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低俗电影【完结】>第三十三章 唯有杜康

  陶树回到住处,房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打电话一问,才知道上午玲玲和田鹏都去帮剑兰搬家去了,搬到了附近一个进出刷门禁的中档小区,虽然租金贵了些,但比之前是安全了不少。搬完家之后,便都在剑兰的新家里吃过了午饭。

  “你不是说费时宇要一起去嘛,”田鹏在电话里说,“那你俩怎么的不得把午饭腻歪过去?还能想着回来跟我们一块儿吃?”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陶树心虚打岔,“有正事儿要说呢,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以为你们还得一会儿呢,哪晓得这么快?你和警察谈好了?”田鹏问。

  “谈好了,但是时间非常紧张,我们要在百灵说的十天时限内配合警察行动,”陶树先把最急的事情交代了,“具体的回来了再说。”

  田鹏和玲玲不到二十分钟就回来了,看来剑兰搬的新家位置的确不远。

  陶树将上午谈话的过程仔细向两人复述了,先前决定要和警察联手时,三人都是一腔热血,现在骤然把行动的加上了时限,热血归于理智,大家都有点紧张不安。

  “这个‘十天’还真是有点东西啊,跟他们警察内部有关系吧。”田鹏反应很快。

  “嗯,更深的弯弯绕不是我们能过问的,”陶树分析着,“目前我们要做的,首先就是尽可能收集证据,孙红和陈旭往来这么多,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找到这些证据,才能把灯红钉死,不至于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找证据的事,你俩不行,得我来吧?”玲玲面色凝重地说,“田鹏连灯红的边儿都没摸着,小树你也不受孙红信任。”

  “你要干嘛?”田鹏听得有点炸毛,“怎么我听着像是要英勇就义了?”

  “瞎说什么!”玲玲使劲拍了一下田鹏的胳膊,“就义个屁!快呸!”

  “哎呸呸呸……”田鹏赶紧摸着木头桌腿儿呸呸呸,“真的,你别莽撞,我们保证警察来了能抓到嫖就行了,人逮起来警察审问的技巧多着呢!进去了还怕跑了不成!”

  “鹏哥说得有道理,”陶树站在田鹏这边,“我们不能把人搭进去了,有机会找就找,没机会就别冒险。”

  “你俩大老爷们怎么这么胆小啊?”玲玲洒脱地说,“我这个人吧,虽然不多聪明,但要做什么就轴,当年我爸非要让我嫁个40好几老婆跑了的,把我关在家里不给吃喝,我硬是撑着不答应,最后我爸妈没办法,让我每个月给他们一千块补贴家用,死活没嫁。”

  “那你还挺牛B的。”田鹏听愣了,好半天才夸出一句来。

  玲玲噗嗤笑出了声,“我的意思,要做咱们就做到底,我可不想不轻不重地来一下。”

  看着陶树和田鹏担忧的眼神,玲玲第一次觉得自己身边上有了能靠得住的人,她温声安慰两人,“放心吧,我机灵着呢,不会被逮住的。”

  虽然眼前的头等大事变成了“端掉灯红”,但陶树还是没有放弃自己要拍摄的初衷。

  距离陈旭被拍的事情过去的时间越来越长,无事发生的假象也让孙红也逐渐放松了警惕,灯红里的人原本就三教九流,不管是来消遣的客人还是卖笑的按摩女,都只求一时地欢愉贪欲,酒精和滥情将他们的神经麻醉,顾不上长远的忧患。

  每一夜的迎来送往,繁荣热闹,都像是一针针致幻剂,让整个灯红在麻木中松弛放肆。

  玲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擦亮眼睛寻着孙红的需要贴上去帮忙,好几次芬姐都没注意到的纰漏,给玲玲看了出来,好些别人招呼不周到的地方,都靠着玲玲的机敏化解了过去,甚至有几个客人玩儿高兴了,走的时候特意向孙红夸奖玲玲八面玲珑,下次来指名要她接待。

  孙红便渐渐冷不住玲玲了,对玲玲的信任危机破冰,隐隐还有了让她逐步接手芬姐的一部分工作的意思。

  陶树就在这样的松弛中寻找着自己的机会,眼见着包间门口的保安们开始收下一支烟放过戴着项链耳坠的“公主”,继而收下一盒烟放过带着备用手机要私联客人的按摩女,他知道,蛰伏的时间没有白费,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决定行动的这一整天,陶树都很焦虑,不断和玲玲商量配合的方案,然后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预演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状况。

  上交手机之前,陶树没忍住,还是给费时宇发了一条信息。

  ——今天打算试试带东西进包间,我有点紧张。

  信息发出去不到两分钟,还没等陶树关机,费时宇的信息就回复了过来。

  “小心些,但也别怕。”

  陶树不知道费时宇为什么盲目安慰让自己别怕,只当是他为自己打气,下一条消息就进来了。

  “玩脱了还有我。”

  自负的口气让费时宇那张骄矜的脸一下就浮现在了陶树脑海里,但他知道费时宇不仅是嘴上说说,他一贯都是能做到的。

  陶树交完手机之后脸有些红。

  “怎么了?看着脸怎么这么红?”玲玲把刚刚领到的对讲机交给陶树,“发烧了吗?”

  陶树只摇摇头不说话,从口袋里翻出了一个有厚度的圆片贴在了对讲机后,那是一个监听麦。

  他们不打算一开始就用容易被辨认出来的针孔摄像头,田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纽扣大小类似磁铁的监听麦,如果不是侧面的一排收音小孔,根本辨别不出来是什么物件儿。

  陶树在玲玲给自己的包间对讲机后面贴了上了监听麦一看,玄铁色的小仪器和对讲机的结构浑然一体,如果不是有两只对讲机放在一起对比,基本都辨别不出来,即使被发现了,也能说是不小心贴上去的磁铁,糊弄过去。

  当保安拿着金属探测仪敷衍地上下扫动时,陶树有些紧张,又好像高中时趁体育课翻墙逃一节课的刺激。

  “滴滴滴”

  当探测仪扫过胸口的时候,机器不出所料地尖哮起来。

  “啥子东西?”保安嘴上询问着,态度却已经见怪不怪,这几天几乎每个包间都有人开始打擦边球放水了,他戏谑地开下流的玩笑,“耶?不是个男娃儿吗?怎么扫到胸还叫起来了?穿胸罩了?”

  陶树应着保安的荤话笑着,“叔叔可不能乱讲啊,我又没有咪咪,穿什么胸罩?你这么讲我要被姐姐们笑话的,”他若无其事的将对讲机从上衣的袋子里拿出来给保安看,“玲玲姐今天忙起来,把对讲机给我了,你要不要检查一下嘛?”

  陶树原以为保安不会细看,扬了扬手就要把对讲机收回来,却被一把抢了过去。

  陶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轻轻用食指掐着大拇指指腹的软肉,压抑着内心的慌张让自己不要自乱阵脚。

  保安拿着黑色的对讲机翻过来调过去随意看了看,看得非常马虎,陶树却起了一背冷汗,脸也热了起来,还好掩盖在灯红昏暗的玫色灯光里,并不显眼。

  “怎么今天让你拿对讲机啊?”保安没有发现监听麦,将对讲机递还给陶树。

  “玲玲姐嫌对讲机别着硌胸口的皮肤,”陶树早想好了借口,自然地回答,“我又没有胸,不会硌着。”

  “哈哈哈哈哈哈!”保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朝着早一步进了包间的玲玲打趣,“玲玲你那二两肉算什么,我先前见珍珍那两个球,人家那个才算胸脯子呢!”

  “烦死了!”玲玲把手上的帕子使气似的扔进桶里,溅起水花,“人家胸脯子再大,你也挨不着边儿啊!”

  趁着两人对嘴,陶树把对讲机在胸前别好,顺着门溜进了包间,和空调口吹出的风扑了个正着,他这才觉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被暖风一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立时就打了两个喷嚏。

  总算是有惊无险,他朝着玲玲悄悄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两人相视一笑,都微微松了口气。

  这天回家之后,他们见到了一个激动到手舞足蹈的田鹏。

  因为玲玲的住所离灯红近,监听麦的信号接收器就直接放在了田鹏身上,他几乎能同步听见陶树身边的一切动静。

  “效果太好了!”田鹏在客厅里蹦高,“收音果然还是要监听麦!这个效果!你来听听,都不用后期再配字幕了!”

  “冷静点,像什么事儿啊?”陶树笑着,也抑制不住有些开心,中断了将近两周的拍摄,终于又有了回到正常轨道的迹象,“又不是头一次拍摄了,这点儿收获让你高兴成这样。”

  “话不能这么说,”田鹏一脸正儿八经,“以前拍摄有这么刺激吗?简直像是碟中谍,我到了这儿才知道,你太不容易了,”田鹏抹了把脸,“那个保安盘问你的时候,我在这边听着,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别肉麻了!”玲玲后一步进门,手里拿着打包的烧烤,“我们要不是看着有把握也不会冒险,啧,大老爷们整天动不动就冒酸水儿,快来拿烧烤!”

  玲玲嘴上说得轻飘飘的,实则心里也高兴,今天买烧烤也是她的主意,他们需要一个心照不宣的庆祝。

  三个人盘腿坐在茶几边,在凌晨的寂静中扣开了啤酒,吃着烤得椒香四溢的肉串。

  “今天监听麦贴在对讲机上有电磁干扰吗?”田鹏喝了一口啤酒,询问陶树。

  “多少都有点儿,但灯红用的对讲机也不是什么好机器,时常会出问题,电池的续航也不佳,有点儿电流声正常,”陶树小口嘬着啤酒罐口,他酒量差,平时几乎滴酒不沾,此时也只能把啤酒当成白酒喝,“明天换了摄像头再试试,不过能带进去就好办,也不一定就非要一直贴在对讲机上。”

  田鹏点点头,“我还是那句话,拍东西重要,但是命最金贵,”说着用啤酒罐撞了一下陶树的酒,“妈的,搞得像战地记者似的。”

  “小树你不是不能喝吗?”玲玲把啤酒倒在玻璃杯里,问陶树,“以前我们几个女的喝你都不喝的,你今天还有点咳嗽,空调吹久了?”

  “没事儿!今天高兴嘛!”陶树还没喝两口,脸颊已经浮上浅浅的酡红,实在是量浅,“我就尝个味道,发发汗就不咳了。”

  “你可看着他,这小子喝一点儿就能上头。”田鹏眼睛都长在肉串上了,此时也顾不上盯陶树,敷衍地嘱咐一句玲玲,就开始大快朵颐。

  三个人都开心,但也都饿了,玲玲想着陶树边吃边喝,也不至于就喝醉了,便也没把田鹏的话放在心上,放任陶树在一边一口肉一口酒的搭着。

  他们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说笑着,等田鹏和玲玲发现陶树已经持续笑了有五分钟的时候,才赶紧把啤酒从他手里抽走。

  “完蛋玩意儿!你喝了多少啊?”田鹏晃了晃啤酒罐,里面仅剩一点儿的液体咣当作响。

  “哈哈哈哈哈哈,给你……给你留了福根儿!”陶树的话夹杂在笑声里,明显已经控制不太住自己了。

  “这孩子,喝了酒就这么笑?”玲玲好像在看什么奇观,光看不够,还把手机拿起来开始录像了,“小树小树,看玲玲姐。”

  陶树笑地憨憨的,转过来对着玲玲的镜头比“耶”。

  “嗯,以前喝一杯得笑个把小时,”田鹏看了看酒罐子上的毫升数,“这回……估计得笑到睡着吧……”

  陶树正笑着,手机响了起来,这么半夜了,会是谁?他喝得脑子里好像充血了,看也没看就接起了电话。

  “喂~”陶树的声音愉快地轻飘飘。

  “哟,这么高兴?”醇厚的男声在耳边共振。

  “啊,开心呀~”陶树先回答,再把手机从脸上拿下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费时宇,“费时宇~”

  陶树的声音不稳当,在初冬的气温里却像夏日湿热的暖风一般撩人,他从没这么叫过费时宇的名字,每个字都像带了钩子,勾魂似的。

  “哎哟,这小子酒醒怕是要切腹自尽。”田鹏小声对玲玲说。

  “别出声!”玲玲用膝盖撞撞旁边田鹏的小腿,幸灾乐祸地兴奋,“听着听着!”

  陶树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两人的八婆嘴脸,还在对着电话发懵,“费时宇?你怎么还没睡觉呀?都……”他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却看不清几点,“哎,几点了呀?”

  “凌晨三点半,”费时宇帮他补充,“你今天跟我说要试试带东西进包间,试得怎么样了?”

  “成功了呀!”陶树一下兴奋起来,醉话语气和内容都夸张,“差点被发现了!还好我机智,我说我没有咪咪!给糊弄过去了!”

  田鹏和玲玲在旁边听得咬牙切齿,一个想上去捂陶树的嘴,一个想上去夺他的手机,被陶树东倒西歪的躲避给闪过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费时宇听笑了,就着陶树醉醺醺的状态,撩逗人的心思起来,“你喝酒了?”

  “嗯,我喝酒啦!”陶树诚实点头,又大吼一句,“高兴!”

  “你喝大了吧?你不是有…咪咪的吗?”费时宇骗着,“你看看,你是不是把咪咪搞丢了?”

  “胡说!”陶树说着拉开卫衣的领口就低头往里看,“没有啊?我现在看着呢?”

  田鹏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走了手机,陶树还待要伸手去够,被玲玲拉住肩膀不让动。

  “手机还我……”陶树敷衍地挣扎两下,脑子里还是有残存的理智,知道大家在闹着玩儿,“我还要跟费时宇说我的咪咪呢……”

  “喂?费时宇?”田鹏海量,比陶树喝得多,这时候还像没事儿人一样,“你逗他干啥呀?喝多了胡说呢?”

  “他怎么喝成这样了,”费时宇语气里还有笑意,但和田鹏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已经收敛了,“你们今天的试探成功了?”

  “成了,还算是比较有把握,中途被保安盘问了一下,也就装个样子,有惊无险,”田鹏第一次直接听到费时宇的声音,是那种一听起来就不好惹的音色,笑意裹不住桀骜,他回答起来也不自觉地带上了认真,“你放心,我们有分寸,不会让自己的人涉险。”

  “我现在在你们楼下,方便上去看看他吗?”费时宇说得平淡,好像凌晨三点出现在治安不稳当的新区是早上出门上班一样正常的事。

  “什么?”田鹏着实吓了一跳,“现在?在我们楼下?”他快步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往楼下看。

  在灰扑扑的矮墙旁边,昏黄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光晕下只能看到一个剪影形,他站得并不规矩,有些随意不羁,此时半抬手臂,闲适地朝着窗户晃了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