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林微寒拳头擦过路月沉的脸,路月沉没有躲闪,这么一下脸稍稍偏了些许,向后靠着墙壁。

  他心脏急促地跳着,冰透的眼珠盯着路月沉,眸中裹挟着怒不可遏,手掌冒出来一层汗。

  这个混蛋。

  垃圾。

  骗子。

  话堵在嗓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林微寒呼吸稍稍急促了些,他下意识地去按自己的太阳穴,收起颤抖的手掌。

  ……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脑袋里嗡嗡作响,面前青年那张脸变得模糊,他整个人脱力,向后靠在门边,脸跟着变白。

  指尖发抖,他按住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路月沉指尖抚过自己脸颊,深沉的眉眼抬起来,视线在对面的青年身上稍稍停顿,察觉出来了异样。

  额头上冒出来一层冷汗,前几次昏迷他没有实感,这一回亲身体会自己在逐渐地失去意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路月沉的脸色稍稍变了,对方到了他面前,他鼻尖前闻到很细微的山茶气息。

  ……失重感铺天盖地而来。

  林微寒眼前天旋地转,面前是一截分明的下颌线,对上艳丽没有表情的一张脸,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抱起来了。

  还是被横抱而起。

  手背青筋凸显,林微寒原本就憋着气,此时怒意几乎达到顶峰,他咬着牙:“放开我。”

  耳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路月沉看了他一眼,现在懒得跟他装了,对他冷淡了很多。

  “二少爷还是省点力气,生气对你没好处。”

  林微寒眼前人几乎出现了重影,他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白的吓人,只觉全身都被抽去了力气,额头冒出来冷汗,他呼吸有点喘。

  很不舒服。

  这几天确实熬到很晚,为了看资料,担心路月沉做手脚。

  更有可能是被路月沉气的。

  可他现在连挣扎都力气都没有,林微寒浑身发冷,他靠在路月沉怀里,因为失重感一只手抓着路月沉的衬衫衣领。

  “快……放开我。”

  一会要是被棋云她们看到了有的丢脸。

  林微寒眼前发黑,他意识到青年根本没打算搭理他,在他晕过去的前一刻,他不打算让路月沉好过。

  他稍稍地上前,一口咬在了路月沉脸上,他以为他会咬掉一块肉下来,实际上只是留下来两道牙印。

  对上一双深褐色漂亮的眼珠,他随之晕了过去。

  “棋云。”

  新来的少爷叫她,棋云慢吞吞地转身,一扭头发现她家二少爷被抱着,似乎是晕过去了,脸色苍白如纸。

  棋云立刻擦擦手,“怎么回事,二少爷怎么了……”

  棋云立刻叫了人,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林微寒送到医院。

  病房里。

  林震南和林绍都在,医院给林微寒做了全身检查,医生看着检查结果摇头。

  “没有任何异常。”

  医生:“鉴于二少爷的身体情况特殊,可以汇报给林老先生,他说不定会有办法。”

  林震南看着检查结果,各项指数几乎没有异常,除了微量元素变化稍有波动。

  “这件事不用通知老爷子。”林震南吩咐,“我会处理。”

  “好好的看着小寒,他的身体有任何变化都要做记录。”

  路月沉闻言看向林震南,他只略微停顿,随即收回目光。

  很快林震南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林绍。

  林绍看着病床上的青年,青年昏迷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诊断不出来任何病因……数不清这是半年来第几次晕倒了。

  “身体特殊是什么意思?”路月沉问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他小时候身体很好,几乎没怎么生过病,”林绍说,“你可以去问问父亲,说不定是林老爷子给他百分之四十股份的原因。”

  林绍只是随口一说,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是被你气晕过去了?”

  路月沉没有讲话。

  对方的性子如此,林绍自顾自地说下去,“虽然签了协议,但是你有血缘关系在,不怕董事会不站你这边。”

  “这几天好好准备,过段时间董事会要开始投票了。”

  林绍说完就离开了,病房里非常安静,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若隐若现。

  路月沉在床边坐着,他一寸寸地临摹着床上青年的眉眼,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滴。”

  耳边是机器缓慢运转的声音,林微寒醒过来是在两天之后。

  身上很干爽,林微寒脑袋缓慢运转,回忆起来他晕过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指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眼角扫到了什么,手指随之放下来,目光在自己手指上的一道红印停顿。

  他下意识地皱眉,手指搓了搓,印子搓不掉,在手上仿佛是标记。

  护士铃很快响起,他随之被吸引了注意力,护士领着主治医生过来。

  “林先生,您醒了,麻烦您跟我们再去做一遍全身检查。”

  林微寒应一声,他掀开被子下床,跟在医生身后,做完各项检查花了一个多小时。

  “我为什么会晕过去?”他问。

  医生:“目前的监测结果是长时间熬夜造成的心律不齐,您平常要注意好好休息,还有保持情绪稳定……”

  检查结果递给了他,林微寒看了看各项数据,没什么问题,他于是把检查结果又丢了回去。

  路月沉至少占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

  他面无表情,醒来没有见到任何人影,一如既往地如此,正这么想,电梯里某道人影正好出来,他们两个人对个正着。

  路月沉穿着学校里的校服,似乎是刚从学校赶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圆乎乎类似于保温桶的东西。

  不会是过来给他送饭的吧。

  林微寒装作没看见,目不斜视地回到病房,对方随之进来,在他身后关上门。

  小桌板撑起来,林微寒还没有忘记这人之前说的什么混蛋话,他眼珠子翻着,冷冷地扫过去。

  “滚出去。”

  “……并不是我自愿来的,不要误会。”

  路月沉开了口,目光平静地在他身上刮了一道,保温桶放在了小桌板上,“这是母亲做的。”

  “她说不能来看你,希望你照顾好自己。”

  青年放下了保温桶,知道他不想看见他,放下东西之后就走了。

  林微寒看着人走了,他盯着那个保温桶看了一会,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施夷南压根不会过来看他。

  给他送饭也从来没有过。

  他收回目光,低着头玩手机,晕过去了两天,多了很多问候消息。

  有宋澄的,有陆景明的,有元齐,还有江释。

  他随意地翻了翻,扫到名为弦的联系人,顺手拉黑,然后才又看过去,目光落在保温桶上。

  最近施夷南对他的态度好转,也不是没有可能给他送饭。

  林微寒看着窗外,人已经走了,他打开桶盖,一共三个菜,最底下是南瓜粥,上面是茉莉奶花,还有两个芝士球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倒像是棋云做的。

  林微寒皱眉尝了一个,比棋云做的要好一些。

  南瓜粥喝了一些,芝士球全部吃掉了,他轻车熟路的出院,最近住院的次数有些多。

  陆景明给他发了地址,他打车过去,三人都在,仿佛是为了等他。

  “小寒过来了,我们原本还打算去医院看你的,但是伯父不让。”

  陆景明问他,“你身体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

  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吧,露天沿湖,没有单独的包厢。

  陆景明和宋澄坐在一起,还剩下一个座位,他坐在了江释旁边。

  “小寒,是怎么回事?”江释问他。

  自从上次从电影院回来,林微寒对江释都有些不自在,好几天没联系了。

  他们是发小,不是说能斩断就能斩断的关系的,和普通的追求者不太一样。

  “出了点意外,没什么事。”林微寒回答江释。

  “小寒,那个……小路那个事是真的?”宋澄问了出来。

  这件事迟早都会人尽皆知,毕竟马上就要办宴会宣布了。

  “真的。”他面无表情地说。

  “施姨她……她还好吗?”宋澄欲言又止。

  陆景明:“如果真的认回来,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议论,估计会说施姨病的更厉害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小寒……你打算怎么办。”江释问。

  “……我不会让他得逞。”林微寒说。

  酒杯放到了旁边,他刚准备拿起来,江释把酒杯拿到了一边。

  酒水换成了热牛奶。

  江释:“小寒,你生病刚好,还是不要喝酒了。”

  “没错,我给忘了,”陆景明说,“小寒你还是喝茶吧。”

  林微寒皱着眉,他面前换成了茶水,他尝了一口,味道是苦的。

  “这是新开的,听说晚点有烟火活动。”

  林微寒正低头看着飘来飘去的茶叶,他眼角突然扫到了什么,顺着看过去,扫到了某道人影。

  “二十瓶科罗娜,一份小食,您稍等。”

  青年穿着酒吧的制服,帽子遮住了那张脸,脸边的牙印若隐若现,对方正在远处的桌台低头记账。

  ……牙印。

  林微寒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那一天被抱起来的屈辱。

  他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路月沉。

  怎么会那么巧。

  据他所知,对方一直在兼职,但是肯定不可能是碰巧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故意恶心他。

  林微寒眼里情不自禁地带了些许怒火,他自己尚未察觉,宋澄和江释先注意到了。

  “小寒,怎么了?”

  江释顺着看过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不是已经在你家住下来了吗,为什么还要兼职。”

  当然因为林家的钱一分都不会给他。

  林微寒把杯子放了下来,他开口,“假如,你们是董事会成员,有百分之四十股份的继子,和什么都没有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你们会投哪一个?”

  “让哪个留下来。”

  他突入奇来的问题,宋澄听的咳嗽了两声,“小寒,你这举的是什么例子,如果对方是你的话,无论有没有血缘关系,都会站你吧。”

  “你多画几副画够养活公司了。”

  陆景明没明白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小寒,你的意思是你可能不是亲生的?”

  “这好像没关系吧,反正你是亲生的也不打算继承林家,”陆景明说,“是林家的少爷,继续画画,不是林家的少爷,继续画画,没什么区别。”

  宋澄有些无语,“你在这叠二象性呢。”

  林微寒更无语:“……随便说说。”

  如果对方是路月沉,需要另当别论,毕竟路月沉心思过人,又拿过很多医药方面的实验项目。

  这次董事会开会讨论的,正是他今后要不要参与到公司建设里,如果他不参与,可能会丢失一部分的权力。

  林震南和施夷南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路月沉进入林家,他偏偏要阻止,让路月沉不能插手林家半分。

  “小寒,无论你怎么做,我们都会支持你。”江释是通透的性子,已经猜出来了他想问什么。

  “你只用当成一场比赛就好,输赢并不重要。”

  江释看着他,他应声,对方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脸上,耳边响起烟花炸裂在耳边的声音。

  “来了来了,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烟火的。”

  一朵巨大绚烂的烟花在他耳边炸开,天空瞬间变得明亮,在那一瞬间,人群传来欢呼,江释眼底有什么一并跟着明亮起来。

  气息随之缠绕,林微寒看出来了江释想要做什么,正要扭头避开,他和不远处的青年对上目光。

  对方穿着服务员的工作制服,刚把酒水搬出来,没有看天边的烟火,正看着他的方向。

  深褐色的眼沉甸甸的,仿佛包裹了什么沉重之物。

  江释正要退去,他按住了江释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嘴唇相触,江释随之怔住了。

  烟花在耳边绽放开,五彩斑斓明亮绚丽,他盯着远处的青年,轻飘飘地收回目光。

  喜欢跟踪他。

  现在满意了吗?

  “砰”地一声,陆景明险些把酒瓶砸了,桌上蔓延着古怪的气氛。

  林微寒松开了江释,江释仍然在看着他,目光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小路,还愣着干什么呢,别看烟花了。”

  青年重新搬起地上的酒水,帽檐遮住了面容,一声不响地从他们桌边擦肩而过。

  “小寒,你……”宋澄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幼稚的不行,这是在故意气谁呢。

  陆景明看看林微寒,又看江释,注意到江释变得魂不守舍,在一旁没有叽歪。

  “小寒,前面有一片沙滩,我想去看看,要跟我一起吗。”江释问他。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晚风迎面而来,吹散了些许酒气。

  “你走什么神呢。”身边的人再次提醒。

  路月沉这才迟缓地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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