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低俗电影【完结】>第二十六章 拥火取暖

  手上的烟燃到一半,明明灭灭。

  费时宇烦躁不安,手指插进头发里捋了好几下,还是憋着口气下不去,他恶狠狠地在灭烟板上掐了烟,快步往回走。

  搓了搓脸,手指上残留着明显的烟味,费时宇又把手放进了裤兜里揣着。

  刷卡进房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外间没人,陶树应该还在浴室里,但水声停滞,不知他在干什么。

  费时宇敲了敲浴室的门,“洗完了吗?差不多起来了,再洗水就凉了。”

  没有回应。

  “……小树?”费时宇试探着喊,“你还好吗?”

  依然没有回应。

  “小树!”费时宇提高了声音,“没事儿的话你就随便回答我点什么。”

  回答费时宇的是一阵水声。

  费时宇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我数到三,你再不出声,我就直接进来了。”

  “一,二……”费时宇抓紧了推拉门,顿了一秒,“三!”

  他猛地拉开了门冲了进去,浴室里的热度和蒸汽已经散了大半,地上零零散散的是陶树的衣服,只有自己披在陶树身上的那件外套被好好挂在了衣架上。

  费时宇抬头去找陶树,很快就看到了他。

  烦躁不安变成了担心后悔,他不应该让陶树一个人待着的,至少应该在他刚刚不回答时就进来看一看。

  陶树坐在浴缸的一侧,把自己蜷成了一小团,他听话地坐进了浴缸,却根本没有洗澡,头发都还是干的,紧紧抱着的手臂上全是牙齿的咬痕,咬得非常狠,几乎全都红肿了起来,有些地方破了,渗出血来。

  他眼下还叼着自己手上的一块儿肉,正在咬着。

  费时宇立刻抬手去推陶树的额头,但徒劳无用,“松开!”

  陶树咬着自己的肉不放,费时宇用力,他嘴里就发出呜呜的抵抗,拉扯之下,眼见着被咬住的地方破了皮,开始冒出血珠。

  费时宇急得发了狠,重重扇了他的肩膀两下,白皙的皮肤瞬间就起了红印,红白相映,格外显眼。

  他吼陶树,“我说松嘴!”

  也许是费时宇发怒了,也许是费时宇打疼了,又也许是自己把自己咬疼了,陶树终于松开了嘴。

  肉粉色的嘴唇上斑斑点点都是血迹,在一晚上的木然和封闭之后,被遗忘的泪腺开始正常工作。

  泪水像积蓄已久的洪涝开了闸,陶树起先还能憋住声音,但很快就喘不上气了,嘴一张开,便是一场嚎啕。

  费时宇不善安慰人,严格说来,他以往的生活经历中就没有安慰人这一部分。

  他觉得应该要抱陶树,但两只胳膊环过去,却找不到从哪里落手,他只怪异地蹲在浴缸边上,做了个老鹰护崽儿的姿势。

  陶树看着费时宇靠近,感受到他体温的热源,如身处凛冬找到了火堆,如何能不像飞蛾一样不要命地扑过去?

  他一丝犹豫也无,抬手用力地抱住了费时宇的背,埋脸进他的颈窝里,善解人意地为费时宇的手足无措解围。

  费时宇的衣服立刻就湿了。

  既然已经湿了一些,那么湿透了也无妨,既然已经抱住了,那么再抱紧些也无可厚非。

  那些用眼睛无数次描摹过的肩胛、背脊、后颈和耳垂,如今都毫无阻隔地在自己的掌心里了,费时宇却无暇细细体会,只顾着将自己的体温贴上陶树微凉的皮肤,轻轻拍着,抚着,暖着,嘴里不停哄着,要去抹他的伤痛。

  “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费时宇把陶树摁在怀里,不停抚摸他的后脑勺,与他的颤抖共振,“喊出来就没事了,别怕……”

  “嗯……”陶树于哭泣中回应他,“费时宇……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小树别怕。”

  心疼是滴进水里的墨汁,仅需一滴就染及每一个分子,费时宇的心被陶树一声声的哭喊割得要碎掉。

  他想说可以怕的,可以累的,可以选择逃避的,也可以选择依赖的。

  陶树发泄一样翻来覆去地喊害怕,喊费时宇,把两个词揉碎在哭声里,揉碎在宣泄出来的情绪里。

  费时宇只好一声声地应着。

  我在,我在这里,小树乖,不怕,不怕。

  声嘶力竭把陶树所剩无几的体力消耗殆尽,他哭累了,也终于完全清醒,好像大梦一场,恐惧的梦魇像藤蔓一样还缠绕着他,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紧紧抱着费时宇了,两只胳膊虚虚地搂着,他不想放开费时宇,也不能放开费时宇。

  费时宇的衣服已经全湿透了,冷沁沁地贴在身上。

  当他终于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平息,只微微抽噎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管不顾地蹲进了浴缸里,水漫在腰际,他们同在一叶扁舟中,飘荡取暖,不要安稳了。

  费时宇把陶树还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捧了起来,两只手捏着他脸颊上软软的肉,陶树哭肿的眼睛像两颗桃子,眯缝着弥散,不聚焦。

  “冷不冷?”费时宇问他。

  陶树殷红的嘴唇微阖,声音喑哑,“不冷……”

  “嗯,但是我有点儿冷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冷,”费时宇指腹擦过陶树的眼睛,拨弄着他湿透的睫毛,“不能感冒,我们要起来了。”

  “好。”陶树嘴上答应,手却不放开。

  费时宇只好自己动作,夹着陶树的腋下,把他从水里湿淋淋地拎起来,刚一离开尚且温热的水域,陶树就哆嗦着打了一个冷战,费时宇伸长胳膊,把浴袍扯过来,赶紧把他裹住。

  刚才陶树蜷缩着不见全貌,此时站起来,费时宇难以避免地把他看了个精光。

  陶树的皮肤有些缺乏锻炼的白,包在匀亭的肌肉上裹着修长的骨骼,全身似白云挟晚霞,白皙里透出微粉的血色,只有两条手臂上带着不和谐的点点殷红,是费时宇刚刚用力扇出来的指印和陶树自己咬出来的齿痕。

  费时宇不合时宜地觉出了些凌虐的妖冶。

  “你想先去睡吗?”费时宇隔着浴袍揉搓着陶树的身体,把水分吸干,他看起来非常疲惫,眼皮打着架,嘴像缺水的鱼一样开阖,脑袋重得仿佛肩颈难以承受。

  “不想。”陶树吃力地摇头。

  费时宇看着自己身上贴着的还在往下滴水的衣物为难,思考片刻,扶着陶树从浴缸里迈出来,把他放在马桶盖上坐着。

  “我得洗澡,”费时宇捏着衣服给陶树看,“衣服全湿了,没法睡,你如果不想先去睡……”

  “我等你。”陶树不等他话说完,就下了决定,乖乖地闭着眼睛点头。

  费时宇用指节刮了刮陶树的脸颊,“很快就好。”

  懒得再折腾浴缸,费时宇两三下把衣服剥下来走进了旁边的淋浴间,打开水龙头,花洒里喷出热水,他草草的抹了沐浴露清洗,酒店的沐浴露带着橙花的香味,浴室里蒸腾开像春天一般的气息。

  费时宇闭着眼睛兜头冲水,脑海里就突然崩出了陶树不着寸缕的模样,他人还坐在外面一米不到的地方,费时宇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想把清晰强烈的影像甩出去。

  他低头去看,还好没有反应,小费总还乖乖蛰伏着。

  这境况下,自己要是再升了旗,会是个什么怪异的场面,他很难想象。

  费时宇套着浴袍出来,陶树头一下一下地点着,已经坐在马桶盖上快睡着了。

  “醒醒,”费时宇捏捏陶树的肩膀,“去床上睡。”

  陶树抬着眉毛企图把眼皮也撑起来,但他的眼睛根本睁不开,咕哝着说,“你怎么洗这么久……”

  费时宇诚恳地道歉,扶着他站起来,半推半抱地带着他往房间里走。

  酒店套房里有两间独立的卧室,里面都是一张大床,虽然知道陶树不太可能自己一个人睡,费时宇还是问他,“小树,你晚上要和我一起睡吗?”

  “嗯……”陶树靠着他点头。

  把陶树安置在床边坐好,费时宇在柜子里找到了药箱,撸起陶树的袖子给他上药。

  酒精渗进伤口,刺痛难忍,陶树困倦之下依着本能不老实地缩手,无奈被费时宇牢牢抓着手腕,挣脱不得。

  “咬的时候死不松嘴,现在知道疼了?”费时宇训他。

  陶树的眼泪似乎流不尽,此时又感觉到鼻酸,眉头一皱,睫毛就湿了。

  “我小时候……家里大人打架,不能哭,哭了也会被打,所以我都会咬自己,不出声,刚才……可能是不想哭出来吧。”

  费时宇已经擦完了最后一处破口,他站起来就把陶树的头按在自己肚子上,呼吸沉重,“不怕,想哭就哭,我看谁敢动你。”

  陶树抓着费时宇的浴袍两侧,却轻轻地笑了。

  “费时宇,谢谢你,晚安。”陶树说。

  夜间,两人隔着距离躺在一张床上睡着,新区的夜晚霓虹太盛,如同繁盛的花朵,生长在纸醉金迷的糜烂中,月亮被映衬得黯然失色。

  陶树呼吸平缓,费时宇却睡不着,窗外的灯光透过窗帘的薄纱模糊地勾勒了陶树的轮廓,费时宇偏着头在并不纯粹的黑暗中看着他的睡颜。

  浴袍睡着睡着就皱巴巴地垫在了陶树身下,他难受地皱皱眉,双手不老实地拉扯着要挣脱衣带的束缚与布料的突硌,大片大片的皮肤漏出来。

  费时宇看得喉咙发紧,他抬手把堆在陶树腰间的被子拉起来,盖住了他裸露的胸口。

  一动之下,陶树从原本浅浮的睡眠里睁开了一缝目光,他朝着费时宇的这边慢慢蹭过来,隔着浴袍环上了费时宇的腰,脸在他胸口蹭着。

  “怎么了?”费时宇以气声问着。

  陶树不说话,似乎只是短暂又迷糊地醒了一瞬,又睡着了。

  费时宇安抚孩子一般拍着陶树的背,拍累了就上下抚摸他的脊梁。

  难眠的夜晚适合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感觉陶树的呢?

  他在灯红,就担心他出事儿,他出点事儿,就想在他身边护着他。

  但费时宇又纳闷,他不是玩儿纯情的小男孩,他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自己对陶树如果是大坤说过的那种喜欢,为什么刚才会没有反应?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陶树不着寸缕,准确说来,除了在学龄前的托儿所,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另一个成年男人不着寸缕。

  很漂亮的一幅身体,没有多余的赘肉,也不过分瘦弱,缺乏黑色素的皮肤像刚刚成熟的酸涩桃子,他并不觉得同性的躯体恶心或是排斥,甚至觉得好看到错不开眼。

  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陶树的样子,动动手,就能真切地摸见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些线条,在自己的指尖曼妙生花。

  但为什么自己没有反应呢?

  难道自己对陶树是其他的喜欢?难道是像喜欢朋友或是弟弟一样喜欢他?还是像喜欢精致的瓷器,昂贵的珠宝一样喜欢他?

  怀里的人没睡安稳,不安分地拱了拱。

  陶树刚才已经把上半身的浴袍完全扯开,费时宇的浴袍也松垮,不认真地遮掩他的胸膛,挨蹭之下,大片的皮肤轻轻贴着,相互摩挲,滑腻地触感带起一阵麻酥酥的悸动。

  寂静之下,甚至能听见皮肤摩擦的细微声响。

  费时宇收紧了些手臂,手掌微微用力按在陶树光洁的背上,来回揉搓他的蝴蝶骨,像是想把两块凸起的骨骼按下去。

  “嗯……痒……”陶树鼻腔里发出牵牵连连的哼声。

  “你没睡着?”费时宇的手停下来,有些冒冷汗。

  陶树不清醒,蹭到怀里来情有可原,而自己完全没睡着,这么趁人之危可说不过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陶树会爬起来去另一个房间?还是滚到床的另一边离自己远远的?费时宇的手将放未放,他不确定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然而陶树却半步不退,学着费时宇的动作,隔着他的浴袍,揉着费时宇的肩胛。

  他们体型不同,费时宇长期运动,背部包裹着厚实的肌肉,陶树使劲儿按,也按得不痛不痒,反倒把他按得呼吸不稳。

  费时宇不明白陶树行为的含义,只是本能地开始回应,他不再满足于陶树的背,渐渐抚上他被自己拍红的肩臂,细长的脖颈,冰凉的耳垂,继而是陶树凹陷的腰窝。

  “哈……”陶树的腰敏感惧痒,费时宇用力一捏,他便向前逃避。

  但前面就是费时宇的躯体,他避无可避,贴得更紧。

  这一贴,费时宇就觉得不对了,在自己锲而不舍且偏不信邪的探索精神下,小费总终于不堪撩拨,举身投降,此时正不要脸地戳在陶树的肚脐上,细腻的皮肤摩擦,激得他猛吸一口气。

  费时宇咬牙,本来好好的风平浪静,让你不甘心,让你想不明白,让你使劲摸,现在好了,摸出事来了,满意了?

  且在陶树这样和自己面对面贴得死紧的状态下,他的大腿也明确地感觉到了顶戳。

  陶树也有反应了。

  费时宇向后退开一些,避开眼前这尴尬的状况,事出突然,他根本没想过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他们的浴袍下什么都没有,陶树的内裤还扔在浴室的地上,自己的内裤……自己的内裤在浴缸里湿了个彻底。

  “我先……”费时宇说不下去,我先什么?我先降个旗?我先自己解决一下?他卡克半晌,决定还是扭身先拉开点距离。

  不动不要紧,他们之间空间太小,费时宇一扭之下,小费总好死不死地轻轻撞上了顶在自己腿上的陶树。

  费时宇脑子轰的一下。

  这下更好了,这旗算是别想降下去了。

  “小树?”费时宇吃力地问,“你……是弯的?”

  陶树的眼珠在黑暗里反着光,“你不是吗?”

  费时宇没有回答。

  陶树在他的沉默里,心向下坠。

  他慢慢拉开和费时宇的距离,语气窒息,“你……你以前,让我和你睡,你说让我面对你湾仔的爱……”

  费时宇一把抓住了陶树的胳膊,不让他后退,却抓到了一个红肿的牙印,陶树疼得“嘶嘶”吸气,他却顾不上放开,只把手挪到了陶树的腰上箍住。

  他要是这时候放陶树退了,他们以后会怎样?费时宇不接受这个变数。

  “你也跟我说过,你是直男。”费时宇以牙还牙。

  于这一项上,他们各自理亏,谁都不要想指责谁。

  费时宇抬胯顶撞,退无可退,那就迎难而上,“现在呢?你还直不直?”

  陶树不甘示弱,咬牙切齿,“那你呢?你还弯不弯?”

  费时宇低头咬住了陶树震颤滚动的喉结,火光燎原。

  劫后余生的妄念像跌进干草垛里的火星,一发不可收拾,瞬间点燃了整片平原,然而干草却丝毫不惧热浪,只想让火舌舔得更凶猛些,烧尽一切理智,烧化所有寒冰。

  他们拥抱厮磨,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互相角力,你予我一分愉快,我便倾全力奉还。

  灰烬在空中升腾飞舞,伴随燃烧搅动的气流,打着欢愉的璇儿向高空升腾,直升到化为乌有。

  待一场大火慢慢平息,平原上的他们都烧光了所有家当,像是一无所有的盲流,赤·条条抱在一起,精疲力竭地沉沉入眠。

  作者有话说:

  首硬礼撒花!

  费时宇:我特么这是直男撩gay遭天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