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提着锣鼓敲响了清早第一声,人们从睡梦中醒来。

  京城城门也在此时打开,一匹黑马快速驶入城门,在守卫、商贩、进城的百姓,还未反应过来时已飞驰不见。

  马上男子已过而立之年,身材笔挺高壮,拐进一小巷后不见踪影。

  巷内一户大宅院外传来敲门声,不多时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房门从里面被打开,见到一位陌生男子,这名小厮面露不解。

  男子道明来意,又取下身上的包袱,小厮这才将人请进院中,又让人把东西给小主子送去。

  他们身上没宫牌不能随意出宫,但阿远可以,于是小宫人让门卫给宣安宫的阿远带了口信。

  阿远听到消息时,来不及伺候小殿下起床,匆匆忙忙跑到宫门口。

  阿远问小宫人:“来人是谁?”

  小宫人回道:“那位公子说他是陈夫人的夫君,特意来送画本。”

  他也不知道什么画本,他很少出门闲逛,大字不识的他更是没去过书肆,自然不知道时下流行的画本。

  阿远又问了几句,小宫人一一回答,随后阿远交代道:“让陈公子先留在别院,我这就把画本拿给小殿下看,若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好让陈公子一并带回去。”

  小宫人点了点头,在晨曦微露中迎着晨光回了别院。

  韩澜醒来后习惯唤了声阿远,无人答应,韩澜微微拧眉,给自己套上外袍,又给安安穿上中衣和外衫,才推着安安出了房。

  外面站着名小太监,见到韩澜后当即行礼,韩澜看了一圈没见到阿远和柳时轻,问:“阿远和柳时轻呢?”

  “回小殿下,阿远哥出去了,先前宫门守卫来了,阿远哥见过对方后就匆匆离开,柳大人的话,奴婢不知……”小太监越说脑袋埋地越下去,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若不是韩澜耳通目达,还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韩澜吩咐小宫人传膳,正要交代让阿远回来后来见他,话还未出口,就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阿远背了个不大不小的蓝色包袱,穿过拱门疾步进来,猛一抬头就见自家殿下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当即露出一个堪称“谄媚”的笑脸,脚下步子比刚才还要快,几乎是小跑到韩澜跟前。

  “见过小殿下,小殿下可要用早膳?”阿远行礼道。

  韩澜没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低垂着脑袋的小太监,“吩咐下去吧。”

  小太监恭顺应下,又赶忙退下,整个过程脑袋都没抬一下,自然没看到阿远背在身后的包袱。

  等人走后,韩澜一边往外殿去,一边头也不回的问:“包袱里是何物?”

  阿远坠在韩澜身后,“小殿下,这是陈夫人夫君带来的,说是陈夫人画好的画本,还有陈夫人写给您的信,您现在就要看吗?”

  韩澜脚步微顿,很快又推着安安恢复成刚才的速度。

  阿远挠了挠头,不明白小殿下的意思。

  正纳闷,清冷低沉的嗓音又从前方飘来,“拿过来。”

  阿远赶忙几步上去,解开蓝色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匣,打开木匣,入目的便是一本画本,画本外用小篆笔行云流水写着“奇物记”三个字。

  左边还画了一副画,是个做工精巧的雕花木椅,木椅上坐着个容貌精致,白皙如玉的少年郎。

  正是安安。

  那双眼睛灿若星河,阿远光是瞧了一眼就被引了全部心神,正想再看看时,就听见小殿下清冷的声音响起,“给我。”

  阿远不敢耽搁,忙恭恭敬敬递上去。

  韩澜提着轮椅扶手,将轮椅连带安安,提进外间,才伸手接过画本,在书案前坐下。

  阿远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落在韩澜手中画本上,又飘忽在安安的那张脸上。

  不多时御厨带着几名宫人布早膳。

  韩澜一边吃着糜肉小粥,一边看着手边画本。

  余安在一旁恨不能伸长脖子瞧一瞧,他在脑中搓手:没想到这么快就画好了,不知道陈夫人给他安排的是个什么身份?

  不仅他好奇,阿远也恨不能眼睛长在上面,只可惜他张望了许久,也没看到一点儿。

  一盏茶后,韩澜用完早膳,也看了好几页内容。

  画本每页文字不多,画面比他之前看过的陈夫人所画更加仔细精巧,人物的描绘活灵活现,仿佛安安就是个鲜活的小少年。

  宫人小心翼翼收拾碗筷,轻手轻脚退了下去,他们动作放得很轻,没惊扰到韩澜。

  韩澜沉浸在画本故事中,此时看得专心致志,自然没注意到他们。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完。

  余安从一开始的好奇到抓耳挠腮,到慢慢丧气,再到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韩澜毫不知情,他看完“奇物记”画本后,才拆开一同送来的信。

  陈夫人在信上说,目前只画出了第一部 ,她的打算是连出三部,她在信里大概介绍了第二部、第三部的内容,同时也介绍了安安在画本中的角色。

  信中提到她那边寻到十几名信得过的画师,有几名女子的画工不比她差,她同这些人签订了协议,他们不会泄密,同时她并不是按照每人画一本,而是一人画一部分,最后的十页由她来画,如此一来他们也不知故事的完整内容。

  最后陈夫人提到是否有修改的地方。

  韩澜看完信,示意阿远去取来笔墨纸砚。阿远一边研磨,一边小心翼翼问:“小殿下,您这是要给陈夫人回信?”

  韩澜还在想该如何修改,又想到陈夫人所说的,五百文一本,是否可行,听见阿远的问话后漫不经心应了声。

  韩澜提笔沾墨,在宣纸上写下:“陈夫人启:信某已看过,画本的第一部 某已看完,以夫人所言,采用连出三部,定量的方式出售,夫人选的人某自信得过,就按夫人所言继续作画。”

  “只是在安安身份上,除了隐士家族出来的少年郎外,某还希望陈夫人能给安安加上福星的名号,画本中的小殿下可以是杜撰出来的,但像木椅、轮椅等物不是小殿下做出来的,而是安安想出来的。”

  阿远想要偷看,奈何小殿下的字写的飘逸又小,阿远伸长脖子也看不清。

  更不要说悠悠转醒的余安了,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韩澜的侧脸,因此并不知韩澜在信中如何夸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