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欺压盲眼将军后和他破镜重圆了>第二十八章 你别怕我

  江不闻不说话的那一天,拓跋野在船上陪着他一夜未眠,从开始的胡言乱语,到最后冷静下来,心中的熟悉感呼之欲出。

  阿索那的前可敦红格尔,是生养拓跋野的人,她的生前看似风光无限,死地却凄凉惨淡。

  拓跋野四岁的时候,拓跋扎那即位,红格尔和他风雨数年,最后抵不过扎那对她母族势力的忌惮,编了个最侮辱性的缘由,废除了妻子的可敦位置。

  从前落魄,风雨同舟,今时得势,决然负妻。

  红格尔一介女子,将整颗心都捧给了拓跋扎那,被废后后整日无神,久而久之,便不爱上了说话。

  四岁的拓跋野跪在可汗王帐一天一夜,终于换来了拓跋扎那的开恩,为他的母亲诊断病情,医师前来看过,得出一个“失魂症”的病状。

  对世界不再抱有希望,麻木地逃避现实,最后失去灵魂。

  医师说这病治疗无方,拓跋野却不想放弃,日日夜夜地陪在母亲身边,只是她还是一样的无动于衷。

  直至有一次,他随兵训练,误伤了身体,大片的血浸透了衣物,失神已久的红格尔在医师为他止血喊痛的时候忽然醒来,大喊大叫,扑在了儿子身前。

  那之后,拓跋野恍惚意识到什么东西,隔三差五地便假意弄伤自己,红格尔生病的最后一年里,他终于又听见了母亲喊他的名字……

  而十几年后,扁舟之上,已成为小可汗的人,却第二次触碰到了“失魂症”。

  这大抵已成拓跋野的心结,再次应对,显得熟络些微,他想出江不闻最挂心的东西,在他清醒过来的瞬间,本以为拨开云雾,没想到却不尽人意。

  客栈屋中。

  江不闻的不对劲始一冒出,拓跋野脑中便又嗡一声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带你去找医师……!”

  这突然的触碰让江不闻有些受惊,瘦削的手指立时收紧,就想挣脱他的手掌。

  他的面色有些难堪,说话带着吞吐 :“放、”

  江不闻蜷缩起来,手掌的血迹黏糊,长眉微皱,似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身上的锋芒全部消失,除了有些下意识地冷漠,更多的,就像一只林中小鹿,脆弱又让人心疼。

  拓跋野看花了眼,抓他的手忍不住松开,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放开了。”他少有地卸下伪装,温声道,这变得有些不像他,唯有江不闻没有那么清醒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这样的温柔。

  江不闻似乎被他安抚到,就这般抱着膝弯,片刻后慢慢转身,伸出指尖,小心地碰了一下拓跋野的手。

  他等了一会儿,盲着视线,触碰到膳食,随后微微张唇。

  这投喂的暗示实在太过明显,却又与他的性子半分不符。

  拓跋野愣了愣,思绪僵住,一时顿在原地。

  江不闻的失魂症被激退了半数,目前的状态显得呆滞而迟缓,先前在船只上全无意识,进食皆为拓跋野一手所顾,现在恢复的半分清醒,除了一些偏差外,几乎照着先前那般导向,因而求喂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犹豫。

  江不闻待了片刻,迟迟不见回应,碰到手的指尖颤颤,又慢吞吞地缩回去。

  怎么、不一样……了?

  他迟缓地冒出这个想法。

  “……你想我喂你吗?”

  手被扣住,一道声音在这时落下。

  江不闻停了几秒,仿若在认真思考这个问句,片刻后把头转过去,并未点头,只是又将唇张开。

  拓跋野眼底变幻莫测,最后端回膳食,用勺舀来粥,对着他的嘴喂过去。

  “应该不烫了。”他说,声音有些低。

  膳食送来有了一段时间,如他所言,温度刚刚好。江不闻喝了几口,少许汤水从下唇留下。他的指尖微动,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抹,一根手指却抢在这之前。

  拓跋野轻轻托上他的下巴,拇指抹上下唇,将溢出的汤水抹得一干二净。

  唇上的血色随着拇指的移动由微红变白,又恢复成微红。

  拓跋野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眼底闪过什么,却又很快消失。

  空洞的胃得到满足,江不闻在又一勺递过来时将他推开,脸别过一边,不再朝向他。

  拓跋野受到拒绝,识趣地收回食物,余光看见他露在衣物外的双脚,拉过被褥,张臂要替他裹上。

  江不闻感到他的靠近,却皱皱眉,缩得更加厉害,几乎圈在了床的角落。

  “不碰你。”拓跋野到一半的动作停下,片刻后,声音更加轻了。

  “江应……你别怕我。”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些,右臂的伤口还在作痛,他却半张着臂,等待江不闻紧张的心绪安稳下,才慢慢地将床褥盖过去。

  扑面而来的温暖包裹在身上,被褥被清洗干净,有着淡淡的皂香,江不闻半张脸躲在床褥里,闷闷地,像一只小兽。

  拓跋野看了他一会儿,半弯的腰直起,脑中骤然眩晕了一瞬,手下意识地撑到床柱。

  “你靠过来、就会、痛。”

  他轻轻晃了晃头,皱起眉,耳边忽而响起一道声音。

  “……什么?”拓跋野背着手,虚虚拂了拂额,刚才的眩晕让他的听觉受阻,没有听清。

  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待他脑中混沌清醒一些,才恍惚反应过来,江不闻刚刚说了什么话。

  他立时折回。

  “什么痛?哪里疼了……?”

  江不闻半躲在被褥里的脸露出了一些,藏在里面的手辗转摩挲着衣物,似乎在好好地考虑,带着一些犹豫。

  拓跋野又轻轻晃了晃头,感觉眼前有些花,努力让自己镇静些。

  “江应,说清楚。”他低了些声音,耐着性子问。

  或许是他短暂的分神,让身上的压迫更加轻了些,江不闻等了一会后,终于缓慢地将被褥拉下,露出上身。

  “这里……”

  那只瘦削的手隔着衣物,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你靠过来、这里就疼。”

  江不闻断断续续,又慢吞吞地问。

  “这就是、你说的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