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小王爷每天都在装风流>第九十六章 出去,除了你

  大慈法王又交代了一些话,语气平和却有力。

  他拿出了一封盖着乌王印的文书,是呈给许世嘉乐看的。如果沧渊想好了,就自己决定是否递交给皇上。

  讲完该讲的,松柏枝的味道散去了,法王背身走进光里,逐渐行远。

  沧渊觉得手里的文书沉甸甸的,他知道他可以接受灌顶,然后不必受燥血困扰。也知道这个选择便会向皇上告知他的身份,从今往后他不止是简简单单的沧渊而已。

  如果乌王和法王要强行让他认亲,或是用各种手段将他逼回去,他确信自己会拼命反抗,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同意。

  但对方给出了极大的尊重,把选择留给了他,这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沧渊在想……虽然根本不记得亲生父亲了,但乌藏王室找了他十年,可见父母之心,他的消失肯定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但确认到他的血缘以后,乌王压抑了自己的狂喜,没有贸然赶来和他相认,而是请法王告知,他也从中能看出自己的生父是个怎样的人。

  他只要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想一想,就觉得亲情可贵,他也该体谅乌王和在远方的生母。

  今天之所以会比较平静,是因为沧渊那天弹完六弦琴后,就在镜子里找到了他对乌王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模糊的铜镜只能看见一个简单的轮廓,他发现自己长得很像乌王,黑一点、穿上民族服饰则更像,所以他觉得皇上应该不是无心的。

  或许是因笃定而特意借机展示,或许是因怀疑而伺机确认。

  沧渊手里握着文书走回了住处,一路上思考很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不能任由燥血发展,他已经因此伤害过左扶光两次了。如果有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不用担心随时发作,他绝对会去试的。

  但手里的文书暂时不会交给皇帝,因为在他心里左扶光还是排在第一的,需要先把这件事告诉他。

  入秋了,秋收以后固宁王会来京述职。

  届时沧渊也会光明正大地被邀请去王府,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

  左扶光最近忽然不回家了,因为驯马司的马匹变多,肖思光在管理,忙得焦头烂额。

  他看不过去,这都是他的职责,于是便参与进去,两人分工处理,合作得不错。

  单总督见他终于像模像样地当了“弼马温”,也不怎么骂他了。

  在军营呆了好些日子以后,左扶光觉得天气变冷,衣服不够穿了,才忽然返回家中。

  那天是个阴霾天,他带着碧澜和翠微从后门正常回到自己家里。

  前院好像挺热闹的,似乎有人在聚会。

  京城的世家夫人们除了相夫教子也没别的事,时常聚会闲聊。明姝月打理生意也需要多结交朋友,和商贾往来,左扶光便没去打扰。

  可他沐浴完了以后已经很晚了,又收拾了东西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直到子时前院那边都没消停下来,左扶光又披衣起身,想去一探究竟。

  他院子里的侍卫都是雅州王府带来的,从不会朝外传递消息。

  明姝月许是不知道他回来了,左扶光本该先去给娘问安,碍于客人在才没有。

  此时此刻,夜半时分。他在黑暗中只打了一盏灯,穿过小路来到前院,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准备给娘的朋友打个招呼。

  哪知道,左扶光一看见那边的场景,笑容就僵住了。

  主楼的门开着,欢笑的声音传到了院子里。里面确实有三五个妇人,左扶光识得其二,都是死了丈夫的寡妇。

  除了她们以外,满院子全是男人。

  从十多岁的小厮到三十来岁的男子,个个长得十分俊美,环在那些妇女周围。

  喝空的酒坛子从屋里扔到了外面,年轻的说书先生在堂上讲着低俗的笑话,下面的人早已是酒过三巡,桌上只剩残羹冷炙。

  这场荒唐的聚会居然就发生在他们王府里,他真希望自己不要看见明姝月。

  可他娘亲是那样显眼,衣服都皱了,坐在主位下的高台上,背靠着一个男子的大腿。

  而本该是他父亲固宁王坐的主位,坐着的就是他娘身后的男人。

  那男人也就三十出头,头发不作世家打扮,松松束了半截,一看就不正经。

  他那大马金刀的坐姿,一副王爷的架势。好像他才是这府邸的主人,肆意吩咐着身后的侍卫。

  许是叫侍卫去拿酒的,王府侍卫听到以后朝外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左扶光除了愤怒、震惊,第一感觉竟是想躲!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此种尴尬,脑子里忽然很乱,想起了翠微问他:“想没想过你娘为何出去踏青?”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公开的秘密,唯有他被蒙在鼓里!

  而直接的视觉冲击带来的感受绝对是比从别人嘴里听见更可怖百倍,左扶光觉得脚步似乎有千斤重,他分明见到一个侍卫出来了,却没及时躲走。

  下一刻,那侍卫提着的灯掉到了地上。

  他嘴唇翕动,手上猛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极度嘶哑的声音:“小……小王爷!”

  话音未落,左扶光知道自己已经被看见了。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那些“长辈”们似乎也知道自己此举不妥,没醉的纷纷起身,带着惊恐的目光望了过来。

  从未有人这样看过左扶光,从来都是他自己做错了事被父亲发现,便这样望着长辈。

  身份好像在瞬间颠倒了,左扶光拼尽全身力气才止住了冲进去的冲动,就站在原地,用并不洪亮的声音说——

  “出去。”

  里面的人还愣着,明姝月起身走了过来:“扶光,你回来怎么……”

  她的话没能说完,被打断了,左扶光再一次强调道:“让他们出去。”

  屋里的几个妇女纷纷起身,男人们也捡起地上散落的个人物品,伶人放下乐器,埋着头朝外走。

  左扶光把那一张张脸都认了一遍,直到人走出去一大半,才抬起自己的手,指着刚才坐主位的男人。

  此时此刻,那人离他近些了,左扶光才看见男人的手背上有个极深的伤,已经结疤了,像是熊咬的。

  他的手再次抬起,手势锁向那个男人。

  左扶光睨视着他,一脚踏入了门槛,沉道:“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