往后闪身进了街上来往人群中,没有叫杜哲察觉半分。

  “东流,现下我们得空了,我带你在城中逛逛,如何?”曹雪芹说着,就去拉杜哲的手。没想到,却叫杜哲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杜哲后退了一步,脸上瞧不出是什么神情。

  杜哲不说话,曹雪芹自然也静下来,他站在杜哲对面默了半晌,故作委屈地叹了一句,“东流你嫌我……”

  “我没有!”杜哲连忙否认,“我、我只是……”

  杜哲眼里的动摇哪里逃得过曹雪芹的眼睛,可是他也看见了杜哲翕合颤抖的嘴唇,强忍下将杜哲紧紧揽入怀中的冲动,曹雪芹往前慢慢地走了一步道,“罢了,我们先回去吧。”

  ◎◎◎

  “爷,曲爷,你们怎么就回来了?”前来小院门口应门的是丁荣,“这江宁织造这么抠门?连顿饭都不招待你们?”

  明知丁荣是在说笑,可是无论是曹雪芹还是杜哲都没心思回应。两人走进院内之后,杜哲就匆忙回房了。曹雪芹立在院内也周身都是煞气,丁荣没料到曹雪芹同杜哲两个高高兴兴出门去做客,怎么回来却变成了这幅相互不说话的样子。

  丁荣正兀自琢磨着,那位早前跟着去江宁织造府的小厮却也回来了,对着曹雪芹恭敬一拜道,“爷——”

  曹雪芹看了一眼杜哲的屋,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如何?”

  “奴才都听见了,如您所料,江宁织造确有意联络尹大人,不过尹大人刚正不阿,并没有应承什么。只是,那江宁织造揣度尹大人心思,说了不少曲爷的坏话……”

  曹雪芹了然地点点头,冷哼一声,“他都说什么了?”

  “那些个难听的话儿爷您也不便听,不过是南朝文人糊涂的酸话,您正得皇上重用,曲爷又是皇后同端慧皇太子的大恩人,他们几个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怎么样的。”

  曹雪芹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了杀伐之色,“你在暗处留意,若他们要对东流不利,年前我要你收集的证据,还有布庄上的阿四、府上的陈柳等人,便正是用时!我既然带了东流过来,便容不得任何人伤他分毫!”

  “是,奴才明白!”

  “东流那边……”曹雪芹嘱咐,“不得漏了半句,知道吗?!”

  “爷您放心,奴才知道分寸。”

  曹雪芹挥手叫这人退下,他抬头看着渐渐聚拢过来的乌云,天色渐渐暗了,只怕晚些时候又要有一场大风雪。江南的冬雪不似京城寒冷,却更潮湿,也不知曲别意是否住得惯。

  天晚确实下了好大一场雪,没有等曹雪芹吩咐丁荣多置办的冬用买回来,杜哲却当真病倒了:高热不退,还总说许多胡话,其中颠过来倒过去的只有一句话,或许也并不是一句话,而是一个人的名字——

  曹雪芹,

  曹雪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埃是个会囤很多稿子的“作”者,看看隔壁的《重征帝国声途》日更了27万字就知道这个人很“作”——818辣个明明可以囤个十万八万、现在却要狠心杀了我的“作”者大大。

  我是存稿菌,我的愿望是……某个姓埃的能日存一万。

  PS.你问我作?哦,第一声,就是作死的意思(顶锅盖跑~)

  、攻略18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榻上,杜哲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还在梦中。是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中。

  他只知道热得难受,身上又好似被什么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动弹不得又喘不过气来。中衣被汗水浸湿了,黏黏地粘在身上,叫杜哲浑身痒得不舒服。

  周围似乎又很多人,又似乎没有人,明灭暗影交替当中,又有不少虚幻的声音,他们面目狰狞、围着杜哲恶狠狠地在谩骂:下九流的戏子、下贱的优伶,又是事末业的拗种,搔首弄姿、不顾廉耻,极意骚-浪,只为勾人魂魄、摄人精髓,真是狐妖一般伤风败俗的东西。

  一会儿又变成了那时候朋友离开的时候指着他说你看他好危险啊,亲密挚友的背叛,在他病重的时候女朋友的离开,失恋的同时失去了挚友,杜哲看着那些明明灭灭的影子——

  七年,整整七年,他和她怎么可以,这样双重背叛了他的爱情和友谊。

  而且是在他重病的那段岁月。

  意识不甚清醒,杜哲逃不出那恐怖的梦靥,又张口争辩不得,只能一遍一遍无意识地喊着曹雪芹的名字,听得前来看诊的老大夫无限唏嘘。丁荣急红了眼,好多次要去找那个什么巡抚还有江宁织造拼命。

  倒是曹雪芹还冷静,知道这件事上不能全怪旁人,路途遥远、水土不服,加上路上一番情意折腾也是其中因由。可是,曹雪芹也没有放松对江宁织造的暗访,这人在盐政和铁运上亏空颇多,还有意拉拢江宁士人、意欲称霸地方。

  利用布庄染布需要用盐固色一条,在布料上“加料”。收到布料的人,只需要再将盐析出就可转为高价上了市场。官商勾结,却害苦了江南的百姓,这样的盐长年累月吃下去,怎么不害命?

  曹雪芹也是偶然间才在布料上看出来了差池,安插人手进去布庄,却捉住了这么一条大的线索。曹雪芹玲珑心肠,虽然杜哲没有说,可是他怎能不知道心爱之人心里在想什么。

  从前在京中,杜哲为他默默筹划许多,在江宁的这些日子,曹雪芹也要凭自己本事,闯出一番名堂来,才好保曲别意跟着他不会日后受穷,更不得旁人欺辱。

  仕途路是他最看不上的,但是若是为了心爱之人,走走又何妨呢?

  “这位爷的早些年身体的虚亏没补回来,眼下越是掏空,身子也弱些,”老大夫的话打断了曹雪芹的沉思,“曹爷,我再开一副调养的方子,需得每日按时服用。”

  “好,有劳大夫。”

  这日,江宁织造署上有事,曹雪芹不得已离开了一会儿。杜哲却在这个时候醒了,他这一病,其实生生从乾隆四年的冬天断断续续拖入了第五年的春。

  期间汤药不断,曹雪芹从未假手于人,今日是实在推脱不得,曹雪芹在嘱咐了丁荣许多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曲爷?!”见杜哲醒来,丁荣乍喜乍悲,大哭起来,“呜哇哇,曲爷您可算醒了……你再不醒,只怕我们也爷要把性命交代在这儿了……”

  “他……人呢?”大病一场,杜哲人消瘦了不少,可是心里却彻底想明白了,正是有满腹掏心窝子的话儿想要同曹雪芹说,却四下找不见人。丁荣连忙答了,又吩咐厨房去煮些清淡滋补的饭菜来,又让杜哲吃下他喜欢的糕点垫着,喝了一碗药。

  这期间,丁荣慌慌张张将一沓书稿抱进来扑在杜哲怀中,“爷说这些是要给您看的,这一年来爷十分忙碌,可但凡得空就一定要写上几页,说是说曲爷您来时,总是爱看的……”

  杜哲眼前一亮,原本病恹恹的气色在瞧见这一沓书稿的时候竟似好了,他捧着那书稿来翻看几页,连连在口中称妙,“妙极!妙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真好、真好!”

  看着杜哲这如痴如醉高兴的样子,丁荣摇摇头,“曲爷您同我们爷还真是一样的爱书如命,跟个书痴似的。”

  “嗯?”杜哲抬头,疑惑地看了丁荣一眼,“荣儿你说什么?”

  “我说您和我们爷……”丁荣想了想,却另起一句,“曲爷您知道吗?二爷可宝贝这些书稿了。旁人想看都不许,记得有一日有位大人说想借去看,二爷差点同他吵起来。直说这书还没成,任是何人都不可以看。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曲爷,可见我们爷待您啊,可是真心实……”

  “小东西,说什么呢?”丁荣的话没说完,房门就被曹雪芹推开了,他头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渍,气喘吁吁地坐到床边,轻轻握着杜哲的手,又低头看见杜哲怀中那一沓书稿,难得的、曹雪芹脸上微赧,轻咳一声道,“这书稿……”

  方才丁荣的一番话已经暖了杜哲心,眼下曹雪芹温热的掌心又暖了他的意。于是,杜哲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曹雪芹朗声道:

  “雪芹,我想通了。今后,无论外头怎么传那些个流言,他们愿怎么看我曲别意,我都不在乎了。只要你曹霑待我一心一意、不离不弃,我便绝不负你!”

  这么一两个月的担惊受怕,听见杜哲这句话,曹雪芹真比吃下什么大罗金丹还能定心凝神,一时间激动,竟也逼出真泪来。他含泪拥着杜哲,“我待东流一心一意,不离不弃,誓诺前世今生,愿生生世世相伴,白首永不离。”

  经过了这么一番周折,能见着曹雪芹同杜哲好了,丁荣也乐起来,接下来小半个月里,不管外头怎么样,曹雪芹的这个小院子里却总是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转眼就到了上巳节,其实杜哲的病二月里就已好得七七八八。可是,不知曹雪芹从何处请来的“蒙古大夫”非要说他的身体虚亏需要静养,这才拖到了三月里。

  今日杜哲正拿着笔在曹雪芹的书稿上写他的见解:这是曹雪芹给他布置的“功课”,说书写出来总得有人喜欢看才成。杜哲拗不过,只能每天也趴在案上写写画画。

  “东流!”

  “怎……唉?”杜哲听见曹雪芹的声音回头,却发现曹雪芹今日没有穿官服,反而是一身劲装,“这是要去哪?啊——!你放我下来!”

  曹雪芹走过来二话不说将杜哲抱起来,杜哲吓得立刻抱紧了曹雪芹的脖子、又羞恼地拧了他一下才算完。曹雪芹疼得龇牙咧嘴,却还要笑,便成了一副怪样子,他抱着杜哲来到院中,杜哲一瞧见院中那东西,惊讶地又低呼一声:

  在曹雪芹的小院落中,由一个汉子牵着一匹通体纯黑色的骏马,那马的毛色鲜亮、通体纯黑,额心有一枚漂亮的白点,像是黑夜之中升高的启明星,马儿的眼睛也十分晶莹漂亮,才一眼,杜哲就看呆了。

  “喜欢吗?”曹雪芹将杜哲抱到马儿身边放下。

  “喜欢,我……”杜哲点点头,站在马儿身边犹犹豫豫,伸出手想要摸、却又有些害怕,于是他转头来像个孩子一般瞅着曹雪芹,“我能摸摸它吗?”

  “当然。”曹雪芹捉了杜哲的手,带着他轻轻地摸了摸马儿的脖子,又顺着毛发一圈圈顺了顺,后来杜哲胆子大了,抱着马儿的脑袋蹭了蹭。那匹黑马也十分有灵性,还反过来舔了舔杜哲的掌心,痒得杜哲直笑。

  “走,东流,我带你上城外跑马去——”

  “唉?可是我不会骑马……”

  “我们同骑一匹,”曹雪芹接过缰绳,先将状况外的杜哲送上了马背,又自己翻身坐到了杜哲身后,“在京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有这个心思,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教东流骑马。”

  回忆起初遇的时候,杜哲也笑了,他心里是甜的,口头上却还是微微抱怨一句,“没想到霑哥儿从那时开始就揣了一肚子坏水啊——”

  曹雪芹笑,矮下身来凑在杜哲耳边,故意暧昧地舔了舔他的耳廓说道,“东流,腿夹紧、腰挺直,看着前方,我可要催马了——”

  杜哲连忙按曹雪芹所言坐正,目视前方。

  江宁城外有一片很漂亮的桃林,一路上跑马,杜哲看见不少年轻的江南子弟,他们三五成群和歌而行,还有些穿着打扮十分漂亮的姑娘,或在丫鬟婆子们簇拥下、或三两个并肩走着,都是要出门到水边赏花、作诗或者吃酒的。

  马儿跑起来速度飞快,杜哲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指着很多眼前好看的景色一个劲儿地兴奋,曹雪芹一边驭马,一边同他凑趣说话,两个人在城外跑着,倒愈发不在意这些风景起来,渐渐离了官道,上了一条山路。

  这山道上人迹罕至,景色却极美,青山烟霭、碧水桃花,看得杜哲如痴如醉。马儿的速度慢下来了,杜哲往后一靠,靠在曹雪芹胸膛上,一仰头看见曹雪芹颈项当中薄薄的一层汗渍,他便取出巾帕替他擦了,“骑马原来这般快活!”

  “你若喜欢,日后我们可以天天出来骑马。”

  “这哪成?”杜哲摇头,“你还在任上,将来只怕愈发忙,怎么可以天天陪着我到处瞎晃悠。”

  “……”曹雪芹笑了笑、圈了杜哲的腰,将脑袋窝在杜哲颈侧,闷声道,“总有机会的,东流,我们会有机会放马南山的,到时归马于野、青山桃林,曲水流觞、相守不离。”

  “好好好,”杜哲被曹雪芹这样子逗乐了,他拍了拍曹雪芹的手道,“我们有的是机会,可是我的霑哥儿,下次跑马的时候,你可别带着你的佩剑了,剑柄粗愣愣一根,硌得我难受得紧。”

  “……”曹雪芹神色古怪的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道,“东流,那……不是剑柄,我……从不在身边佩剑的。”

  “唉?那是什……”杜哲话说了一半,就立刻明白了,他嘴角抽搐半天才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要不要这么狗血?就算要一言不合就开车,能不能换个时新的套路台词,这种被剑柄硌到其实是“大宝剑”的梗,是在太俗!

  了解男人直愣愣那么站着确实难受,杜哲一时间也口干舌燥起来,只是荒郊野岭又是在马背上就要胡天胡地,还真让杜哲心里打鼓。杜哲不晓得,他正想时,耳尖已经慢慢发红,落在曹雪芹眼里更是十分诱人。

  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曹雪芹哑了嗓子轻唤一句“东流”,一手将缰绳丢了任由马儿自己走,这才来杜哲身上到处点火,这么几个月来,杜哲病着身子弱,曹雪芹事情忙,就算夜里相拥而眠,却少了缱绻温存,此刻情动,自是停不住了。

  云撩雨拨,衣衫尽褪,只留中衣虚挂。曹雪芹在手心点些津液,便于战场遇杜哲的刀枪。杜哲少不得高低抵抗一遭,最后却还是被持取得腰软,再得一下、便要溃不成军。

  曹雪芹侧头轻轻咬了杜哲肩膀一口,留下一个青紫交加的吻痕,这才将杜哲按伏、趴在马背上,出玉笋,点蘸口内甜津拌在隐逸间,杜哲微微塌下腰肢,任教捣杵,缓吞慢吐,疼忍难当,“唔,轻些……”

  玉笋轻抽,复折把握,津津舌送去来,留而不返。待杜哲缓过劲来,曹雪芹才持矛入帐、执笔裁剪,抢吞尝含,深抽浅送,笋掘齐根,伸伸缩缩之间,便做了一回云雨文章。

  曹杜二人所骑的这匹黑马,马鬃十分硬直,窸窸窣窣摩挲在杜哲胸前,惹得他浑身一阵一阵地颤,颤抖着紧绷起来,连带着和他匝合在一起的曹雪芹也连连喘呼,有时逼得紧了,杜哲无意识地捉了一把马鬃,疼得马儿慌乱踢踏颠簸起来,更惹得里头鱼入莲根,直点在莲蕊上。

  杜哲忍熬不得,也不管这荒郊野岭马背上,惊喘出声,再压抑不得呻音。撩人的声线在这空旷的山中回响,听在曹雪芹这里更为新鲜渴人,卖力捣-弄起来,添上十分意趣。正是信马由缰,尽情山水。

  这厢,两人情投意合在山间恣意弄马,江宁城里头却是火急火燎出了一件大事——

  江苏巡抚尹继善查探河道工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处民用铁铛竟比官府所用的结实好用,查探下去竟然发现了不少铁政的错漏。正在查探之时,江宁织造名下布庄中却出了人命官司,这人的好友、也在布庄供职的陈四破釜沉舟、竟大胆拦下尹继善的轿子,说出许多布庄铁铺后头的阴谋来——

  尹继善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大怒!当即封存了布庄铁铺,更找来江宁织造当面对质,城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曹雪芹的小院内丁荣却烧好了一大桶的洗澡水,瞧着有人推开门进来了,他笑了笑:“四哥,回来了?”

  “爷呢?”

  “同曲爷出城去踏青了,”丁荣收拾了热水,擦了擦手才道,“爷许是不想曲爷看见这些个脏东西吧,才找了由头带着曲爷出去。”

  被唤“四哥”的人默默点点头,待了片刻便说,“待爷回来,替我同他知会一声,我就不在这里等他回来了。”

  丁荣点点头,目送这陈四出去。

  晚些,曹雪芹回来的时候,丁荣一点也不意外杜哲是昏在曹雪芹怀中被带回来的,他笑嘻嘻地凑过去对曹雪芹道,“爷,我已经备好了洗澡水。”

  “……”曹雪芹被这贼小子气笑了,弹了他的脑门一下,“就你小子鬼主意多。”

  “还有,”丁荣看了看曲杜哲,压低声音说,“四哥来过了。”

  曹雪芹听见这话长舒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他点点头又吩咐了丁荣准备了许多事,才抱着杜哲双双泡在了浴桶里头,杜哲昏着一点没有听见,可是曹雪芹还是一边替他擦身子,一边自言自语道:

  “此事一了,东流,我求皇上的事多半也能成了。”

  “待事成后,我就带着你、荣儿,去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杜哲看着曹雪芹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忽然觉得,如果这不是一个游戏,而他,如果不是一个NPC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改到输入验证码,验证码还经常抽_(:зゝ∠)_心累累哒

  、攻略19

  关闭了游戏退出来的时候,杜哲难免的有些难过和出神。本来玩这个游戏是为了让自己轻松和爽,但是杜哲却带入了曲别意的情感之中,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很多他自己过去的旧事。

  许安和蒋凡已经离开他很多年了,现在的他意气风发、少年有为。

  可是多年前,当他因为重病躺在医院里面的时候,许安,这个和他相处了七年的女友,竟然突然提出要和他分手。而蒋凡,这个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铁哥们,竟然托他们共同的好友,给他带来了绝交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憋着一口气,杜哲挺过来了,考好了英语、拿着奖学金出了国。

  那两个人最后如何,杜哲从没有想过,可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来不去碰触的伤口,在游戏里,忽然在梦境中,被不可避免地碰触。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现在虽然好了,可是那伤口里面溃烂的担惊受怕、不再轻信爱情友谊,又有谁能明白。

  被黑暗的情绪给包围了起来,杜哲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球,默默地埋头颤抖。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杜哲一愣,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郑直”两个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

  “喂?”

  “你……怎么了?”

  杜哲没有想到郑直,这样一个和他才熟悉起来的人,竟然能够听得出来他现在声音的不对。一想到多年的亲密好友还不如一个邻居,杜哲就有些动摇了起来,他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哽咽,他轻声说:

  “郑直,我想吃烧麦。”

  “……”

  电话那边的郑直沉默了,杜哲说完这句话其实就已经后悔了,他这句话太特么“娘们”而且郑直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这样指使他做什么。

  他们只是邻居。

  “对不起,我失态了你找我什……”

  “等我一会儿,”郑直却打断了杜哲慌乱的话,他用十分令人安心的声音说道,“我去给你买。”

  电话挂断的同时,杜哲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神经,有些崩溃地用被子堵住了他可能会发出来的任何丢脸的声音,甚至认真地洗脸,努力打起精神来取给郑直开了门。

  门外的郑直气喘吁吁,可是却还是高大帅气,他一身居家服看上去倒是少了些平常西装革履的锐利。他看着杜哲,突然伸出手来抚了抚杜哲的眼角:

  “……”

  杜哲清楚地看见他眼中闪过了无数种神情,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包括他已经看出来的、杜哲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睛。最后,郑直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

  “我还买了啤酒和鸡排,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找你。”

  ◎◎◎

  郑直找杜哲的事情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一直听说杜哲是在教英语的,又是个留学回来的海归,因此想要让杜哲帮他看一份英文的文件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们公司下面要推广的业务似乎和国外的一些小说和游戏的什么授权有关,杜哲点点头答应了。

  一边吃着郑直给他带来的吃的,一边听着郑直讲了很多他近来听着的趣事儿,杜哲心里明白,郑直看出来了他情绪的起伏,在试图让他舒服一些。

  杜哲感激在心,也没有点破郑直的心思。

  等最后一个烧麦送进了嘴里,杜哲抬头直视着郑直轻声说:“郑直,你愿意听我讲讲我过去的事吗?”

  郑直微微一笑:“当然愿意,你瞧我把啤酒都买好了。”

  杜哲看着袋子里的两种啤酒,其中有一种是他最喜欢喝的——郑直和他吃过几次饭就记住了。而且,大晚上的愿意听他发疯的好男人,杜哲真的觉得以后郑直结婚他会哭的。

  嫉妒新娘嫉妒哭的。

  “先说好,”杜哲喝了一口酒,低着头没敢看郑直,“无论我说了什么蠢事儿,你都不能笑我。”

  郑直点点头。

  “我想起了过去,其实我有一段特别凄惨的日子,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病重卧床的时候,女友和我说了分手,而且是因为她在我们交往的时间内劈腿,劈腿的对象……还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十多年的兄弟。呵……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杜哲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他的这段故事,就算是知道他过往的同学朋友亲人,杜哲也从来没有说,他只是将这段往事尘封,自己骗自己一般,把自己精致地伪装成了一个已经从过去走出来的人。

  其实杜哲心里清楚,他从没有走出来,也从没能释怀。

  只是,每当他提起这段过去的时候,身边的朋友和亲人担忧的目光,还有那些指责的眼神、言论让杜哲再也不敢提,只能默默地埋在心底。甚至有的时候,他自己都相信了他已经释怀了,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来,自己躺在病床上,孤立无援、绝望到心死的感觉。

  郑直听着杜哲说了一会儿,他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站起身来,来到杜哲面前,轻轻地将杜哲搂在了怀里:

  他从没有想过,从竟然从没有想过,杜哲的过去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他的动作让一直木讷叙述的杜哲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呆呆地看着郑直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起伏的胸膛,还有他隐忍压抑的那种情绪,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杜哲再也忍不住,一转身扑在郑直的怀里哽咽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挑在那种时候……”

  许安是杜哲辛辛苦苦追来的妹子,而且他们已经在一起七年了。从高中到大学,杜哲知道他已经将他所有的青春和爱情倾注在这个女人身上了,偏偏许安最后选择的是蒋凡,而不是他杜哲。

  蒋凡比起杜哲来说,性格更加偏执倨傲。

  杜哲不明白为什么许安最后会选择了蒋凡,蒋凡没钱没势,又是个搞设计的。现在刚毕业走入社会,生活漂泊不定,收入忽高忽低。而且蒋凡的性格让他处处碰壁,杜哲不明白,所以更加不能释怀。

  “杜哲,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同样,不爱一个人也是没有理由的。”

  郑直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杜哲委屈的模样,轻轻用指尖拭去了杜哲眼角的泪水:

  “不要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害你自己,你值得更好的人。”

  “大家都这么说,”杜哲眨了眨眼睛,有些尴尬地哼了一句从郑直怀里爬起来坐正,“可是说出来你不要笑,至今为止我都没有遇见什么人了……这个更好的人,大概是在来找我的路上,迷路了吧。”

  郑直看着杜哲那自嘲而又落寞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心疼,他张了张口,却又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淡淡一笑道:

  “你……现在这么宅,你只需要走出家门,总会遇上好的。”

  杜哲被郑直的话给逗乐了,他看着郑直笑着揶揄了一句:“郑直,你这话可真像我妈说的。”

  郑直挑了挑眉,走过去一把用胳膊卡住了杜哲的脖子:

  “好啊你小子!我好心好意开解你、你还敢这样调侃我?!看拳!”

  “嗷嗷嗷——英雄饶命啊!”

  杜哲装模作样地跑了一段,却又被郑直给从后面追上,愣是挥着拳头象征性地揍了两下,后来看着杜哲那副欠扁的表情,郑直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朝着躺在地上的杜哲伸出了手去——

  “喂喂喂——不要挠痒痒!啊天哪放过我!哈哈哈哈哈哈……喂郑直你住手……我求饶了,我求饶了……”

  郑直看着杜哲笑得差点要岔气了,这才将人从地板上拉起来:

  “行了,别躺着,地上凉。”

  杜哲听着郑直那好听的嗓音,又瞧着他拉着自己关切的眼神、有力的手臂,心里有些感激。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有点贱的话:

  “郑直你要是姑娘我现在就想给你跪下求婚。”

  郑直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摸坏笑,他拉着杜哲一把将他壁咚在了墙壁上:“这提议不错,不过我要是姑娘,结婚的时候你可得把我抱回新房。”

  杜哲看着郑直好看的脸,客厅的灯光从他身后打过来,逆着光投下了一大片阴影,杜哲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他吞了吞唾沫,强撑着梗着脖子说了一句:

  “行!抱就抱!怎么着、你准备去变性了?”

  郑直看着杜哲那欠扁的小表情,眼眸一暗,一弯腰将杜哲整个人给扛了起来,扛着他就将人给送进了卧室里、丢到了床上:“行了,折腾一晚上你也累了,早点睡!”

  杜哲扁了扁嘴,心想多半郑直是不好意思去变性,他笑嘻嘻地在床立滚了一圈,抱着被子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看着郑直要关门出去,杜哲探头探脑地从被子里冒出来:

  “谢谢。”

  说完,杜哲迅速地用被子蒙住了头,红着脸挂着满脸的笑昏昏睡去。倒是没想,郑直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他们家里进进出出,全没半点防备。

  郑直收拾好了客厅的杯盘狼藉,看了看床上鼓起来的那一团,翘起了嘴角笑了笑,然后替杜哲关上了房门,从鞋柜上层摸出了杜哲家的备用钥匙,堂而皇之地溜之大吉。

  但是,郑直忘记拿走了自己的手机。

  而此时,距离很多年后在【催更攻略】上红极一时的帖子《818那个借内测机会撩玩家的渣GM》的出现,还有一年零六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修到这里,不得已只能打断后面的第二个世界的一些开头……要是是新入坑的小伙伴……你们可以先……憋两天再看?_(:зゝ∠)_

  、攻略20

  杜哲第二天一早醒来,倒是全然没了在游戏里面的压抑,精神抖擞地替郑直把文件给看了,也把有问题的地方给郑直标注了:

  他们公司要引进的是克苏鲁神话世界体系,这个体系虽然是由美国作家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菲利普创建的,但是他并没有完善整个神话体系,而且他因为肠癌去世的时候,设定和书籍甚至都没有写完。

  所以想要授权,可能只能偏重某一家公司后来的衍生产品,否则要被告侵权也太容易了。

  杜哲的短信发出去,没想到听见了不属于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转头看了看家里发现郑直的手机落在了他家里,他正准备去给郑直送的时候,郑直的手机又响了。

  某果手机,你们懂的。

  杜哲无意中看见了一条来自公司X总的信息:“小郑啊,你那个新地图做好了没有,好多玩家都说现在都在催更中国古代作家没有趣味了。”

  杜哲挑了挑眉:催更?古代作家?

  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郑直提着早餐站在外面冲他微微一笑:“我下楼跑步,顺便买回来了。”

  杜哲愣愣地看着他,郑直没有察觉到杜哲的异常,他绕过杜哲进门,一边布置早餐一边说:

  “其实我是把手机落在你这里了,顺便给你带了早餐,对了,你看见我手机没?”

  “郑直。”

  “嗯?”

  “你是不是在绿丁丁文化公司上班?”

  郑直布置饭菜的手僵直了一会儿,他回头看见杜哲手上他的手机,他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可是想起来某果手机必须指纹解锁,大概是杜哲看见了什么短信内容吧,于是他点点头:

  “是啊,怎么了?”

  杜哲内心艹尼玛狂奔,他摇了摇头,把手机递给郑直,心想妈的哪有这么狗血的事情,他不服!

  不过包子蛮好次的T口T

  ◎◎◎

  吃过早饭,送走了郑直。杜哲再次登入了游戏,认真地看了看当时他的存档,很快进入了状态:

  上巳那日杜哲同曹雪芹胡闹得过头了,又是早春时候,虽然天气已经暖了,但是他们都出了一头的汗,被冷风扑着便十分不成了。

  曹雪芹倒还好,不过流了几日清鼻涕,吃下两一帖药便好了。苦的是杜哲,回来就又倒下病了十来日,气得他每夜总要在曹雪芹的脖子上咬几口才解气。

  而且,因为那位曹雪芹请来的“蒙古大夫”开的药十分苦,杜哲喝着总觉得从嗓子到胃里面都在烧着,喝了几次便不大愿意喝了。每一次喝药都要闹得曹雪芹同丁荣连哄带骗的,被这小院中的人笑话“跟个孩子似的”,总之杜哲不愿改。

  “曲爷,良药苦口呐,喏、您再喝一口,就一小口,”丁荣追着杜哲,“您喝了这一口,下午我就上城里的铺子里给您买荷花酥,好不好?”

  杜哲故意嘟着嘴,圈住在一旁看书的曹雪芹,哼哼道,“雪芹你不爱我了!你的小厮欺负我逼着我喝药,你都不帮我!”

  “噗嗤——”曹雪芹放下手中的书,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坐在膝上、刮了他的鼻头一下道,“荣儿是为你好,再说你身子弱,吃些药调养也是要的。我们相约百年,我没由来长命百岁了,你却早早病死了怎么成?东流,相守可是两个人的事儿,你不许在这上头偷懒!”

  “唔……”杜哲扁了扁嘴,接过那碗药来,“可是……很苦……”

  曹雪芹笑嘻嘻地看着他喝完,然后压着他缠绵地来了一个深吻,任是再苦的药也变作了甜津蜜糖。杜哲红着脸别过头去不同曹雪芹说话,曹雪芹却和丁荣哈哈一笑,重新拿起书来,圈着杜哲在怀里重新看起来。

  “爷,曲爷,有客到——”

  管事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曹雪芹同杜哲都是一愣,两人连忙分开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小院门口,却惊讶地看见了一个叫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曹公子,曲……”尹继善看了杜哲一眼,轻咳一声,才复道,“曲公子,今日唐突来访,不知府上可方便?”

  对于尹继善的这个称呼转变,杜哲不解其意,曹雪芹却心里了然,他当下笑起来,对着尹继善做了个“请”的手势,“方便、方便,大人这边请——荣儿,去取我收着的洞庭碧螺春。”

  “哎”丁荣应声去了,曲别意也跟着曹雪芹将尹继善迎进了小院里。

  尹继善看了看这个小院,叹了一句,“昔日萱瑞堂、棟亭,今不在已。”

  “萱瑞堂”三字是康熙在其保母孙氏大寿时,亲手题写的匾额,正是在曹家于江宁鼎盛之时。棟亭则是曹家的一处亭子,曹寅在时,总是在棟亭附近教养自家子孙,甚至以棟亭为号,许多曹寅的集子都以“棟亭”名。

  尹继善提起曹寅和曹府旧事,杜哲心下恍恍,曹雪芹却兀自笑笑,引着尹继善到堂内坐了,“大人今日前来,莫不是要同我叙旧的吧?”

  “……”尹继善皱眉看着曹雪芹,又看了看杜哲,深吸一口气,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一声叹息。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江宁织造的事儿……”尹继善一向是个直言不讳的人,今日说话吞吞吐吐,看着曹雪芹的眼神也有闪躲,“你明明年前就已探知,若在那时上表皇上。”

  “大人此言差矣,”曹雪芹摇头,抿嘴微微一笑,“我虽然有心探查,却没有本事查出事情真伪不是吗。这头份功劳还是大人您的,您也不必自谦了。”

  “可是那陈四……”

  “那陈四是个义士,不是么?”曹雪芹截断了尹继善的话,“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实属不易。”

  尹继善为官多年,察言观色功夫了得,当即闭嘴不提,只端起查茶碗来押了一口,又看了杜哲一眼,尹继善忍不住,还是问,“……为什么?”

  知道尹继善是问他为什么同曲别意在一起,曹雪芹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东流,就是我的命定。”

  尹继善目瞪口呆,倒抽一口凉气,“老夫不明白,三年前,京中见曹家二公子,并非如此。当时,满汉八旗皆知霑哥儿你是个……不肖子弟:狎玩戏子,登台作戏,无心仕途。为何、为何如今转了性……?”

  曹雪芹对待江宁织造的手段不可谓是精明,尹继善作一方封疆大吏也不见得有如此周详考虑:江宁织造在地方盘踞已久,势力盘根错节,加之每年贡上的布匹多半同皇室牵扯着。盐铁又是要命的政事,急不得、缓不得。

  好似打蛇,若不能一举捏住七寸,白费功夫是枉然。

  曹雪芹见尹继善疑惑,他走到杜哲身边,当着尹继善的面儿捉了杜哲的手,笑道,“大人奇怪我为何突然转了性,那是因为从前我没有遇见东流。哪怕时至今日,我也最恨走这仕途路。”

  “那为什么?!”

  “因为东流,”曹雪芹眼里深情款款,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天,他朗声道,“您说京中人人都知道我曹霑是个不孝子弟,无心功名,更成日里同优伶混在一处。大人何曾明白,这十丈轻尘、韶华如梦,能寻胜侣相伴此生,才是我此生所求的快意!”

  “这……”

  “大人可知,我曾眼睁睁瞧着东流遇险,看着他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在皇权富贵当中周旋。东流叫人追杀时,我不能一力护他周全。在世为人,若连所爱人的性命都不能保全,若所爱人的幸福都不可追寻,活着,又有什么趣儿?东流,他虽生在薄祚寒门,却也是玲珑心肠,必不能为人随意欺凌、驱制驾驭。大人问我为什么,我便答大人一句:为了东流,进退,全是为了东流。”

  杜哲在旁边听得曹雪芹这般发自肺腑的剖白,一时间激动起来,却只能紧紧地握着曹雪芹的手,浑身颤抖、咬紧了嘴唇极力忍熬,断不能让眼中的泪落下来。

  “我不想,日后东流再被人欺凌的时候无能为力,只能苦苦哀求天地神佛。我不想,日后东流跟着我颠沛流离,只能吃糠咽菜。我更不想,日后东流会后悔、后悔遇上我,后悔跟了我,只能忍受世人冷眼、遭得一世骂名!”

  曹雪芹说完这话,迎风而立,却让尹继善不可逼视。

  “罢了,”尹继善又叹了一声,站起身来、直接走到了杜哲面前,“曲公子。”

  杜哲站起身来。

  “我为当日在江宁织造府中所言向你道歉,那日是我考虑不周,言语唐突,还望公子不要见怪。”尹继善朝着杜哲欠了欠身,他态度诚恳、目光如炬。

  杜哲笑了,一直憋着的泪水也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没有开口、却冲着尹继善连连点头——谢谢这位大人用这样的方式认可了他的曹雪芹,从今往后,这天地间,没有比这更大的幸福了。

  ◎◎◎

  江宁织造在任上犯下重罪,皇帝震怒之下却宽恕了他的家人,只是将他革职流放,家眷还可留在江宁旧宅之中。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人恐怕此生都再难相见了。

  几个月后,曹雪芹被补做了江宁织造,时隔多年之后重新回到了当年曾祖父、祖父、伯父、父亲做过的位置上,圣旨宣布的那一天,江宁城中十分热闹欢喜,来到织造署中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在当天的晚宴上,江苏巡抚尹继善还特来道贺,当着一众江南士人的面儿,对着杜哲改了称谓、更提及了在京中他勇救皇后、端慧皇太子的一段美事来。虽然尹继善没有解释什么,可是在场的南人看得真切也听得明白,对杜哲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再不提什么戏子的事儿。

  今日盛筵,戏班里点的两出戏竟然正是《密誓》同《埋玉》两折,曹雪芹同杜哲坐在首座,看着台上舞袖的杨妃同唐明皇,想起他们从初遇走到今日的点点滴滴来,两人相视一笑、把盏言欢。

  渔阳颦鼓惊破霓裳羽衣舞,看着唐明皇与杨妃生离死别的场面。在场众人无限唏嘘,更引得杜哲恍惚中想起一件十分要紧的头等大事来!

  眼前的幸福同欢宴差点叫他忘记了这件事,其实自从大病痊愈以来,杜哲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却总没来得及同曹雪芹说。如今万事顺利,日子也渐渐安稳下来,他可一定得逮着机会对曹雪芹说明白——

  他是过来玩游戏的,任务完成,他就要去下一个任务了。

  他,就要离开曹雪芹了。

  他……

  游戏而已,可是杜哲却总觉得自己当真了。

  “曲爷,”丁荣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杜哲身边,悄悄地拉了拉杜哲的衣袖,“您来,我有话对您讲。”

  丁荣何曾这般神神秘秘,杜哲连忙找了个由头离席到后院找到了丁荣。丁荣还有平日小院中伺候的一班下人都等在院中,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不少的烟花,脸上兴奋得红光满面,杜哲挑眉看着他们,“怎么了这是?有什么好事儿要庆祝。”

  “曲爷,”丁荣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您莫不是不知道吧?今个儿是二爷生辰!”

  杜哲一愣,想着曹雪芹不是润年芒种生日吗,系统提供的资料上可写得清清楚楚。见杜哲兀自出神,丁荣坏笑起来,塞了一包大的给杜哲道,“那您可惨了,过生辰可不最记挂着心爱的人送的礼物,您什么都没准备,明个可别下不来床。”

  “臭小子!”杜哲气笑了,抱着那一簇烟花,眼睛一转,在心里却也有了一个主意。

  这会儿曹雪芹见杜哲出去半天都没有回来,也就找机会离席来后院找杜哲,才走了没有两步、杜哲就从阴影中跳出来,笑着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东流?别闹。”

  “嘻,我哪里是闹,”杜哲笑着,从怀中摸出一条汗巾来,悄悄将曹雪芹的眼蒙住,才牵着他的手,“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攻略21

  曹雪芹的眼睛看不见,却能够感觉到脚下的道路。他能感觉到,杜哲是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出了院子,然后往一片软的泥地上带,之后的路面不太平稳,杜哲捉着他手的力度也在加大。

  掌心汗津津却又热乎乎的,曹雪芹心里很是舒坦安稳,就由着杜哲那么牵着。

  他们二人走走复停停,终于来到了江宁织造署外头的一处小丘上,杜哲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笑吟吟地将曹雪芹眼前的汗巾给解了,曹雪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见耳边“嗖”地一声,他们面前的一小片天空中呼哨着窜上去不少的烟火。

  深蓝色的夜空下,烟花绽放开来,在月色星空的映衬下,竟然好似身临仙境。

  这时候,身边又传来了窸窸窣窣一阵轻微的响声,一道亮光闪过,在他们所在的小丘上,杜哲点燃了他事先放好的一堆的冷焰,焰火从筒匣中蹿出来,正好将他们两个人围在当中,白茫茫一片照得小丘上一片明亮,头顶焰火辉煌。

  杜哲笑着朝曹雪芹走过来,大大方方在他面上落下一吻,“雪芹,生辰快乐。”

  曹雪芹是生在芒种节的,芒种节又是花神的节日,那日里百花盛开,正是好兆头。可是那时候曹家正逢变端,曹頫对于儿子的出生忧心忡忡。如今时来运转,杜哲笑着看着曹雪芹,又重复了一遍,“曹霑,生辰快乐。”

  昨日种种,历历在目。

  哪怕游戏,也是真实。

  曹雪芹张开双臂将杜哲紧紧拥在怀中,烟花在他们头顶炸开来,恰若星辰散落、尤如海上仙山唐皇与杨妃的重逢。待烟花散了,曹雪芹才放开杜哲,捏了捏他的鼻尖,“东流,是丁荣那坏小子做的吧?你什么时候也学人使坏起来了?”

  “咳,”杜哲笑,躲开了曹雪芹的手道,“这些是那个坏小子准备的,我这里,却还有一样是我备下的,想要送与你。”

  “是……什么?”

  “你猜猜?”

  “这我可猜不着了,”曹雪芹卖乖,偏着头故作苦恼地说,“我这妃子巧夺天工,天上的仙乐都可给我作出来,这回、却是什么精巧玩意?”

  杜哲摇头直笑,却也微微红了脸,他轻咳一声、捏了戏腔道,“还请陛下与我回宫去来!”

  他二人自那小丘而下,也不管那满堂的宾客、还有等在后头的丁荣等人,只管取了马并骑回小院,杜哲笑着将曹雪芹引入了屋内,点燃了屋内的灯火。

  在屋内灯光亮起来的一瞬间,曹雪芹惊呼了一声,他看见了整整齐齐的一套龙凤对帔,还有点翠头面盒,明黄皇帽。这些东西杜哲一直都收得很好,他从不知晓杜哲还带着。

  杜哲拉着曹雪芹的手来到了桌边,桌上放着满满的妆面盒,杜哲拈起了一支笔递与曹雪芹,他坐在了曹雪芹的面前,轻声道,“替我上妆,好不好?”

  曹雪芹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庞,心头一动,脑海中闪过的都是当年他在查楼上初见曲别意的样子。拈了眉笔在手中,略微一沉吟,便动作起来,描摹那动人的眉眼——

  曹霑尤善丹青,只不常作画。

  杜哲记得系统里头的这些话,曹雪芹的生日他什么都没有准备,想来想去、就算当真如同现代狗血剧里面说的那样,将自己绑上个蝴蝶结送过去,也不过与他们平日的欢-好没有什么区别。

  唯有这丹青妙笔,还有梨园里头的眉眼如丝,是杜哲觉得世间独一无二的。那年,他虽然浑身狼狈、穿着大红的裙子,脸上的妆也乱七八糟,可是他遇见了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曹雪芹。

  待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曹雪芹终于笑着开口说了一句“好了”,他让开的时候,杜哲睁开眼睛在镜子中看见了自己:那绝对不是一个梨园戏班里头的妆面,旦角的妆总是要有漂亮的眼线、细致的眉,这样在台上亮相的时候才漂亮。

  杜哲的眉眼,曹雪芹几乎没有画。镜中的人还是他,却是他这一生当中,他见过最好的自己。

  曹雪芹轻轻地搁下了笔,将双手轻轻放在杜哲肩上,他开口缓缓说出了一段往事,“东流,其实我第一次见着你,并不是在那日的追杀当中。”

  杜哲一愣,没有等他问,曹雪芹复继续说道,“那时,坤班刚来京中没有几日,我同小厮丁荣悄悄来到戏班后头。我见了你,一个人站在一株桃树下,反反复复地在背一段唱词。你似乎是第一回登台,十分紧张。我突然现身,吓着了你,然后你告诉我,你叫东流。”

  “是了,”杜哲想起来,在曲别意的记忆中,确实有这样一个青年,可是时光久远,他未曾留心,这会儿想起来,才明白个中真意,“那时,我便对你十分有心。旁人问起我的名号,我只会说曲别意、同字离情两样,惯不会告诉人‘东流’二字。纵知道这号,也从没人敢这般叫我。”

  杜哲站起身来,看着曹雪芹的眼睛道,“你也是我的命定,从一开始就是。”

  曹雪芹不说话,只将杜哲紧紧抱住,炽热的唇吻了上去。他们两人互诉衷肠,在屋内秉烛夜谈了一宿。次日,日上三竿都没有起来。丁荣同管事在院内看着他们房间动静,丁荣叼着一根草杆,“我赌一两银子,曲爷等会儿出来会扶着腰。”

  管事皱了皱眉,还没有说什么,曹雪芹同杜哲两个就携手走出来,可是杜哲的身板挺得很直,压根没有什么不适。丁荣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他们两个,倒是管事笑嘻嘻地冲着丁荣伸手道:

  “小荣儿,你输了。你还年轻,还不懂呢!须知天下间的痴儿女谈情说爱的本事,可不止有床笫之欢这么一样。”

  ◎◎◎

  自乾隆六年,到乾隆二十六年上,曹雪芹在江宁任织造,兼管盐铁政,又兼过苏州织造。政务处理上并无大不妥,期间皇帝两次南下江南,都是由曹雪芹带领一班江南士人接洽,行宫的开销以及应接等等钱粮,曹雪芹同杜哲一起想办法,总归是没有落下什么大的错漏。

  杜哲是游戏里面的高端玩家,而且看了不少穿越小说,其中少不了经商种田走上人生巅峰的套路。借用过来使用一二,接了一两个任务,自然也有法子赚得盆满钵满,两人的日子倒也和乐富足。

  只一样,杜哲的身子怎么调养也总不见大好。江南天气多变,他也就渐渐多病。孝贤皇后故后,皇帝念及旧情,总是惦记杜哲的病,也从宫里找了不少好药来养着,却总是时好时坏。

  曹雪芹忧心,却没有表现在明面上,还是同杜哲好好过日子。他的书稿终于只有最后一两回就可成了,杜哲看了喜欢,总央求着他快些完笔结局,又要他在任上的时候,一定要找人板印此书,断不可借给人私藏或者传抄。

  后世《红楼》多散佚,多半是因为曹雪芹贫居西郊,又遭人借阅传抄的缘故。杜哲留心,一心一意要曹雪芹这部传世之作早早留存下去。

  新年开春的时候,杜哲又偷偷看过一回系统:曹霑在癸未年除夕泪尽离世,是因为爱子的惨死,加上贫居西郊的贫病交加,才会年仅四十就早早去了。

  如今,杜哲看着专心在案上作画的曹雪芹,现在他是皇帝心中可用的人,又是一方封疆大吏,未曾婚配,自然不会有儿子。比起他来说,曹雪芹的身体也很好,杜哲放了放心,抬头冲着曹雪芹一笑。

  那一笑灿烂夺目,竟看呆了曹雪芹,还有在他身边磨墨的丁荣。小荣儿不知如何,竟然垂下泪来。

  “荣儿,你怎么哭了?”杜哲笑,想要走过去替丁荣擦掉眼泪,“就算你现在要为爷的容貌倾倒,也已经来不及了喔。”

  “我、我是高兴!”丁荣解释,可是他的眼泪却好似断线一般,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抹了一把脸,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也不管曹雪芹同杜哲,他大哭着从屋内跑了出去,听得他撕心裂肺的哭声,杜哲有些讶异:

  “荣儿……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曹雪芹笑了笑,声音却也有些哑,他搁下了画了一半的画,走过去紧紧拥住了杜哲,“荣儿大约是被你拒绝了,伤透了……伤透了心罢。”

  “是么……”杜哲笑,他有些困地打了个哈欠,近日来他总是困顿,有时候连白天都十分困倦,要躺在床上休息一天。他自个以为是嗜睡之症,谁没个春困夏乏?可是丁荣却总是要他喝好多奇怪的药,弄得他一阵一阵头疼。

  曹雪芹将杜哲抱着放到了床榻上,替他掖被角的时候,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也顺着面庞往下砸落。大夫说的话,曹雪芹愣是一句都没有透露给杜哲,那些个药,曹雪芹也用了不少方法骗着杜哲吃。

  甚至,他给皇帝上了好几封加急文书。一如当年曹寅的病,康熙皇帝连夜派人星火兼程,却还是来不及。描摹着杜哲美好的睡颜,曹雪芹忍熬不得,紧紧地拽住杜哲的手,轻轻呢喃道,“东流、东流,我们相约百年,你怎可负心弃我。”

  、攻略22

  可惜,纸里终归包不住火,来年开春的时候,杜哲在呛咳中咳出血来,他盯着巾帕当中那猩红的一点,嘴角微微一翘,苍白着一张脸,深吸一口气,想要冲着慌忙跑过来的曹雪芹笑一笑,却愣是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雪芹,我……”杜哲眼睛忽然酸涩起来,温热的液体涌出来,“雪芹,是我对不住你……我、我对不住你……”

  “……东流,”曹雪芹走过去,密匝匝的吻落在杜哲的脸上,“别哭,求你,别哭。东流,你会好的,我们约好了的,大夫很快就到了。就算你不会好了,我也陪着你。生生死死,我们都在一起。”

  “不,雪芹你听我说,”杜哲捧着曹雪芹的脸轻声道,“我有要紧的事儿要对你说!”

  可是,杜哲的话才说出口,他就眼前一黑晕了下去。

  再醒来时,杜哲发现他躺在床上,有个大夫在给他诊脉、开方子,然后丁荣他们进来忙活伺候了一阵。待到众人都退下、只留他同曹雪芹两人的时候,他才颤抖着捉了曹雪芹的手,轻声道,“霑哥儿,我不知道这话说出来你信不信,可是我……总归是要说的。”

  “什么……话?”

  “我……并不是曲别意,”杜哲说完这话,自己先咬紧嘴唇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我,叫杜哲。而且我,根本不属于你们大清。”

  曹雪芹目瞪口呆地看着杜哲,根本不相信杜哲口中言语。杜哲却一股脑将他怎么会被系统给带过来,为什么要接近他的事情全部一股脑的说了,甚至将百年后曹霑和《红楼梦》的盛况都对曹雪芹说了。

  “所以,雪芹……你要好好活着,明白吗?只要书成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还会去下一个世界,而你,你……《红楼梦》这本书会叫你名垂千古的,天下间,会有懂你的人的。我、我死以后……你忘了我,找别人罢……”

  曹雪芹嘴唇翕合指着杜哲,缓慢地摇了摇头,皱眉、面容变得十分痛苦起来,他突然怪叫一声,冲出了屋去。杜哲脸色惨白地看着曹雪芹的背影,紧紧地捉住了胸口的一团布、揉捏在一起,脸上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杜哲很早就想对曹雪芹坦白,可是没想到直到生离死别才有机会。也罢,能教曹雪芹断了念头好好活下去也好,也好。他自己劝自己,却没几句,反而哭倒在了床上:

  那是他的挚爱之人,他怎么肯,怎么舍!

  蹬蹬蹬的脚步声忽然又响起,杜哲惊讶地带着满脸泪痕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曹雪芹。曹雪芹手上拿着一沓新书稿,那是杜哲从未看过的,约莫就是这两日他昏着的时候曹雪芹写成的。

  “这些……”曹雪芹颤抖地扬起手中的书稿来,“是那书的最后几页,我、早写成了,只想着待你身子好些,就给你看的。可是如今——”

  你……不愿给我瞧了么?杜哲在心里想。

  曹雪芹深吸一口气,脸上突然绽放出来个惨绝的笑容,他取来了不远处的炭火——可怜现在正是春夏之际,而杜哲却已经畏寒到要在屋内放一个火盆的境地,没有等杜哲惊呼出口,曹雪芹一举就将那些他曾视作生命的东西扔进了炭火里!

  “你……”杜哲目瞪口呆,半晌才颤抖着咬牙一个一个字憋出来,“你……在……做……什……么?”

  “烧了它们!我烧了它们,”曹雪芹的脸被火光弄得忽明忽暗,仿若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我这辈子,到死都决不再写这本书,你、你的任务,还有你的什么系统,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了!”

  杜哲一愣,然后泪水更多地流了下来。

  “我,不管你是曲别意,还是杜哲,还是旁的什么人。来自哪里,要去往什么地方,”曹雪芹跨过火盆,看都不看一眼凝聚了他心血的稿子,他轻轻地捉住了杜哲垂在被子外头的手,道,“我只知道你是那个要和我相约百年,相守到老的人,我们誓诺前世今生,愿生生世世相伴,白首永不离。我、不许你食言,绝对不允许。”

  杜哲看着那在火中烧成了灰烬的稿子,又看着握着他手的曹雪芹,终于抽了抽鼻子,紧紧地搂住了曹雪芹的脖子。外头百花盛开、绿意盎然,院中的桃花开得繁盛异常,落得小院内满地落红,春风乍起时候,不由叫人侧目、动容。

  之后,

  杜哲的病就这么好好歹歹地忍熬着,到了小雪这一天,江宁城中落了缤纷雪花,恰若他们刚从京城来江宁的那一日:一样的千里莺啼、水村山郭,楼台曲池、山枕寒流。

  只是,冬日落雪总教人生了无限唏嘘。杜哲披着厚重的大氅,临窗而立,看着外头的雪景,忽然来了兴致,唱了一段《长生殿》中的词儿,“愿生生世世,永不相离。有渝此盟,双星鉴之。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誓绵绵无绝期。”

  兀地,杜哲听见耳边“呯”地一声响,他低头一看竟然在一处精致的江南小院中看见了几个啼哭不已的人,又瞧见一个俊美的公子临窗而立,忽然仰倒下去。

  未等杜哲反应过来,耳畔忽然传来了“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任务no.419完成。即将开启下一个世界,请宿主确认。】

  ……

  【恭喜宿主,任务no.419完成。即将开启下一个世界,请宿主确认。请宿主确认。】

  ……

  杜哲一格一格地扭头过来,憋红了脸,憋足了一口气,冲着看不见的系统大喊:“我神tm会死!!!任务神tm完成了?!那书不是还没有成吗?!说好的书成、逆袭呢!!!你他么不按套路出牌!我不服!”

  【……恭喜宿主,任务no.419……】

  “恭喜你麻痹!!!”杜哲怒吼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怎、怎么会这样?为、为什么会这样?”

  【叮~由于宿主迟迟没有确认,系统将自动为您开启下一个任务,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no.420对象……】

  杜哲颓然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用手捂住了耳朵,他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听。

  ◎◎◎

  乾隆二十九年正月,京城,铁狮子胡同,“咚咚咚”三声,和硕和亲王府的门被人敲响。

  前来应门的还是当年的那位门房,可是年岁上却已大了不少,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看着门外的青年,“您是……?”

  “我……”那青年默了半晌,门房这才看清楚他身上穿着一件粗制的麻衫,腰间还系着一根雪白的带子,他清了清嗓子,轻声道,“王爷在么?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我家主人要我面呈给王爷。”

  那门房还想问些个什么,原先的那位长史官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盯着门外这位青年看了看,突然认出了来人来,他慌忙走过来,捉着这人的手问,“丁……可是曹爷身边的小丁先生?”

  丁荣见对方认得,恭恭敬敬一礼,轻声问,“王爷在么?”

  “在!在!先生同我这边请!”长史官带着丁荣穿过重重院落飞速走着,“王爷料定先生一定会来,这几日都在家中等着。我听说,那个……曹爷,果真……?”

  丁荣眼眶一红,强忍住泪,勉强笑了笑,“还是先见过王爷再谈不迟。”

  二人周折一番来到了弘昼所在,他静静地立书案前,看见丁荣他们来了,他竟然还兀自笑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前儿皇兄的脸色不大好,我就知道。没想,这凶煞还是应了——”

  丁荣恭恭敬敬拜了和亲王,又将曹雪芹的书信呈给了弘昼。弘昼草草看完这封书信,脸色变了数变,终于连手都颤抖起来,“怎么……他们二人双双……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曲爷是……”丁荣的声音哽咽起来,“是去年夏日里去的,二爷他就一直伤心,又爱吃酒,身子也不好生养着。政务忙起来总没个头,这才落下了病,总是……总是年三十夜里,没了的……”

  “年三十?!”弘昼大惊,“为何这时才、才来报?可、可曾留下什么话来?”

  “大年初一,谁家里、没个忌讳?”丁荣说着,泣不成声,“奴才得了信,等年过了,才敢过来给王爷。二爷年时守岁的时候,人已经不清醒了,总喊着说要曲爷陪他放马南山……奴才们劝不住,他便多吃了几杯酒,人、人就禁不住了……”

  丁荣说不下去了,弘昼也是一片唏嘘,京城正月里的雪尚未融透,外头滑雪时滴滴答答的声响,好似那夏日里,一场未尽的雨。牵着断肠处,总要有人哭一哭,来尽了哀思才行。

  好不容易等丁荣哭了一场静下来,弘昼又问,“可,还有什么?”

  “二爷去前,总是古怪地笑过一回,连连说了好几个‘确认’、‘确认’、‘确认’,奴才们也猜不透其中真意。那日明明是大夜里,屋内却又有一阵一阵的金光闪过,老人们都说,只怕是爷文曲星托世,如今要回天上去了……”

  弘昼苦涩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望着外头模糊一片光和影,碧瓦红墙下,似乎一场虚空里。

  春日莺啼,城雪初融,正是红楼遗梦,一梦,千寻。

  、攻略23

  阳光温和地洒在远处浅白的沙滩上,更在爱琴海浅蓝色的海面上铺了一层金银相间的纱。

  悬崖边,神庙中,修昔底德一身浅白色的贵族长袍,在海浪又一次拍击在海礁上的时候,他性感的薄唇忽然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而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少爷!少爷!出事了!”

  突然,老管家克里的声音打断了修昔底德的沉思,老人骑马从山下来、慌慌张张地,一边喘一边对着修昔底德说:“码头、码头的奴隶暴动了!欧克利、欧克利少爷的人镇压不住,让我请您过去支……”

  “啧——”修昔底德不等管家说完,夺过缰绳,飞快地朝码头的方向赶过去:欧克利这小子还真是从来没少给他惹麻烦!

  修昔底德从悬崖一路策马疾驰往码头赶过去,顺道带上了他所统领的三支步兵。雅典城中早听到了奴隶暴动的风声,家家户户都关上了大门,街上也很少有行人走动。

  一路上畅通无阻,修昔底德赶到码头的时候,军队已经和那些波斯奴隶厮杀在一起。

  那些奴隶手上没有什么兵器,甚至不少人手脚上还拴着镣铐,偏偏就是不怕死地狠打狠冲,一时间士兵们竟然压制不住他们。

  修昔底德勒马在远处看了一眼,就知道欧克利这小子缺乏实战经验,只知道蛮干:现在那些波斯奴隶的攻击不要命且毫无章法,靠得就是一股狠劲儿。此时此刻和他们硬拼当然讨不到好处。

  但是,这帮奴隶却耗不起时间。

  修昔底德看了看码头三面环水的地势,想了一会儿就做出了决断,他侧过头去对副官下令:“去命码头停靠的所有船只,立刻离开码头,越快越好!”

  副官领命去的同时,修昔底德要其他士兵分散开来,形成了三层人墙将这码头牢牢包围:就算那些奴隶能打败欧克利的军队,却也没有办法突破外头的层层壁垒。

  况且,这里是雅典,他们是战俘不是自由人,没有任何权利,只要被捉就是死路一条。想离开雅典,眼下他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抢一艘船出海。

  而这唯一的出路,已经被修昔底德提前斩断了。

  奴隶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是一味地和雅典军人纠缠在一起。修昔底德却正好可以观察这帮波斯人,很快,修昔底德就看见了一个十分有趣的——

  这奴隶有一头金色的长发,身材颀长,身法十分灵活。手中拿着一把从雅典军人手中抢过来的剑,舞得有模有样。不少士兵都在他手下吃了亏,他攻击的都是十分刁钻的位置:比如脚踝,比如持剑的小臂。

  毫不犹豫,而且狠辣无情。转眼间,就将雅典士兵伤了五六人。

  眼瞧着兄弟受伤,四五个士兵又立刻朝着他的方向合围过去。只见这奴隶也不惊恼,慢条斯理地环视了一周、扯下一截衣料来、用一种十分高贵优雅的姿态将剑上的鲜血一点点擦去,然后一仰头、手中长剑顺势画了一个弧。在剑尖闪出寒光的同时,他咧开嘴、倨傲地笑了:

  “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这,可是你们自己找死——!”

  他的话音刚落,谁也没有看清这个波斯男奴是如何出手的,距离他最近的那个骑兵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然后他身下的马匹一个趔趄,他来不及稳住自己就被摔了出去。然后,喉管之间有一丝凉意闪过,骑兵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颈项,却看见眼前一道红雾闪过……

  临死前,骑兵看见了一张沾满了他鲜血、却笑得十分美艳妖异的脸。

  没人会想到一个奴隶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战斗力,在他们缓神之前,这奴隶又杀两人,都是一剑割喉,速度快的令人咋舌,杀人如麻、仿佛鬼魅。

  修昔底德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男奴看:这人绝非波斯平民,而可能是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贵族。

  他的攻击动作虽然简单,却都是朝着致命处下手。动作行云流水,看似耍狠拼杀,实际上却训练有素、懂得在混乱中保全自己、斩杀敌人。

  正在修昔底德沉思的同时,那个男奴已经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欧克利。

  欧克利一直躲在士兵身后,他虽是贵族,但贪图安逸享乐,对敌经验少得可怜,见那人靠近,慌慌张张地朝更远处躲去。

  那奴隶眼中寒光一闪,手起刀落,直接砍了挡路的两个士兵,将长剑掷出,又杀一人。欺上前两步,又在欧克利身前的兵愣神的时候,一把抽出他腰间的短刀,然后利落地接剑、扬手——

  电光石火间、刀光剑影,已将欧克利前面两人的脑袋尽数斩杀下来。

  鲜血喷溅,吓白了欧克利一张脸。他惊慌失措地逃命,偏那奴隶不追。

  那个波斯男奴左手持刀、右手持剑,一步一步带着渗人的笑意、仿佛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缓慢而优雅地朝着欧克利的方向逼近。

  “救命——!”欧克利吓得屁滚尿流,慌乱中被长袍绊倒,想要往前爬时耳边忽然“嗖”地一声,明晃晃的刀插在了他的耳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

  “欧克利少爷还想往哪儿逃呢?”

  那个波斯男奴的声音在欧克利的身后响起,他的一只脚狠狠地踩住了欧克利的长袍下摆,让欧克利一步也挪动不得。其实,他的声音还算清朗好听,可是欧克利却吓得尖叫起来,浑身颤抖个不停。

  欧克利近身处的士兵都被这奴隶杀的杀、伤的伤,清理了个干净。远处的士兵就算想要过来相救,却也被其他奴隶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这波斯奴隶冷笑一声,漂亮的面庞上闪过一丝阴狠扭曲的笑:“欧克利少爷,永别了——”

  眼瞧着利剑就要插入自己的喉管,欧克利干脆闭上眼睛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

  可是,预想当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锵”的一声,欧克利眼前投下了一大片阴影,他的老友、修昔底德的声音响了起来:

  “从没有人能在我面前,随意杀这样多的雅典人。”

  “喔?”那男奴轻笑,饶有兴致地打量修昔底德一眼,舔了舔唇边的血迹,露出猫儿一般魅惑的眼神,说话的声音却是冷的,“那从今天起就有了——”

  话音一落,这波斯男奴隶立刻撤剑,剑势一变,矮身就朝着修昔底德腰间横斩。修昔底德早有防备,持剑接招、手肘用力,反手一推、将那剑势化解,更逼得对方后退了一步。

  奴隶挑了挑眉,狭长的眉眼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就变成了凌厉和玩味,他再一次看了看修昔底德和他手中的剑,似笑非笑地叹道,“没想到雅典还有你这样的战士,我以为这里都是些只会喝酒、吟诗、晒太阳、吃低保,享受社会福利的猪。”

  低保?

  社会福利??

  修昔底德挑了挑眉,眯起眼睛、勾起嘴角一笑,反问道,“雅典若没有战士,尊驾又怎会被俘虏到此呢?”

  “你——!”那波斯男奴微恼,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手底下的剑招越来越快,和修昔底德打了起来。修昔底德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样有趣的对手,心中兴奋、自然握紧了手中剑,和这男奴斗在一起。

  剑光闪烁,周围的奴隶和雅典人渐渐停下了争斗,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个人看——

  修昔底德的剑法在雅典不是最精妙的,可是他善于观察、大巧如拙,剑招不花哨、也不图速度,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对方所有的剑招。而那个波斯奴隶的剑很快,身法十分灵巧、防得密不透风,攻击又招招致命,次次逼得修昔底德出招格挡化解。

  看上去十分凶险,却又能次次化险为夷。说是斗争,却又好看得如同舞蹈。

  雅典人和波斯奴隶都一个个看呆了,而被剑光围绕在中间的两人,在他们长剑交接的时候,互相看进了对方的眼眸中。同样深蓝色的眼睛里,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棋逢对手,剑逢知己。

  唯有这个波斯奴隶才能够给修昔底德一场痛快淋漓的比试,也唯有修昔底德能够让这个波斯奴隶发挥出来他的那些所有灵巧又狠绝无情的剑招。

  突然,远处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修昔底德看见那波斯男奴的眼中精光一闪,未明白其中真意,两个人就兵刃相接分开来。修昔底德以为那人想退,于是,一跃而起朝着那个奴隶劈下去,那奴隶横剑来接这一招,可是他手中剑的质地自然不如修昔底德的,又经历一番打斗,早经不起这一下的重击。

  “呯——”地一声,剑断裂开来。

  修昔底德暗中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他和这个奴隶再这么纠缠下去,谁也讨不到好处,等体力耗尽的时候,就是两败俱伤。

  然而,

  那奴隶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意,伸出手去一把揽住了修昔底德的肩头,修长白皙的长腿缠上了修昔底德的腰。事发突然,修昔底德愣住,整个人僵硬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他勉强撑住一口气喝道:

  “你……干什么?还不快些从我身上下来!”

  那个男奴听了这话,因为打斗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又颤了颤,似乎在强忍着笑意,他眨了眨眼睛道:“干什么?当然是干让您舒服的事情……”

  “什……!”

  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濡软起来,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波斯男奴将他整个身体几乎都挂在了修昔底德的身上,又轻启薄唇,凑在修昔底德的耳畔,咬了一口修昔底德的耳垂:

  “我叫美尼斯,曾经是波斯的祭祀。”

  “……”

  见修昔底德没有反应,美尼斯又轻笑一声,故意将灼热的气息铺洒在修昔底德的耳畔,轻声道,“波斯的祭祀连神明都能魅惑,这一点,大人以后可要记住了——”

  美尼斯的声音陡然转变,修昔底德立刻回神,却还是来不及。

  人群中忽然跃进一匹骏马,美尼斯利落地飞身上马,一跃脱出了修昔底德的包围圈。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勒住了缰绳,美尼斯睁着亮亮的眼睛看向修昔底德、俏皮一笑:

  “还有,将军,你-硬了。”

  、攻略24

  丢下目瞪口呆的一众雅典士兵,还有那些波斯奴隶,美尼斯从城中疾驰出去:他似乎极其熟悉这里的地形,很快就将追出来的雅典骑兵给远远地甩在身后。

  待到了一处矮林之中,美尼斯翻身下马,拍了拍马的脖子让马儿离开,他则顺着林中的一条小道走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中。点燃了洞口的火把,美尼斯举着火把慢慢地朝山洞内走去。

  随着美尼斯的脚步,火光渐渐照亮了整个山洞,洞中石壁上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仔细看去,却是一个个潦草至极的方块字:

  【no.420对象:修昔底德】

  《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的作者,“科学历史”之父。雅典贵族,公元前425年被选为雅典十将军之一,在公元前5世纪的这场“古希腊世界最大的战争”中蒙受不白之冤,被流放二十年之久。

  最后,在回到雅典的路上,惨遭刺杀,猝然离世,《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未完待续。

  【任务目标:用尽一切方式手段,使得《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完结,完成度:0%,任务积分:2000】

  美尼斯,准确地说是杜哲,有些烦躁地看着他写在石壁上的汉字,终于忍不住一拳捶在了墙壁上:一次恶意刷负,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哦,然后还有一个强行帮他开启任务的流氓系统!

  神tm恶意刷负!神tm确认下一个任务!

  杜哲有满心满腹的吐槽想对系统说,偏偏这个流氓系统在将杜哲送到了这个世界、交接了任务资料之后,就开启了【维护模式】,拒绝接受来自杜哲的一切差评。

  这一次,杜哲穿越成的这位是波斯某个靠近希腊的小国家的祭祀,自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习武读书侍奉神明,身份贵重,偏偏他的国家在和希腊作战的过程中战败,皇室成员连同祭祀都被俘虏到了希腊世界,沦为奴隶。

  虽然心里还记挂着曹雪芹,可是杜哲不得不逼着自己走出感情的困惑,来面对眼前棘手的一切:他不能在这样一个奴隶制的古社会过一辈子,杜哲心里已经有了一套计划,包括今天在码头暴动都是他事先设计好的。

  但是就算有千条计,也要先找到修昔底德本人才能付诸实践。

  杜哲想了想,拿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在洞穴的石壁上刻下了一行新的字迹:

  【杀欧克利、接近修昔底德,破安菲波利斯之围、防止那场刺杀】

  ◎◎◎

  “修昔底德?”雅典首席将军的家中,雅典的首席将军伯利克里不满地皱了皱眉,出言提醒站在他面前的修昔底德,“我刚才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

  修昔底德连忙回神,看了一眼脸上略带愠色的伯利克里,他微笑道,“您放心,柯林斯同我们的冲突,我会带兵过去支援的。”

  伯利克里点点头,雅典贵族青年当中,只有修昔底德是让他放心的:自从斯巴达那帮野蛮人成立了伯罗奔尼撒同盟,改变了整个希腊半岛的局势不说,现在又是在背后支持柯林斯肆意侵入雅典的领地克基拉。

  斯巴达人的崛起希腊人有目共睹,包括已经加入雅典的那些提洛同盟城邦。

  那帮土匪利用贵族的势力,尽可能地将贵族的权利最大化。而伯利克里却更相信民主和公民大会能够给雅典甚至是全希腊带来希望。

  “将军放心,我此去定然不辱使命。”修昔底德对着伯利克里承诺之后,转身欲走,却又听见伯利克里皱着眉叫了一声“等等”。

  “您还有什么事儿?”

  “是你的父亲,”伯利克里从椅子中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略有几分古怪,“他说,有些话不方便和你直接说,或许通过我告诉你,你会听上一两句。”

  修昔底德在听见“父亲”两个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猜出了个五六分,又看见了伯利克里脸上古怪的神情,心里的揣测变得*不离十起来——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不少贵族女子曾经都对他青眼有加,可是却终归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拒绝了。

  果然,伯利克里轻咳一声,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对于婚事,你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您是知道的,”修昔底德笑了笑,想起自己卧室里挂着的那副画,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深情和温柔,“那个人,是我这一生的命中注定,我待他一心一意,不离不弃,发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要相伴在一起,白首也不分离。”

  “即使他已经死……”

  “是,”修昔底德干脆地打断了伯利克里的话,他直直地望着伯利克里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即使他已经死了,即使这辈子我都不会再遇上比他更好的人。”

  “他是我的命中注定,这一生,甚至下一生,甚至是生生世世,他都是我的命中注定。我,只有他一人。”

  “……”似乎是被修昔底德的话给震住,雅典的首席将军、伯利克里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刻意地转变了一个话题,“欧克利……今天又在码头闹事了吧?”

  修昔底德对码头的奴隶暴动不甚清楚,可是欧克利喜欢“蓄奴”这件事雅典人人皆知,他也不便为好友开脱什么。又和雅典的这位首席将军讨论了不少关于出征的细节,待到天色渐暗,才回到家中。

  老管家克里尽职尽责地站在小院门口为他开门,“您回来了。”

  修昔底德点点头,开口欲言,面前却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冲他大叫一声:“嘿!”

  “欧克利?”修昔底德挑了挑眉,无可奈何地捶了对方一拳,丢下欧克利这老小子径直往屋内走,“你来干什么?下午将军有请,你也不去,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将军还问我你的事呢。”

  “唉?将军知道了?”欧克利瞬间蔫了,他撇了撇嘴道,“若不是那个领头的奴隶闹事,我怎么会……?”

  “别把事情都怪在别人身上,码头那件事,你的士兵和你都做了什么?”修昔底德十分不给老友留面子,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欧克利,“如果别人知道雅典典狱官的儿子,竟然会被一个奴隶吓成那个样子……”

  “行了!行了啊!”欧克利心虚地高声叫唤起来,“修昔底德!你、你还有脸说?你带人来,就只知道在旁边看热闹、明明有办法却不早点救我,我落得那么狼狈你很开心吗?还编排我……”

  “还是把责任推给别人,”修昔底德揶揄地看了欧克利一眼,直到后者别扭地红了脸,才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外头的月色,缓慢地感叹了一句,“欧克利,我要出征了。”

  “出征?!”欧克利一愣,然后又大叫起来,“你怎么又要出去打仗?!老友,别人都上赶着过安稳日子,你怎么就是成天往战场上跑呢?”

  “为我们的国家,”修昔底德浅酌了一口酒,冲着欧克利举了举杯,笑得意味深长,“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欧克利,你不会明白的。”

  “是,我是不明白,”欧克利耸了耸肩,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个揶揄的表情,“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是明白的。”

  “什么事?”

  “当然是大事,”欧克利满脸的揶揄,神神秘秘地看着修昔底德,“老友,以后你有这种需要的时候,不方便和别人说,只管来找我,我手底下什么样儿的没有!保你满意!来,你跟我来。”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欧克利拖着修昔底德一路往他家后院的一处空地走过去,在夜色的掩映下,那块空地上齐刷刷地跪着一群肤白貌美的奴隶,男男女女都有。他们身上戴着各种各样的金属饰品,看得出来,那都是欧克利的手笔:位置和拘束的地方都是专挑人敏感的地方来,又是跪趴在地上,稍微动一动,就会牵扯到私-密-处。

  修昔底德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这院子里的一群男男女女,目瞪口呆地看着欧克利,“这是……”

  “我看你身边总没个人,今天被那个波斯男奴一撩拨就动了心思,”欧克利已经尽量说得体面,“所以,我给你选了些干净的人来,你看你要出征,克基拉那地方偏远得很,带上一两个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欧克利不提也罢,修昔底德想起今天他放走美尼斯的原因,心生尴尬、脸上挂不住,却还是憋着冷哼一声,“就你爱多管闲事。”

  “哎呀,男人有这个需求很正常,你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靠自己自娱自乐,”欧克利见修昔底德没有十分抵触,便大着胆子说了起来,“这些都是我的管家调-教好的,性子温顺,床上功夫了得,而且对主人有着绝对的忠……”

  “够了!”修昔底德突然打断了欧克利的话,又看着欧克利震惊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欧克利,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在感情上,我没有你那么滥情。我只有那一人。”

  “……我知道,你就总喜欢对着画上的那个东方美人,”欧克利小心翼翼地叨念了一句,悄悄看了看修昔底德的眼色,才又拍拍手道,“也罢,不管如何我还是留下个人给你,总归算我一份心意。你就算没有这个心思,身边也需要有个人照顾你。”

  不等修昔底德拒绝,欧克利自作主张地留下了一个高挑美艳的女奴。这个女奴是从人群中站起来走过来的,脸上的表情冷漠而不屑。

  而且,修昔底德第一眼远远看过去,竟然有一种又看见那个神秘的美尼斯的错觉。

  “我不会臣服于你的外邦人,”那美丽的女奴看着修昔底德,用有些生硬的希腊语淡淡地说,“他会代表密特拉神,代表火和光明,惩罚你们这群野蛮的外邦人!”

  、攻略25

  修昔底德和欧克利对视一眼,欧克利眼珠一转,上前一步笑道,“美人,这里是雅典,对我们来说——你才是外邦人。不过,却是一个绝色的外邦‘女’人。”

  那女奴不屑地轻哼一声,并不理会欧克利的下流调戏。修昔底德原本对蓄奴毫无兴趣,现在更没兴趣在旁边看着欧克利*。于是,他后退一步摆了摆手道,“老友,我就不打扰你同这位小姐了,天色不早了——欧克利,你是不是该——带着你的人告辞了?”

  欧克利“啧”地叹了一句,追上前去和修昔底德勾肩搭背,“老友,这样倾国绝色的美人你都不动心——?而且,我不相信你没看出来这个女人和那个奴隶很……”

  “正是因为看出来了,”修昔底德停下脚步,直视欧克利的眼睛,沉声道,“所以你才应该带着她离开,而不是留她在这里给我添麻烦。今天下去,奴隶在码头闹事,到底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欧克利,将军那边,你最好能亲自给出个交代。”

  被修昔底德严肃的语气给震住,欧克利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发,才给他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些人会意,牵起奴隶脖子上的链子就将他们往门口拖去。

  包括那个诅咒着他们、甚至是雅典和希腊的美丽波斯女奴。

  修昔底德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从他面前经过,又看着管家将欧克利送出大门去,这才有些伤神地扶了扶额头。

  “少爷,热水我给您备好了。”管家克里十分尽职,总是能够在最恰当的时间做出最恰当的事。

  修昔底德点点头,直径走向了浴场的方向。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且需要应付能言善辩的伯利克里,他确实需要放松和休息,而不是放纵和纵情。

  家中露天的浴场并不是很大,从小楼出去还要穿过花园走上一段路,位置虽然有些偏僻,可是视野开阔、夜色极好。

  修昔底德褪去身上的白色长袍,赤-裸着身子慢慢地朝冒着热气的水中走过去。他的后背上有一些颜色深浅不一的伤疤,却也不影响月光洒满在他结实的脊背上。

  宽阔的胸膛,紧实的腹肌,隐没在水中修长有力的双腿。修昔底德展开双臂靠在浴场边,仰头看着头顶的浩瀚星海还有那一轮月色——

  上一次,他能够这样静静地看着天的时候,深蓝色的夜空下,月色皎洁、星幕低垂,面前还有不少漂亮的冷焰绽放。但更为重要的是,有他、有他陪在身旁。任是漫天星光璀璨,也不如他的笑容绚烂夺目。

  只是……

  修昔底德长叹了一口气,那张刚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相称的悲伤来,他闭上了眼睛,又深吸一口气,有些颓然地摇了摇头,再怎么思念又如何,想要再见到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很多、很多的事要去做:

  首先,克基拉的那一场战争,他就不能输!

  坚定了这个信念之后,修昔底德脸上痛苦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放松全身肌肉,扭了扭略有些酸软的脖子,准备打起精神从浴池中起来——现在不是他伤春悲秋的时候。

  然而,

  修昔底德才站起来,前脚还没来得及踩上浴场的第一级阶梯,就突然听见“叮”地一声异响,抬眼一看,家里院墙上突然多出一只飞爪,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一个浑身裹着素黑的人从天而降、利落地落在了修昔底德的眼前:

  浴场所在位置偏僻,加之管家克里还有家中其他伺候的人,都懂得不轻易来打扰自己的主人。这些似乎正好成为了,修昔底德眼前这位胆大妄为的“冒险者”选中浴场作为潜入地点的原因。

  “你们的密特拉神……咳、抱歉,”借着月色,修昔底德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他勾起了唇角,抱起双手来略有深意地问,“我是说,你们波斯的神明,难道就是这样指引他的使者成为‘夜色冒险家’的吗?”

  悄悄潜入修昔底德家中的人,当然就是在码头闹事的波斯祭祀美尼斯。或者说,是杜哲。

  “呵,”被人发现,杜哲一点儿也不慌张,反而轻笑一声道,“将军,你似乎很了解我们的教宗?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雅典,原来还有你这样博学的人吗?哦,我是说,在你们逼死了苏格拉底之后。”

  修昔底德听出了眼前这位波斯祭祀怨毒的讽刺,却也同时听明白了这位波斯祭祀对他们雅典的了解,于是他不急不躁地从浴场中走出来,拿起克里准备好的布将身上的水擦干,披上了一身的白袍,这才开口问:

  “那么敢问也十分博学的波斯祭祀,您这么深夜闯入我家中,是想讨教雅典的公民大会?还是想找什么人?”

  “你见过绮丝了?”

  “哦,原来那位美人的名字是绮丝,”修昔底德故意露出了一个有些邪恶的笑容来,“还真是个好名字,配得上她那绝佳的相貌和身材。”

  “你——!”杜哲听出了修昔底德的言下之意,他当即抽出了藏在身上的短剑,指着修昔底德、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问:“你、你动过她了?!”

  修昔底德面上神情不变,眼睛却轻轻地眯了眯:看来这个绮丝和这位骄傲的波斯祭祀关系匪浅,让欧克利带人走果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过,能看见这位像是高傲的猫儿一般的波斯祭祀露出这样气急败坏的神情来,似乎也很不错。修昔底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故意反问道,“我动了如何,不动又如何?”

  “……如果你没动她,那么,告诉我她在哪儿,我会带她走,”杜哲深吸了一口气,他哪里没有看见修昔底德眼底的戏谑,努力让心绪平静下来,杜哲继续说道,“可是,如果你动了她——”

  “你会杀了我。”修昔底德看着杜哲的眼睛,沉声说出了杜哲没说完的答案。

  “是,我会杀了你,”杜哲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挑眉看着地远处的修昔底德:这个希腊将军站在浴场旁边,蓝色的眼眸、强健的身材,头发上的水珠滴落进他的胸口,顺着漂亮的锁骨描摹出来胸口紧实的肌肉。

  看上去很懒散的一个人,实际上杜哲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位雅典将军强劲的实力和体魄。

  杜哲的目光有些不自觉的往下,看到修昔底德下身某些地方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以调戏这位将军的场景,他忍不住噗嗤一笑、然后眼睛亮亮地眨了眨,恶劣地开口笑道:

  “而且,我觉得现在是杀将军的最好时机——我是说,如果你动了绮丝的话。”

  “为什么?”修昔底德来了兴致,他干脆上前几步靠近了这个危险的波斯祭祀,将自己的胸膛坦然地暴露在了美尼斯的剑下,“就凭我现在手无寸铁?还是你觉得,我家里养的士兵,都是一群废物。能够眼睁睁看着主人被一个奴隶格杀在地?”

  似乎,他们两个人都清楚,修昔底德什么也没做,而美尼斯不会就这样动手杀人。这种微妙的平衡和默契,让修昔底德和杜哲忍不住地想要同对方多说两句。

  “都不是——”

  杜哲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一个关于古希腊男人的笑话梗,如今,他穿越来了这里,正好有机会近距离体会一下:这些古希腊人,是不是真如后世研究他们的雕像、得出来的结论那样——

  以鸟小为美,以细枝见长。

  想到这里,杜哲狡黠地笑了,他舔了舔嘴唇,“哗——”地一声,杜哲将手中的剑转了个漂亮的剑花手在身后。又上前一步、一只手勾住修昔底德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修昔底德的腰间,指尖不经意地在腰间那根绳索附近若有意、若无意地上下游走。

  “怎么?又想使用‘美人计’从我这里溜走?”修昔底德不推开杜哲,甚至还十分配合地出手扶住杜哲浑圆、挺翘的臀,“上次众目睽睽,这次幕天席地,没想到波斯的祭祀还真开放□□——”

  “哈哈——”杜哲笑了笑,咬着嘴唇眨了眨眼睛,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啜嗫道,“抱歉啊将军,祭祀的身体是属于神明的,何况——”

  “……东,”修昔底德愣神,眼前这位波斯祭祀脸上这种装可怜的表情,在有一个瞬间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躲懒耍赖的人重合在了一起,可是偏偏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丝一毫容貌的相似!

  他、他险些叫出了他的名字!

  “咳、”轻咳一声,修昔底德恢复了冷静,也没了心思和这个波斯祭祀胡扯下去,他冷了脸木木地问道,“何况什么?”

  “何况啊——”杜哲却没有注意到修昔底德的失态,他笑眯眯地手底下一动,那根收束修昔底德衣衫的绳索不知道怎么就被他给抽了出来,一件上好的白袍也被杜哲在瞬间切成了两截。

  腰带一断,白袍自然散落,白袍散落,修昔底德自然光着了屁股。

  光了……屁股。

  修昔底德目瞪口呆,在他二十四年甚至更长的经历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这样的手段,杜哲笑嘻嘻地,在修昔底德目瞪口呆愣神的时候,他后退了好几步,目光放肆地在修昔底德的下-半-身流连了一圈,然后他退回了院墙边儿上,才大小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还、还是真的啊,哈哈哈哈——”

  修昔底德不明所以地看着忽然就笑岔气的杜哲,他都有些不自觉地低头看了自己的下-半-身一眼。

  “将军,”杜哲趁机爬上了墙头,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你、太小了。”

  、攻略26

  催更《伯罗奔尼撒战争史》4

  杜哲忍着笑一路骑马朝欧克利家中赶去,他想就算在以后的任何一个任务甚至是回到现实中,他都会永远记得bbc那个介绍古希腊“灿烂文明”的节目里,那位高挑的英国帅哥,用标准的伦敦腔,说的那句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认为是欧洲的宗教压迫使得那些古代雕像上的男-性-器-官特别小。最近的研究发现,其实古希腊人自己并不将又大又长当成是一种美丽。太阳神阿波罗的xx就代表着古希腊人更向往一种未发育的美……”

  同样,杜哲也不会忘记:那位雅典将军脸上过于精彩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再一次的,杜哲忍不住抱着马的脖子笑岔了气。

  从雅典城的大道往南再走一小段路,穿过典狱官在中央雕像前面的大宅院,再往北走过一条东西向的小巷子,就可以看见欧克利自己一个人的院落和房子。

  虽然都是贵族子弟,可是欧克利的房子看上去显然要比刚才那位的富丽堂皇多了:漂亮的蓝色圆顶,门口结实的洁白石柱,还有些贴着金箔的装饰风铃。屋里灯火辉煌,远远就能听见歌舞乐声和喧哗吵闹声。

  杜哲皱了皱眉,心想怪不得安菲波利斯之战,雅典人会吃了败仗、丢了城池。让欧克利这样的酒囊饭袋去守城,还不如给狗在城头上挂跟骨头来守门容易。

  一跃下马,杜哲拍了怕马匹的脖子让这通灵性的动物到一边隐蔽处等着接应他,然后他悄悄地绕过门口的几重守卫,找到人手稍微稀疏的一处位置,将身上的剑紧紧握在手中,杜哲矮着身子接着夜色疾行。

  他身上的黑纱替他做了很好的隐藏,在那位士兵发现他之前,杜哲已经隔断了对方的喉咙。将人给放倒、拖到一株大树背后,杜哲看了看有些高的院墙,又看了看身边这颗大树,于是改变主意顺着树梢爬了上去——

  站在树梢上,能够清楚地看见欧克利家中的情况:

  屋里的陈设几乎都是用金箔和珍贵的金属做成,院子中央有一个浅白色的喷泉,喷泉旁边是一副“群魔乱舞”的场面。男男女女交缠在一起,颇有“酒池肉林”的意味。

  倒在雅典士兵身上的、身下的,尽是一些已经被调-教得服服帖帖的奴隶,他们脸上媚态妍呈、身子柔若无骨,极力地讨好着“主人”。

  杜哲看着翻了翻白眼,心想欧克利的恶趣味还真是恶心得令人作呕。

  然而,草草环视了一周后,令杜哲不安的是:他没有看见绮丝的身影,甚至也没有看见欧克利本人。想着系统一股脑丢给他的那些资料,欧克利有怎样可怕的性癖、嗜好,杜哲咬了咬牙,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绮丝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照顾他、待他最好的人,他不能这样丢下绮丝不管。

  悄悄从树上跳到院墙上站稳,杜哲快速朝着院子后面的两幢小楼跑过去。一路上也有不小心被人发现行踪的时候,但杜哲也做到毫不留情地结果了他们。无暇藏匿尸体,杜哲一个闪身就从窗户爬进了小楼的内部:屋内的正中央有一张非常宽敞的床,上头垂下来许多深色的帷幔。

  看上去十分唯美神秘,却是杜哲有些熟悉的布置——

  特意被吊高的水晶烛台,还有从四面八方拉抽到屋顶中心的紫色纱幔,在雅典难得一见的高垫子,以及有着繁复纹路的大块绒毯。在中间的大床旁边,摆放有很多漂亮紫罗兰……这是典型的波斯装饰。

  “唔……”

  忽然,杜哲听见了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哼,他这才看见了在重重帷幔之后,被反绑了双手、堵着嘴巴丢在大床上的绮丝。

  “绮丝?!”杜哲连忙朝着绮丝的方向赶过去,“你等等,我这就来救你出去。”

  “唔、唔、唔、唔……”绮丝却惊恐地摇头,不断用眼神示意这杜哲不要靠近,“唔、唔、唔唔!!”

  杜哲没有看懂绮丝的暗示,看着绮丝满脸痛苦以为她是害怕,于是他一边靠近一边安慰这位波斯曾经的公主,“您不用担心,密特拉神会保佑你我,火与光明会指引着我们荣归故土的。”

  “唔——”绮丝的双手被解开,她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将杜哲狠狠地从她身边推开了出去!

  杜哲毫无防备,绮丝这一下又推得极狠,他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坐倒在地上,还没有等他抬头张口问出一句“为什么”,绮丝自己扯下了堵着她嘴的那团布,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美尼斯你快跑!有陷阱!”

  情急之下,绮丝的声音都破了音,杜哲这才顿悟刚才绮丝一连串的反应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可是,他才撑着身体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变得软绵绵的,没有了一丁点力气。

  房门在这个时候适时地打开了,欧克利满脸骄傲胜利的表情、带着一大群雅典士兵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杜哲,又看了看在床上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强撑着一脸冷漠表情的绮丝,他略带恶意地笑了笑。

  “知道吗?波斯的祭祀,在我第一眼看见这个美丽的女奴的时候,就想到了你——你们,长得还真是相似。”

  “……阴险小人!”绮丝咬牙切齿地看着欧克利,目中露出了凶光。

  “呵——”欧克利弯起嘴角笑了,看了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杜哲一眼,才解释道,“危险的奴隶,要怪、就要怪你尊贵的公主殿下,她无意中透露了‘你一定会来救她’的事实。我这才能够设下这个陷阱,捉住你这一只美丽的猎物。”

  绮丝一愣,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看着杜哲颤抖地说了一句波斯语,“美尼斯……我、我……”

  杜哲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摇摇头、他不怪绮丝。

  然而,

  欧克利不满被两人忽视,于是走到杜哲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杜哲,看着这个曾经把他吓得面子尽失的波斯奴隶。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扭曲的恨意,之后欧克利款款地笑了笑,蹲下身去,一把扯着杜哲金色的长发、迫使杜哲抬头看着他:

  “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呵,”杜哲虽然浑身一丁点力气都没有,可是却还是勾起了个轻蔑的笑容来,“欧克利大人好志气啊,对付我一个小小的奴隶,竟然得用这些下三滥的迷药了?”

  “你——!”欧克利气得高高扬起了手,可是转念一想,又恶毒地笑了起来,他放开了杜哲的长发,一把捏住了杜哲的下巴,力气之大让杜哲以为他的下巴都要碎了——

  “你是波斯的祭祀吧?”

  杜哲冷哼一声算是回答,却看见了欧克利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了一丝令他都有些畏惧的寒光,然后欧克利扭头对着身后管家模样的男人吩咐了一句:

  “去我房间,把我常用的柜子里面那个玛瑙瓶子取来。”

  杜哲注意到,管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竟然看了杜哲一眼。而且,杜哲没有看错,他从那位管家的眼里读出了一种叫做……“同情”的东西。

  恐怕欧克利要给他用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杜哲心里擂鼓,可是面子上却还是一点不露怯懦,他懒洋洋地笑了笑,“怎么,大人终于要给我下猛料了?”

  “呵,”欧克利也不答,反而气定神闲地伸出了另一只手,甚至有些温柔地撩了撩杜哲眼前的发丝,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森然白牙,“听说,波斯的祭祀从小就要保持身体的干净圣洁,你们波斯祭祀只会将自己的身体献给神明——”

  杜哲听见这个,忽然有些猜到欧克利要怎么对付他了。

  见杜哲眼眸闪烁,欧克利更加开心起来,他知道自己赌对了,眼前这个毒蛇一样危险的美人祭祀,果然最害怕这个,害怕他们的圣洁之身被破坏。

  这时候,管家也已经颤颤巍巍地将玛瑙石瓶子取了来,欧克利不管杜哲愿不愿意,强行掰开杜哲的嘴就给他整瓶子灌了进去。

  那药水没有什么味道,可是却渐渐的让杜哲的身体变得敏感和灼热起来。

  看着杜哲白皙的脸上渗出一层薄汗,凌厉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涣散,欧克利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更加恶意地、用下流的语言描述了起来:

  “不知道你这样一个美丽的祭祀,被绝对的*控制的时候,会呈现出怎样的一种令人垂涎的媚态呢?今夜我给你喝的这东西,能够让最贞烈的女子变成最下贱放-浪的荡-妇,也能让你浑身的血液沸腾,得不到舒缓就会沸血而死。”

  “我很期待——波斯的祭祀,会怎样抬着屁股,求着我们上你。”

  杜哲颤了颤,心里有些害怕,可是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勾起嘴角讽刺道,“那欧克利大人可不要让我失望了——我们波斯的神明,会以各种各样的形象降临。你可知道,我的上一任祭祀迎接的神明……呵,是一头波利安公牛!你们、你们雅典男人都是长着不中用玩意儿的,到、到时候,可别叫我失望……”

  药效渐渐发作了,杜哲说这一段话,都说得十分费力。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最原始的反应,浑身上下的欲-望叫嚣着想要宣泄,快-感像潮水一样一浪浪疯狂地袭击他的大脑,欲-浪很高,可是却始终差着那么一点点。

  他想要被爱-抚、想要被人狠狠地疼爱,才能从欲-海之中攀附着岩石登上冷静的彼岸。

  可是,虽然杜哲的理智知道此时此刻不宜、他还需要打起精神来思考脱身的办法,但是直到他昏迷之前,他都已经听不清楚欧克利在对他耀武扬威地说着什么。

  似乎是什么“你死定了”、“他有他深爱的人”、“能这样折磨你,你这样的死法我还真是满意”之类的。

  死?深爱的人?谁?

  欧克利的话杜哲听一句漏一句,想要仔细思考却已经不能。在杜哲失去意识之前,他只记得他听见了绮丝哭得几乎断气的声音,还看见了欧克利那张惹人生厌的脸,露出了一个狠毒的笑意。

  催更《伯罗奔尼撒战争史》5

  尽管第二天要去动员士兵,巡查舰队的情况,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修昔底德房间的灯却一直没有熄灭,老管家克里站在院子里看着,颇有些无可奈何。克里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吩咐厨师替他们的少爷煮上一些热食。

  修昔底德所在的房间,在二层小院的圆顶下,窗户正好面对着远处的爱琴海,夜风从窗口灌进屋内,吹得修昔底德面前的那卷画纸轻轻地飘了飘、动了动。

  画上画着的,是一个上身明黄下身大红的美人,头上戴着一头亮晶晶的饰品。那人微微弯着腰,手中拿着一把描金折扇,眉眼含情,正笑着看着画外,薄唇微启、似乎在唱着一句那么不真切的“愿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画并不十分陈旧,用的色彩也有些太重,可是却还是依稀能够看出画中人当年的风华。

  修昔底德靠在画正前方不远处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从波斯送来的葡萄酒,他很少喝酒,更不会酗酒,可是今天,他想喝酒。

  “你知道吗?今天我认识了一个波斯人,”修昔底德对着画上的人开了口,喃喃自语,似乎有些自嘲,“在某些瞬间,他和你还真是有些相似之处——”

  修昔底德自顾自地开口说了下去,将他和美尼斯怎么认识、再到美尼斯所做的那些“恶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与那画上的人听。漫长的叙述里,只有修昔底德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却好像是爱琴海上彻夜不眠的风,静静地来来去去。

  “咚咚咚——”

  房门被从外面敲响,修昔底德停下了自己的叙述,想了想,无可奈何地笑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酒杯、偏着头朝着画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问道,“克里从来都是个尽职的管家,是不是?”

  深夜到了这个时候,还会贴心地替主人准备暖食的人,也就只有从小照顾修昔底德长大,又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老管家克里了。修昔底德带了一分笑容去开门,然而,他没有想到在房门口,却看见除了克里以外的第二个人。

  不,准确地说,是三个。

  “嘿!老友,你看我够义气吧!”

  “你来做什么?”修昔底德挑眉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瘟神”,实际上,欧克利的声音并不难听,可是此时此刻修昔底德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讨厌,“欧克利,已经很晚了,你这样不请自来我真的——”

  “我这一次马上就走,我来是给你送这个来的!”欧克利快速打断了修昔底德的话,一把将他抗在肩上的一个麻袋塞进了修昔底德怀中,然后笑道,“人我交给你了,是看着他被自己的欲-望折磨死,还是看着他被人玩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什么?”

  “嘿嘿,他在码头那么羞辱你,你也很想报仇吧?”欧克利笑得十分神秘,后退了好几步,“就这么决定,老友,我先走了,不在这儿打扰你和你的好时光了!”

  说完,欧克利也不用管家克里相送,自己三步两步地从修昔底德家中消失了,来得快、去的也快。如果不是修昔底德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修昔底德和克里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

  “少爷,这……”克里似乎想要接过修昔底德手上的麻袋,可是他手上还有给修昔底德送来的食物。于是他犹豫了片刻,才略微有些尴尬地张口,想要将楼下的两个家仆给叫上来。

  “哎,不用,”修昔底德摆了摆手,皱着眉将麻袋放下,一边解开麻袋的封口、一边说,“夜深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吧。欧克利这个老小子,又给我送了什……!美尼斯?!!”

  最先从麻袋当中露出来的,是金色的长发,然后就是整张脸已经红扑扑的美尼斯,他双目紧闭、双唇微启,令人*蚀骨、又断断续续的申吟从中流出。这波斯祭祀整个人都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白皙的皮肤上蒙上了一层薄汗。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双修长的腿不停地在袋子里磨蹭着。

  他身上,似乎还是穿着当初闯入修昔底德家里的那套衣服。借着屋内明亮的灯火,修昔底德终于看清楚了,那并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深到了一定程度的紫色。像是神秘的紫罗兰,那种波斯祭祀最爱用的花。

  “你……”修昔底德拍了拍美尼斯的脸,看见他双目无神的样子,转过头去问克里,“他这是怎么了?”

  “多半是……”美尼斯的申吟声弄得老管家脸色十分尴尬,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说道,“看样子,是中了媚-药。”

  “媚-药?!”

  “是,”克里看着自家少爷难看的脸色,慌忙说道,“我、我这就去追欧克利少爷。”

  “……”

  看着美尼斯难耐的表情,修昔底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本来不是很痛的脑袋,似乎更加疼了起来——

  ◎◎◎

  杜哲从在欧克利家中着了道之后,他的神智就一直不是很清楚。双手被束缚住,身体里面的血液躁动起来,似乎都朝着身-下某个地方疯狂地涌去。偏偏,横冲直撞毫无章法,一丁点都没有享受的快意。

  只有疼痛,难捱的疼痛。

  难受地挣扎着,手腕被绳索给磨破,那种疼痛一开始还能够压抑住身体里面那些翻滚奔涌的浴火,到了后来,杜哲的感官里面已经没有了疼痛,只剩下来想要宣泄的欲-念。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恨欧克利,去计划怎么复仇。怎么挨过面前这一关,才是杜哲最要紧要担心的事情。

  很快,杜哲感觉到脚尖传来了一丝冰冷的凉意,紧接着、就是小腿、大腿,然后是全身都被包裹进了寒冰之中,这种寒冷让他的神智在一瞬间有了一丝清明,勉强睁开了眼睛,杜哲看见了、那个被他三番五次调戏、羞辱的雅典将军——

  他正撑着他的身体,让他的头能够浮出水面,而他们两个人正面对面泡在冰冷的池水中,不远处、甚至可以看见一两块漂浮在水面上的冰。

  让杜哲在意的,不是他为什么会落在这位将军手中,也不是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赤身*站在这里。杜哲在意的,是那个人有些发白的脸色,还有微微打着哆嗦的手臂,以及那被冻得发青的嘴唇。

  杜哲一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泡在池水里面,身体的热度慢慢在下降,人也渐渐清醒。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他或多或少都想了起来,欧克利似乎是想要将他送给这位将军,然后看他受尽折磨而死。

  可是,似乎处于某种原因,这位将军没有杀他,反而冒着被冻伤的危险救了他。

  “你……”杜哲想问什么,目光一转却正好看见了两个人藏在水下的……

  看见杜哲那种放肆的眼神,修昔底德挑了挑眉,有些警告地看了杜哲一眼,张口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最终摇摇头闭了口,将杜哲扯到池边让他靠着一块凸起的石阶,自己快速爬上岸去,用干净的布擦干净身上的水汽。

  “……”杜哲眨了眨眼睛,半晌、他咬了咬嘴唇道,“谢……嗯,我是说,呃……你干嘛多此一举?白白浪费一个折腾我的好时机。”

  听见这话,修昔底德恼恨地回头看了杜哲一眼,却只看见杜哲扭过头去,掩盖似的要藏起来他那一脸别扭又不甘心的表情,修昔底德皱着眉、下意识就开了口:

  “你如果不想谢我这个短小又没用的男人,就不应该自大到、只身一人跑去招惹欧克利。”

  话一出口,修昔底德自己也有些后悔,说得好像他十分在意杜哲说他“细、小”一样。可惜,杜哲才被那可怕的春-药折腾得浑身乏力,神智也不太清醒、此刻也并没有留意到修昔底德的懊恼之意。

  “我……倒是不想招惹他,可是……”杜哲喃喃自语,靠在池边想了想,终于无可奈何地看着修昔底德说,“如果可以,我倒是一辈子不想招惹上你们这些万恶的奴隶主!可是我必须去救绮丝,她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亲人?你们波斯祭祀还有亲人?”

  “难道波斯的祭祀就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吗?”杜哲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修昔底德,“我十四岁被选入神庙,成为祭祀,如果我不是最小的皇子的话——那么现在我应该是波斯的王子,绮丝原本就是我的姐姐。”

  修昔底德沉默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寒意被驱散后,才扬起下巴问道,“我不趁人之危,也尊重你这个难得的对手。等你……好了,我给两个选择:一是束手就擒,你杀了雅典许多士兵,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放过你,但我会想办法从欧克利手上救出你的姐姐绮丝。”

  “那二呢?”

  “二就是我给你一柄剑、你要恢复体力所需要的食物和水,然后我们在比试一场,输赢定生死,就像所有的决斗那样。”

  杜哲偏着头想了想,正想要开口说他选“二”,身体里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痛,那些原本被冰凉的水压制下去的浴望、一瞬间又涌了上来,他双腿一软,险些支撑不住自己。

  “唔……”虽然及时咬紧了嘴唇,可是不对劲儿的申吟还是泄了半声,杜哲有些恼恨地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探向自己颤颤巍巍的身分,可是手指无力、就算是上下弄-套也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反而像是火上加油的撩拨,让他浑身更加软了下去。

  在杜哲快要从池壁边整个人掉入水中的时候,他清晰地听见了一声重重的的叹气。

  然后,杜哲感觉他整个人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手背上也被覆盖上了一只有力的大手。那手压着他的手带动着他的情绪,舒缓着他难以忍熬的清浴,虽然是他自己在做,却又好像不是。

  杜哲浑身一颤,又有一个低沉而带有磁性男声在耳畔响起:

  “……我帮你。”

  催更《伯罗奔尼撒战争史》6

  不过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而且比这下流千百倍的话,杜哲都听过更多。

  但是,

  偏偏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一些个不怎么娴熟的动作,让杜哲在那一句“我帮你”入耳的同时,就泄了底。这是今夜被下药之后,他第一次出来,看着水中慢慢荡漾开来的浊夜,杜哲的脸还是红了。他挣了挣、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你、你先放开我……”

  “……”修昔底德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确实打算放开杜哲,他虽然和欧克利交好、又多在军中长大,可是心里只念着一个人,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其他人。

  眼下所作所为,不过是救人行善而已。说白了,还是为欧克利那老小子收拾残局。

  “卧槽他妈的!欧克利给我下的什么药啊!”

  然而,修昔底德才后退了一步,就听见杜哲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透过重重水波,修昔底德看见了笔直的一根,一根明显不久才前吐过靖、软下来的东西。

  “……”

  “等我……唔……”杜哲恶狠狠地掐着自己,“好、好了……我一定、一定,也要让他尝尝这种、这种滋味儿!”

  修昔底德无可奈何地看着杜哲发狠却又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样子,好像是掉入水里的大猫儿,浑身蓬松的毛明明都已经被打湿了,看上去样子特别怂、却还是弓起身来、龇牙咧嘴地冲你挥舞着爪子。

  帮人帮到底,修昔底德咬咬牙,将杜哲从水中提了出来——

  雅典的天气湿热,就算克里弄来了冰块,在这种天气下,也很快就会融化。提到克里,修昔底德不得不称赞老管家的尽职:追上了欧克利、但欧克利说这东西没有解药,回来给修昔底德出了不少办法、在修昔底德决心要救杜哲的时候,又替主人在深夜里、找来了冰。

  杜哲没有力气,修昔底德借给他力气,用杜哲的手包裹住杜哲的身分,他再握住杜哲的手,手臂牵动着掌心上下移动,掌心又传来灼人的热度,杜哲靠在修昔底德怀中,原本还十分压抑自己的声音,可是后来却再也忍不住,自暴自弃地哼了出来。

  那些声音钻入了修昔底德的耳中,他的眉头紧锁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忍下了将这人的嘴堵住的冲动——波斯的祭祀都叫得这么浪的吗?

  然而,

  原本不过是一会儿鼓捣来去的事儿,这一次的小东西,却十分不给修昔底德和杜哲面子,整个主身都被搓得通红了,陵口都露出了点点晶莹的液体,却一点儿没有要交的意思。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折腾得杜哲哼出了哭腔,眼眶也整个红了起来,呼出来的热气铺洒在了修昔底德的颈侧,甚至、杜哲的腰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弹了两弹。

  “你……技巧真、真差……”杜哲翻了个白眼,勉强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你就不能除了上、上下撸,换个别、别的手法吗?”

  “……”

  “哎哟卧槽你掐我干什么!疼、啊啊啊啊啊!放手啊好疼!疼疼疼疼疼——!”

  杜哲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小气的男人,一言不合就对他最敏感脆弱的地方下这样的狠手,所有旖旎的清浴都被这一下狠狠的揉捏给压制了下去。杜哲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裆部,痛得十分不雅观地夹紧了双腿在地上打滚。

  修昔底德捧了一抔水洗了洗他的手,然后站起身身来、居高临下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哲说道:

  “男人有没有技巧,不是你一个奴隶说了算了。再说,我救你,不是让你在这儿享受的。我有再多、再好的技巧,也只留给我心爱的人,断不会用在他以外的人身上。”

  说完,修昔底德转身欲走,想再不理会在原地又疼又难耐的杜哲。

  可是他的脚还没有迈出第一步,双腿就被杜哲紧紧地抱住,杜哲眼里的清明全部消失了,脸上也没有了那种欠抽的倨傲表情,反而是一种迷茫的、脆弱的又充满了魅惑和青欲的奇怪表情。

  修昔底德愣了愣,在他发愣的当口,失去了自己意识的杜哲,突然攀着他的身体开始亲吻和抚摸起来。在杜哲的手碰触到修昔底德的腰侧的时候,修昔底德忽然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他大喝一声、伸出手去紧紧地掐住杜哲的脖子,揪住杜哲整个人,就将他从身上拽了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然后修昔底德扑上去,用一直胳膊横过去压在杜哲的胸口,恶狠狠地瞪着杜哲,另一只手揪着杜哲的长发,用这种剧烈的疼痛、迫使着杜哲清醒了过来:

  “请自重、波斯的祭祀!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此生只有那一个人,不会和别人发生这种不清不楚的意外情。就算——你今晚血沸死在这里,于我,没有任何的意义!”

  杜哲的头皮被扯得生疼,看着修昔底德恶狠狠的眼,杜哲在心里苦笑一声:被药效控制又非他所愿,修昔底德这样苛责,他反而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于是,

  杜哲动了动他有些乏力的手指,勉强地、在修昔底德的震惊下——给了他自己一个耳光,杜哲面色平静地看着修昔底德说道:“我明白,我对你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这一点,你放心。所以,雅典的将军,请你、放开我——”

  看着杜哲那不卑不亢的神情,修昔底德又有些心软,他这么压着杜哲,其实也能感受到哪硬邦邦的东西戳着他。同为男人,这是何等的难受,修昔底德明白。

  所以,修昔底德在放开了杜哲的同时,又有些别扭地说了一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替你找一些人。”

  “不、不用!”杜哲强趁着最后一点点力气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他惨笑一声,“那、那你还不如杀了我,且、且不说波斯的祭祀要一辈子保持圣洁之身,终生侍奉密特拉神。你、你说你此生只有那一个人……我、我的心里,何尝不一样,也有一个人呢……”

  想起那些和曹雪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杜哲心里一痛,气血翻涌,竟然逼着自己呕了一口血出来,他勉强动了动喉结,将铁锈的味道自己尝了尝,缓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

  杜哲摇摇头,看了看身后那一池水,他摇摇晃晃地想要走过去,没有走多一步,就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了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不说,唇角还渗出了一缕血丝。

  “……等等,”修昔底德突然转身过来,将杜哲整个人从地上抗了起来,他看着杜哲、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你说、你的爱人,我的意思是,你要一生相伴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杜哲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种时候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可是他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修昔底德看着杜哲被*控制,又大喜大悲之后,浑身湿透、金色的长发贴在他有些小巧的面庞上,一双蓝色的眼睛湿漉漉地像小动物一般盯着他看的样子,心底不由得柔软了几分,他浅笑一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波斯的祭祀,不,我该叫你美尼斯——这样看来,我们还真的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没有等杜哲弄明白修昔底德的言下之意,他整个人就被修昔底德扛了起来,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杜哲听清楚了修昔底德说的那一句,“就凭这一点,夜还很长,信我,我会想办法救你。”

  ◎◎◎

  杜哲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里,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换成了希腊的长袍。被放空的大脑渐渐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杜哲一惊——药效解了,他不会被那个看上去道貌岸然的雅典将军给xxoo了吧?!!

  杜哲下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坐了起来,可是牵动了浑身肌肉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浑身没有一丁点的不适,除了某个藏在密林深处的小东西外头破了点皮,其他倒也没有什么“被食用”的痕迹。

  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杜哲却也暗中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那位雅典将军是怎么给他解开药效的,但杜哲还是谢天谢地——那位将军心里的白月光保佑,他保住了他的小-菊-花,也保住了心里的朱砂痣。

  有些好笑地躺倒在床上,杜哲枕着自己的双臂,心想没想到身为绿丁丁的忠实老读者,他竟然也有感谢白月光和朱砂痣的一天,真是风水轮流转、明朝到我家。

  突然传来了两声敲门声,杜哲还没说出半句“请进”就看见房门被人不客气地推开,有一个黑奴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呯——”地一声讲托盘放在不远处的小桌上,接着黑奴用波斯话生硬地说道:

  “醒了?醒了就吃饭。”

  杜哲眯了眯眼睛,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个黑奴说话的态度虽然恭敬,可是眼里有满满的恨意,还有他放那一下托盘,重得已经将托盘里的牛奶,洒出了七八成去。

  有趣,看起来他待在这里引起了这群雅典奴隶的不满了,真是有趣。

  “你不用和我说波斯语,我听得懂希腊语,”杜哲笑得满脸人畜无害,一张嘴却毒得不行,“顺便一提,你的波斯语说得真不怎么样,好像被阉割了的公驴。”

  那黑奴垂在身旁的手紧了紧,咬咬牙没有说什么。

  杜哲见他不争辩,也觉得无趣,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过去优雅地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片面包,想了想,旁敲侧击地又问:

  “对了,你家主人叫什么名字?”

  、攻略27

  听清杜哲的问题,黑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继而他冷哼一声:“主人尊贵的名字,你没资格问,也没必要知道。”

  看着黑奴脸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优越,杜哲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十分不客气地揶揄道,“哈哈哈哈,你作为奴隶,人身自由都没有、行动说话还要看别人脸色,他尊贵那是他的事儿,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你——!”

  被一个瘦弱的波斯人三番五次挑衅,黑奴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火,抡起拳头朝杜哲面庞上砸。杜哲也压着一肚子被欧克利给惹出来的气,正愁没人解恨,于是一个灵活的闪身,抄起桌上的牛奶,照黑奴的脸泼了过去。

  黑奴抬手挡,可架不住两个人距离近,白色的汁-液洒在黑人黝黑的皮肤上,很是滑稽。有几滴飞溅进黑奴眼睛里,他眼睛一阵刺痛,大怒:“你这婊-子、他妈的疯了吗?!给我站住——!”

  杜哲当然不会站住,他一边笑一边溜得飞快,带着黑奴围着那张大床绕了一圈又一圈。论速度,身量小的杜哲自然快上很多,黑人追得气喘吁吁、却还是碰不到杜哲的一根头发。

  许是觉得绕圈追逐无趣,在黑奴的一只脚踩上了地毯的时候,杜哲突然站定,冲着那黑奴诡异一笑,弯腰、一把将地毯给扯了起来,将黑奴仰面掀翻在地!

  “去你他妈的——!”高呼一声,黑奴揉着酸痛的屁股,被气得失去理智。他抄起离他最近的一个象牙石花瓶,二话不说朝着杜哲的方向就扔了过去,杜哲站在床头,往下一蹲就躲过了攻击。

  但是,花瓶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极其好的角度,然后,稳稳地砸在了——咳,修昔底德的怀里。

  “你们这是在——”修昔底德看了看变得一片狼藉的房屋,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黑奴,还有将双手背在身后、满脸无辜站在一边的杜哲,他深吸了一口气冲那个黑奴道,“你先出去。”

  黑奴点点头,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却对主人的命令毫无异议。只是,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十分怨毒地瞪了杜哲一眼。因为修昔底德背对着门口,自然没有看见。

  杜哲却牢牢地记住了那双眼睛,那种怨恨、有些渗人。

  当房间里只剩下修昔底德和杜哲的时候,修昔底德看了杜哲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然后,他掂了掂手中的花瓶,绕过杜哲和那一片狼藉,重新将花瓶放在它原来的位置。

  杜哲若有所思地看着修昔底德的背影,想了想,找了一个话题,“昨天你是怎么救的我?”

  “不先和我解释解释这些吗?”修昔底德回头,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这才将杜哲上下一个打量、直视着他的眼睛道,“美尼斯,你差点拆了整个房间。”

  杜哲撇了撇嘴将他和黑奴之间发生的冲突解释了一遍,末了他皱了皱鼻子,不大乐意地哼了一声,“你是好歹雅典的贵族,不会连这点东西都小气、心疼吧?”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说不定我还真是个抠门的?”修昔底德也不恼,只是微微翘起嘴角,“就不怕——我其实是个穷光蛋?眼下又被你砸了这么多好东西,可要盘算盘算怎么把你卖个好价钱,来偿还我的损失呢。”

  “哼——”杜哲别过头去哼哼,“你卖一次我就跑一次,反正那些蠢也抓不住我。”

  修昔底德被杜哲这样的言行举止彻底逗乐了,他拍了拍手,扶着额头长叹一声,声音却还是愉快的,“唉——我可怜的老管家,一大清早他又有事情要忙了。”

  杜哲没接茬,只是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无聊地摇晃着自己的双腿。

  “好了,”修昔底德走过去,无奈地伸出手去替杜哲拿掉了落在他头顶的枕芯羽毛,“别再折腾了,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添乱的。何况——码头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别在我出征之前给我惹事。”

  “出征?”

  “是,出征,”修昔底德笑了笑,转身走到门口,“好了,走吧,我们边吃边聊。”

  “唉?走去哪?”

  “当然是去吃早餐——我美丽的波斯祭祀,我是个战士,不能像你们一样靠神明生活,”修昔底德站在楼梯口朝着杜哲爽朗一笑,“本来,我是想上来看看,你如果吃好了,正好跟我去找欧克利。”

  听见欧克利的名字,杜哲眼睛一亮。

  “看看那老小子,会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你的姐姐。”

  “唉?你慢点——等等我!”杜哲三步两步地跟上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大院里面,院子里面放着一张餐桌、上面摆着很多美食,不过,椅子只有一把。

  奴隶吃不上那么好的东西,杜哲还有这个常识,于是他吞了吞唾沫,忽然有点想念那杯被他洒了的牛奶。

  “克里——”修昔底德却在这个时候敲了敲桌子,指着他对面的空地说,“去给他准备凳子,对了,还有餐具。”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愣了愣,第一次没有立刻执行主人的命令。整个院子,包括杜哲在内,所有在场的奴隶都十分惊讶,他们的主人这是——

  一时间,各种各样探寻的目光交汇在了杜哲的身上,杜哲挑了挑眉,轻笑一声,“怎么,将军你是打算和我一道儿吃早餐?”

  “你如果不饿,可以坐着等我,”修昔底德嚼着一块面包,抬头看了杜哲一眼,又低下头对付食物。

  这个时候,老管家克里已经敬职地弄来了凳子和餐具,恭恭敬敬地布置好了一切,然后略带深意地看了杜哲一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杜哲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忽略了老管家眼中的警告和排斥,他用手拿起一个小面包啃了一口,喝了一口牛奶,眯起眼睛来看着修昔底德:

  “我说将军,你不觉得你跟一个奴隶共进早餐很奇怪吗?”

  “你认为自己是奴隶吗?”修昔底德这一次连头都没有抬,“既然你不把自己当奴隶,我又没有欧克利那样的嗜好,拘泥这些细节很必要吗?”

  杜哲盯着修昔底德的发旋看了一会儿,忽然趴在了桌上,支着下巴眨巴着眼盯着修昔底德,“这下我更好奇你是谁了,你好像和我所知道的、见过的希腊人不一样——”

  修昔底德抬头,看了看趴在自己对面的这个波斯人一眼:爱琴海上升起的太阳正好洒落在他的身上,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被照耀得闪闪发光,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如同玛瑙一般璀璨,脸上的线条十分柔和。

  怪不得,波斯的神明都会为之倾倒。

  收起了一切棱角和锋芒的波斯祭祀,看上去倒像某种小动物,软趴趴地躺在阳光里,看了叫人生怜。修昔底德笑了笑,眼前这个小东西身上有太多矛盾的东西融合在一起,真是危险又刺激。于是,他开口说道:

  “我是修昔底德。”

  杜哲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口看着面前的希腊男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僵化、手脚也不知道要如何放起来。修昔底德何等锐利的眼神——

  他发现面前的小动物好像受到了惊吓,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却还是努力维持着一种不畏惧的表情。摇摇头,修昔底德在心里偷乐了一会儿,轻咳一声正色道:

  “吃好了吗?吃好就跟我去找欧克利,明天我就要出征了、时间拖久了对你们都不好。”

  杜哲强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得很酷,可是内心里已经奔涌而过了千万头的草泥马:卧了个大槽完蛋求,上次穿越眼拙没有认出曹雪芹大大就算了,这一次穿越直接搞了个大事情!!

  哦,没有认出要拯救的作者大大。

  哦,和这位作者大大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差点杀了他。

  哦,嘲笑作者大大的小丁丁又短又小……短又小……又小……小……

  杜哲一阵烦躁,抓起自己的头发揉了两下,咬咬牙、站起身来跟着修昔底德走了出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用刺激治疗法,总之旁敲侧击也是帮忙的办法。

  一路上,杜哲和修昔底德聊起了在雅典同柯林斯在克基拉的纷争:

  希腊半岛上的城邦有很多,不过强势的也就那么几个。柯林斯在其中不算很强,可是也不是弱国。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海岸线,柯林斯比雅典拥有更多的优势。加之现在柯林斯人加入了伯罗奔尼撒同盟,有斯巴达的强大步兵帮忙,克基拉这块地最终的归属,还值得商榷。

  两个人原是闲谈,最后却一气儿扯到了步兵、海军、舰队的布置上去,修昔底德惊讶于这个波斯的祭祀对希腊如此了解,用兵上也考虑得面面俱到,堪为将才。

  杜哲,则惊讶修昔底德对于雅典三列桨战舰的劣势分析得十分透彻,并不像是其他希腊人只会一味相信雅典的海军所向披靡:

  作者有话要说:  三列桨战舰是轻型舰,不能在深海中远航,也经不起恶劣天气,需要庞大的海岸线和避风港。这意味着,以雅典为首的提洛同盟不能解散,否则雅典的海军将率先葬身大海、而不是死于敌手。

  “少爷,我们到了。”

  老管家克里的声音、单方面结束了修昔底德和杜哲的长谈,两人从马上跳下来,远远就看见了迎接上来的欧克利的管家,没有等修昔底德开口,那位管家就先开口抱歉:

  “修昔底德少爷,我们家少爷一早就被将军找过去了,说是有事情要交给他。我看一时半会儿人也回不来,您看您是进屋来等呢?还是……”

  “不用,也没什么大事,我来,只是想向他要一个女奴,你是管家、能做得了这个主。”

  “这是小事!凭您和少爷的交情,我做得了这个主!只是怎么劳烦您亲自来一趟?不知是那一个奴隶,劳烦您指给我看看,我带出来给您。”管家十分殷勤。

  修昔底德想了想,看了杜哲一眼,说道,“哦,也不是谁,就是那个他昨天预备送我的波斯女奴,叫绮丝的。”

  一听这个,管家的明显愣了愣,他呆呆地看着修昔底德,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那、那个女奴,因为太漂亮了,少爷……少爷昨晚就、就……”

  修昔底德听出来了这管家的言外之意,心里“咯噔”一下。

  然而,

  还没有等修昔底德想出一个完全的办法来收拾这件事,就感觉自己腰间“锵——”地一声响,他随身携带的剑被杜哲给抽了出来,杜哲的身影快得让修昔底德看不清,耳边只听见了杜哲冷冷的一声笑:

  “我会要那个畜生给绮丝陪葬——”

  “你——”

  “啊啊啊啊啊——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妖怪啊——”

  修昔底德才追出去一步,就听见了欧克利家中传来了杀猪一般的尖叫声,原本洁白的小院,很快,就被染上了一抹猩红。修昔底德眉头紧锁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攻略28

  在雅典首席将军伯利克里家中,二楼那一间有巨大阳台的屋子里,欧克利缩着脖子、站在伯利克里面前听训,一丁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家快要被一个波斯奴隶拆干净的事儿——

  “作为雅典新一代的贵族,欧克利,你比你的‘老朋友’修昔底德差了太多——”

  “……他战功赫赫,我……当然比不了。”欧克利低着头,不敢看伯利克里的眼睛。奴隶在码头闹事的事情,原本可大可小,因为有修昔底德的帮忙,欧克利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没想到伯利克里不仅非常计较这件事;而且,还准备借此发挥,要派他上战场。

  “你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安排?”伯利克里挑了挑眉,冲着欧克利提高了声调,“抬起头来!雅典的战士会为雅典的民主战斗到最后一刻也不低头!你是贵族,当然要出兵、出力保护他人,成天和你的奴隶待在一起,你是想着有朝一日、斯巴达胜过雅典,然后去做那些野蛮人的奴隶吗?!”

  欧克利张了张口,最终懊恼地点了点头,“我没有这么想。您说的是,我确实需要历练,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跟修昔底德一道出征。”

  听了这话,伯利克里脸上的严肃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几分,他挥了挥手道,“去吧,跟着他你能学到很多你那些奴隶教不了你的事,战争会教会你勇敢的,我的战士。”

  欧克利表情深沉地点了点头,内心却叫苦不迭,十分抑郁。

  从将军府上出来以后,欧克利骑马直奔修昔底德的家,他在伯利克里这里说不上话,可是修昔底德一定可以,他好不容易赢得美人青睐,怎么可以将时间都浪费在战场上——

  ◎◎◎

  站在泡着残肢断臂的血水里,修昔底德眯着眼睛、沉默地看着站在他对面气喘吁吁的杜哲。

  杜哲背对着修昔底德,他右手紧紧地握着剑,剑身上有血顺着剑身一点点地往下流淌下去,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他金色的长发上沾满了血迹,那套希腊式的长袍,也变得鲜血淋漓。

  “发泄够了吗?”在最后一滴血从剑尖上滴落地面的时候,修昔底德开了口,“可以冷静下来听我说了吗?”

  “呯——”地一声,杜哲持剑不稳,那柄长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音。似乎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杜哲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看着面前这个他亲手创造的“人间地狱”,杜哲忽然崩溃地抬手捂住了眼睛——

  “我……”

  修昔底德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极力地遏制住内心一闪而过、有些莫名的怜惜,压低了嗓音冷冷地说:“我还以为波斯的祭祀多大的胆子?在码头,你杀了那么多雅典的战士,今天,你在这里,杀了欧克利十七个奴隶。”

  杜哲回头,看了修昔底德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修昔底德还是捕捉到了杜哲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无助。但是,很快那个微妙的眼神就消失了,杜哲勾起嘴角笑,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扬了扬下巴冲修昔底德道:

  “怎么?将军你是要像我索这些命吗?”

  “索命?只怕你赔不起!”

  “赔不起的是你们!”杜哲恶狠狠地等着修昔底德,他眯起眼睛来,双手交叠在身前,慢慢地用清晰的希腊语说道:“玷污波斯的公主,雅典城必将毁灭,你们的舰队会毁于毁于海战,比雷埃夫斯长城会被拆毁,瘟疫会蔓延到整个希腊半岛,你们最尊敬的将军——也会被这场瘟疫夺去性命!”

  这样恶毒的诅咒从杜哲口中说出来,尤其是从他这样一位波斯的祭祀口中说出来,着实让在场所有人都怔愣了片刻。欧克利家中活下来的奴隶原本就对杜哲十分惧怕,现在听见杜哲这么说,更是一个个都颤抖了起来。

  至于修昔底德身边的人,老管家克里只是眉头紧锁地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

  “我以为只有弱者才会用诅咒向敌人示威,”修昔底德毫不示弱地上前一步,道,“你——波斯的祭祀美尼斯——不会,何况就算你所说的诅咒能够在波斯一一应验,这里是雅典,冥王哈德斯自会主宰我们的往生。”

  杜哲挑了挑眉,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你不是我的任务对象,现在这个院子里,我一个活口都不会留。

  这时候,

  管家克里忽然拿着一个叮叮当当的金属手铐走上前来,他态度恭敬地双手将东西呈上给了修昔底德,“主人,作为您的管家,没有处理好这个奴隶——是我的疏忽。但是同时,作为一个管家,我希望您能替他戴上、他应戴的东西——”

  修昔底德看了看那个金质的手铐,手铐是专门为奴隶设计的,内里衬着一根尖锐的长刺、一旦手铐合上,势必扎在人的腕骨处,一动就会疼入骨髓。

  波斯祭祀,有那样一双漂亮而灵巧的手——修昔底德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杜哲,有一瞬间的迟疑。

  而杜哲,则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偏着头看着修昔底德,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嘴角噙着一抹令人生寒又意味不明的笑,似乎在嘲讽修昔底德,甚至是管家克里。

  他不怕,他竟然不怕?!

  修昔底德忍着胸腔里喷薄而出的怒意,咬咬牙,还是走了过去,利索地将手铐按在了杜哲的手腕上,杜哲的脸色白了白,却一声不吭,只是一双蓝色的眼眸在他手腕上渗出血的时候,眸色略微一暗。

  修昔底德别过头去,不再看杜哲,只是找来欧克利那个早已吓破了胆的管家吩咐几句,预备先行离开这里,留下克里帮忙一道儿收拾残局——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只怕典狱官也要出面干涉,修昔底德还有一大堆的人、事,要去当面解释,要去处理。他一个头两个大,欧克利给他惹得麻烦源源不断,波斯祭祀给他惹的麻烦,却惊天动地。

  然而,就在修昔底德和杜哲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那门忽然从外边打开了,修昔底德家的那个黑奴带着欧克利走来。

  “嘿,老友,我听说你在我家里——”欧克利笑着问候了一半,忽然,他看见他家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先是惊呼一声,然后,他疯了一样冲进院子里,每看见一样损坏的饰物就惊呼一声:

  “哦天哪!我的翡翠镶金孔雀!不不不——我的石雕!天哪还有这个,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芙兰草!啊——这、这,天哪——我的喷泉!!”

  ……

  其实,欧克利出现的时候,修昔底德第一个做的动作,是死死地按住了杜哲。然而,出乎修昔底德意料的是,杜哲看见欧克利的时候,眼中只是闪过了一丝怨恨,却没有任何动作想要杀他。

  “老友,你、你这是在我家做了什么?”欧克利一边心痛自己这个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院子,一边回头痛心疾首地问修昔底德,“你看不惯我这些好东西,也没必要带人来家里砸吧?”

  “欧克利,你家里死了十七……”

  “他不在乎,”杜哲冷冷地开口打断了修昔底德的话,眼眸看着远方里面却没有一点光,“他买到家中的奴隶,在他的眼中和一件摆设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更不值钱些。死、就死了。”

  “……”这一次,轮到修昔底德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说他是个混蛋,”杜哲笑了笑,耸了耸肩、示意修昔底德放开压在他肩膀上的手,“我没有那么蠢,会在对我最不利的情况下动手。”

  “是么?”

  “你是想问我刚才?”杜哲收回目光,看着修昔底德、笑了,“我承认:刚才是我失控了,而且,为自己最珍贵的亲人失控,我觉得这不丢脸。何况——我已经在反省了,你看,这不就是我为刚才冲动付出的代价?”

  修昔底德看着杜哲扬起的手,那双手腕上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颇有几分凄艳的意味。

  “小伤而已,”杜哲笑了笑,率先走了出去,回头冲着修昔底德一笑,“好了,我的将军,别摆出那副好像雅典被人灭了的表情,我在外边儿等你。”

  看着杜哲走进落日光晕里头的样子,修昔底德忽然有些动容。

  然而,欧克利按照国际惯例跳了出来,挡在了修昔底德面前,哭丧着脸说道,“老友,你是不是和首席将军合计着欺负我呐?为了让我出征、你们有必要砸了我家吗?!”

  “我去就是了!”欧克利撇了撇嘴老大不高兴地说,“不过,绮丝要和我一起去!”

  “绮……?”

  “绮丝!”欧克利眼睛亮了起来,他兴奋地大叫道,“波斯的公主!绮丝,我爱上她了!哦你知道吗?!我爱上她了!我已经向她求婚了,我要让她恢复自由人的身份,我要为了她遣散我所有的奴,我要让她成为我欧克利唯一的妻子!”

  “你说什么?!”修昔底德瞪大了眼睛,“欧克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攻略29

  欧克利这句话,不仅震惊了修昔底德,甚至是整个小院中的所有人。大家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欧克利:这真是那个每天以蓄奴为乐、风流纵情的欧克利吗?

  被众人用目光行了注目礼,欧克利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反而一本正经地叫管家遣散众奴。

  “欧克利、我希望,这不是你的一时冲动。”修昔底德双手抱在胸前,在小院门口、皱眉看着好友。

  “嘿,”欧克利走过来,像是往常一样和修昔底德勾肩搭背,“老友,别人可能不知道我,可是你、你可是修昔底德,我从小一道儿长大的好兄弟、好朋友,你该明白我是不是认真的!”

  见修昔底德只是笑,欧克利又挠了挠头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不是最懂那种感情吗?”

  “什么感情?”

  “一见钟情!那种第一眼看见,就非她不可的感情,”欧克利满脸向往,“哦,就好像你和你画上的那个美人那样,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约定终生……”

  “别瞎扯淡!”修昔底德拍开了欧克利的手,打断了他的话,“你的一时兴起可没法儿和我们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欧克利,就在昨天,你还想要将这个你认定了的绮丝,送给我当礼物。”

  欧克利一愣,脸上的神情有些懊恼,他为了掩饰尴尬地揉了揉头发,“昨天、昨天……那我不是还没、没知道她的好嘛……”

  这话落在修昔底德耳中,只觉得欧克利混账:难道在欧克利这里,判断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男人的好坏,就是睡一觉之后,凭感觉来的吗?

  然而,

  现在城中还有一摊烂账等着他去算,修昔底德没空和欧克利在这儿瞎扯皮。于是,修昔底德嘱咐了欧克利几句,要他明天务必准时前来码头集合,然后留下管家克里帮忙善后,就带着杜哲先行离去。

  修昔底德走后,欧克利满心满腹都是绮丝,丢下一种惶恐不安的奴隶和管家,直朝绮丝的小院跑去。

  “欧克利少爷真是……”欧克利的管家满面愁容,看了一眼克里,叹气道,“您看,也就少爷一句话的事儿,这么多的奴隶,就要我一个人去买卖收拾。当初,这些人可都是我东奔西跑按少爷的喜好凑来的,如今倒好,说不要就不要了。”

  克里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主子的想法总是很难猜的,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也是,”管家点点头,又赞了克里一句,“您真了不起,我要向您学的地方还挺多。今天那个奴隶杀了这么多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凶悍的奴隶——从来没有!您在旁边看着,脸色竟一点没变,我是真佩服您的定力。”

  “呵,”提到美尼斯,克里冷笑了一声,精明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他凶悍的地方可还多了去了,放任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在少爷身边,才是我的失职。”

  “你等着看吧,迟早,我要收拾这小子。”

  “我要让他长点记性,叫他知道:在希腊、雅典,还没有我克里治不了的奴隶。”

  ◎◎◎

  杜哲百无聊赖地跟在修昔底德的马旁,他走在左侧,而那个黑奴走在右侧。黑奴的名字叫吉尔,是克里从市集上买回来最棒的奴隶,曾经帮修昔底德赢得不少荣誉。

  但是,也不过只是一个奴隶,赢过来的、也只是奴隶的荣誉。

  原本,雅典的奴隶只得跟在主人同侧或尾随列队而行。然而,杜哲看不上吉尔的奴性,吉尔又看不上杜哲的高傲暴戾。两个人走在一起不对付,所以才会弄成现在这幅“凸”字一般的滑稽队形。

  杜哲看了看骑在马上的修昔底德,还真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码头死伤了那么多的士兵、欧克利家中又有十七个奴隶突然暴毙,修昔底德进入大厅只用了那么十多分钟的时间。然后,他就说服了雅典的首席将军伯利克里,还有欧克利脾气暴躁的父亲——雅典的典狱官。

  总之,现在事情过去、风平浪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修昔底德要出征克基拉,但是带上了欧克利这个拖油瓶。

  杜哲一边走,一边试图唤醒系统,可是那个辣鸡系统还是跳出来那一行惹人生厌的【系统正在维护,请宿主稍后再试】的提示。杜哲烦躁地想,为什么他没能记清楚:在克基拉一役之后多少年,斯巴达人就在那什么山谷集结了大批军队,要和雅典正式开战。

  没有系统,杜哲不能判断他杀欧克利的最好时机。

  但,欧克利必须死。

  否则,修昔底德终将难逃被刺杀的命运,而雅典也必然失去其希腊世界霸主的地位。

  走着走着就回到修昔底德的家,在门口,修昔底德一跃跳下马,自然而然地将缰绳递给吉尔,又转头对杜哲说:“你跟我来,临行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跟着修昔底德来到了那间他早上醒过来的房子,屋内已经收拾整洁,只是少了些摆设,整间屋子看起来空旷、也简单多了,透过阳台的窗子,正好可以看见不远处修昔底德在二楼的房间,还有远处的悬崖、礁石和爱琴海。

  “美尼斯,”修昔底德非常正式地叫了杜哲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他眼眸深沉、面容沉静,“我只问你一句话:波斯人,尤其是波斯的祭祀,重不重信诺?”

  “祭祀必须诚实,”杜哲坦言,“但是,那是对密特拉神,波斯的祭祀忠于波斯的神明,当然不会背弃神明。”

  “呵,”修昔底德听出了杜哲的言外之音,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么,美尼斯,你手上的手铐,我就不替你解开了。整个雅典,我相信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你,放开你太危险,即使是我,也不想再担这样的风险。”

  杜哲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

  “你的饮食起居,我会让老管家克里照顾。克里从小看着我长大,在雅典,他是最照顾、了解我的人,也是我最信任、尊敬的人,”顿了顿、修昔底德继续说道,“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放心?

  杜哲在心里冷笑一声:你的那位管家,还有你家里这些以吉尔为代表的黑奴,可不知道有多不满我的存在,正欲除之而后快呢。只怕你这前脚一走,他们后脚立刻要收拾我。

  不过,此时此刻时机不宜,杜哲不便将这些事告诉修昔底德,而且他也没把管家克里和吉尔放在心上。

  然而,

  正是此刻的一个疏忽,后来却险些导致了杜哲这一次任务的失败,甚至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明天我就要带着舰队开赴克基拉了,”修昔底德再次开口,“我希望,等我凯旋归来的时候,你不辜负我的信任,而我,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关于你姐姐绮丝。”

  “可是你,已经让我失望了一次,”杜哲眨了眨眼睛,“你凭什么向我保证?修昔底德,我不信承诺,更不信你们的神明。”

  “在欧克利家,”修昔底德不和他纠缠这问题,他微笑着看着杜哲,“你也背弃了我们的约定,波斯的祭祀——你我同罪——不知这个理由,够不够向你保证?”

  杜哲被修昔底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双手被铐住、真的很疼,他真想抚掌大笑——他们了解对方,自然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所以,杜哲很清楚,修昔底德的这个回答,非常合他的胃口。

  于是,杜哲抬起了被手铐靠着的双手,“好——就这么决定,修昔底德,我们击掌为盟。”

  “啪、啪、啪——”地三声响,伴随着金属清脆的声音,杜哲和修昔底德相视一笑,两个人都在对方蓝色的眼眸中,看见了一种了然的笑意。

  出征的当天,爱琴海上的天气不算上佳。

  杜哲静静站立在阳台上,仰头看着远处渐渐聚拢起来的乌云,他的金色长发被从爱琴海吹来的风扬起,宽大的希腊长袍被风鼓起,描绘出他纤细的身形来——

  最后,他还是决定让欧克利去克基拉的战场,现在一切局势尚不明朗,修昔底德还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他还需要时间来重新整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怎样彻底赢得修昔底德的信任,是杜哲最为苦恼的事情。

  “您说什么?有这样的好事?!我要去!我要去,我还从没有见过狮子呢——”

  “你还没有清扫马圈,还是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忽然,院子里一阵吵闹,杜哲将双手撑在阳台上,俯下身看了一眼,就发现老管家克里被院子里面的三五个奴隶围在一起,吉尔站在大门口,几个人脸上都有诡异的兴奋。

  这个时候,管家克里抬头,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杜哲一眼。恰好,杜哲也饶有兴味地盯着克里,似笑非笑。

  在他们眼神交接的那个瞬间,杜哲勾了勾嘴角,忽然明白了:爱琴海上空聚拢来的乌云,只怕不仅仅要给雅典带来一场大雨,而且,在这场风雨过后,那些埋藏在希腊人高贵土壤中的阴谋,也将显现——

  克里这只老狐狸,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他,杜哲笑了笑,他还真有点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本来想看球的_(:зゝ∠)_码这一章搞到了一点多。

  今早差点起不来上班,然后今天开了一天会,啊天哪TAT为什么,为什么到下一周才放假、放假HOO~~~

  PS.教练,看着小伙伴给我发的各种方士、艺人图!老师!我真的真的还想渣一下基三。

  帮主:呵呵。

  敌对:呵呵呵。

  小伙伴:呵呵,呵呵。

  ——BY一个80年代生人95年代浪死在洛阳,坟头柳树都有三个松鼠粗的花间PVPer.

  #你就说吧,反正我们不信你#

  、攻略30

  码头,还有距离码头最近的罗科广场,永远是雅典最新奇玩意的聚集地。那些从海上舶来的珍奇品,总会在这里贩出最好的价钱。

  这里的商人每个都有极佳的眼光,所以,管家克里出现在广场一角的时候,很快就有不少商人争先恐后地围拢了过来、抢着介绍他们的商品。

  杜哲跟在克里的身后,一边听一边对修昔底德在雅典的名望又有了新的了解:

  修昔底德的家族在色雷斯拥有一处富裕的金矿,又因为他为人不同于其他雅典的贵族子弟那样挥霍成性、爱好奢靡。久而久之,罗科广场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能得修昔底德青睐的商品,一定是上好的商品。

  “诸位太客气了,”克里笑着鞠了一个躬,“少爷并没有添置什么东西的**,今天我来码头,只是因为听闻有人捉了一只狮子,想要看个新鲜而已。”

  “原来您也是来瞧那狮子的吗?”商人们没有退开,反而将克里一行人簇拥得更紧,“那正好一块儿去!”

  杜哲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凸,一只狮子而已,真是没见过世面。

  因为修昔底德的尊贵身份,围在广场中心的人很快替他们让开了道路。只见罗科广场中心,有一个巨大的原型笼子,笼子里面关着一头鬃毛十分漂亮的金毛狮子。

  被这么多人围着,那野兽也有烦躁地呲起牙、恶狠狠地等着笼子外头的人。而笼外则站了位商人、蓄着有些滑稽的山羊胡,模样看上去和阿凡提有几分相似:

  “诸位,这头狮子是我在沙漠之中见到的,当时它正和一只巨鳄搏斗,这是一场生死之战,我向太阳神发誓,那是我这一辈子当中见过最激烈的战争——”

  这种瞎编的故事杜哲没有心思听,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站在他前面的克里,他没明白这只老狐狸带他来这儿的目的。

  “虽然是负伤被我的商队活捉、关在笼子里,可是,我保证——这头雄狮,还是一样勇猛野性!各位如果想要在家中圈养这美丽的生灵,也一定要——向我们这样——给它投喂活食!”

  商人说着,让人抱出一只活鸡丢入笼中,只见那头原本有些烦躁在笼中转圈的雄狮,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一矮身、一个短促的跳跃,就在半空中一口咬住了那只还在扑棱翅膀的鸡。

  血肉撕扯、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传来,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诸位,我说过了,”商人骄傲地拍了拍手,“这狮子来之不易,又是这样的漂亮,无论是买回去当宠物还是驯养起来,都是极好的选择。说实话,这样好的商品我也没有卖过——价钱方面,我会卖给出价最高的那位老爷。”

  说白了不就是拍卖吗?杜哲翻了个白眼,心想铺垫那么多还不就是为了钱。

  显然,狮子的吸引力对贵族更大,远处,已经有几个跃跃欲试的贵族年轻人、正在小声议论着价钱。这时,一直沉默的克里忽然开了口:

  “这狮子好是好,可是,要找东西喂养,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商人一愣,他看着克里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额角冒汗、赔笑着说,“您这话问到了点子上,若是专门养在家中当个宠物,自然是省不了这笔开销的。但是,您若是用在打猎上……”

  “您的意思是,可以驯养狮子?”克里打断了商人的话,笑着追问,“恕在下无知,我还从没听说过驯养狮子打猎的先例。恐怕,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也很难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下,原本跃跃欲试的几个年轻贵族有些却步了。商人尴尬,不知管家克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兀自猜测——难道这位管家是想要下这头狮子,或者是修昔底德对狮子感兴趣,又不想和别人竞价?

  杜哲也沉思一会儿,忽然轻笑一声:“我看这狮子,有一个人最适合养。”

  他的声音清朗、颇具穿透力,这一开口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加之,杜哲的双手虽然被铐着象征奴隶身份的手铐,但宽松的希腊长袍却替他挡住了这个耻辱的标志。

  波斯祭祀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让很多雅典人、甚至是那个商人相信,眼前这个一头漂亮金发的男人,应该也是雅典的贵族、是修昔底德的朋友。

  “喔,还有这样的人?”克里并没有拆杜哲的台,他似乎还很有兴致地问,“是谁?”

  “欧克利,”杜哲狡黠地冲着克里眨了眨眼睛,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杀机,“欧克利最喜欢蓄养奴隶,我听说他的奴隶里可有不少不听话的,不就正适合给这狮子当开胃菜?”

  “吃、吃人?”商人吓得后退了一步,白了脸色、有些不敢相信这样残忍血腥的话是从一个纤细美丽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是吃奴隶,”杜哲嘴角上翘,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不是吃人。”

  “这倒是个好主意,”管家克里点点头,似笑非笑地打量杜哲一眼,“看来真应该将这狮子买下来送给欧克利少爷,想来他也会高兴——不过,我看当初在码头领头闹事的那个奴隶,应该是头一个被送给狮子当午餐的吧?”

  原来,克里是在打这个主意。

  杜哲微微一笑,不语。

  管家克里也极有涵养地冲着杜哲笑了笑,回过头去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商人周旋,旁人看见修昔底德的管家如此用心,纷纷觉得毫无竞争优势,人群渐渐散去,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眼看就要天降大雨。

  狮子?杜哲挑了挑眉,又看看笼子里的凶禽,克里准备买头狮子来,然后用计让狮子吃了他?

  这方法未免太蠢了一点:虽然是借刀杀人,可是就算克里成功了,今天那么多人都可以做见证,修昔底德回来一定会知道是克里在暗中对他下的黑手。这样简单粗暴又给人留下无限把柄的办法,真不像是克里这样狡猾的人做出来的。

  可是,如果不是买回去杀他,杜哲一时间也猜不到克里在这里议论这头狮子还能有什么用意。

  天空渐渐飘落了小雨,克里十分刻意地看了看天空,他笑着拍了拍商人的肩膀,“天色也晚了,我也影响您做生意了,美尼斯、吉尔,我们走!”

  “唉?!!”商人一脸震惊,他下意识地就捉住了克里的手腕,“您、您、您竟然不、不买这只狮子吗?”

  “嗯?”克里也一脸奇怪地看着商人道,“我没说要买吗?我们的这位小先生不是已经告诉您了,整个雅典城里,最适合做这头狮子主人的是欧克利少爷,我怎么会对这样的猛兽感兴趣。”

  商人张了张口,看着周围已经所剩无多的人,脸上的表情十分抑郁。

  管家克里冲着商人微微一笑,十分有涵养地深深鞠躬,然后转头带着杜哲和吉尔扬长而去,留下商人一个人在原地发懵,险些被突然降临的大雨淋成落汤鸡——

  杜哲跟着克里往回走,心里也有些奇怪:难道克里真的只是来凑个热闹的吗?

  不管杜哲如何疑虑,那天以后,管家克里并没有多少异动,狮子的事情不了了之。管家还是按修昔底德的吩咐,好吃好住地招待着杜哲,甚至在有一些年轻俊美的奴隶向杜哲挑衅的时候,出面干涉、训斥了闹事的奴隶。

  杜哲观察了管家克里十来天,心中的警惕也慢慢放松下来。

  修昔底德是秋天出征到克基拉的,这些日子捷报频传,雅典城内人人都在赞叹修昔底德的神勇,柯林斯和它背后的斯巴达人多少有些退却的心思,杜哲相信,用不了多久,修昔底德就会从克基拉回城。

  克基拉一战之后,柯林斯人会被迫退兵。

  但是在来年秋天,伯罗奔尼撒同盟的人一定会联合其他希腊城邦,要求雅典交出提洛同盟的领导权,杜哲担心这件事,想等修昔底德回来后,要找个恰当的时机提醒他,要他早些对伯利克里预警。

  ◎◎◎

  在希腊半岛正式入冬的这一天,修昔底德带着舰队从克基拉返回了雅典。码头上挤满了前来迎接英雄的希腊人,管家克里也吩咐厨师和家中奴隶,好好准备丰厚的美食,并将家里清扫干净。

  从码头一直到城中心广场上,人们列队在道路两侧欢呼着,修昔底德策马走在士兵当中,欧克利跟在他的身后,他们旁边还随行有克基拉当地的一个执政官。他们要绕过雅典城内的主要街道,去往首席将军伯利克里那里。

  这是雅典对斯巴达的又一次大的胜利,伯利克里应当高兴,雅典人也应该高兴。

  杜哲带着浅浅的笑意、有些慵懒地靠在阳台上,远远地看着修昔底德:这男人在克基拉的战场上晒黑了些,身上的肌肉也更加紧实,骑在马上缓缓走过人群的时候,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当真如同神庙里雕塑出来的战神。

  没想到,原本一直在和道旁人群互动的修昔底德,仿佛有如神助一般,突然转头朝着自己家、杜哲所在的阳台看了一眼。即使隔着千万人群,杜哲也在一瞬间,就被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紧紧地攒住了心。

  那是一种绝妙的默契,也是一种令人心动的、发自内心的感激。

  修昔底德对着杜哲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位美丽的波斯祭祀看见他了,也知道在他离开的日子里,美尼斯遵守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不知为何,修昔底德觉得,看见杜哲这样,他心里比打了胜仗还要快活,还要安心。

  晚些时候,见过了伯利克里,修昔底德带着几个要好的士兵一起回到了家,看着克里准备好的丰盛晚宴,修昔底德兴致高昂,破天荒地要了酒、招了歌舞,招呼这些人坐下庆祝。

  但在开席之后,修昔底德却找了个理由溜了,直接去后厨端了好酒好肉,三步两步跑上了杜哲所在的小楼——

  推开门的时候,修昔底德发现杜哲没有点灯,这位波斯祭祀坐在阳台上,风吹起了他金色的长发,他修长的双腿垂从阳台上垂下来,白色的长袍几乎裹不住他纤细的身形,他用手拄着腮帮,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杜哲眯着眼,却笑得像一只狐狸,他揶揄地看着修昔底德,“只是——雅典的大英雄,不去陪着你英武的士兵庆祝你们的胜利,却反而当了偷儿,往自己厨房去偷酒肉。怎么?雅典的英雄,也想要向波斯的祭祀送上祭品,以求得波斯神明的庇佑吗?”

  “呵,我说不过你,牙尖嘴利的波斯祭祀。”修昔底德有些埋怨地看了杜哲一眼,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走过去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点燃了屋内的烛火。

  这个时候,杜哲才注意到——那个托盘上,放着两只酒杯。

  醇香的美酒注入酒杯,修昔底德走到阳台上递给了杜哲一杯,然后他也就那样端着酒杯趴在了阳台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杜哲甚至可以感受到修昔底德肌肤上的那种、那种来自希腊半岛西南角海岸的热度。

  “看来今天晚上月亮不错,”杜哲举了举杯,浅抿了一口,“修昔底德,你有话想对我说,而且,这些话你只能对我说。”

  修昔底德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杜哲,他爽朗地大笑起来:“有时候我真怀疑——波斯的祭祀——都像你这样拥有读心术的吗?确实,比起和一群战士讨论那场没什么悬念的胜利,我还真想和你这位善解人意、聪明美丽的祭祀多说几句。”

  “是关于你那位心上人吗?”杜哲放下酒杯,看了看头顶的星空,又看见修昔底德脸上的惊讶,他自然地解释道,“在我的家乡,有一句俗话,叫做‘月缺多哀思’。想来、你修昔底德能够哀愁的事,也只有你那位故去的爱人了。”

  “哈哈哈哈哈——”修昔底德被杜哲给逗乐了,不由得大笑起来,眼光一扫看见杜哲手腕上的金属镣铐,他眯了眯眼,突然将酒杯一放、一把将杜哲抱起来,然后脸上带着笑、将人抱进了屋内。

  “喂——你疯什么!”杜哲捶了修昔底德一拳,有些羞赧,“你快放我下来!喂——你要干什么——”

  那一瞬间,波斯祭祀脸上的薄红,看得修昔底德一阵心悸。

  然而很快,修昔底德心里就冒出了一个有些恶意玩笑的主意,他勾起一抹坏笑,将杜哲整个人掀翻摔在柔软的床上,然后弯下身来、慢慢地压在了杜哲身上,他一只手压住杜哲,一只手撑在杜哲的耳畔,居高临下地冲杜哲暧昧地眨眼睛:

  “你猜我要干什么?”

  “修昔底德!”那酒有些上头,杜哲也没注意修昔底德眼底的戏谑,他有些恼火地喊道,“你说过你不会动我的!而且你也要对你所爱的人忠诚!”

  盯着杜哲那张红扑扑的脸蛋看了半晌,修昔底德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逗够了这只小猫,修昔底德一边笑一边扑倒、滚在了床上,他放开了对杜哲的桎梏、又揉了揉杜哲的长发道,“好了,我逗你的,我是说——我会替你解开这个。”

  杜哲一愣,看了看修昔底德拉起来的他手上的手铐,这才明白自己被修昔底德给耍了,脸上瞬间变得更加通红,羞恼地冷哼一声就转过头去,气呼呼地不理修昔底德。

  修昔底德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意,正预备拿去那把他随身携带的金色小钥匙来开锁,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少爷,外头有一位商人说要找您,”管家克里走了进来,“他说有重要的礼物要送给少爷您——为了祝贺您凯旋而归。”

  “什么贺礼啊?”修昔底德一边笑,一边准备给杜哲打开手铐,他心情好,自然没有计较管家不敲门就进来的异常事实,“如果你看着合适就替我收下吧,不用来问过我了——”

  “是一头狮子,”管家克里笑眯眯地看着修昔底德和杜哲,“少爷,我想,这还需要您亲自来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他们互相掉马相认,还有2-3章的剧情——

  杜哲:可以打你吗?

  修昔底德:可以狠狠的打你吗?

  存稿菌:讲道理,为什么每天我都只有半小时的寿命,可以像疯狗一般的DPS那样输出你吗?

  埃:………………不打脸,我们就……哎哟还是……哎哟我的妈……朋友!!等等说好不打脸的!

  ——BY 于19:30存稿鼻青脸肿的作者菌

  、攻略31

  “一头狮子?你是说——”修昔底德的眼睛亮了亮,“是活的?”

  “是,活的,您还没从克基拉回来的时候,有人贩到罗科广场上的,”克里恭敬地回答,又看了杜哲一眼,道,“美尼斯也可以做个见证。”

  杜哲看了克里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修昔底德听了这话,高兴地拍了拍手,啧啧称奇,“了不起、了不起!竟真有这样的能人?可以捉到活着的狮子,那我果真要去好好瞧一瞧!”

  说着,修昔底德跟着克里就往外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回头冲杜哲爽朗一笑,“等我。”

  杜哲看着修昔底德,勾了勾嘴角,却对修昔底德的话不予回复。杜哲低下头去,有些烦躁地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他没想到这头狮子最后竟然还是被送来了,而且是用这样高明的方式:

  商人主动将狮子相送,在狮子的来源上,管家克里已经撇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杜哲没明白,那天他已经很尽力地将事情朝欧克利那边引导,甚至有意无意地暗示商人将狮子卖给欧克利会赚上一大笔钱。但是,商人为什么放着欧克利这样一个冤大头不管,反而愿意亏本将狮子免费送给修昔底德?

  怎么想也想不透,杜哲干脆站起来,斜倚在窗口,远远地观察着门口的一切。

  修昔底德自然不知这头狮子背后还有这么多的隐情,他今天心情好,所以在看见那头关在笼子里面的美丽生灵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兴奋地低叫了一声:“嚯!还真是真家伙!你从哪儿搞到这么好的?”

  原本意气风发的商人,不知此刻为什么有些害怕,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脸上堆着的笑怎么看都有些假,“我、我是在……在沙漠里头遇到的……”

  商人将那天他在码头吹嘘的那一套重复了一遍,不过说的结结巴巴的。修昔底德没有在意商人的“口笨舌拙”,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才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狮子我是挺喜欢,可是要养活它——这可是一大笔开销,而且太危险了,我不想让我的人冒这样大的风险。”

  “对了,”修昔底德说完又想到了什么,“这东西你应该送给欧克利去,他在克基拉战场上也是战功赫赫,他家里新奇玩意儿可多了去了,家里士兵又多、人手充裕,我想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商人嘴唇抖了抖,半天才小声地说,“……您、您行行好,就当是救小人性命吧,我们商队里面已经养不起这样的东西了。欧、欧克利少爷家我去过了,他、他这东西还是送给您最合适——”

  修昔底德愣了愣,颇有些好笑地皱了皱眉,“这天底下还有欧克利觉得不想收藏的东西?也罢,克里,想办法收下这东西吧,只是千万看管好了,不要让它跑出来伤了人。”

  管家点点头,挥了挥手叫来两个人将东西收下来了。原本修昔底德还想给商人一些辛苦费,可是商人却在修昔底德收下狮子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告辞了,仿佛不快点离开、这里就有东西会要了他的命一般。

  看着商人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杜哲若有所思,那些在修昔底德家里参加宴会的士兵,看见了狮子,一个个也十分兴奋地围拢上来,那狮子看见这么多的人,发出了愤怒的低吼,有些烦躁地朝着笼子上撞过去——

  “哈哈哈哈哈——这蠢畜生,”看着狮子这样徒劳的举动,士兵们大声笑起来,“它都已经被关在笼子里了,还想着要出来吃我们呐——”

  “嘿嘿嘿嘿,来吃我呀,小东西!”士兵们喝了几杯酒,加上打了胜仗,狂劲上来了,一个个围着笼子放肆地挑衅那头狮子起来,有些胆子大的还把手伸进笼子里去碰狮子的尾巴。

  原本,那狮子已被关得非常的暴躁,此刻又被这样挑衅,很快就暴怒起来,只见那狮子长长地嘶吼一声,在笼子里面后退了好几步,竟然不顾自身会受伤、疯了一般朝着笼壁撞过去,甚至用牙去咬。

  铁笼都被撞得“铿铿”响,那些士兵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一个个有些慌乱地看着克里管家,“您、您说这笼子应该很牢固吧?”

  管家看了一眼摇摇晃晃的笼子,又看了一眼笼门上那个脆弱的锁扣,低下头、极有涵养地微笑道,“能够将一头狮子从沙漠安全地运送到我们雅典,这笼子想必是非常结实的。”

  士兵们听见了管家的这句话,又大起胆子来,却不再敢上前挑衅,反而是用宴席上的东西往笼子里面去丢那头狮子,“蠢东西!你还想吓唬我们?!嘿!看我教训你这畜生!”

  修昔底德有些看不下去,想要上前去阻止,可是才动了一步,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笼子没有被狮子撞开,可是笼门上脆弱的锁扣经不起这样大的动静,已经断裂开来,狮子眼中凶光一闪,一个利落地蓄力,朝着距离它最近的士兵一下扑上去。

  那些士兵哪里会料到这样的变故,加上喝了酒手软脚软,狮子出来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当下就被狮子扑倒在地上。狮子毫不客气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咬断了那士兵的脖子,刺啦一声、将那人的脑袋给扯了下来!

  “小心——!你们快后退!”修昔底德最先回神,他对着门口的士兵高呼,“去找弓箭手来!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激怒它——”

  让这样的猛兽、又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出了笼子,眼下事情变得棘手起来,狮子站在笼子附近,冷冷地用它金色的瞳孔看着面前这群人,它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正在寻找下一个复仇的猎物。

  杜哲站在二楼看见这个情况,也是一愣,回神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关注的人就是修昔底德。狮子出笼子的时候,修昔底德站在小院的门口,和狮子的距离也最远,看上去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可是站在笼子附近的克里、还有一众士兵就很危险了。

  很显然,修昔底德不是个会丢下自己兄弟和管家自顾自逃命的人,所以杜哲的脑门上也开始冒汗。

  狮子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看上去十分丰腴的女舞者,一个利落地起落,一口咬住了那个尖叫逃跑的女人的大腿,狠狠地拖着那个女人往后退了好大一段路,然后兽抓一挥、将雪白的大腿给卸了下来。

  鲜血喷在狮子的脸庞上,更在他漂亮的鬃毛上留下了许多红色的斑斑点点,它像是一只在巡视自己领地的王者,半眯着眼睛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原地蹲在那些尸骨旁边,伸出粉嫩的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这样下去,就算弓箭手会来,屋内的人也要被这狮子杀伤一大半,修昔底德咬了咬牙,“嗖”地一声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剑,又找了一面小圆盾持在手上,他冲狮子喝道:“畜生、我来会会你。”

  狮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于挑衅它的权威,当即转过头来、冲着修昔底德愤怒地发出咕噜声,兽爪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划拉出阴森恐怖的剐蹭声——

  管家克里连忙叫那些手无寸铁的奴隶、舞姬趁机后退,然后要士兵们也尽量躲远些。狮子眼看自己的猎物一只只逃走了,又瞧了瞧面前这个敢于和自己挑衅的小家伙,它在这个人的眼中看见了同样危险的光。

  狮子好斗的野性在一瞬间被激发了出来,当即就朝着修昔底德扑了过去——

  “将军小心!”“少爷当心!”

  修昔底德举起了小圆盾挡住了狮子尖利的爪子,又挥剑去攻击狮子柔软的肚子。那狮子反应灵敏,当即照着修昔底德的小臂上咬过去,修昔底德只能勉强振臂用盾将狮子给撞开。

  狮子后退了几步,危险地眯起眼睛来锁定住修昔底德,修昔底德也矮下身来,十分警惕地注视着这头狮子。狮子嘶吼一声,后腿用力蹬地跃起、直伤修昔底德的后心。

  修昔底德也灵巧地往前躲避,回身砍向狮子的身躯。

  小院里面的人心都被这场人狮大战给揪紧了,士兵们也不敢贸然上前去帮忙,一不小心害了自己的性命不说,甚至激怒了狮子,会给修昔底德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狮子和修昔底德又缠斗了一会儿,修昔底德划伤了狮子的一只后腿,而狮子也在修昔底德背上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漓的抓痕。修昔底德剧烈地喘息着,狮子也从它的鼻腔中喷出热气来,他们死死地盯着对方,一刻也不敢放松。

  然而,就在一人一狮对峙的关键时刻,修昔底德家的院门忽然被从外面打开来,欧克利搂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嘿,老友,我听说你这里开了庆祝,我带绮丝来……哎哟我的天哪!”

  欧克利没有想到修昔底德家中是这样凶险的情况,当即吓得尖叫一声,修昔底德大为恼火正准备要欧克利退下,野兽却远比人反应灵敏,一下子就瞅准了时机朝着欧克利扑了过去,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过去——

  欧克利拉起绮丝就跑,然而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快得过四条腿的狮子,没过多久他们两个人就双双倒地,被狮子从后扑上来按在了地上,狮子张开血盆大口就照着他们的脖子咬去。

  这样凶险的时刻,欧克利竟然下意识地将怀里的绮丝往前一送,绮丝浑身颤抖,咬紧了牙,闭上眼睛不敢看那凶恶的猛兽。修昔底德到底慢了一步,追上去也来不及阻止狮子的攻击。

  “绮丝——!”杜哲惊呼一声,“抄起手边最近的东西——酒杯朝着狮子的头顶砸去,一下命中目标之后,杜哲也不管他这么从二楼直接跳下去会不会摔成残废,找了一个堆着很多软垫的位置落地,杜哲就地一滚,忍着双腿传来的剧痛,他坦然地站在了院子中央。

  狮子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砸了,怒吼一声,一回身,就看见了杜哲站在院子中央。

  月光从高天中倾洒下来,洒落在杜哲金色的长发上,虽然杜哲气息未定,衣衫凌乱、人也有些狼狈,但波斯祭祀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不容侵犯又令人敬畏的姿态,让狮子看了一眼,愤怒的嘶吼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杜哲眨了眨他蓝色的眼眸,将双手缓慢地交叠在了胸前,他张口用波斯语念出那些在神庙中学会的繁复咒语,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可是在历代祭祀的卷轴上,都说过祭祀有通天地生灵的力量,能够能人所不能,所以才会让祭祀来侍奉神明。

  狮子原本在原地怒视着杜哲,可是听着杜哲那一连串的低语,眼眸中的凶光也渐渐变成了迷茫,杜哲一看有戏,缓慢地朝着狮子靠近过去,待他靠近狮子的时候,那头狮子竟然已经卸下了全身的敌意——将四肢收拢,缓慢地趴到了杜哲的脚边。

  在被俘虏的时候,象征波斯祭祀身份的光明之石,已经被不知什么人夺去。没有了胸前的宝石,杜哲却还是依照过去的旧例,吻了吻自己的右手手背、然后在胸口原先挂着宝石的地方停顿,之后俯下身去,轻轻地拍了拍狮子的脑袋。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那头雄狮、那头身上还带着不少血迹,刚刚还杀戮成性的雄狮,竟然抬头咕噜了一声,伸出舌头去舔了舔杜哲的掌心。

  “呼——”杜哲深吸一口气放下心来,看了绮丝一眼,微微一笑、然后仿佛浑身的力量都被卸去,双腿一软、往后一仰,就失去了知觉。

  杜哲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修昔底德神色复杂地看着昏迷在他怀中的这个波斯祭祀,他美丽的面容上有着很多矛盾的东西,就好像修昔底德内心升起的那种莫名的感情。

  一种,可能要他背叛他已经故爱人的感情。

  矛盾,又充满了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不知道为什么,

  感觉经过“锁文事件”之后,你们都不爱我了……(唉?)

  答应我!!!决定养肥之前TAT留个言告诉我一声好不好,窝、窝窝好有个……心理准备!!!

  ┭┮﹏┭┮

  、攻略32

  杜哲再次清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尤其是太阳穴附近,一跳一跳的仿佛全身血都冲了上来。他动了动手指,却没有力气抬起手来,一双腿也沉重得仿佛失去了知觉。

  眼皮重得很,人也疲累,如果不是有一男一女在他面前吵得不可开交,杜哲根本不想醒过来。

  “就算波斯的祭祀能够驯服狮子、甚至是天下生灵,那也专属于密特拉神的灵术!”绮丝恶狠狠地瞪着欧克利,“你们外邦人不配享有这份殊荣!我不同意!我决不允许美尼斯替你们做这样的事!而且灵术伤神,不过一次而已,他就已经累成这样了,你是想要累死他吗?!”

  “我没这么想……”欧克利反驳,“可是绮丝,他已经是我们雅典的俘虏了,我想我有权力处理任何俘虏的去留!”

  “俘虏?!”绮丝冷笑一声,揪着欧克利的领子一句一顿地说道,“欧克利,我想我忘了告诉你,美尼斯在成为波斯的祭祀之前,他是我年龄最小的弟弟!”

  欧克利一愣,脸色微变。

  “抛开一切不谈——作为美尼斯唯一的亲人、他的姐姐,我绝不允许你这样对待我的弟弟。”绮丝高昂着头,怒瞪着欧克利。虽然在体格上,绮丝作为一个女人,要矮小欧克利许多,但此刻她挡在杜哲和欧克利之间,态度坚决、一步不让。

  “我……”欧克利张了张口,终于说不出话来。

  “好了,”修昔底德打断了他们,他皱着眉头坐到杜哲床边,警告地瞪了欧克利一眼,这才看着绮丝温言道,“绮丝,你放心,我从没有要美尼斯帮我们驯兽的想法,也很感激他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们的性命。”

  “哼,”绮丝冷哼一声,“他那是为了救我,可不是为了救你们这群胆小的外邦人。”

  说完,绮丝意有所指地看了欧克利一眼。欧克利只能低下头去装没看见,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关键时刻他只顾着自己活命,而将自己的女人推出去这一点,让他此时此刻没办法和绮丝争辩。

  “但是,他也救了我们——这是事实,”修昔底德好脾气地解释,“所以,我会找机会向公民大会和将军大人提出、借今天这件事的契机,解除美尼斯的奴隶身份。”

  绮丝看着修昔底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后她点点头,有些担忧地轻抚杜哲的额头,轻叹,“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外邦人。”

  “这个自然,”修昔底德郑重其事地承诺,“我修昔底德说到做到,一定会让你们早日恢复自由。”

  “我也会帮忙的!”欧克利忽然热切地握着绮丝的手,“亲爱的,我说过,我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的!刚才我说的一切你都当我是放屁好不好——亲爱的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打你宝贝弟弟灵术的主意了。”

  绮丝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将手从欧克利的狼爪中抽了回来,站起身来对着修昔底德行了一个波斯的皇族礼,“他说的,我不信——可是我信你,雅典的将军,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唯一的弟弟。”

  修昔底德也将右手放在左胸口,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绮丝行了一个礼。

  于是,这位波斯冷美人放下心来,也不理欧克利,自己一个人先走了。欧克利连忙起身告辞,慌慌张张地追着绮丝离开。看欧克利这模样,修昔底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了解欧克利,这风流成性的臭小子,这一回只怕是栽定了。

  外头一轮新月已经升上了天空,杜哲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

  通过绮丝,修昔底德才了解到:波斯的祭祀学的东西复杂而繁多,而且多半是通过神庙当中历代祭祀留下的卷轴传承的。这些祭祀看上去高贵优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际上,他们喜好杀戮,往往亲手屠杀祭品;他们追求利益、追求无上的权利,往往拥有比国王更伟大的权力。

  然而,因为绮丝和美尼斯的父亲,是一位强权的君主,一改波斯祭祀从民间选拔的规矩,用皇室成员充任祭祀,这才将世俗的权柄凌驾在了神庙之上,完成了帝国的统一。

  如果没有和希腊人的入侵,美尼斯会像先代祭祀们那样,拥有绝对的权柄,而且,受万人崇敬。

  确实,修昔底德都不需要听绮丝去描绘那是怎样的一副盛景。今天在看着杜哲驯服那头狮子的时候,或者更远,在码头、看着杜哲拿着一柄剑将雅典的士兵斩杀的时候,修昔底德就知道——这人天生是上位者,只能站在高处。

  若没有他能栖息的高地,他也必定能将周遭所有高山摆平,为自己创造出一片高地。

  “咳咳……”这时候杜哲动了动,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给……我点儿水。”

  修昔底德看着杜哲那小动物一般湿漉漉的眼睛,一瞬间,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他走到桌边,给杜哲倒了一杯水。杜哲动了动手,强撑着想要自己坐起来,可是却根本没力气。

  “你知道吗?”修昔底德看着他那软趴趴的样子笑了,忍不住地打趣,“如果你一直是这样也挺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下个瞬间就被你扒了裤子,或者被你嘲笑我的——技巧。”

  杜哲眨了眨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你本来就……小,技巧又差,以、以后谁要是跟了你……那、那不是要倒了天大的霉……”

  “哈哈哈哈哈——”见杜哲嘴硬,修昔底德爽快地笑了,“行!你还真敢说。美尼斯,要是换了别人,我或许早就把他打趴下了,可是换了你,我就偏偏不生气。”

  杜哲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满脸兴奋劲儿的修昔底德,吞了口唾沫才小声咕哝一句,“那你还真是贱得慌……”

  “是,我贱得慌,”修昔底德这才将杜哲从床里面捞了出来,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喂他喝水,“被你三番五次地羞辱,还让你杀了我那么多的兄弟,我还赶忙着照顾你、帮你恢复自由人的身份。”

  杜哲没力气,干脆就着修昔底德的手喝了几口水,觉得喉咙的干涩感稍退,就开口说道,“我又没求你做这些,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替你那些兄弟偿命。”

  修昔底德看着杜哲那副明明虚弱得很又要嘴硬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他顺手刮了刮杜哲的鼻尖,“行,说什么都是你有理,我说不过你。不过说实话,没想到你们波斯的祭祀,懂这么多东西。”

  “哼——那是因为你们雅典的祭祀,都是些废物。”

  “是,在你眼里我们雅典可没什么好东西。”

  “那是……”杜哲说了一会儿话,眼皮有些打架,想了想,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也、也不是,雅典还有一个好、好的……”

  “嗯?”修昔底德低下头去,他没有听清这只小鸟在嘤咛些什么。

  当修昔底德俯身下去,将自己的耳朵送到杜哲唇边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了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他的耳畔,就好像是他和眼前这位波斯祭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美尼斯满肚子坏水、用美人计撩拨他,还从他眼皮底下逃脱出去——

  现在,这只牙尖嘴利的小猫却软趴趴地躺在他怀里,用极低却又濡软的声音,说了四个字,说了一个名字。

  杜哲说,“修昔底德。”

  那个他在雅典,唯一觉得是好的东西。

  “噗嗤——”一声,修昔底德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是说他好,可是怎么都觉得这小东西还是在骂他“不是东西”,不过看在杜哲已经昏昏沉沉又睡过去的份儿上,修昔底德没跟他计较,替他掖好了被角,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间房。

  又过了约莫五六天,杜哲的身体状况恢复,整个希腊半岛的冬季也如期降临。

  这天一早,修昔底德就将杜哲和狮子的事情交给管家克里去照料。他自己牵出来一匹马,准备往首席将军伯利克里的家中去说一说这位波斯祭祀的事情。

  正好,绮丝想念弟弟,一直想要邀杜哲过去小聚。所以修昔底德也替杜哲准备了马匹,让他早去早回。

  “你就不怕我跑了?”杜哲坐在马上、顺手拍了拍马脖子,勾起嘴角冲修昔底德笑得意味深长。

  “你不会。”

  “哦?”杜哲挑眉,“凭什么这么肯定?”

  “你猜猜?”修昔底德狡黠一笑,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突然扬手在杜哲所骑的那匹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那匹马儿受惊,立刻带着杜哲窜出去老远。

  听着杜哲传来的怒骂声,修昔底德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转过头去和克里交代了几句。至于克里脸上那阴郁的表情,也因为他躬身低垂着脑袋的姿态,而彻底掩盖了过去。

  修昔底德没有看见,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管家心里生了怎样的意思。

  “是,少爷,您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家里的。”克里将修昔底德送到门口,恭恭敬敬地承诺。

  修昔底德点点头,然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就在修昔底德和杜哲离开以后没有多久,管家克里就悄悄地来到了后院关着那头雄狮的地方,他盯着那只猛兽看了半晌,终于狠下心来,颤抖着双手将笼门上的锁给悄悄打开了。

  然后管家克里一步一步地退出了院子,看了看在小院里面劳作的男男女女,终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手中的匕首,走到了小院的大门口,利落地关门、落锁,将一头已经被刻意饿了四五天的狮子,和一群无辜的奴隶关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听着小院里面响起来的尖叫声,老管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他弯起了嘴角,反手狠心用匕首在自己的大腿上划了三下,就踉踉跄跄地朝着雅典人最多的那条街道上跑去:

  “救命——快来人救救我们——狮子、狮子发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下一章,他们一定是可以相认的。

  _(:зゝ∠)_

  从前,有一个作者,她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好好码字、多多囤稿,然而她的电脑风扇炸了(不),她修了一早上电脑,又一次码字码到了更新的时间。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

  、攻略33

  其实,美尼斯有很多兄弟姐妹,但自从他十四岁离开皇宫、成为祭祀之后——他不能踏出神庙一步,而皇室成员又有诸多限制——聚少离多,感情也渐渐淡了。

  只有绮丝,不顾禁令,常从皇宫中偷偷溜出来探望他。日子久了,他们的感情总比其他家人要更好些。如今国破家亡,他们一同被俘虏到希腊来,杜哲坐在欧克利家中,看着绮丝笑靥如花地忙进忙出,忽然有些感慨——

  在这个世界里,欧克利是他不得不杀的人,而绮丝却是他最珍贵的亲人、朋友。如今这两个人凑在了一起,杜哲有些头痛,他不知道要如何重新选择拯救修昔底德免于刺杀的道路。

  “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绮丝打断了杜哲的沉思,她笑着端着一盆子东西从后厨出来,端到杜哲面前,“你尝尝看?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经常吃的那个。”

  “这是亲爱的你亲手做的?!”欧克利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抓,“是什么?”

  “没你事儿!”绮丝一把打掉欧克利的手,“这是我专门做给我弟弟的。”

  欧克利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看着杜哲敢怒不敢言。

  杜哲被欧克利那憋屈的样子逗乐,可是看着他们这样,心里又多少有些羡慕这个“姐姐”:无论身份地位,至少,绮丝找到了一个真心爱慕她的人。而他和他所爱的人,虽有百年之约,如今却已生离死别,再无相见可能。

  杜哲低下头去押了好大一口酒,这才勉强将眼角快要溢出的泪水给生生憋了回去。

  “姐,”杜哲举起了酒杯,“这里是雅典,你不是公主我也不是祭祀,让我再叫你一次姐姐吧,我祝你幸福,我很感激,能有你这样的好姐姐!”

  绮丝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古怪的神情,她看了欧克利一眼,也端起酒杯来和杜哲碰杯,“美尼斯,谢谢你,你也永远是我最骄傲的弟弟。”

  “欧克利,如果你敢欺负她……”杜哲转头,给了欧克利一个凶狠的眼神,“我绝不轻饶你!”

  欧克利对杜哲心有余悸,他忙站起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拍着胸脯对杜哲保证他绝对会对绮丝好。酒过三巡、天色渐晚,杜哲便起身向绮丝告辞。

  “欧克利,你去把我存的酒取来,让美尼斯带回去。”绮丝站起身来,拉着杜哲往门口走。

  杜哲还想推脱,可是绮丝却一把拉住了杜哲的手臂,指甲都掐进了杜哲手臂的肉里,力气之大、让杜哲差点忍不住尖叫起来。

  “好,我这就去——”

  待欧克利走后,绮丝看着杜哲的眼睛,轻声说:“那不是你的真心话,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为什么要和这个外邦人在一起!”

  杜哲一愣,皱了皱眉,决定顺着绮丝的话往下说,“我当然是因为……”

  “我知道,你是忌讳他,”绮丝抢道,“现在他已经被我支开了,美尼斯,只有你最明白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原谅这些侵入我们家园的外邦人!绝不!他们害死了我们的父母兄弟,奴役我们的人民,我绮丝,绝不会忘记这份恨!”

  “恨……”

  “这些曾经欺辱我们的人,我会要他们付出代价,”绮丝冷笑,脸上闪过了一丝狠绝,“我会找到机会,让他们生不如死的——”

  杜哲没想到绮丝有这样刻骨的恨,一时有些恍神。好在绮丝并未曾疑心,又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待欧克利来了,绮丝将东西递给杜哲之后,就又笑着拉欧克利进屋了。

  看着绮丝脸上的温柔笑意、杜哲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女人,好可怕的女人。

  从欧克利家里出来没走多久,杜哲就惊讶地发现几条繁华的街巷上一个行人没有不说,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好像在躲避着什么。这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野兽的嘶鸣,杜哲循声看去,在街道的尽头,看见了那头狮子。

  杜哲一惊,来不及细想,那狮子就朝着他的方向奔来。快跑到杜哲跟儿前的时候,它减慢了速度,远远盯着杜哲瞧,最后干脆眨巴着眼蹲到地上,十分温顺地冲着杜哲发出咕噜声,尾巴还左右摇。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它吃人……

  杜哲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下马、走到狮子的身边,伸出手去顺了顺那毛茸茸的金毛:“你这货怎么又跑出来了?”

  狮子偏着头看了杜哲一眼,眯着眼睛用脑袋去蹭了蹭杜哲的掌心,杜哲无奈地挠了挠它的下巴,让凶禽跑出来这可是大事,杜哲拍了拍狮子的脑袋说,“走,跟我回家去吧。”

  狮子似懂非懂地站起来,跟着杜哲走了两步以后,忽然挡在杜哲前面,矮下身来、示意杜哲骑上去。杜哲看着狮子光滑的背,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希腊长袍,犹豫了片刻、搂着狮子的脖子侧坐上去。

  杜哲坐在狮子背上,狮子也放慢了脚步带着杜哲慢慢在路上走,它走得极为优雅,像是在逡巡属于他自己的领地。对于杜哲来说,这虽然是不错的新体验,可是近距离看——狮子毛发上沾染的血迹,总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这狮子,只怕又杀了人、闯下了大祸。

  ◎◎◎

  修昔底德拿着伯利克里签署的赦令从将军府上出来,嘴角微微上翘、正准备回家告诉美尼斯这个好消息。然而,他才上马走了一小段路,就看见城内的守军带着大批人马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赶来。

  远远地,修昔底德听见了管家克里的痛哭声:“惨啊!太惨了!我活了这一辈子……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惨事儿!他、他们可都是跟着我干了一辈子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定是灾厄降临!”

  修昔底德心中一紧,连忙冲入队伍当中,“老管家,发生了什……”

  “将军!您可算来了!”士兵们见了修昔底德却反而激动起来,一阵七嘴八舌地抢道,“您家里的狮子跑出来了!把您家里所有奴隶吃了个干净不说,还、还伤了老管家,如果不是我们恰好在旁边,只怕管家也要丧命了!”

  “怎……怎么会这样?!”修昔底德忙去搀老管家,一看克里裤管上的伤口,他眼眶都红了,“克里,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管家老泪纵横,握着修昔底德的手颤抖着,半天不说话。

  “将军,老管家受了惊吓,我来说——”一个士兵站出来,“我们巡逻到您家附近的时候,就远远听见了凄厉的惨叫声,循声过去就看见老管家身上都是血的跑出来,不多一会儿,狮子就出现在街道上了。”

  “狮子呢?!”

  “我们吹响了号角,要大家先躲在家里,巡逻队都集中起来防范着,弓箭手已经在各处哨卡、塔顶、高墙上准备就绪,只是我们记挂这那到底是您的……”

  “当然是救人要紧,这还需要犹豫什么?!”

  “可是……”士兵欲言又止,可把急死了修昔底德。

  “可是什么?!”

  “可是美尼斯少爷……和那头狮子在一起,”老管家低垂着眉眼,话说得十分小心翼翼,“那位波斯祭祀是少爷您……的人,我、我不敢要他们就这样动手伤了人。”

  “美尼斯?!”修昔底德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他勉强稳住身形,拉着老管家的手,沉声说,“你说,克里你说,一五一十地说,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是这样……”管家克里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略微有几分惨白,他喘了几口气,才说道,“您和美尼斯少爷走后,我们就在家中收拾,怎料到那狮子像是中了邪一样、突然发了狂,冲撞笼子!后来冲出来咬伤了我们不少人不说,还冲出门去、直朝着欧克利少爷家的方向奔去——”

  “是,当时老管家担心欧克利少爷家里出事,要我们一路跟着,可是瞧见那狮子……那狮子……”

  “那狮子跑到了一个长得很俊的男人身边撒娇,他还摸了摸那只狮子的头,现在骑着狮子在城中走呢!”

  修昔底德听了这些话,心里一阵阵发凉,他咬了咬牙,脸色极其难看地眯起眼睛来,盯着克里,“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美尼斯……是美尼斯指使那头狮子做的?!”

  管家低下头去,不言语,用沉默来回答修昔底德的问题。

  “我不信!他没理由这么做——”修昔底德头一次有些歇斯底里地冲老管家喊,“如果他要杀人、要报复,为什么要选在这种时候,那天他就已经可以、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都被狮子咬死!他何必、何必等到今天……”

  士兵们看见他们敬畏的将军如此失态,一个个都不敢言语,纷纷低下头去等待修昔底德自己决断。

  “我要去看看,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我绝不相信美尼斯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说完,修昔底德朝着欧克利家的方向飞速追去,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副让他震惊的场景:杜哲确确实实坐在狮子的背上,而狮子也确确实实带着杜哲前行。

  修昔底德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远远地看着杜哲,心中有千百万种感情闪过,更把手里那份赦令捏得死紧。

  杜哲听见了马蹄声,一抬头就看见修昔底德,他才微微翘了翘嘴角,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僵硬——因为他看见了跟在修昔底德身后黑压压的士兵,还有渐渐在房顶上出现的弓箭手。

  最重要的是,杜哲在那一群人当中,看见了一瘸一拐的老管家,看见了老管家克里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修昔底德看着杜哲,杜哲则尽量挺直的脊梁,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缓慢地从狮子背上下来。他扬了扬头、冲着修昔底德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会不会信——?”

  “你……要我怎么信?”修昔底德的声音都在发抖,“狮子杀了、伤了那么多的人,而你、你却和它走在一起,甚至骑在狮子上,在雅典城中大摇大摆地走着。”

  “这只是巧合。”杜哲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咬牙道。

  “哼——”修昔底德失望地摇头,后退了好几步,嘶哑着声音说道,“在雅典,我们都知道,只有你,只有你美尼斯能够阻拦这头雄狮,而狮子,也只听从你的命令。你们波斯的祭祀可以用灵术操纵天地生灵,美尼斯——你让我,怎么信你!!”

  “绮丝和欧克利都可以作证,我人不在当场。而且——我要伤人,为什么要选在此时此刻?!”杜哲也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他看着修昔底德脸上那失望的表情,心也跟着钝痛起来。

  “好!”修昔底德红了眼,瞪着杜哲、对身后的士兵说,“你们去欧克利家把绮丝请来!美尼斯,我很想信你,可是……眼前的一切叫我很难信你!”

  杜哲咬了咬嘴唇,浑身冒出一阵冷汗,他从不屑于向人解释什么,可是这一次,明明知道他被人陷害、无法翻身,却还是存了一线希望,想要修昔底德相信。

  然而,绮丝的到来,只说出了一句让杜哲哑口无言的话,绮丝说:“对,没错,野蛮的外邦人,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美尼斯做的真妙!我为他骄傲!”

  杜哲看着绮丝,嘴唇翕合,第一次希望绮丝这个女人——没有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修昔底德决眦欲裂,竟然狂笑起来,他抽出了腰间的短剑直接指着杜哲,“美尼斯,当初我给你的两个选择,现在——我还是那句话,要么你现在束手就擒,我会恳求将军给你留下一个全尸。要么——你与我公平一战,输赢定死生!”

  “不,”杜哲看着修昔底德他惨笑着摇头后退了几步,“这两个选择我都不选,我是被冤枉的,这件事我不能认。”

  “美尼斯……”修昔底德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情分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抱歉,”杜哲脸色难看地看着修昔底德,决然地后退了一步跃到狮子的背上,他弯下身去、拍了拍狮子脖子,低声说,“好畜生……如果你……当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只听我的命令的话,那你就带我离开这里……”

  “美尼斯——!!”

  修昔底德愤怒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伴随着那声怒吼而来的,还有如雨点一般落下的箭簇。狮子带着杜哲飞朝城外飞快地逃窜出去,杜哲一边耗神地给狮子指路,一边也要频频回头观察好躲避那些弓箭。

  只是每一次回头,他都能看见修昔底德那愤怒绝望的眼神,刺得他眼眶发烫、心痛非常。他们之间那一点微妙的默契和温馨,都被眼下这一场解释不清楚的诬陷,给彻底冲击得荡然无存。

  杜哲善于躲藏,而且早已经将雅典周边地形给摸了个透。眼看着这一人一狮就要逃离,修昔底德终于狠下心来,冲着距离他最近的弓箭手伸出了手,哑着嗓子喝道:“把你的弓给我——!”

  “可是——”

  “给我!”修昔底德一歪身子,直接抢下那弩,他瞄着杜哲的背影,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不忍心,闭上眼睛朝不太致命的地方射去——他不想,他从没有想过要伤害美尼斯,但是……

  杜哲听见风声、狮子的喘息声,又隐隐约约却听见破风之声,他没来得及回头,只感觉右肩背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力、他人往前一倾、巨大的疼痛传来,让他险些从狮子身上掉了下去。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杜哲只能勉强用左手搂着狮子的脖子,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凑近狮子的耳边,说出了一个地方——那个他曾经逃生出去的山洞。

  之后杜哲疼得失去了意识,只能将自己的全部性命交托给这只嗜血的野兽。而那些他曾经信任、依托的人们,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弃他而去、还不如一只野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冬日雅典的夜晚总是降临得比平常要早一些。日落以后,雅典城内灯火通明,城外却也有零星火光闪现,远远看过去倒真是如同漫天星海。只不过,天上星光闪烁美极,地上的火把却只是在为了追缉。

  修昔底德是最先找到美尼斯的人,也只有他,能和美尼斯有这样一份天生的默契。看着蜿蜒在洞口已经干涸的血痕,修昔底德的心揪紧了,他有些不敢走进眼前这个山洞——倒不是怕里头可能会出现的狮子,而是害怕碰到那人已经冰冷的身体。

  然而站在洞口犹豫也不是个办法,修昔底德终于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把慢慢地朝洞里走过去。

  他才走了两步,山洞里面就传来了狮子愤怒的吼声,借着火把的光、修昔底德能够勉强看清,在山洞的最里面,杜哲背上还扎着那根箭,扑倒在地上已经生死不明。而那头狮子也已经狼狈不堪,却还是死死地护着杜哲、十分愤怒地瞪着修昔底德,希望能够将他赶走。

  修昔底德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想要将这位波斯的祭祀弄走,他还是免不了要和狮子一战。手里拿着火把不方便,于是他将火把插在洞壁的凹陷处,可是火光将洞壁照亮的那一个瞬间——

  他看见了一种他熟悉又陌生的文字,虽然写得潦草、又是刻在石壁上走形得紧。

  但是,

  修昔底德看清楚了,那是他曾经见过,也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希腊、出现在波斯的字迹。而且,那其中清清楚楚写着的任务对象、任务目标,一瞬间,就让这个希腊最英勇的将军,红了眼睛。

  他双手颤抖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用哽咽得不成样的声音,哑着嗓子,轻轻地唤了一句:

  “……杜哲”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这一章真的是拼了,

  昨天安装软件搞到可以看球了TAT,真的买电脑之前一定要想好售后和维修!!今天又是会会会!!

  我昨天的FLAG这算是拔了吗_(:зゝ∠)_

  、攻略34

  杜哲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身后有无数弓箭射向他,他只能没命地逃。四周漆黑一片,脚下的道路扭扭曲曲、布满了荆棘,每跑一步都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冒着被万箭穿心的风险。

  然而,明明在世界的尽头有一扇明亮的门存在,可不管他怎么跑,那扇门总和他有一段距离,不远 ,却怎么也碰不到。

  杜哲觉得好累、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有着钻心刺骨的疼,力气一点点耗尽,手脚并用地爬也得不到解脱。杜哲伸出手去,用尽最后一丁点力气想要碰碰那束光,后心却传来一阵巨痛,快箭如暴雨一般洒落下来,杜哲“啊”地惨呼一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出了一身汗,浑身忽冷忽热,良久才从刚才太过真实的噩梦中回过神来,他认得出——这里是修昔底德的家,房间和他住过的那间极为相似,只在布置上略有不同、采光也更好些。

  杜哲呆愣了半晌,默默吞了一口唾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意识一点一点复苏:杜哲首先感觉到的就是疼、剧烈的疼痛,尤其是右侧肩背处。之后,就是热,并不是很高的热度,却总是灼烧着右肩颈处的伤口,还弄得脑子晕忽忽的。

  看起来是伤口处理不及时,局部炎症引发了低烧。杜哲稍微动了动左手,想找杯水喝,可才挪动了一只脚,就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你醒了?”

  修昔底德端着一些食物和水,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人也瘦了些。他望着杜哲,眼神是杜哲读不懂的复杂。杜哲刚想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下个瞬间就被修昔底德圈进了怀里。

  这个拥抱,修昔底德抱得很小心,一点儿没碰到杜哲的伤。应该说,他也抱得很仔细,好像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世的珍奇。

  杜哲愣了愣,下巴支在修昔底德的肩窝处,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低烧弄得他有些昏昏沉沉,也提高了肌肤的敏感度,虽然大脑还有些迟钝,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肩头湿了一块。

  “你……”杜哲一开口,自己都被那干涩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别说话,让我再抱一会儿,”修昔底德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顺了顺杜哲的金色长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醒了。”

  “太好了……你醒了、你……醒了,”修昔底德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才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杜哲揽在自己的怀中,喂了点水给杜哲,“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我以为……以为……”

  杜哲呆呆地看着修昔底德,喝了些水,喉咙好过了一些,他勉强抬起左手,碰了碰修昔底德冰冷的面颊,“你……怎么哭了?”

  “瞎说!”修昔底德别开脸去,“我……这是高兴,没哭。”

  “呿……”杜哲有气无力地,可是还是改不了牙尖嘴利、针锋相对的毛病,他挑眉挖苦修昔底德道,“明明就是哭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啊——高兴?我醒了你有什么可高兴的。你那箭再往左偏一点,就能当场射死我了。我死了——你……你不正好可以为你惨死的士兵、奴隶们报仇。”

  “我没……”修昔底德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搂着杜哲的胳膊紧了紧。

  “唉……”杜哲故作可惜地叹了一口气,“修昔底德,我可给你机会了,你没能杀死我——将来,我可不会那么轻易让你得逞了。”

  “你病着,我不和你争论这个,”修昔底德吸了吸鼻子,轻声问,“肚子饿不饿?这是厨房刚煮好的,要不要吃一点儿?”

  杜哲确实饿,刚准备伸出手去接那个碗,却捂着右肩低叫了一声。右手使不上力,左手吃东西又不太方便,杜哲为难地看着面前的那碗糊糊。还没等他开口,修昔底德已经舀好一勺送到他的嘴边。

  “有劳,”杜哲笑,乖顺地吃下这一勺,却还是忍不住揶揄,“让雅典的将军给我这样一个波斯奴隶喂饭,还真是荣幸呐——”

  “我从没把你当奴隶。”修昔底德无奈,看着杜哲认真地说,眼里都是愧悔。

  “切,”杜哲翻了个白眼,“你不把我当奴隶,难不成你还把我当朋友啊?修昔底德,你现在说话越来越讨人厌了,和你说话真累——”

  “不想说便不说吧,你伤还没好,还是少说些话、养足了精神才好。”将小半碗都喂给杜哲吃下,修昔底德这才轻声说道。

  “养足精神?”杜哲轻笑一声,慢慢侧卧下去,“让我养足了精神,你就不怕我再次操纵狮子弄死你们整个雅典的人吗?哼——修昔底德,你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一些……”

  说完这句,杜哲再也撑不住,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修昔底德看着杜哲那个不舒服的侧躺姿势,又想起了那个在杜哲肩背上可怕的伤口:那是他留下的,一个让他愧悔无比、心痛难忍的伤口。修昔底德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捏得手指关节噼啪作响。

  他最爱的人,这个世界上任何人伤他分毫,他都要百倍奉还的。如今,却被他自己伤成这样。

  修昔底德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血印,他咬了咬牙,又替杜哲看了看伤口、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现在杜哲所在的屋子是修昔底德自己的卧室,他才从楼上下来,管家克里就一瘸一拐地赶过来对他说,“少爷,可不好了,伯里克利将军带了大批的人马过来了!”

  修昔底德头痛,狮子伤人是大事,伯里克利早已问过他多次。如今,斯巴达所领导的伯罗奔尼撒同盟虎视眈眈,伯里克利急需稳定城内的情势,自然不愿意给修昔底德太多时间。

  避无可避,修昔底德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将军。”

  “修昔底德,”伯里克利骑在马上,他看着这个空旷的小院——出事以后,修昔底德只重新找了个厨子,他皱了皱眉道,“在所有雅典的年轻人当中,你一直都没有让我失望过,这一次,我希望也不会例外。”

  修昔底德咬了咬牙,轻声说道,“伤人的狮子,我已经交给了将军处理。”

  “修昔底德,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伯里克利冷下脸,“如果没有旁人指使,关在笼子里头的狮子又怎会跑出来伤人,而且只伤那么几个人?修昔底德,往日里你的私生活我不多过问,可是今天!我希望你能够分清楚!什么事是你应该做的!”

  修昔底德何曾这位将军说过这样重的话,他犹豫了片刻才说,“将军,我希望你给我些时间……”

  “我给不了你时间!”伯里克利粗暴地打断了修昔底德的话,“斯巴达国王已要联盟的步兵前往地峡集合,斯巴达的步兵有多强、阿基达马斯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修昔底德,今天你必须把那个波斯祭祀交出来!”

  “他受了重伤,”修昔底德后退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不能把他交给您将军,至少——现在不能。”

  “修昔底德!”伯里克利怒吼了一句,满脸的失望和不可置信,“为个波斯男奴,你就要毁了你所有的前程吗?”

  修昔底德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了怀中短剑,挡在了小楼的入口处,脸上露出了决然的表情,“将军,有些事情我和您解释不清楚,但只要我活着,我就绝不允许让任何人伤他分毫,您也不可以。”

  伯里克利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瞪着修昔底德看了一会儿,终于别过头去、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动手!”

  雅典的士兵们只能持刀朝着修昔底德缓慢地围拢过去,修昔底德看着这昔日并肩而战的兄弟,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决然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雅典的士兵们并不十分认真和修昔底德战斗,他们只是将修昔底德围在中间,一个个上去消耗着修昔底德的体力。修昔底德知道他们的手段,可是此时此刻,他也不能退、也不能让。

  此战凶险,修昔底德好几次都险些被砍伤,伯里克利远远看着修昔底德力竭,正准备要人上去绑了修昔底德。

  “将军——”

  忽然,有一声不怎么响亮的声音响起,伯里克利抬头,一支箭“嗖”地一声擦着他的耳畔射了过去。

  “放了他,”杜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斜倚在阳台上,手中却稳稳地握着一支弩,“不然,将军你们动起手来吓着我。我手一抖,下一箭,可不止是让你受点惊吓这么简单了。”

  “你以为,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人动作快?”伯里克利眯着眼睛,瞪着这个俊美的波斯奴隶。

  “或许你的人更近些,可是——”杜哲喘了口气,才慢慢地说道,“但是他们对修昔底德或许会手下留情,我对你——却没有这份手软。将军,你说——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伯里克利沉默了片刻道,“放开修昔底德。”

  修昔底德被放开之后,立刻冲上楼跑到了杜哲的身边,他一把抢下杜哲手中的弩、颤抖着双手将他护在怀里,颤声问“你、你怎么起来了?”

  “是你们太吵了……”杜哲扁了扁嘴,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修昔底德身上,他累得很、刚才一番折腾,伤口也疼得厉害,眼下修昔底德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要护着他,他不要岂不是大傻瓜。

  杜哲虚弱无力地在修昔底德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眨了眨眼睛轻声说,“好疼好疼,待会儿你可得帮我揉揉。”

  “……傻瓜,”修昔底德点了点杜哲的鼻尖,“伤口怎么可以揉,待会儿我们如果还活着——我给你重新上药吧。”

  “活着?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活着?”杜哲笑,眼中闪过了一丝揶揄,他眨了眨眼睛、扶着修昔底德站起来,“我说,我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这一次你信不信?”

  修昔底德眼睛一亮,还没问出那句“怎么证明”,杜哲就已经清了清嗓子、冲伯里克利问道:“将军,如果我能证明狮子伤人的事情和我无关,那么——这份东西,你还认么?”

  杜哲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份赦令,那是当初修昔底德想要带给他的、由伯里克利亲自签署的赦令,杜哲笑眯眯地看着伯里克利,“如果将军你认,那么我还能告诉你一个破‘阿提卡’之围的办法。”

  听见“阿提卡”三个字,伯里克利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脸色极其难看地盯着杜哲和修昔底德看了一会儿,终于挥了挥手: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完期末工作大会,就可以!!放假啦!!!!终于可以放假啦!!_(:зゝ∠)_又是一个过渡章,今天下午看了好久南海(你的囤稿呢!!)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之。外交部的那个发言真的燃!

  PS,还有,我是局座的脑残粉!!

  、攻略35

  杜哲是被修昔底德打横抱下楼的,刚才和伯里克利那一场对峙耗费他太多精力,正好修昔底德愿意抱他,杜哲也没想拒绝。倒是那群雅典的士兵一个个闹得面红耳赤,伯里克利还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待修昔底德将杜哲放下来,伯里克利才抱着手对杜哲说:

  “你说你是被冤枉的。我希望你的证据能够让我信服,而不是做一些无谓的诡辩浪费我的时间。”

  “那么,将军你得给我准备三样东西。”

  “哪三样东西?”

  “一把小刀,不需要太长,匕首就很好;一只野猫,爪子要锋利些。对了,还要一块皮革,带血肉的那种最好。”

  这些东西奇怪,伯里克利听了直皱眉,最后还是让人给杜哲弄来了。

  杜哲还在发着低烧、脸色也极不好,接过小刀的时候手都在抖,修昔底德从背后搂着他的腰,握紧他的手,这才让杜哲拿稳了刀。

  杜哲低低的笑,当着众人的面儿,转过头去、凑在修昔底德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谢了”。这才抬头冲伯里克利朗声道,“将军,你请看——这是一块完好的皮肉,现在我在上面用刀划三下——”

  小刀在皮肉上留下了三道切口,那切口前后深浅一致,只有在末尾处收刀的地方略有一些浅。杜哲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一眼站在远处人群里的管家克里,他勾起了一个模糊的笑意,然后抱着那只猫过来:

  “然后,将军,你再看这只猫咪留下的抓痕。”

  猫咪在杜哲的逗弄下,很快就在同一块皮肉上留下了一个切口。不同于杜哲自己划拉出来的,猫爪子留在肉皮上的口子深浅不一,中间一道尤深,而且每一条口子都是前深后浅,和杜哲自己切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杜哲眯起眼睛来盯着管家克里,“如果是自己划出来的伤口,和野兽留下的,绝对是不一样的。”

  伯里克利看了看那块皮肉上面的切口,脸上闪过了一丝惊疑,看了管家克里一眼,他这才转过头来问杜哲:“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克里陷害你的?”

  “那天我就有很多疑虑,就算真是我操控狮子杀人——管家先生这样大的年纪,如果已经被狮子所伤,那他一定曾经被狮子追上过。屋内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年轻人都没有逃出生天,管家是怎么逃出去的?”杜哲看着克里,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犀利起来:“如果我所料不错,管家先生是自导自演了这出苦肉计,狮子是你放出来的、你身上的伤,也是你自己划出来的。”

  随着杜哲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克里的身上。

  老管家皱眉看着杜哲,小眼睛里滴溜溜转了两圈,良久,他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愧的神情、走出人群,朝着修昔底德拜下:“少爷,是老奴失职,正如他所说——我身上的伤口确实不是被狮子抓伤的。”

  “老管家你……”修昔底德目瞪口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克里,“你……”

  “但是少爷,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从外面市场上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一片惨况,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克里竟然老泪纵横,“我、我身为管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得不……这样做,如果我……我不这样做的话,我怕您会直接辞退我……”

  虽然克里承认那伤痕是他的苦肉计,却没承认将狮子放出来的事实,杜哲还是无法洗脱冤屈。

  修昔底德看了杜哲一眼,杜哲也没料到克里这么难缠,他咬了咬牙,“克里,你从小就跟在修昔底德身边,这样的理由,他怎么会辞退你?这样的理由你自己相信吗?!”

  克里坦然地看着杜哲道,“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信不信是少爷和将军的事儿,我只是说出实情。”

  “你——!”杜哲指着克里,却半天找不出反驳的话。

  这下、伯里克利一时也没办法决断,场面僵持下来,士兵们左右摇摆、不能决定到底应该相信谁。

  “我能证明这件事情……和他没关系!”

  忽然,又有一个人从人群中站出来,杜哲一看,竟是那个名叫吉尔的黑奴。他满脸疲色地看了克里一眼,然后才十分不情愿地站到了杜哲身边:

  “我能证明,他……他是清白的,狮子不是他放出来的!这件事情和他也没有一点儿关系!”

  “你是谁?”伯里克利皱眉看着这个黑奴,“你怎么证明?”

  “我是修昔底德少爷家中的一名奴隶,我叫吉尔,”吉尔回答,“出事的那天,我正好从外面回来,就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吉尔看了克里一眼,“看见管家他打开了狮子的笼子,然后关门落锁、从屋子里出去了。”

  管家克里脸上有一丝惊慌一闪而过,他强辩道,“谁会相信你一个黑奴说出来的话?我为什么要放狮子出来害我们自己人?”

  “你……”吉尔憋红了脸,“那是因为你、你一早看不惯少爷宠幸外邦奴隶,所以早就有心想要除掉他。你带着我们去罗科广场上看狮子,你故意要商人以为你想要狮子,你曾经想要让狮子直接吃了美尼斯,可是却发现他有操控生灵的本领,所以你改变主意、半路上派人去拦截商人,逼迫商人将狮子免费送来家中——就是为了借机嫁祸美尼斯。这些、这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克里的脸色难看起来,没有说话。

  “如果诸位老爷不信,可以要那位商人前来对峙——这些天海上风浪大,他们还没有离开罗科广场。”吉尔补充道。

  “克里,”修昔底德血红着眼,一字一顿地问,“吉尔说的都是真的?”

  克里眼瞧事情已经没了回转的余地,他苦笑一声,“事已至此,少爷,我无话可说。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少爷——少爷你不该、不该被这妖孽迷了眼!”

  “该不该,是我自己的事,”修昔底德坦然承认他对杜哲的这份情,“克里你越界了。”

  杜哲愣了愣,皱眉看着修昔底德:这人心里的白月光呢、怎么说喜欢他就喜欢他了?

  事情真相大白,杜哲感激地看了吉尔一眼,虽不知这位和他一直不对付的奴隶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候帮他,但杜哲真的很感激这样的雪中送炭。

  “将军,”长舒了一口气,杜哲翘起嘴角看着伯里克利,“对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伯里克利看了看杜哲,又看了看修昔底德,终于挥了挥手,“你是自由人了,美尼斯。”

  杜哲暗中松了一口气,骄傲地看了修昔底德一眼,似乎在炫耀他的有本事。修昔底德被杜哲这孩子气的举动给逗乐了,他伸出手去顺了顺杜哲的长发,“你自由了……”

  杜哲张了张口还想和修昔底德嘴炮几句,眼前一黑,整个人栽进了修昔底德的怀里。

  ◎◎◎

  后来,吉尔一边擦拭花瓶一边纠结,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那个三番五次挑衅他的波斯人说话。甚至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站出来、站到了他最敬重的老管家的对立面,为个外邦人做证,将克里送入大牢。

  吉尔很郁闷,但是他不后悔。

  他永远不会忘记克里看他们奴隶的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也正是克里毫不犹豫牺牲他们的态度,让吉尔鼓起勇气站出来,反抗了他曾经奉为神明的人。

  “吉尔,我口渴了,帮我倒水——”杜哲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吉尔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打破了现在他正在擦着的花瓶:

  “你没手吗?凭什么要我给你倒。”

  “谢谢,”杜哲眨了眨眼睛,躺在床上冲吉尔笑得很甜、却也很揶揄,“当然是因为我手疼,而且——你不是说了吗?你们家少爷现在喜欢我,你作为他的奴隶,难道不该巴结巴结我?”

  虽然不情愿,可是吉尔还是给杜哲倒了慢慢一杯水,“哼——也不怕喝死你。”

  “嘻,喝死了我,你的少爷可该心疼了——”杜哲小口小口地抿着水,继续调戏吉尔、冲他颐指气使,“身上黏,我想洗澡——你去给我烧点儿热水。”

  “少爷说你病着,不让你出去吹风。”吉尔闷闷地看着杜哲,他有些后悔答应修昔底德照顾这个波斯祭祀,和杜哲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吉尔十分难熬: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嘴这么欠的男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吉尔忍不住地想揍他。

  “他是说不让我吹风,又不是不让我洗澡,”杜哲嘟起嘴来,不满地虚踹了吉尔一脚,“快去、快去,不然我告你家少爷,说你虐-待我。”

  “现在你倒会找我家少爷当靠山了,”吉尔愤愤不平,“你又不喜欢他,这么吊着他、你们波斯人真是可恶的狡猾!”

  杜哲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儿:“那是因为你们少爷也不喜欢我啊,你忘了他有个心心念念的爱人啦?我看他现在多半是图个一时新鲜,他宠着我的时候,我当然要捞点好处花花。要是哪天我和他一拍两散了,这才不吃亏不是?”

  吉尔说不过杜哲,只能闷闷地去替杜哲烧水、准备浴池去了。

  太阳下山的时候,修昔底德一脸兴奋、带着一头汗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在门口遇见了端着饭菜的吉尔,修昔底德上去高兴地搂着吉尔的肩膀道:“嘿,美尼斯的计划真不错,阿基达马斯那蠢货已经中计了,他们的人在地峡集中起来,果然中了我们的埋伏——这一仗打得真舒坦!”

  “恭喜少爷。”

  “对了,美尼斯他人呢?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他。”

  “他说身上黏,在后院浴池洗澡呢。”

  “洗澡?!”修昔底德大惊,“这傻瓜,他身上伤口没好又发着低烧怎么能洗澡?!我去看看他——”

  说着,修昔底德丢下手中的马鞭,急匆匆地朝着后院浴池赶过去。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起了晚风,吹在人身上还有些凉意。远远地有水声传来,修昔底德听在耳边,脑海里却正好回忆起当初他们在广和查楼后台妆间里浴桶的那场旖旎情-事,没由来地、喉咙有些干。

  杜哲把衣服放在浴池旁边的台子上,赤-裸着身体缓慢地走入水中去,这个浴池设计得极好,不大不小正合适,当初他夜访这个小院的时候,其实就有心想要在这池子里泡泡的想法。

  捧了一抔水浇在自己的身上,杜哲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了伤口,可是伤口正在结痂、又有热气蒸腾,很快就觉得痛痒难耐。杜哲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在伤口边缘挠了两下。

  他的肌肤很白、那可怕的伤口在上面好像是一个完美瓷器上的裂纹,生出一种残缺的美来。

  “伤还没好就敢洗澡,”修昔底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就不怕自己着凉、伤口发炎,病得更重吗?”

  杜哲也不回头,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反而抬起手来缓慢地擦拭着纤细的腰线道,“病得重了,我才好找理由继续白吃白喝你的啊。怎么,将军心疼药钱了?”

  “身体是你自己的,”修昔底德缓缓地靠近了浴池,皱眉看着杜哲,“再说,那点药钱算什么。你好起来,想要一辈子白吃白喝我的,又有什么不可以。”

  “唉哟,将军好大的口气,”杜哲揶揄地冲修昔底德眨了眨眼睛,他故意撩起了修长的大腿放在池壁上慢慢地擦拭,“波斯的祭祀胃口可大得很,波斯有那么多的黄金都没有喂饱我,到时候——将军可别后悔收留我。”

  修昔底德正想开口说什么,可是杜哲突然低呼一声,神情痛苦地捂着腿就要跌进水中去。一看,修昔底德就知道那是这家伙自己作得脚抽筋,他一边恨一边迅速地跳入了水中,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

  “咳咳咳——”杜哲呛了一口水,也被吓老实了,手脚并用地攀在修昔底德身上。

  “唉……”修昔底德看了杜哲那湿漉漉的眼睛、满脸惊魂未定的表情,认命地抱着杜哲到浴池旁边稍高的台阶上,将人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替他揉着抽筋的脚趾。

  “喂,你衣服湿了。”杜哲愣愣地看着修昔底德。

  “没关系,一套衣服而已,”修昔底德冲杜哲笑,然后就埋下头去认真地按摩着,“是这里吗,还痛不痛?”

  杜哲愣愣地看着修昔底德的一头金发,感激之余忽然觉得有些别扭,他满脸纠结地问:“你干嘛突然待我那么好?就不怕你那‘白月光’化成厉鬼来找你算账吗?”

  “白月光?”

  “对啊,就是你已故的爱人。你不是满心满腹都是他吗?”杜哲撇了撇嘴,将自己的腿收回来,“你现在这么撩我,和我纠缠不清,就不怕良心过不去吗,你这可是背叛……”

  修昔底德温柔地摸了摸杜哲的脑袋,轻声说道,“他人很好,虽然有的时候傻傻的,但是我还是很爱他。而且,我相信他不会计较的,何况,我觉得这不是背叛。”

  “呿——”杜哲不屑,望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乐得慌的修昔底德,心想:你真逗,哪儿不是背叛啊。爱情都是自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人腻歪还不吃醋,又不是圣母攻。

  月上枝头,夜风习习,杜哲忽然大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看吧,”修昔底德无可奈何,弹了杜哲的额心一下,“要是病情加重可不赖我,我早就警告过你了。病还没好不要出来吹冷风,偏你不听——”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修昔底德还是将杜哲收拾干净,裹成一团紧紧地塞进了被子里,这才认命地去浴池和吉尔一起收拾善后,顺便策马出去请医生再过来一趟,以确保无虞。

  杜哲躺在修昔底德的大床上滚了一圈,有些犯困,可是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也饿,于是他悄悄跳下床来、想去找点东西吃,可是一脚踩在一个圆滚滚的棍子上,“啊呀”叫了一声摔翻在地。

  “卧槽,什么东西——!”杜哲摔得膝盖好痛,他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拽起“罪魁祸首”来——那是一个卷轴,看上去像是羊皮纸一类。

  “什么东西啊?奇奇怪怪的,”杜哲疑惑地打开那个卷轴,他一开始只看见了大块的色块,然后接着就是红红黄黄镶嵌的涂抹,“这人画技可不怎……”

  杜哲眼睛瞪大了,他发现他拿反了这幅画,对、这是一副画,一副人像画!

  杜哲浑身都热起来,他伸出手去、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抖得不成样,他不可置信地一寸一寸抚摸着那个画上的人,那个他最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人,一滴一滴的水花砸在那画布上,晕染得本来就不是太细致的画面一片模糊。

  “怎么了?!”修昔底德刚回来、带着医生上楼的时候就听见了异响,他慌慌张张闯进来,却看见杜哲跪坐在地上,脸上挂着泪、却带着满脸傻笑,死死地瞪着一个他明明早就收起来藏在床底下的画卷,“你……”

  “是你……”杜哲转过头来望着修昔底德,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不顾旁人的惊讶、扑进了修昔底德的怀中,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腰,一口咬在了修昔底德的颈侧,修昔底德感觉自己肩颈处湿了一片,他也红了眼睛,缓缓地回抱杜哲、将杜哲稳稳当当地圈在了怀里。

  他听见杜哲咬着他,含混不清地,哽咽了一句。

  杜哲说,“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局座在B站有直播,我好想看直播!可是家里有客人,我下午才从我们学校飞奔回来,又是写到了七点半的日子_(:зゝ∠)_这章的字数也爆了嗷

  PS.我要是下一本跳票,开个快穿叫做《催“根”攻略[快穿]》专门讲各种各样的太监攻,你们会看吗2333333

  、攻略36

  “咳咳,”医生轻咳了两声,故意东张西望地调笑道,“我是来看病人的,病人呢——病人在哪儿?”

  “咳……”修昔底德闻言、红着老脸拍了拍杜哲的屁股,“乖,我们的事儿待会儿再说,先让医生给你瞧瞧伤。”

  “唔……”杜哲在修昔底德肩头蹭了蹭,红着眼眶抬起头来,不满地瞅了医生一眼,又把头埋回修昔底德胸口,“伤口又没裂开,我不要看医生,我就要看着你,谁也不想见。”

  “可是……”修昔底德为难地看了医生一眼,一时间老脸有些挂不住,背着医生、耳根发烫地将杜哲抱到床上,这才按住他的双肩、试图和杜哲讲道理。他掰着杜哲的指头一条一条给他算:伤口不好会怎样,低烧虽然不致命可是总这么烧着人会变傻,诸如此类。

  然而,杜哲皱着小脸,一脸不乐意,就是不想搭理医生。

  “嘿,”医生乐了,望着修昔底德束手无策的样子揶揄道,“将军你这不行啊,在家地位这么低啊?嫂子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啧啧,再不重整夫纲、只怕领兵打仗的时候、在阵前都要先问问嫂子的意见呢。”

  “谁他妈是你嫂子,”杜哲炸毛,冲医生扬了扬拳头,“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才是我老婆!”

  医生憋不住“噗嗤”笑了,反而修昔底德严肃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对没错,过来给你‘姐夫’看看这伤口有没有事、会不会加重。”

  杜哲满意地哼哼,这才愿让医生给他看,可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抓着修昔底德手,愣是不肯放开。

  反正都叫人看了笑话,修昔底德也坦然地和杜哲腻着卿卿我我,那股肉麻劲儿直叫医生摇头,匆匆检查好,又给杜哲添了几种药,就收拾东西要走,临走到门口,那医生想了想,停下脚步来冲着修昔底德和杜哲意味深长地笑:

  “伤口恢复得不错,不用担心做某些事太激烈会裂开。而且我听说啊,低烧的时候插-进去,那紧致、灼人的热度是别的时候都享受不到的。夜还长着呢——二位,可别辜负了这绝佳的机会哦。”

  修昔底德和杜哲一愣,然后修昔底德迅速扯过一个枕头砸过去:“滚你的吧臭小子!”

  医生嘿嘿笑着溜之大吉,剩下杜哲和修昔底德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绷不住笑出声来,在床上抱成一团滚到了一块儿去。杜哲用双手圈着修昔底德的脖子,想了想、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怎么也……穿越了?”

  “唉……”修昔底德长叹一声,轻轻地将手搭在杜哲的腰侧,“要怎么跟你讲好呢?嗯、让我想想——”

  “这还需要想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我告你,你必须跟我讲实话,不说实话我可要收拾你。”

  “呵,怎么收拾?是让我下不来床、还是让我下不来床呀?”修昔底德故意捏了一把杜哲的屁股,笑得狡猾又揶揄。

  “切,美得你,”杜哲撇了撇嘴,戳着修昔底德的小腹道,“让你下不来床最后辛苦受累的还不是我,我才不会傻乎乎地把自己送给你吃呢。快说,快说,你到底为什么会穿越的?”

  “咳,这事要从你‘死’以后说起,”修昔底德闭上眼,将那段他最痛苦的日子给杜哲简略描述了一遍,“最后,我心灰意冷、不大注意自己的身子,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有个声音问我——还想不想见着你,想见你,就必须接受任务,然后我就来了这里。”

  “只是没想到……”修昔底德低笑,吻了吻杜哲的眉心,“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着你……杜哲,我很想你。”

  杜哲的鼻头有点发酸,他掩饰地钻进修昔底德怀里,紧紧地搂着修昔底德的腰,“我也想你。”

  他们经历了生离死别,又险些在这世界错过:误会、猜忌,矛盾与惊喜纠缠在一起,一番曲折、他们终于能够重新相拥在一起,听着彼此有力的心跳,分享着彼此的温度,再也不愿分离。

  “咕噜噜——”

  突然,杜哲的肚子大煞风景地叫唤起来,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天,眼下杜哲是真的饿了。修昔底德一声闷笑,摸了摸杜哲毛茸茸的脑袋,“饿了?”

  杜哲吸了吸鼻子,不大好意思地点点头,下一个瞬间就被修昔底德单手抱起来,让他坐在了臂弯上,下到了楼下的厨房里,修昔底德将杜哲抱到桌上,然后点了点杜哲的鼻尖,“坐着等会儿,我给你弄点吃的。”

  看着修昔底德忙碌的身影,杜哲弯起了眼睛,笑眯眯地杵着腮帮等。中途厨师惊醒过来看过一次,想要帮着修昔底德打下手,却被闻声而来的吉尔拖了出去。简单的饭菜上桌,修昔底德给杜哲拿好了餐具,“可惜这里没有糯米,做不出你最喜欢吃的糯米糕。”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杜哲笑眯眯地拿勺子舀了一大勺,递给修昔底德,“手疼,你喂我。”

  虽然明知道杜哲是偷懒耍赖,修昔底德愣是拿他没办法,无可奈何地笑了,将杜哲搂在怀里,半**半宠溺地将杜哲喂得饱饱的,这才重新把人给弄回床上去,两人依偎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杜哲把修昔底德的手臂枕在脑后,而修昔底德则牵着杜哲的手,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

  “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地峡一战,斯巴达人和伯罗奔尼撒同盟大受打击,有两个城邦已经退出了伯罗奔尼撒同盟,准备加入我们。阿提卡之围你的法子极妙,将军对你赞不绝口。眼下,将军要我们巩固海防,派我带领七支舰队驻守萨索斯岛。”

  杜哲眼睛一亮,在心里暗自盘算:这可是修昔底德军事生涯的重要转折点,他可不能掉以轻心。面上,杜哲却佯装不开心地哼哼,手却恶作剧地往修昔底德的腹股沟处探去:

  “这算什么好消息啊,你这不是要抛下我出征去了吗?”

  “……”修昔底德被杜哲的动作惊了一身冷汗,他当下捉住了那只作恶的手,轻喘一声道,“我这不话还没说完吗?将军说——要你跟我一块儿去,布拉西达斯狡猾,将军说有你跟着我,他才放心。”

  “切——”杜哲不满地哼了一声,他右手被捉,干脆换左手玩起修昔底德胸口的两店,“伯里克利这是变向骂我狡猾,我凭什么为你们雅典卖力啊,当初他欺负我的账、我还没跟他算呢!”

  修昔底德被杜哲逗得哈哈大笑,他低下头去准确地寻到了杜哲的双唇,温柔缱绻地舔过他的嘴皮,灵活的舌头追逐着杜哲有些刻意在逗弄他的舌头,两个人纠缠着加深这个阔别重逢的吻。喘息间、修昔底德哑着嗓子,贴着杜哲的嘴唇低语,“为了我,一切、权当是为了我,可好?”

  “哼,当然是为了你,”杜哲用力,一个翻身将修昔底德压在身下,他趴在修昔底德身上笑眯眯的,“算你有点良心,今天晚上我出血大放送,便宜你小子了——”

  说完,杜哲就开始扒拉修昔底德的衣服。

  修昔底德注视着杜哲低笑,只用温柔宠溺的眼神看着杜哲,根本不动手不阻拦杜哲在他身上胡来。待到他们两人都赤条精光地“坦诚相见”了,杜哲这才笑眯眯地说:“以前我们可什么玩法都试过了,今天我们换个新鲜的怎么样?”

  “什么新鲜的?”修昔底德不慌不忙地用手在杜哲漂亮的腰线上来回摩挲,“你不是嫌我小吗?怎么、想试试在上面的感觉?”

  “嗯……”杜哲咂了咂嘴,偏着头想了片刻,他摇头,“不成,在上面我要把你摆成这样那样,要帮你润-滑、还要记得帮你善-后,中间我还要不停地用力动腰,不成不成——这太累了,我、不、干。”

  “我可给你机会了,”修昔底德笑眯眯的,“到时候可别后悔,又来说我不行。”

  “行不行我说了可不算,”杜哲探过头去舔了舔修昔底德的嘴角,“得要它说了——才算。”

  修昔底德看着杜哲认真地指着隐藏在他们之间的宝贝小杜哲,不由得又是一阵轻笑,他咬住了杜哲的耳朵,“行,听你的,你告诉我怎么玩个新鲜的,我来伺候好你的这位宝贝小少爷。”

  杜哲凑过去在修昔底德耳边笑着低语几句,听得修昔底德浑身一阵燥热、脸上的神情更是精彩纷呈:他知道他这“媳妇儿”浪,可没想到他能浪到这种程度,修昔底德自叹弗如,默默地摆弄着胳膊腿儿,按着杜哲的意思,将姿势摆弄好。

  “这样就算你先天有缺憾……”杜哲轻喘一声,笑得十分揶揄,“也能让我们彼此都爽到啦。怎么样,我聪明不聪明?”

  说来说去还是嫌弃他小,修昔底德算是服了杜哲的“聪明才智”,不过服归服,修昔底德还留有几手杜哲不晓得的秘密武器,早在杜哲嘲笑他的那一次,修昔底德就说过了:先天不足,是可以靠后天弥补的。

  于是,修昔底德身体力行,手指不客气地起绕着圈儿在杜哲胸前点火,唇舌之间更是攻城略地、占尽便宜,湿软缠绵的吻铺洒下来,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叫杜哲喘息连连,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透过长长的睫毛、粉扑扑的脸,红润的双唇,看上去十分诱人。

  蘸着两人唇边的银丝,修昔底德屈起他的中指、轻轻地碰触着那紧紧闭合着的蚌壳,蚌壳一张一合地,渐渐露出里头粉嫩的蚌肉,顺着缝隙一气儿撬开了开口,修昔底德紧张地看了看杜哲的脸,杜哲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

  “你……这是进来了?”

  “……嘴真欠,”修昔底德照着杜哲的鼻尖咬了一口,“进来个什么玩意儿你感觉不出来吗?就知道张口瞎说,不怕话说太满,自食恶果吗?”

  “我这不是怕……唔嗯……”随着修昔底德的动作,杜哲轻哼了一声,“我们……啊……因为这事儿闹不合吗?第、第一次,我,我得有个心理准备。”

  修昔底德的耐心快被杜哲磨光,听见杜哲这么打击他心里一阵火起,他不怒反笑,收回了手指真刀真枪顶着杜哲的屁股,轻哼一声,“丑话儿我说在前头,明天下床可不许和我翻脸。就算真要闹,也不准打脸——”

  杜哲原本还想嘴硬,可是当修昔底德马力全开在他身上跶伐的时候,杜哲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了:这真是那个他所看到的修昔底德能“干”出来的事吗?

  所有的思绪停滞,杜哲的大脑跟着修昔底德的动作沉沉浮浮,杜哲口中所有发出来的声音都变成了好听的低吟,修昔底德按着他的腰腿,并没有变幻很多的姿势,可偏就着某一个刁钻的角度,深深地戳刺在那不深不浅的地方。

  充盈感和美妙的紧致感让修昔底德快活得想大吼两声,尤其是看着杜哲被他干得浑身无力、手脚虚软,大腿腰臀软得不成样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充满了自豪感。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闪过兽性征服的满足,他腾出一只手缓慢地抚摸着杜哲凸起的锁骨:

  “杜哲,其实人前-列-腺的位置浅得很,粗长固然可以磨蹭到,但短小、也有短小的好处,知道么?”

  杜哲早已经被前后夹击的快-感逼得神智不轻,根本没有意识到修昔底德话中透露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些话他听一句、漏一句,张开嘴就是令人**的申吟。杜哲没想忍着,所以能喊的引言浪语都被他说尽,后来他就不断动情地喊着修昔底德的名字。

  而修昔底德听着那嘶哑撩人的声音,回应杜哲的则是压着他,动得更加卖力、让两人结合得更近、更紧。

  一番折腾,半夜过去。杜哲早就在交了第三次的时候昏了过去,修昔底德认认真真将人收拾干净,给伤口上好药,又给杜哲喂了些水,这才抱着人盖紧、被子缓缓入眠。

  然而,就算是这样小心的照料,杜哲第二天醒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发起了高烧。修昔底德在被他连连骂了六次“禽-兽”、“渣-攻”、“不知节制”之后,实在老脸撑不住,灰溜溜地从屋子里逃出来,一脸忧郁地找欧克利喝酒。

  欧克利正狗腿地端着果盘伺候他的绮丝女王,听着修昔底德的话幸灾乐祸:“哈哈哈哈,美尼斯说的没错,你真禽兽,他病还没好、发着低烧,你竟然能把人做晕过去,我算是服了你。”

  “滚你的,”修昔底德心烦,可是一想到杜哲那意乱情迷的表情,他脸上不由得又绽开了笑容,“他就是面子上过不去,缓两天就好了。”

  “行了行了,”欧克利受不了修昔底德,他轻咳两声挡在快要发飙的绮丝和修昔底德中间,“老友,不是我说你,你什么时候出海啊?将军都催了我三次了,你再不出征,到时候我赶不到安菲波利斯城,这可赖你。”

  “你没手没脚啊?干嘛非要我带你去。”

  “人家这不是没上过这么大的战场害怕吗?”欧克利故作忸怩地缩在了修昔底德脚边,“老友,跟着你我安心呐。”

  “去去去!没见过你这么狗腿的,”修昔底德哼了一声,不过也确实不能再延误战机,他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我也不能让杜……我是说,美尼斯带病出海,要是时间来不及——美尼斯,你就先跟着舰队出海。”

  “啊?”

  “舰队的长官是我的副手,很得人心,他会确保你的安全,”修昔底德看了看爱琴海上翻滚的波浪,一场海战、他所等待的这一天,终于要真正来临,“安菲波利斯可是要塞,欧克利——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和将军失望。”

  修昔底德一笑夺目,欧克利都看得有些迷了眼,目送着老友离去,欧克利却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绮丝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神情。待修昔底德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时候,欧克利这才转身过来,狗腿地替绮丝捶腿:

  “亲爱的,你跟我一块儿去安菲波利斯城呗?”

  绮丝眯了眯眼睛,漂亮的面庞上闪过了一丝诡谲的笑意,她点了点头,勾着欧克利的脑袋亲了亲他的脸颊:绮丝知道,她等待已久的绝佳时机,那个让雅典人付出代价的时机,终于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写到19:55分你敢信?可怕可怕,窝今天明明起得很早很早的(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