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我的眼泪你看不见>第10章 看不见的眼泪

  前言:大家都说我是海,你是太阳,大海包容,太阳热烈,可有谁能看见海的泪水。

  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陆洲又陪着奶奶去寺庙还愿,刚回到家门口,他手机、IPAD突然开始疯狂地弹跳窗口,无数人向他发来消息,还有孙耀辉的视频电话。

  “老孙,你找我有事?”

  孙耀辉见镜头里的陆洲一脸平常,一颗吊老高的心终于放下,开始遣词造句,毕竟这个消息陆洲早晚会知道,与其让他从其他渠道得知,倒不如自己这个好友告诉他,还能及时安慰他。

  “是不是陪奶奶去寺庙了呀?”到底是发小,孙耀辉很了解陆洲,也知道这个恨不能24小时冲浪的人只要是去寺庙,定然不会看手机。

  “是啊,这才进家门,对了,我下午的飞机回昆市,我知道晴川下午和晚上都有通告,不知你可方便来机场接我?

  “方便方便,别说是接机,你哪怕今晚要住我家都行。“

  陆洲心生疑窦,老孙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般好心。

  “还有啥事吗?“

  “你先找个椅子坐下,确实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什么大事这么夸张,你怕我听了腿软站不住啊,你当我三岁毛孩子吗?”陆洲边吐槽,边坐到了沙发上,“好啦,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周晴川官宣女友了。”孙耀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一如平常,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说这句话表情有多僵硬,语气有多咬牙切齿。

  “什么?老孙,你说什么呀?”陆洲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定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阿舟,周晴川在他官微上官宣女友了,就在半小时前,这个妹子印象中以前见过,确实是周晴川的迷妹。”

  “老孙你就别和我闹了,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你若再拿这种事情说笑,当心我和你翻脸啊。”

  看着陆洲几乎失焦的双眼,孙耀辉心中大痛,但他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因为事实就是事实,不因为太过残酷而消失。

  “阿舟,就算你和我翻脸我也要告诉你,周晴川这混蛋官宣女友了,他连一声招呼也没和你打,就他妈官宣女友了!阿舟,我没骗你,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你开玩笑,你可以自己上网去看,你也可以打电话直接问他。”说到这里孙耀辉顿了一下,口吻一下柔软起来,“阿舟,你航班信息给我,我来接你,你若不想回家就直接去我家,今晚我会一直陪你聊天,哪怕你和我聊一整晚周晴川都行。”

  孙耀辉话还没说完,视频电话就被挂断了,孙耀辉长叹一口气,这小子定是去看周晴川的微博了,他不亲眼看到那篇小作文,定然是不会相信这个事实的。

  周晴川那篇小作文篇幅很长,主要内容如下:

  这一阵他遭遇到各种网暴,使他的身心都受到重大打击,多亏了家人以及女友林珂儿的支持鼓励,才让他一步步走出泥沼 ,一步步坚持到现在,感谢珂儿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和无私奉献,为了给珂儿一个交代,所以双方确定恋爱关系后他第一时间官宣。

  陆洲用了很久才看完这篇文稿,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心里很清楚他的视力没问题,只不过,他心里一个完美的小小世界完全崩塌了。

  陆洲改签了最近一班飞机回昆市,飞机起飞前,他将航班信息发给了孙耀辉,以及周晴川。

  来机场接机的孙耀辉脸上还带着妆,衣服也是特别鲜亮的那种,一看就是刚下节目就赶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阿舟,去我家?”孙耀辉问。

  “我回自己家。”陆洲答得很干脆。

  “你这是打算当面问晴川吧,需要我一起吗?”

  虽然此刻的陆洲看上去颇为平静,但越是这样的平静,越是让孙耀辉心里发慌。

  “老孙谢谢你,为了接我你妆都来不及卸,你把我送到家就行了,我没事,我很好,我是要和晴川聊一聊,我希望就我和他两个人好好聊一聊。”

  孙耀辉反复看了陆洲好几眼,最后轻叹一声,“也好,问个清楚也好,毕竟你俩后面还有不少双人合体的工作,你们第三部 剧“欢喜冤家”眼看杀青要进入宣传期,既然仍是CP,总要有个商量互相补台,而不是相互拆台。“

  “晴川不会拆我台。”

  “是是是,周晴川做什么都是对的。”孙耀辉一副恨铁不是钢的表情,他真想切开身边这个男人的脑袋看看,里面除了周晴川是不是就没其他东西了,“他是不会拆你台,他只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你是不知道,就这小半天功夫,网络上#周晴川官宣女友 都快要挤爆了,大家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公司已经出动公关组在四处想办法撤热搜,公司里这会乱成一团。不过对你来说算是不幸中有一件幸事,那就是你现在成了被全国网友同情的对象,几乎所有人都站你这边,都说你是受害者。”

  “晴川他又被大规模网暴了?”陆洲脸上表情终于变色。

  “哎哟喂,你和他是国民CP啊,大家喜闻乐见都在等你俩官宣,谁知他突然来这样一出,你说粉丝能不炸翻天吗?换了我,我也不干啊!更何况你俩还有部剧在拍摄,后面你俩还怎么合体宣传?我也就不明白了,周晴川平日里那么冷静又通透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成恋爱脑了呢?对了阿舟,你天天和周晴川泡在一起,他啥时候撩到这妹子的,你怎么会完全不知情?”

  “林珂儿这名字确实有印象,记得是晴川MBA学长介绍给我们认识的,对啊,那次吃饭老孙你和小宝也在场,对,我印象中就见过她这么一次。”陆洲自嘲地一笑,“说实话,我除了对这个名字还有点印象外,其他也是一无所知。”

  孙耀辉的车子在大楼门前停下,“阿舟,到你家了,你确定一个人可以?”

  “可以的,你放心吧。”

  陆洲回自己家放下行李,认真洗了个澡,然后就去了隔壁周晴川家。

  屋子里当然没人,陆洲坐在沙发上,开始一点点翻看手机。

  手机里充斥着无数条消息,都是在问他关于周晴川官宣的事情,而他和所有人一样,对周晴川这段恋情一无所知。这一刻陆洲已经感受不到心痛,因为他已痛到丧失了感知。

  凌晨,当周晴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看到的是已在沙发上睡着的陆洲。

  站在沙发前,看着陆洲在睡梦中也紧紧蹙起的双眉,周晴川仿佛被扼住咽喉般,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他只能奋力张开嘴,但这根本于事无补,他忍不住蹲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大串咳嗽。

  咳嗽声惊醒了陆洲,他一睁眼就看到蹲在地上咳得抖成一团的周晴川。

  “怎么啦,这是又感冒了吗?”

  七年了,两人之间的相处纯属下意识的行为,陆洲跳下沙发就去揽周晴川的肩,一只手还在他背上轻轻拍打。

  周晴川缓过来后不着痕迹的移开一步,然后用尽所有力量让他自己对上陆洲的双眼,“陆洲,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很任性,确实也没能顾及你的感受。可你我都是成年人,你又那么懂我,想必能明白我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

  周晴川啊周晴川,先发制人向来都是你最擅长的手段,不是吗?你总是一句话能就让我哑口无言,不是吗?

  陆洲狠狠注视着面前这个人,这双眼,没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周晴川,却也同样是他最陌生的周晴川。

  “陆洲,酒柜里有你喜欢的酒,你随便喝,我先去洗个澡,可以吗?”

  在陆洲的逼视下周晴川垂下了眼眸,口吻也柔软起来。

  “好,我等你。”

  陆洲自己也想不明白,为啥周晴川每一次向自己示弱,无论有理还是无理,自己总是无条件就投降。

  周晴川洗的很快,从浴室出来后,他没有穿平日里穿惯的白T和黑短裤,而是穿了套可以外出的服装,然后坐到了陆洲对面。

  “舟舟,如果你生气,你只管骂我就是,想揍我也行,我认打认罚。我只希望你不要迁怒珂儿,这事和她没关系,也不是她逼我官宣的,全都是我一意孤行。”

  无人知晓周晴川这一刻绝望破碎的心情,更无人知晓他为了应对这一刻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他给他自己写了一个找不到破绽的剧本,然后用他堪比奥斯卡影帝的演技演好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

  “金刚,你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告诉我,你爱林珂儿。”

  周晴川抬起眼眸,与陆洲四目相对,在陆洲充满杀气的目光下他没有半点退缩,“我,周晴川爱林珂儿,我会尽我最大能力保护好她。”

  陆洲觉得自己眼前那张五官精致的脸逐渐变得模糊乃至扭曲,他逐渐听不到其他声音,除了自己缓慢又无力的心跳。

  是啊,陆洲,请问你以什么身份指责周晴川开始一段新恋情,周晴川从来都是自由的,他从不曾属于过自己,对外他俩始终坚称是好朋友,好兄弟。没错,他俩是亲密无间,他俩谈天谈地无所不谈,但他俩的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了,不是吗?BFF从来都是BEST FREIEND FOREVER,不是吗?

  陆洲一杯又一杯地往嘴里灌着酒。

  “少喝点吧,多喝伤身子。”周晴川一把夺过陆洲手中的酒瓶,“再说明天还要进组拍戏呢,你别忘了,很多戏都等你回来拍。”

  “是啊,我俩还是好搭档呢,我俩在剧中还是情侣呢,我饰演的还是东南亚第一醋王呢。”陆洲摇摇晃晃站起身,步履虚浮,差点把自己绊倒。

  “你喝太多了,我送你过去吧。”周晴川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一步轻轻扶住陆洲,让他不至于摔倒。

  “金刚,金刚。。。”陆洲顺势将头倒在周晴川肩上,他胸口痛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他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表达,最后,所有的疼痛、无助和无奈、变成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舟舟,对不起,对不起。。。”

  可换来的只有周晴川一遍又一遍地抱歉,今夜绝对是陆洲听到周晴川向自己道歉最多的一次,而且没有之一。

  谁都知道周晴川出了名的头铁嘴硬,要想从周晴川口中听到一句对不起,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而今夜,陆洲听到了,曾经金子般珍贵的三个字如今流水般从周晴川口中吐出,每一次都满怀真挚。

  “金刚,今天我能睡你这里吗?”陆洲做最后一次挣扎。

  “对不起,一会我要和珂儿视频,不是很方便。”周晴川一句完全不带感情色彩的话,将陆洲彻底打醒。

  陆洲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周晴川,一口气奔出门去,反手将门狠狠关上。

  只可惜陆洲没有透视眼,他看不到周晴川在门被关上那一瞬间再也无法控制地跌坐在地,甚至以头撞地,泪水如大雨倾盆,周晴川的下嘴唇更是早被他自己咬破至鲜血淋漓。

  只可惜这些,陆洲都看不见。

  有人形容周晴川是大海,大海是宽广而包容的,可当大海开始哭泣,又有谁能看到大海的眼泪呢,又有谁能懂大海的无助和绝望呢。

  让“欢喜冤家”剧组全体成员震惊的是,陆周CP今天居然是一前一后来到剧组,毕竟谁都知道他俩的公寓紧挨着,加上陆洲不会开车,而周晴川向来都是陆洲的专属司机,今儿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平日里连体婴式的两人居然分别来剧组。

  不过下一秒大家立刻反应过来,周晴川丝毫不考虑陆洲这个搭档的感受,突然官宣女友,公然拆CP,这行为虽说不上令人发指,但怎么说都是相当不地道,也难怪陆洲会生气。

  最让大伙无法理解的是,周晴川此举根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愣是以一己之力集中和统一了所有网络喷子的火力,人人都痛斥他吸血陆洲,既无职业精神,更无江湖道义,#周晴川没有心 这个TAG更是高挂热搜第一,一天一夜都撤不下来。

  这种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遭受万众唾骂,近似于自杀的不理智行为居然是一贯冷静的周晴川做出来的,实在令所有熟悉他的人感到不可思议,周晴川有没有心他们现在不敢随便下定论,但周晴川有脑子是大家公认的呀。

  虽然周晴川一如往常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但谁都看出他脸上那一抹笑容维持得有多勉强,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苍白到几近透明。反倒是陆洲相对自然些,也对,毕竟他是受害者。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今日剧组里怪怪的气氛,明明是一帮二十多岁小年轻混在一起拍戏,却没有了往日充斥在片场的欢声笑语和打打闹闹,就连导演喊CUT时的中气都不及往日足。

  先是拍了几场校园里的过场戏,陆周之间的对手戏虽说难免有NG,好在总体来说过得去。接下去是场重头戏,林淼为程远山精心准备了纪念日礼物,是极浪漫甜蜜的一场戏,最要命的是有吻戏,而且根据剧本上的提示,这次可不是以往蜻蜓点水式的那种,而是要表现出两位主角情到深处的缱绻和依赖。

  周晴川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休息处,带着耳机屏蔽掉一切周遭的声音,他握着台本的手指那么用力,关节已经泛白,他所有的意念都用来做一件事,那就是表演,演好林淼,也演好周晴川。

  肩膀上被人轻轻一拍,周晴川回头,见是导演贝叔,他忙拉下耳机,恭恭敬敬起身,“贝导,您有事找我?”

  贝导拉着周晴川坐下,看着眼前强装坚强的男孩,他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纠结。

  从全剧组的利益出发,这孩子此次的行为实在太过任性,说得些是考虑不周,若说严重些就是罔顾他人以及全剧组的利益。可若站在平常人的角度,这孩子若不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他想给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一个名分有错吗?回过头来说,正因为他是大明星,他居然能为一个女孩子做到这个地步,不顾千夫所指也要给到女孩足够的安全感,这样的男孩子难道还不够深情且有担当吗?

  贝导心中叹了好几口气,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用温和的口吻说:“晴川啊,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陆洲说他今天没做好拍吻戏的准备,想要延迟这场戏的拍摄,你是否同意呢?”

  周晴川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中,他似乎已经能闻到飘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他努力弯了弯嘴角,“我都行,听贝导您的安排。”

  “晴川啊。”贝导的手停留在周晴川的肩膀,顿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啊,要学会收敛起自己的傲骨和锋芒,毕竟大家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啊。”

  “贝导,多谢教诲,我记住了。这次确实是我太过任性,我向您道歉,若需要,我也可以公开向全剧组道歉。”

  “没那么夸张,没那么夸张。你这孩子啊,就是心思太重,大家还是能理解你的。不过陆洲那孩子,你也知道的,他恐怕要多些时间才能放下和释然吧。哦,对了,陆洲怕耽误进度,说是希望将下面几场戏换到今天拍,就是程远山和林淼赌气那几场戏,你看可还行?”

  贝导突然反应过来,陆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议,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生气和赌气完全无需表演,根本就是演员本人此刻的情绪。

  “我都行,听您的。”

  周晴川嘴角始终保持着那个弧度,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个笑容有多牵强有多苦涩,让人看了无半点欢喜,只觉万分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