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整个墓园笼罩在水雾之中。
远处的山坡上隐约可见一个人影,穿着雨衣,包裹住了身体,提着白色塑料袋正往古树的方向说走去。
方仲景站在台阶下,紧紧握着伞柄,目光始终盯着那人的方向。
他吩咐助理:“让人把墓园门口守好。”
助理应了声,赶紧去办了。
方仲景打着伞,沾满泥土的皮鞋迈向前方,一点点靠近那个背影。
那人在一座墓碑前蹲了下来,从塑料袋里拿出酒和果品,开始祭拜。
不知不觉,皮鞋的脚步声到达了身后。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方仲景伸出微颤的手,放在那人肩上,猛地收紧,用力把人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从来没见过的脸。
方仲景眼中的光亮黯了下去,只觉得飘进领口的雨毛格外的冷。
男人吓了一跳,甩开方仲景的手,站起身道:“你谁啊?”
方仲景张望四周,这墓园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方仲景冷声反问:“你是谁?”
男人一脸古怪打量方仲景,过了几秒,他说:“你也是来祭拜陶止的?”
方仲景瞧了眼墓碑上的小楷,这是他让人特地做的陶止的假墓碑,就为了引诱秦上上当。
可如今却来了别的人。
方仲景目光深沉,“你认识陶止?”
男人点了点头,倒了杯酒放在墓碑前,“他是我朋友。”
方仲景微微眯起眼睛,“朋友?”
陶止这位朋友倒是寒酸的很。
男人被方仲景盯得浑身不自在,这人的视线就像把利刃,随时要把他剖开研究个明白。
男人嘀咕了句怪人,匆匆祭拜过后,收起酒和果品,提着塑料袋离开了墓园。
他前脚踏出墓园,张望四周,确认没人后,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
助理给方仲景撑伞,说道:“方少,看来秦上是真的不在了,否则这么多天了,他怎么会不来看陶止?”
方仲景望着远去的男人,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沉声道:“找人跟着他。”
助理一怔,接着明白了方仲景的用意,“方少,难道您怀疑……”
方仲景没有回答。
接着,方仲景又让助理去监控室把这个男人的照片截了下来,独自撑着伞回到车上。
窗外大雨哗哗,方仲景拿出手机,给向正诚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有点不耐烦,“方少又有何贵干?”
方仲景把监控截图发了过去,“向少看看,认不认识这号人物?”
等了一会,向正诚说:“不认识,这谁啊?”
方仲景说:“是陶止的朋友。”
向正诚想也不想地说:“不可能,陶止的朋友我全都认识,根本没有这号人物。”
一看这幅穷酸样就是个穷鬼,他的幺儿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
方仲景沉吟片刻,“那就辛苦向少拿着照片去跟陶止确认一下。”
向正诚似乎想发作,又想起他还有把柄在方仲景手上,于是便拿着手机去找陶止。
两人的对话声从听筒传了出来。
方仲景隐约听到陶止说了这么一句:“我不认识……”
方仲景握着手机的掌心冰凉,挂了电话。
他靠在座椅上,望着车顶的灯,喃喃道:“也就是说,那人在撒谎。”一声巨雷划破天际,仿佛震得车身都在摇晃。
方仲景派出去的人一直在跟踪陶止,据说从墓园离开后,男人就坐大巴车回了乡下。
那几天,男人没有见过任何人。
雨夜中的破居民楼显得格外死寂,皮鞋声在安静的楼道内回响,走上一道道台阶,接着停在了一扇铁门前。
铁门从外面笃笃敲响。
男人在睡梦中被吵醒,翻了个身,继续睡,然而敲门声还在继续,吵得人头疼。
男人没好气地骂了两句脏话,穿着人字拖,挠了挠头,拉开了面前的铁门。
“是谁啊?”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楼道里没有灯,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只见火星在黑暗中跳跃。
恰巧这时窗外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楼道。
方仲景穿了件黑色大衣,嘴里叼着烟,一手插兜,冷厉的双眼和男人对视。
男人一下认出是那天在墓园见到的人,登时一激灵,迷糊的脑袋彻底清醒了。
“是你?”男人声音不易察觉地有些发抖:“你来干什么?”
方仲景淡淡道:“上次你在墓园,对我撒了谎。”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心虚的情绪,“我撒什么谎了?”
方仲景把男人的表情收入眼中,“陶止说,他不认识你。”
听到这话,男人顿时头皮发麻,露出惊悚的表情,“你在胡说什么?陶止明明死了。”
方仲景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谁告诉你他死了?”
男人望着堵在门口的方仲景和保镖,眼珠子一转,迅速伸手关门,然而却被早就有防备的保镖一脚踹开,整个人飞出了半米远。
方仲景一招手,几名保镖就冲进了出租房,四处翻找。
方仲景蹲在男人面前,“如果你真的是陶止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
男人汗如雨下,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方仲景古井般深邃的双眼死死盯着男人,“谁让你来墓园的?”
男人眼神闪烁,结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仲景弹了弹烟灰,“那我就直接一点问了,秦上呢?”
“我……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方仲景似乎料到男人会这样说,温和一笑,“没关系,你很快就会记起来了。”
方仲景站起身,抬腿走了进去,屋子里一团乱糟,屋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烟味。
助理拿出手帕擦了擦沙发,请方仲景过来坐下。
几名保镖把这内脏大的屋子搜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方仲景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悠闲抽了口烟,“既然没发现,那就从他嘴里撬出来。”
话落,男人就被拖进了房间里,不多时,里面传来哀嚎呼救。
方仲景吞云吐雾,随手扫去大衣上的水珠。
渐渐地,房间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男人挨了顿打,终于受不了招认了。
“是……是有个男的给了我钱,让我去墓园祭拜的。”男人满脸是血,像条死狗趴在地上。
方仲景抽烟的动作一顿。
过了很久,艰难发出声音,“那人是谁?”
男人咽了口血水,颤声道:“我也不认识,是他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这样做的。”
方仲景紧盯着男人的脸,忽然伸手揪住他的领口,把人拖到了面前。
男人吓得抱头,“我真的没撒谎,别再打我了!”
方仲景呼吸微重,他松开手,拿出手机,从手机相册里找到一张图片,拿给男人看:“是他吗?”
男人凑近屏幕,仔细辨认了下,张开血嘴说了句什么,被天空响起的轰隆雷声掩盖过去。
半个小后,一行人从破烂的居民楼离开。
方仲景双腿一软,助理赶紧扶住他,担忧道:“方少,你没事吧?”
手上的烟已经被雨水打湿,方仲景一手掩面,身体靠在冰凉的车身上,发出沙哑的笑声。
天地间一片朦胧。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仲景才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去警局找熟人,把他们见面附近的监控全部给我翻一遍。”
“是,方少。”
方仲景坐回车里,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发抖着取出一根烟,却怎么也点不着火。
他闭上眼,将手上的烟揉成了末,眼角似乎有滚烫的液体滑落而下。
三天后,警局那边终于传来消息。
助理第一时间把照片和地址发给了方仲景,然而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方仲景跟着导航,独自驱车去了新的城市。
整整十个小时的车程,方仲景没有停下休息,双眼熬得血红,一路直开。
整个城市被大雪覆盖,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下来,落得到处都是,寒风呜呜地嘶吼。
汽车行驶到山脚下,无法再前进,方仲景索性下车,步行上山。
四周是白色的树林,大雪压断了树枝,把草地装饰得一片银白。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一座建在深山老林中的老宅子映入眼帘。
和仙人居是那么的相似。
方仲景驻足在老宅子前,院子里堆满了积雪,白茫茫一片,角落的枯树挂满了雪霜,窗户里透出温暖的黄光,就像童话世界一样。
屋里隐约还传出电视的声音。
方仲景走到门口,抬起手那一刻,居然有些发抖。
方仲景深吸了口气,敲响了房门。
不多时,里头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门缝底下透出的黄色灯光被一道黑色影子掩盖。
那一刻,方仲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木门从里面打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进入了视线。
门外和屋里的两人四目相对。
秦上穿着一件雪白的毛绒外套,皮肤白得全无血色,柔软的黑发盖住了眉眼,那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
方仲景红着眼笑了起来,“小东西,捉迷藏结束了。”
方狗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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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方狗要好好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