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祯在某天午后接到了谭叔的电话。
他犹豫了很久也不敢接,直到铃声断开,又安静下来。
谈祯不敢保证谭湛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告诉谭叔,他明白无论谭湛说或不说,都有合适的理由。可说与不说都不改变他和沈翊灯的关系。
他也不会改变。
谈祯在安静中等到了第二个来电。
他仍不敢接通,就守在电话前发呆,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手指抚摸着颈上的项圈。
不如何聪明的脑袋里装满了对沈翊灯的喜欢。
于是更多的事情他无法思考,做不出决断。只能避开。
他不能将自己的选择说成是错误的、不该做的事。但是面对在意的人,谈祯也不能很坦荡地说自己没有做错。
他怕见到在意的人失望的神情,听他们不赞同的话语。
所以谈祯躲开、逃跑,未战先怯。
电话很久都没再打来。
谈祯就起身收拾房间,路过穿衣镜时,他停下脚步,认真端详自己颈上的项圈。是黑色的,触感柔软,并不让他觉得不适,也没有强烈的束缚感。
就好像谈祯只是沈翊灯手里的风筝。风一吹,他就可以飞到空中,可是他害怕被松开绳线,奔向所谓的自由。
谈祯不想要那些东西。
他的追求、喜爱、心愿乃至信仰,全部都源于沈翊灯。
如果失去沈翊灯,他等同于失去自己。
谈祯不想做风筝。
他想做被沈翊灯牵着链子的小狗。永远也不跟丢。
可这好贪心啊。谈祯想。
他只是一只小狗。
小狗的爱永远真诚,小狗的爱不该是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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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灯在排演室和乐队的队友们排演了一上午。
寒承这个队长沉迷做慈善。
蓝海乐队创立以来,寒承带着队友们做过的慈善演唱也不算少。他的道理很简单:“我们都还年轻,趁年轻的时候要多唱。”
任决对于此事是这么回复的:“咱们主唱是沈翊灯吧?”
寒承被拆台,恼羞成怒让他滚。
这次的排演也是为了之后的某次慈善公演做准备。
唱得不多。沈翊灯最近好像有想要退出乐队的心思。
任决比寒承更早发现。
毕竟他心细,一天到晚脑子里的风花雪月没少两样,天天就琢磨寒承什么时候恋爱,队友什么时候结婚,沈翊灯到底会不会玩儿。
这几天他仔细观察,某天还趁沈翊灯去洗手间的时候把人堵住,问:“沈翊灯,我看你最近春风得意的样子,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沈翊灯问他怎么会这么想。
任决说:“直觉!一种直觉!还有细节——我观察你这么久啊,你这状态和之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而且你最近总是急着回去,肯定是藏了人了。”
沈翊灯就笑:“你还挺关心我的私生活?”
“客气客气,”任决装听不懂,厚着脸皮追问,“是不是有这回事儿啊?我感觉你心思都不在乐队上了。”
“我如果说不是,你信吗?”
任决说不信。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沈翊灯道,“你自己都想好答案了,还有必要来问我?”
“这么怎么没必要了!”
任决不服:“有些事情虽然知道答案了,但在没有彻底知道之前那是不能算数的。就好比你考试的时候写一加一等于二,不给你打个勾,你也心里不踏实不是。”
他的理由惟妙惟肖,十分贴切。守在外面帮忙望风的队友人都懵了。
然后沈翊灯就说:“不算是。”
任决八卦心起,态度火热:“那是什么样?说说、说说!你仔细跟我说说!是兄弟咱还慢慢说。来来来,我订了个位置,咱去边吃饭边说。”
沈翊灯有些想笑,问他:“你背着队长请我吃饭?”
任决嗨一声:“上次请了他,打听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好给他介绍介绍。结果他吃完饭让我滚,也没跟我说。”
沈翊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也不怕我效仿队长?”
“怕啊,所以我还多叫了个帮手不是。”
他指了指门外站着的鼓手。
那次饭吃完,任决转头就把沈翊灯出卖了。
他没套出话,但能套出沈翊灯不太想继续留在乐队的想法。
对于感情生活沈翊灯不说,具体的心路历程也没提。
可这就是不妨碍沈翊灯展现出的某种武林高手想要隐居山林的超脱。
任决在和寒承的聊天框里大哭特哭。
嚎啕着蓝海乐队从此要散了。
寒承让他别哭。哭也要在这次慈善公演结束后再慢慢哭。
任决深感委屈。
排演还是顺着安排来,沈翊灯准时到,准时走。绝不多留。
上午排演完,寒承说请大家吃饭。沈翊灯也没想留,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任决喊:“要不大家去你家里聚聚吧。”
沈翊灯偏头看他一眼,又去看寒承,问:“你的意思?”
寒承也承认了。说:“大家都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所以我们也想了解一下你到底在做什么。”
沈翊灯没生气。
他站在门口,高挑的身影几乎占据所有空间,过了会儿,沈翊灯说:“我养了只小宠物,每天都要回去照顾他。就是这么简单。”
寒承看起来没怎么相信。
任决很上道,想起以前听说过的关于沈翊灯的那些“花边新闻”,立刻拉长音调“哦——”了声。
他挤到沈翊灯旁边,鬼鬼祟祟的,挤眉弄眼:“小宠物是不是人啊?”
沈翊灯很轻地笑,说:“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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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灯在回去的路上遇见谭湛。
不是意外。
谭湛特意等沈翊灯,在路口,午后的阳光有些烫人,他们就停在树荫下说话。
谭湛交给沈翊灯一个笔记本。
他说:“我爸有话想问问阿祯,但是他打了两次电话,阿祯都没有接。”
谭湛想了想,又对沈翊灯说:“我知道,阿祯应该是怕我爸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其实这件事我没有和我爸说,是你说的那个俱乐部主动联系我的时候被我爸听到了。”
“他没有想要指责阿祯。我爸和我妈都挺自责的,觉得阿祯一直那么乖,我们一家却没有保护好他,反而、反而让他有了这种爱好……”
沈翊灯垂着眼帘看他,神情平静得犹如一尊雕像。
“你们觉得这是错误的,不是吗?”沈翊灯说。
谭湛没有被吓到,他坦然地反问:“至少这绝不正常,难道不是吗?”
“如果我们能早一些时间发现,能多关心阿祯。他可能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他会和很多普通的人一样,有喜欢的人,谈浪漫的恋爱,最后结婚。他的一生可以很幸福。”
谭湛望着沈翊灯的眼睛,每句话都说得坚定有力,毫不怯场,好像已排演过千百遍:“我听你们那个俱乐部的接待说过,你们这些人都是追求自己的性癖好。谈感情的事情少之又少,多的是主人奴隶玩够了又好聚好散,回头还装自己是正常人。”
沈翊灯没否认,他问:“那你觉得谈祯该走哪条路?”
谭湛说:“我不知道。”
“那你想对我说什么?”沈翊灯拿着那本笔记,没什么情绪地追问。
谭湛静静看了他片刻。
然后说:“不是说做主人的会帮自己的奴隶解决所有的问题吗。你们要掌控、霸占,获得唯一的决策权。那就请你为阿祯选一条路。”
“我爸只是想让我告诉你,如果你为阿祯选择的路不好,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教训你。虽然,”谭湛耸了耸肩,“我觉得他的想法很天真。”
“沈先生,你能悄无声息帮我料理掉那个骚扰我的人,你的背景肯定比我想象得厉害。”谭湛顿了顿,说,“可是如果你真的伤害阿祯,我也不害怕你有多厉害。”
阳光落在树荫的间隙里。
沈翊灯好像对此漫不经心:“我还很少被人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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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祯在十二点三十分的时候等到了准时回家的沈翊灯。
沈翊灯先把笔记放在了客厅的桌上。
他跟着沈翊灯走,跪在人脚边,仰着头,有些呆呆地看桌上的笔记。
“觉得眼熟吗?”沈翊灯问。
谈祯小声地回答:“有、有一点。”
沈翊灯道:“谭湛拿给我的。他还告诉我,这是你以前写过的笔记。”
谈祯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绷直身体,满脸无措:“他、他怎么把、把这个给您。”
“他想让我更了解你一点儿。”沈翊灯说。他看着谈祯,沉默了会儿,追问道,“你认为我需要看它吗?”
谈祯连忙摇了摇头,他仍旧紧张,脸色都变得苍白。
沈翊灯说:“那我就不看了。”
谈祯又很慢地挪开视线,将目光聚焦到沈翊灯的脸上。
他感觉到沈翊灯伸出手抚摸他的耳朵、颈侧,还有那一圈被谈祯珍而重之的项圈。
“谈祯。”
他听沈翊灯喊他的名字。声音压低,有种令人耳朵发痒的磁性。
“忘记以前的你。从现在开始,你要做全新的,只以我的喜好与厌恶为标准的谈祯。”
谈祯睁大了眼睛。
沈翊灯的食指勾住项圈,把小狗往他的身前带近。
他坐在沙发里,谈祯跪在他面前仰望他。然后很认真地听他说:“我给你机会做我一辈子的奴隶,谈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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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评票和评论啵啵啵!!!
可恶怎么还没谈!!怎么还没谈!!(抓住灯的衣领)(怂了)(放下)啊!!怎么还没谈啊!!(抓住祯祯的衣领)(不舍得)(放下)
你们两个快给我谈!!快给我谈!
算了,就算不谈也要给我多做几次爱啊!!(荡树藤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