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鹿酒店。
国风餐厅的包厢里,大圆桌上围满了人,热热闹闹地聊着天。丁凯复叼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插两句。
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下,是洋辣子发来的消息。
他握着手机伸到桌面下,点开了对话框。
三个视频文件。
第一个视频。摄像头正对着酒店门口,两个男人进了门。打头的穿着黑色国风大衫,架着圆片的茶晶眼镜。正是段立轩。余远洲跟在他身后,穿着件宝蓝色的呢大衣。俩人在门口停留不过七秒,就出了镜头。
第二个视频只有段立轩,在门口结账。
如果前两个视频,只能证明余远洲和段立轩有来往,那么第三个,就彻底坐实了他的背叛。
就见余远洲缓缓走进镜头,刚出门,就从台阶上趔趄了下去。段立轩跑过来,拉了他一把。随后也跪到地上,抱住了他。手不停拍着他的后背,举止亲密得如同恋人。俩人胸贴胸地嵌了足足能有十分钟,丁凯复就在屏幕外目眦欲裂地看了十分钟。
“丁老大,别总看你那手机。好不容易一家人出来吃个饭,来说两句儿。”丁增岳喝得满面通红,哐哐拍着丁凯复的后背,打鼓似的。
丁凯复挥开他的手,噌地站了起来,大步就往外走。
桌上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丁增岳脸上挂不住了,站起身追了上去:“丁老大!!老大!!”
丁凯复大步迈进洗手间,照着就近的隔间狠踹了上去。他眼睛通红,像是恶鬼附身。不到一分钟,四个隔间已经没一个好门。这还不够,他抄起碎成两节的门板,照着玻璃窗就要捅。
丁增岳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冷静,也炸了。抄起台面上的洗手液瓶扔到丁凯复身上:“CNM的小B崽子,干什么!!疯了?!!”
淡粉色的洗手液顺着丁凯复的肩膀往下淌,像是死肉里渗出来的血水。他缓缓转动头,直勾勾地看向丁增岳。两个眼睛炎炎发空,像是被烟头烫出来的大洞。
“他背叛我。”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丁增岳见他能沟通,口气也软了:“谁背叛你?爸去抹了他。”
丁凯复不再说话,扔了手里的半截门板。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扑了几把脸。拄着台面看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忽然狞笑起来。
“他背叛我。那我也要背叛他。”他扭头看向丁增岳,“你不要我留种吗。人找好了没。”
丁增岳愣了下,随即笑了:“早给你找好了。你放心,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D大新闻系毕业,拿得出手。我已经谈妥,除了名分,什么都能给。”
丁凯复甩了甩手上的水,抹了把头发。对着镜子整理脖领里的丝巾:“现在叫过来,给大伙儿介绍介绍。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丁凯复的女人,我给她名分。要是怀了种,就直接抬过门。”
——
余远洲推开计程车的门,仰头看酒店门口的铸铜梅花鹿。
一米来高的大理石台座,两米高的鹿。踮蹄子收下巴,四边形的眼睛斜往上飞。两个大角铁网一样,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余远洲生平第一次觉得,鹿竟是如此狰狞可怖的生物。
他虚着脚进了门。刚才为了应付傻强,喝了两口白酒。这两口酒现在上了头,他脑子里像是塞了个吹风机,呼着滚烫的热风。越吹越大,越烧越热,头颅像个氢气球,拽着身子往楼里飘。
敲开门,段立轩上下打量他。
“喝多少啊这是。”
余远洲打了个嗝:“一两。”
段立轩把他拽进来:“一两?!小孩儿扎屁股针都比这多!去洗把脸,我给你泡点茶。”
余远洲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胃里一阵翻腾。刚想去马桶那儿吐,脑子嗡隆一疼,看不见东西了。
段立轩正在泡茶,就听到里间儿一阵乒铃嘭隆。拉开门,余远洲已经吐了一地。身上全脏了,正扒着洗手台拼命想站起来。
段立轩冲上去架他。
“衣服脏了。”余远洲推他。
“脏了换。”段立轩扯过浴缸上方的毛巾,给他擦嘴,擦前襟。
“对不住,我怎么总是...”余远洲扶着段立轩的肩膀站起来,“在你面前丢人现眼。”
段立轩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在我面前不叫丢人。你行不?先洗澡还是先睡觉?”
“不能睡...我洗澡。”
“用不用我帮你洗?”
余远洲刚想答应,忽然想起来段立轩是个月半弯。推脱道:“没事。我自己行。”
段立轩有点尴尬,因为他刚才的确生了色心。既然被拒绝也不好死皮赖脸,他扶着余远洲跨到浴缸里就松了手。
余远洲草草冲了一下,披着浴袍出来了。床上放着一套衣服。对襟盘扣的米白夹袄,宽松的阔腿裤。
他不太穿这种衣服,但也没得选,只能强行怀着感恩的心换上。拿起自己抹布似的大衣,把U盘和电击枪掏出来揣上,出了卧室。
段立轩坐在外间沙发上招呼他:“来,喝点茶。”
余远洲坐到他对面,把手里的U盘递了过去:“丁凯复电脑里的所有文件。”
段立轩愣了下:“都给我?”
余远洲点了下头,脸蛋粉扑扑的,看起来很乖。
段立轩又问:“那我可真不客气了?”
余远洲眉毛一皱,把U盘扔到他怀里:“磨磨唧唧!”
“哎你这人。我这好心还成了磨磨唧唧。”段立轩接过U盘,小心翼翼地收进上衣内贴袋里。
“跟我走?”
余远洲喝了一大口温茶,放下茶杯沉声道:“走!”
段立轩一拍膝盖:“行!那你先去休息,明儿一早...”
“等不及明早。”余远洲掏出电击枪,撂到茶几上推给段立轩,“我干糊了丁凯复的马仔。他很快就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周四啦!没有你们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稍后有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