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灿烂涅槃【完结】>第二十一章 暧昧浴室

  周泽楠站起来,走到阳光下,不知不觉,已经秋天了。

  金黄色的光洒满他全身,他看着与他一步之遥房檐下的边泊寒,笑得温暖。

  边泊寒看着他,心想,其实周泽楠早就站在了阳光下,在很早很早之前,周泽楠就已经完成了自我救赎。

  他就像棵大树,光照、氧气、土壤、水分,无论缺什么,环境多糟糕,他都能想办法活下去,然后活得漂亮。

  边泊寒笑着,站起来,他跨出去,一同与周泽楠沐浴在鎏金色的初秋里。

  周泽楠等边泊寒的时候,张医生打过电话,说刚好有人从县里回来,顺便把破伤风免疫球蛋白带过来,他们弄完了可以过去医院。

  周泽楠说:“走吧。”

  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以为是针水到了,掏出来直接摁了接听,李一戈的声音随着电流传过来,大声地喊:“请问是周泽楠周医生吗?我是边泊寒的助理李一戈。”

  周泽楠偏头看向边泊寒,回答“是”。

  李一戈叽叽喳喳在电话里问了一通,周泽楠依次回答:“他手受了伤,其它没大碍,好,我转告他。”

  电话挂断,边泊寒问:“谁啊?”

  周泽楠说:“你助理,李一戈。”

  边泊寒的重点完全跑偏:“他怎么会有你电话?”

  “他是对接我的人”。周泽楠问,“你手机呢?”

  边泊寒摸摸口袋,手机没在兜里,估计是早上人多弄丢了。

  周泽楠看一眼边泊寒的表情就知道他手机不见了,他接着说:“他让我和你讲,他们落地机场了,今天晚上能到。”

  “他们?还有谁?”

  周泽楠的微信来了新信息,他打开递过去。

  李一戈:哥,我和宋哥今晚就到,想问一下你们住哪个酒店,我订一个,离你们近。

  边泊寒的表情变得很精彩,宋辞居然也要来?!

  他瞬间有一种重返青春期,打了架,站在办公室里被抓包的错觉。

  边泊寒记得上高中那会,隔壁班有个男生因为嘴欠,被他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国际高中,家里非富即贵,那男生爬起来,恶狠狠地说,你等着。

  边泊寒一脚把旁边的椅子踢开,昂着点头:“我等着。”

  那男生的家长找到学校来,要求边泊寒道歉,还要校方开除边泊寒。

  校方想做和事佬,劝边泊寒道歉。

  边泊寒双手插兜,表明了姿态:“道歉可以,他也得给我道。”

  本来那男生就挨了打,家长听见这话,越发火大,扯着边泊寒的衣服,怒目圆瞪,冲着边泊寒吼:“你他妈有没有教养?”

  边泊寒冷冷地回:“你儿子背后造谣就很有教养。”

  那男生说:“我没有,你不要空口污蔑人。”

  校长办公室里乱成一锅粥,宋辞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淡定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

  宋辞站在人群外,声音冷冷地喊了一声:“我有证据。”

  宋辞点开了一个视频,那男生与前几分钟的乖巧听话不同,视频里的他对着对面的人说,娱乐圈的人怎么了,不都是卖身上位,边泊寒他爸妈,一个卖身,一个卖屁股。

  对面的人没有出镜,语气夸张地问,真的假的?你怎么会知道?

  那男生得意地笑笑,露出轻蔑的眼神来,我和他隔壁班,有什么不知道的,学校都传遍了。那男生接着说,边泊寒他妈的确美貌,要是我有钱,我也……

  后面的话,那男生没说,他脸上的表情猥亵,声音里浮着一层市侩的油和男性蔑视女性的低俗。

  放完,宋辞合上笔记本电脑,有理有据地说:“动手打人是错,但恶意造谣是坏。做错了可以改,但坏……”宋辞看向那男生,缓缓地说:“无药可救。”

  那男生慌张地说;“那不是我,我……没有。”

  家长不肯相信自己的宝贝儿子会这样,一个劲地嚷着:“不可能,视频一定是假的。”

  宋辞懒得争辩,连扫一眼都觉得麻烦,他看着校长:“视频我发到您邮箱了,希望您给出定夺。边泊寒,语文老师找他,我先带走了。”

  等出了办公室的门,边泊寒勾着宋辞的肩:“哪里来的?”

  “对面的人卖给我的。”

  其实,视频还有后段,但是宋辞剪掉了。视频里坐在对面的男生吃醋地问,那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然后,镜头一转,他们两个人接了个吻。

  后来,那视频完整版的不知道被谁放了出去,那男生承受不住,只好转学。

  边泊寒想到这些,很沉重地叹了口气。

  晚上,接到人,李一戈从车里三步并做两步扑出来,边泊寒被他扑得往后退。

  李一戈紧紧抱着边泊寒,泪眼婆娑:“老大,你都不知道我早上看见视频慌死了,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以后绝对不让你一个人外出勘景了。”

  说到勘景,边泊寒心虚地躲闪,自己最近要不忙着做风筝,要不忙着去医院,主打不务正业。他推李一戈的脑袋:“好了好了,鼻涕蹭我身上了,快起开。”

  宋辞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西装,不苟言笑的样子。

  边泊寒看着宋辞,明知故问:“最近不忙?”

  宋辞声音偏冷:“嗯。”

  边泊寒本来问的就是废话,按宋辞的工作量,估计他本人说不忙,边泊寒都不信。

  周泽楠站在一边,大家互相都没见过。

  边泊寒顺势轮流介绍:“宋辞,我老板,也是我发小。李一戈,我助理,你可以叫他小十一。周泽楠,我……三院医生。”

  边泊寒想半天,没找到准确表达,想说朋友,但他自己心里藏了心思。最后折中说了工作。

  之前李一戈只是在微信上和人聊过,这会见到真人,刚黏在边泊寒肩上,直起身来感叹道:“要是医生都这么好看,那看病都是享受。”

  宋辞几不可察地扫李一戈一眼,说:“行李还没拿。”

  李一戈反应过来,忙奔过去,出租车司机已经往下开始搬了。

  宋辞朝着周泽楠伸出手:“你好,宋辞。”

  “你好,周泽楠。”两个人握了下很快松开。

  宋辞看向边泊寒,开门见山地问:“派出所那边怎么说?”

  “已经受案了,作为刑事案件来处理。”边泊寒顿了顿,“他尿检呈阳性,可能要先强制戒毒。”

  宋辞点头:“嗯。”

  周泽楠提前订了酒店,昨晚他和边泊寒就和爷爷说好今早要回村里,东西也都收了出来。现在边泊寒受伤,发生一大堆事,他们也不方便回去。

  周泽楠订了三个房间,两个单人间,一个双床房。

  前台问:“你们哪两个人住一间?”

  李一戈偏过脑袋,指指自己和边泊寒,爽朗地说:“我和他。”

  边泊寒用余光瞅瞅周泽楠,故意假装没听到李一戈说话,指着周泽楠:“我和他一间吧。”

  前台小妹看看李一戈,又看看边泊寒,问:“我听谁的?”

  边泊寒感觉到自己脸颊红得发烫,宋辞和周泽楠静静地看着。

  边泊寒脸都快烫炸了,李一戈一脸天真地看着各怀心事的三个人,指着边泊寒说:“我和他呀,我俩一间。”

  边泊寒想挖个洞,把李一戈埋进去。他简直怀疑李一戈的小脑还留在山顶洞人时期,他又看看宋辞那张扑克脸,怪不得搞不定!

  周泽楠“嗯”一声:“这样啊,那我就自己睡吧。”

  李一戈趴在前台大理石上奇怪地扭头看他,说:“嗯,你是大孩子了。”

  边泊寒偷偷瞥一眼周泽楠,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忍住了暴打李一戈的冲动。

  宋辞的房间在最里面,边泊寒他们的是第一间,周泽楠在他旁边。

  李一戈从包里拿出给边泊寒带的手机:“新的,电话号码我补好放里面了。我先去把宋哥的床再铺一遍,酒店的不干净”

  边泊寒瞅瞅宋辞,心气不顺:“瞎讲究。”

  李一戈立马护着:“宋哥上次出去回来,全身都是疹子,痒了好几天,可难受。”

  “行行行,就他最金贵。”边泊寒瘪瘪嘴。

  李一戈催他:“你快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边泊寒巴不得李一戈别回来,烦他:“半小时回不来锁门了。”

  他看着周泽楠,想问,要不要进来坐会?可两个人呆了一整天,还叫进来坐会,那也太明显了。

  最后,还是周泽楠开的口:“今天洗澡吗?”

  “洗,不然太脏了。”

  “别碰到水”,周泽楠说,“早点睡。”

  周泽楠说完朝宋辞点了个头示意早点休息。

  李一戈朝周泽楠挥挥手,大白牙露出来,“周医生,晚安。”

  周泽楠淡淡地笑着回:“晚安。”

  宋辞扫一眼边泊寒,径直往前走了。

  李一戈拖着箱子蹬蹬蹬地跟在后面,回头嘱咐边泊寒:“等着我啊。”

  关上门,边泊寒觉得哪哪都不对,明明只是一墙之隔,边泊寒却觉得见不到人,心里有个地方空空的。

  他想转身出去敲门,和周泽楠说会话再回来,反正小十一那家伙也不可能很快结束。

  边泊寒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咬着手指,在想借口。

  有人敲门,边泊寒问:“谁?”

  周泽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

  边泊寒雀跃地原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他用手把脸往下抹,心里一再地说淡定淡定,深呼吸了口气,才打开门:“怎么了?”

  周泽楠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今天的药:“我在药盒上标记了怎么吃,待会睡前吃一次。”

  边泊寒“哦”一声,接过来,强装镇定地没话找话:“回去,小朋友们都开学了,我想给他们放部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你觉得怎么样?”

  周泽楠回他:“挺不错的。”

  “那我到时候去弄放映机和幕布。”

  周泽楠不再避讳,说:“你到时候问问老石,我记得以前村里会定期在学校院子里放电影,搞不好东西都在。”

  边泊寒说:“好。”

  周泽楠叮嘱他:“待会洗澡小心点,别碰到水,不然伤口容易发炎,好得慢。”

  边泊寒点头,下军令状:“我抬着手洗,绝对碰不到。”

  “嗯,那我过去啦。”

  边泊寒想再接着说点什么,又实在找不到话讲,他悻悻然道:“那,早点休息。”

  周泽楠点头:“进去吧。”

  边泊寒说:“你过去我就关门。”

  周泽楠笑笑,走过去了,在周泽楠要打开门的那一刻,边泊寒踏出来,叫住了周泽楠。

  周泽楠站定了,手握在门把上,回头看他。

  边泊寒心一横:“那个……我洗头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洗个头?”

  他们两个人站在酒店的走廊上,视线平直地通过光线交汇,边泊寒紧张地用大拇指掐着掌心,平视着周泽楠。

  他看见周泽楠的眉眼往上,很浅很浅地笑了笑:“好。”

  边泊寒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他望着周泽楠,心窝口暖融融的,跟着笑起来。

  宾馆卫生间内,周泽楠调试好水的温度,喊边泊寒:“过来吧。”

  他俩个子高,窝在洗手台的水池前不方便,只能用花洒冲着洗。周泽楠拿着花洒,示意边泊寒:“蹲着,头朝下,我给你冲水。”

  他拿毛巾围在边泊寒的脖颈处,怕弄湿他的衣领。

  边泊寒第一次以这种姿势被人洗头,他顺从地低着头,周泽楠从后开始冲水,花洒放得低。

  周泽楠用手揉搓着边泊寒的头发,轻轻柔柔的,一边拦着因重力流向边泊寒耳朵的水。

  边泊寒因为怕水弄到眼睛不舒服,闭着眼,视觉上的短暂关闭开启了触觉和听觉的灵敏。

  他在水流声里感知到周泽楠的手触碰着他的头发,穿过水流,从发丝中穿插过去,水徐徐地把边泊寒的头发全部浸湿。

  周泽楠停了水,把边泊寒的头发归为一束,挤出一部分水分。他用手抹了一把边泊寒的脸,使他的眼睛得以睁开。

  边泊寒偏着头,从潮湿的头发里看向周泽楠。

  周泽楠看他一头一脸的水,白嫩的脸上带着热出来的微微的红,浴室里都是蒸腾的水汽,雾蒙蒙的。

  边泊寒的眉眼精致,平日里带着几分高冷和轻狂,此刻蒙了水汽,睫毛扑闪,显得天真而骄矜,像是不知世事的小孩。

  周泽楠撸狗一样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边泊寒调皮地甩甩头,把水甩在了周泽楠身上,周泽楠闭着眼笑着躲开。

  边泊寒恶作剧得逞般地坏笑,衾着得意在眉尾,神采奕奕地说:“让你薅我头发。”

  周泽楠拿过花洒,举起来对着边泊寒,无声地威胁道,你试试看。

  边泊寒双手举高投降,觉得周泽楠学坏了。

  周泽楠笑了下,站起来把花洒放回原位,伸手要去拿置物架上的洗发水。

  边泊寒憋着一肚子坏水猛地站起来,想冲着周泽楠甩头发。他刚才蹲久了,一下站起来两眼发黑,没站住,径直往周泽楠身上倒。

  “小心”。周泽楠怕他摔倒,忙伸出手去接。

  边泊寒一米八的个头,地上有水,比较滑,他就这样往前砸,砸得周泽楠连往后退,身子抵住了墙。

  周泽楠抱着边泊寒,低头看有没有弄到他的手。边泊寒晕着,他本能地扶着周泽楠的腰,抓得紧。

  两个人抱在一起,离得近,边泊寒的头发顺着发丝流到雪白的脖颈处,流到瘦削锋利的锁骨里,水汪汪地盛着那么小圈。

  翘着的几根,滴在周泽楠衣服上留下一小滩印记,夏天衣服薄,浸透的水接触到皮肤处,有着和浴室极不相符的温度。

  边泊寒试探着睁开眼,眩晕带来的感觉正在慢慢消退,他眼中的周泽楠越来越清晰。

  周泽楠低着头看他,他还趴在周泽楠身上,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到周泽楠肩头。

  浴室通风不好,蒸腾出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对面的镜子上映刻着相拥的模糊身影。

  边泊寒看着周泽楠浅色的瞳孔,如一块澄净无暇的碧玉,雾蒙蒙的黄色灯光打下来,给周泽楠的脸加了层滤镜,他像老旧电影里,在楼梯间回望的翩翩公子。

  边泊寒莫名滚动着喉结,不眨眼地看着,放在周泽楠腰间的手不自觉用力。

  浴室的温度仿佛越来越高,边泊寒的背上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周泽楠垂着眼与他对望,眼尾有弯弯的弧度。

  边泊寒不想松开,他终于在这个略显混乱的一天里,找到唯一一个觉得宁静且欢喜的瞬间。

  他扑通狂跳的心跳渐渐平息,不自觉压低着嗓音,说:“周泽楠,我没站稳。”

  周泽楠低低地答:“嗯。”

  “你有没有觉得……好热?”边泊寒找不到想要说的话,他顺从着自己的感官,说出感受。

  他看到周泽楠浅浅地笑了,那是一种“我知道,但我还是愿意配合你”的笑容,胸腔微弱的起伏,从一颗心跳传递到另一颗。

  周泽楠说:“嗯,很热。”

  边泊寒脑海里记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下午,地面温度高达40度,西北干燥的空气里,风扑过来是干裂的,带着沙,有种闷热的窒息感,气喘不上来。

  可现在的热变成了一种潮湿,像是将亮未亮,晨曦前迷雾弥漫的山林,生机勃勃的水汽跳跃着,它等待着日出节节升高,光从上到下慷慨地穿透树叶。

  因为潮湿,因为绿色的苔藓尚在昏睡,因为矮小的灌木舒展枝叶,光纵横交错地晕开投放在饱满的大地上。

  一切变得柔软,充满生机。

  边泊寒头发上的水一直在滴,他惊觉命运的神奇,两个从未认识的人于世上的某一天相遇,于是上帝翻转手腕,他们从组成河流的小小水滴幻化成为春天的种子,在脚下生出根,从此两个人的命运有所交集。

  边泊寒以前带组拍戏,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大家犹如天上云彩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连有些眼泪深的人都哭过。

  可只有边泊寒从未,因为他觉得,人和人的缘分不必强求。缘深的,那就不用担心不会见不到面。缘浅的,那也不必勉强。

  他盯着周泽楠的脸,想,缘深缘浅全是骗人的话,见一面少一面。因缘际会全靠自己把握。

  墙上有水,边泊寒摸到周泽楠的衣服表层有微微的被沾湿的痕迹,他怕周泽楠感冒,放开了放在他腰间的手,撑着墙,想站起来:“小十一也快回来了,我们早点洗完,你回去休息。”

  边泊寒一只手,地上有些滑,一时没站起来。

  周泽楠放在他背上的手收紧了,顺着力道把人抱直,手确认不会摔之后放开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眼里全是柔软的笑意。

  在经历了一天的颠荡起伏、起承转合之后,飘在空中的那颗心被很好地接纳,灵魂像是有了安放之处。

  周泽楠说:“我挤洗发水。”

  边泊寒刚要说“好”,门口传来李一戈敲门和伴随的喊叫声:“老大,快开门,芝麻芝麻轰。”

  周泽楠笑着拿了块毛巾放边泊寒头上揉了揉,说:“看来是不用我了,去吧。”

  如果有仪器能看到边泊寒的郁闷值,那你一定会看到红到发黑满格的进度。边泊寒咬着后槽牙,去给李一戈开门。

  李一戈一脸开心地靠在门边,两眼发着光,他看见边泊寒湿着的头发和潮湿的领口:“老大,你洗头啊。”

  边泊寒在心里吐槽,和宋辞多呆几分钟高兴成这样,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他气鼓鼓地说:“拜你所赐,没洗完。”

  李一戈理所当然地说:“那你接着洗呀。”

  边泊寒想说,那你倒是挑个时间再回来。

  周泽楠跟着走了出来,站到边泊寒身后,李一戈本来觉得边泊寒的面貌就够冲击了,这会两个人站在一起,眼睛有种被洗涤干净的赏心悦目。

  李一戈笑得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周医生,你在这啊。”

  周泽楠淡淡地笑着:“嗯。”

  李一戈看到周泽楠衣服的肩膀处湿了一块,又看看边泊寒的领口,他伸出手指着边泊寒和周泽楠:“你们……”

  边泊寒以为他误会了,蹙着眉说:“少想些乱七八糟的。”

  李一戈没理解边泊寒说的乱七八糟是什么,用疑惑的神情看着边泊寒,大断句地接着说:“在浴室打架啊。”

  边泊寒一口气生生堵在胸口,要不是周泽楠在场,他简直想照着李一戈的后脑勺来一下,这破孩子,说话大喘气!

  周泽楠憋着笑,“嗯”一声,说:“在洗头,才弄湿,你就回来了,你帮他洗吧。”

  李一戈丝毫没意识到关键所在:“怪不得,我还奇怪你俩多大人了,还打水仗,还想说你俩幼稚。”

  边泊寒忍无可忍,像只炸毛的刺猬:“你幼稚!你才幼稚!”

  边泊寒大好的美事被搅黄,而破坏人一脸不知情,搞得他没处说理。

  周泽楠笑笑:“我过去了。”

  边泊寒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不舍地看着周泽楠往外走,李一戈笑得灿烂地挥手表示再见。

  边泊寒悻悻地往回,李一戈在他身后关了门:“老大,来呀,我给你洗头。”

  边泊寒万分嫌弃,进浴室关了门:“我自己会洗!”

  李一戈在外面小声嘀咕:“刚还要人洗,男人!”

  边泊寒很久不失眠,这晚破天荒地睡不着,他听到黑暗中李一戈抱着被子,哼唧着翻了个身。

  边泊寒把床头的手机摸过来,摁亮了屏幕,他打开微信,想问一下周泽楠睡着了没有。

  他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除,从睡了吗到表情包,斟酌许久,觉得发哪个都不合适。

  边泊寒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在心里狂叫“啊啊啊啊啊”,怎么从前觉得简单地发个信息,现在变得这么艰难。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过来,看到上面的信息,睁大了眼。

  周泽楠:《失眠如何拯救》。

  边泊寒: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周泽楠发过来一张图片,上面写着信息正在输入中……

  边泊寒两眼一黑,想把某企鹅暴揍一顿,他嗯呐半天:睡不着。

  周泽楠:想什么呢?

  边泊寒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台词里常出现的小黄句,他摇摇头,给摁了回去。

  边泊寒:没想什么,就是睡不着。

  周泽楠发过来一个链接,叫做“我的耳机分你一半”。

  周泽楠:闭眼。

  边泊寒点开了,画面上他和周泽楠的头像被耳机的线连在一起,周泽楠在右边,他在左边,仿佛他们坐在一起,用一副耳机分享了同一首音乐。

  周泽楠分享的是一首很老的歌,边泊寒从前听过。

  边泊寒把耳机戴上,躺在床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