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低俗电影【完结】>第三十二章 对我负责

  “您好,我是陶树。”年轻人说。

  “熊道权,”中年人目光如刀地打量着对坐的人,“费总应该已经调查过我了吧,否则不会放心你一个人过来。”

  “我也不是一个人过来,”陶树从二楼往下看,这里是商业街背巷,楼下是商业街的后面,多是餐厅的后门,藏着一排排垃圾桶,鲜少会有人走到此处,算是闹市中最隐蔽的角落了,“费总待会儿也过来。”

  熊道权点点头,“新区鱼龙混杂,小心一些是对的,费总对你也算很上心了,你们是亲戚?”

  “这地方选得挺好的,隐蔽在闹市里,反而不容易被发现。”陶树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并不回应熊道权对自己和费时宇关系的试探。

  “点个花茶?”熊道权仿佛没注意到陶树的回避,把菜单往陶树那边推了推。

  “热天喝烫水,我还没有熊所长这么养生,”陶树笑了笑,“我想先问问,熊所长找我合作,是具体想怎么处理‘灯红’。”

  “当然是要彻底处理。”熊道权脸上没了笑意,非常严肃。

  “彻底处理,”陶树重复这四个字,“指的是‘灯红’、孙红?”

  “你如果担心的是我查案子的时候点到为止,那你可以打消这个顾虑,”熊道权语气坚毅,“我到新区来的日子不久,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在这里的根基不深,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也少,你应该相信我。”

  “所以说,你已经清楚,孙红很可能是和内部的人有牵连的吧。”陶树把事情挑明。

  “没有证据的事我不跟你下定论,但不排除这个情况,如果真是这样,我作为人民警察跟你保证,绝不姑息。”熊道权不厌其烦地和陶树保证。

  “谈到哪里了?”背后突然出声,费时宇来了。

  陶树转头看着刚刚走过来的男人,一身正装,看起来是从集团翘班赶过来的,他走得有点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掉下来一缕,扫在他的眉梢,让他从精英的外表下透露出一点落拓不羁。

  费时宇拉开陶树身边的铁艺椅子,挨着他坐下,拿起了桌上陶树刚放下的矿泉水,“你的?”费时宇在陶树耳边问。

  “嗯,渴了?”陶树跟费时宇说话的语气和刚才的警惕防备不同,显得放松,眼睛里一下有了温和。

  费时宇点了点头,拧开水,瓶口微微贴着下嘴唇,将瓶子里剩下不多的水都倒进嘴里喝了个干净。

  “我们刚刚聊得不多,”陶树帮费时宇赶上谈话的进度,“先初步互通一下信息。”

  “先建立初步信任。”熊道权补充着。

  “嗯,”费时宇先叫来服务员,“两瓶常温的矿泉水。”

  回头看着熊所长,费时宇开门见山,“熊所,又见面了,我这里掌握了一些陈旭的证据,上次见面还不清楚能不能信任您,没有向您坦诚。”

  “陈旭?”熊道权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名字。

  “国土资源局国土部门,您可以去查,他职位不高,处于你们监管比较薄弱的地带,但手里有通过土地确认书的实权,”费时宇解释着,“我这里已经掌握了他在处理和费氏集团开发过程中的全部违规操作证据,包括权钱交易和权色交易。”

  “那为什么不交给我们或者更高一级的警察局或者检察机关?”熊道权越听越惊心,此时拳头都捏了起来,急脾气上来,语气不太好。

  “您稍安勿躁,我们现在知道陈旭和‘灯红’有很大的牵扯,现在动他不明智,”陶树补充着,“不用来怪费时宇。”

  费时宇根本不在意熊道权的着急和指责,他有自己的行事节奏和理由,但他没想到陶树会这样回护自己,这样……明明白白,顺理成章。

  感觉到身边的人投来的目光,陶树也侧头看了费时宇一眼,朝他不明显地一笑。

  “陈旭与灯红有关系?”熊道权没想到这么快能找到线索,从急切到惊喜,情绪转换让他有些转不过弯来,根本顾不上揣摩对面两人之间的暗涌,“灯红背后的保护伞就是陈旭?”

  “目前能明确的关系就是这样,陈旭和灯红的老板孙红有情人关系,”陶树分析,“但为什么每次针对灯红的扫黄查处行动都无果,陈旭和警察局里的人有没有交情,这个就需要你们自查了。”

  “的确,”熊道权抽出一支红塔山,“不介意我抽烟吧?”

  陶树和费时宇很默契地同时摇头。

  “我们之前每次行动都提前部署,没有证据证明灯红有重大违法行为,比如涉毒或者是非法监禁、人口买卖这些重罪嫌疑,行动的密级就不高,保密的范围也不大,”熊道权梳理着,“接连几次扑空,我才发现这个灯红很不简单,到后来,就算是组织突击检查,也查不到。”

  熊道权挠挠眉心,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廉价香烟呛人,就算是他常年惯于吸烟,这一口也呛得咳了两声。

  “咳咳……我不相信灯红干净,我也去周边暗访过,连卖菜的阿姨都知道灯红里涉黄,我不信空穴来风,也不信苍蝇会叮无缝的蛋,查不到,只不过因为他们的反侦察意识太强,保护伞太隐蔽。”熊道权笃定地说。

  “您的感觉很敏锐,”陶树点头赞成,“灯红内部的结构你们清楚吗?”

  “不清楚,派出过警员进行暗访,但灯红仿佛知道哪些人是警察,每次派人去都会以各种理由被拒之门外,”熊道权说,“这就更可怕了,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按摩店,能掌握一个区的派出所的警员名单和长相?所以我才不得已来寻求与你的合作,我们也不愿意把普通人牵扯进有危险的行动。”

  熊道权劝说着陶树,眼睛却看向费时宇。

  “能保障他的安全吗?”费时宇看回去,眼神犀利探究,“我们的诉求就是首先保证线人的安全。”

  “当然!你们的安全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熊道权一口答应。

  “好,我和你们合作,”陶树终于点头明确答应。

  “好!”熊道权激动地一下抬手要挥舞,结果在桌子边缘一磕,疼得他龇牙咧嘴,几乎要叼不住嘴上的烟。

  “熊所长别激动,”陶树忍俊不禁,“咱们还有很多难题要解。”

  “嘶……”熊道权揉着手,“你说说看,我先听着。”

  陶树便细细将灯红内部的布局结构,人际关系交代了一遍,又将百灵透露出来的消息和谜团都丢了出来。

  “十天?”熊道权听得又皱了眉,陷入沉思,嘴里念叨着,“十天之后……嘶……十天……”

  熊道权突然霍地站起来,带倒了自己坐的椅子,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面上一阵惊怒一阵恐惧交替。

  费时宇见他突然动作也紧张起来,立时坐直起来,展开左臂扣在陶树左侧的扶手上,护住陶树。

  “什么情况?”费时宇戒备地问,“十天的期限,和你们公安有关系?”

  熊道权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但明显没了刚才的镇定自若,面色难看地从地上捡起椅子,又坐下了,“是有关,我没想到啊,没想到……”

  “什么没想到?”陶树急得想前倾身子,却被费时宇还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挡住了。

  “我不能说,”熊道权摇摇头,“但灯红不能留了,十天之内,要行动,我会尽所有可能保证行动的人都干净,和陈旭、孙红没有瓜葛。灯红内部的情况,就要请你千万与我们及时通气了。”

  “好,我现在在灯红上二休一,具体的时间表我发给您,最好联系我的合作伙伴田鹏,我的通信并不能保证完全安全。”陶树思考着所有可能出纰漏的地方。

  “能保证绝对可信吗?”熊道权问。

  “能,”陶树说,“倒是您那边的人,就要拜托您再三考察了。”

  “这个自然,”熊道权答应,“时间突然紧张,咱们能开会的时候就得聚起来合计。”

  事情定下来,还有好些细节要敲定,碰头的地点由费时宇来负责,在新区找一个两方都安全的新地点,时间和参与的人都由两边的人各自选自己信得过的人,建了临时联络的团队群聊后,三人就各自散了。

  陶树和费时宇下了楼,走在商业街的路上,到了午饭的饭点,整条街上都乌糟糟的吵闹,费时宇时不时拢一下陶树的肩膀,让正在思索走神的陶树避开人群,走到后面,干脆直接扣住了手下有些瘦削的肩头,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倒是正常,但两人都长得养眼,引得不少小姑娘侧目。

  被看得多了,陶树有些脸热。

  “你别靠得我这么近,别人看呢。”陶树侧头小声抱怨。

  费时宇低头看着他黑压压的眼睫,盖在黑白分明的眼睛上,衬得脸更白,白得像是透明的一样,耳根红红的,看起来像水头极好的红玉珠,看得人喉咙发干。

  费时宇喉结滚了滚,手放开揣回了裤兜里,“那你倒是看着路走,差点撞到人家身上。”

  “哦,我知道了,”陶树答应得倒是快,“饿吗?去吃点东西?”

  费时宇原本就有这个意思,点头点得很干脆。

  两人找了商业街里一家看起来最干净的餐厅,要了一间包厢。

  “你这样上班的时候跑出来,工作那边不会有问题吗?”陶树拿起桌上的水杯,习惯性地给费时宇和自己倒茶。

  “你以为大公司的头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费时宇从陶树手上接茶,手指相擦,触感温软,“大脑只负责下决断,统筹全身,不负责具体执行。”

  陶树点点头,暗叹投胎是门技术活,也觉得神奇,两个出生天差地别的人,此时居然阴差阳错地凑在了一桌上吃饭,自己还要为这么个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的人负责,他负得起这个责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陶树想着想着,就顺口问了。

  “问,想知道什么?陈旭的事?”费时宇还在想刚才的事。

  “不是……”陶树瞬间觉得自己有些不务正业地开小差,声音也显得底气不足了起来,“你本来已经可以处置了陈旭的事情吧,拖这么久,是为了我吗?”

  费时宇愣了一会儿,但他一向面上不怎么显情绪,沉思起来便面无表情的严肃,像是生了气。

  “我知道了,不是不是,我……我想多了。”陶树尴尬地否认,心里骂自己自作多情,还多此一举地问出来,让两厢都不自在。

  “没有,我刚才在分析自己,”费时宇看着陶树,“其实要想理由有很多,我们集团要在新区发展业务,当然是希望这里的各种生态越健康越好,我可以说,这么做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也可以说,是为了未来的商业发展,但是……”

  “但是?”陶树心里有点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我这么选择的诱因的却是因为你,”费时宇说得认真,“不管我为自己找补多少理由,坦诚地说,在我做这个决定的那一瞬间,想的是帮你一把。”

  “我知道了……谢谢你。”陶树心里暖呼呼的,好像心脏受热膨胀了,胸腔几乎要装不下。

  于是接下来这顿饭,陶树都食不知味,等稀里糊涂地塞完,服务员把盘子碗碟都撤下去,他都没太感觉出自己到底吃饱了没有。

  “接下来你要回灯红?”费时宇结了账回来,看着陶树还坐着小口小口地喝水,饱满的嘴唇被水染得剔透。

  “嗯,待会儿就要去上班了,”陶树站起来,要和费时宇一起走,“你回公司吗?”

  “对,要回去。”费时宇却没有要马上出门的意思,任凭陶树站起来之后离自己很近。

  “怎么了,不走吗?”陶树抬头看着费时宇,疑惑地问他。

  没等来回答,费时宇展臂抱住了陶树,这一次他有了很大的进步,胳膊不再僵硬,有力地圈住陶树,手掌小幅度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背。

  陶树却有些没出息地紧张。

  “你怎么了?”陶树半天才抬手回抱住费时宇,轻轻问他。

  “不是你定的吗,我们这样的关系,分别的时候要抱一下?”费时宇理所当然地说,他做事一向遵守合理地程序。

  “行吧,”陶树笑了,“每次都要这样吗?也不是定下了就一定得照做啊。”

  “定了就要照做,有点儿契约精神吧,回去了做什么事情小心些,你还得对我负责。”费时宇侧头对着陶树的耳朵叮嘱,气息就吐在他的耳垂上,痒痒的。

  陶树大概是脑子里有根保险丝烧断了,滋滋啦啦控制不住行为。

  鬼使神差地,他偏头用嘴唇在费时宇的下巴上碰了碰,嘴上还残留着刚才喝水留下的水渍,湿哒哒地蹭在了费时宇的脸上。

  “我知道了。”

  费时宇听见陶树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