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十三阶【完结】>第93章 另一个福音者

  “你来找我干嘛?我已经没有能帮你的了。”沈戎军装大敞,里面没穿衬衫。

  “你回到燕都就失踪了,军委在找你。”贺安清发现他的衬衫绑住了床上其中一个男孩的双手,不知道之前都玩了些什么花样。

  沈戎坐起来,不耐烦地说道:“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

  “你有An……安悠瓷的遗物吗?”贺安清垂眸看着他,叫了An入伍之前的名字。

  他坐起来,道:“你别跟我提安悠瓷,我还能让你竖着出去。”

  “墓地我挖好了,但没有可下葬的东西。”贺安清实话实说。

  沈戎几度张口,没说出什么,只不住地搓着下巴,眼眶通红。

  这时旁边的男孩醒了,睁开迷离的双眼,下意识爬上沈戎的怀里,黏腻地叫了声“少爷”。

  这是沈戎来的时候吩咐他们的,与安悠瓷一模一样的面庞,一模一样的声音,轻唤着这个久违的称谓,他好像回到了普元的司令府,回到了那些没有陆宗域的日子。

  他发泄着压抑多年的欲望,将隐忍抛到九霄云外。不分昼夜,也不细究眼前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他只想沉沦,也只能沉沦。

  贺安清却打破了他的梦,试图唤醒他,强迫他继续面对这个残局。

  他抚摸着那男孩的头,说道:“与我无关。”

  “陆宗域还在坛城不知死活,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不是!我不是!”沈戎失控地吼道,“我是杀了他的凶手!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贺安清上前一步,拽着那男孩的胳膊拎下床。

  “诶哟,干嘛呀!”那男孩骂骂咧咧,贺安清指着门口,说道:“出去!”

  他又走到床的另一侧,使劲儿拍另一个男孩的脸,直拍得对方两颊通红,男孩不明所以地醒来,委屈地看着沈戎,却被贺安清厉声喝道:

  “你也出去!”

  他用同样的粗暴的方法对待沙发上那位,见沈戎没作声,三人以为是男朋友来现场抓包,纷纷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贺安清的手在拉扯过程中不知道蹭了什么东西,黏黏的,他在身上掸了掸,关门上锁,气喘吁吁走回沙发上坐下,说道:

  “他们再像,也不是安悠瓷,我都明白,你只会比我更清醒。”

  这话没错,沈戎知道他们不是,他试图骗过自己,但终究做不到。

  他的悠瓷无可替代。

  沈戎举起左手,指腹还存留着当时按下开关的触觉,安悠瓷的瞳孔蒙上了一层雾,在他耳边叫的那声“少爷”,还有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全都在脑海中反复播放。

  “是我杀了他,用这只手,是我……”沈戎再也说不下去,他哽咽了。即使在辨认父亲遗体,或是目睹母亲自缢时都没有落下的泪,在这一刻决堤。

  他重要的人,终于一个都不剩了。

  “不是你。”贺安清无比了解这种苦楚,An是他的下属,虽然只共事短短几个月,却是生死之交。他说道:

  “我不是宽慰你,但当时黄钦侵入陆宗域的精神图景之后,他就救不回来了。如果我们中间必须要有一个凶手,那么是我。”

  沈戎用大拇指和中指揉了揉眼睛,道:“事到如今,我对军委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你还记得丰东宁从青川把你救出来的时候说的话么?”

  “你想说什么?”

  “他说就算是遗体也要带回去。”贺安清站了起来,抖开手里的军装衬衫,这是从被轰出去的男孩身上顺手拿的。他走到床边,扔给沈戎,说道:

  “安悠瓷的墓地我已经挖好了,既然你没有遗物,那我要把遗体带回来下葬。”

  沈戎不畏惧危险,如果说他活着还有最后一点动力,那就是让悠瓷落叶归根,他问道:

  “你要怎么做?”

  “因我与圣地将军结合,皇帝决定出兵圣地,我需要你去联络塔组织的剩余军力,听从我令随时备战。袁眉生会协助我获取两块月轮石,我身为福音者将成为下一任降佛,避免两国交战。”

  如果安悠瓷还活着,那沈戎一定认为这野心未免太大,可现在不同,他无所谓了,让安悠瓷入土为安是他唯一关心的事。

  “我去准备。”他脱掉军装外套,穿上皱巴巴的衬衫,下床说道,“希望袁眉生这次别再拉胯,不然我第一个手刃他。”

  “阿嚏!”

  斋合宫已经在前几天那场惨烈的战斗中毁掉了,袁眉生直接住在了做法事的畅音阁中。只是这里四面透风,冷得要命,冻得他直打喷嚏。

  他裹着一条巨大的毯子,坐在十字雕像前,吸着鼻涕想,贺安清到底能不能说服沈戎?An的死对沈戎的打击是巨大的,但现在能帮助贺安清的也只有这些落魄之人了。

  刚听说贺安清与郑惑结合的时候,他很高兴,以为贺安清是带着月轮石回来跟贺平晏摊牌的。

  结果没想到,人回来了,却没有月轮石,高阶异能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简直是最差的走向,贺安清几乎满盘皆输,而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又命悬一线了。

  是识时务地倒戈贺平晏,还是继续……

  袁眉生的身前亮点逐渐下坠,形成了一个浑圆的轮廓,一只肥肥的梦貘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呼呼大睡。

  “醒醒。”袁眉生晃了晃胳膊,但梦貘慵懒地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他“啧”了一声:

  “你是不是胖了?”

  没跟别人结合,没理由精神体会改变形态啊,气得他把梦貘一扔,那小家伙在地上滚了一圈,呲牙咧嘴,无能狂怒。

  虽然圣旨还没下,但贺平晏的话让他心神不宁,贺安清是郑惑的向导,他们或许太低估一个已结合的十三阶哨兵,那种疯狂,他是亲眼见过的,时隔一百多年,依然让他心有余悸。

  如果让贺安清和丰东宁当着郑惑的面成婚,怕是要天崩地裂了。

  他从祭坛中的铜鼎里拿出那枚极为山寨的女王硬币,翻来覆去地端详。圣地与联邦大战在即,贺平晏和郑惑每人手上半块月轮石,贺平晏到底有什么胜算,郑惑又当如何应战,夹在中间的贺安清是否能狠下心做决断,这些都无法通过梦貘看到。他自言自语道:

  “贺安清,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穷途末路了?”

  他将硬币抛向上空,梦貘一跃而起,咬在了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袁眉生一惊,赶忙爬起来一手拎起梦貘后颈肉,一手敲打它的背,急道:“你怎么什么都吃?!会吃坏肚子的!是不是就这么胖的!不许再偷吃我跟你讲……”

  “你跟精神体说话?”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紧接着贺安清走上来,正看到袁眉生掰着梦貘的嘴巴抠嗓子眼,他蹙眉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不是平晏对你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袁眉生赶紧拿出手在身上蹭了蹭,说道:“贺平晏是虐待我来着,但不是因为这个,它就是不听话,总瞎吃,上次还吐了。”

  贺安清理解为袁眉生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导致精神体也病了,更加不放心了:

  “要不我让丰医生帮你调点安神茶?”

  “不,不是,你误会了。”袁眉生放开了梦貘,解释道,“我很好,我没这么脆弱。”

  梦貘甩着鼻子低吼了一声,滚到贺安清的脚下,屁股冲着袁眉生放了个屁。

  “……”他现在百口莫辩。

  但紧接着梦貘像是嗅到了什么,迅速往回退开,呲牙咧嘴地盯着贺安清。

  袁眉生有些警惕,梦貘一直很喜欢贺安清,怎么会突然厌恶?

  他细细盯着面前的贺安清,有一丝异样——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呼吸,他厉声问道:

  “谁在装神弄鬼?!”

  楼梯上有悉悉簌簌的响声,随后机械轴承发出了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他不自觉地从铜鼎中摸起一把木剑,攥在手中。

  这把剑实在看着很脆,显得有些滑稽,但聊胜于无。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机械义肢踏上了三层,紧接着,一个瘦到脱相的人走了上来。

  这人浑身都绑有辅助器,左腿没了,换上了义肢。

  他的眼窝很深,两颊凹陷,脆弱得像一张纸,能看出头发是刚理的,只不过很稀疏。

  “你是谁?”袁眉生定睛问道。

  “你还记得成人式惨案开幕式那场漂亮的烟花吗?即使在白天也五彩斑斓,让人过目不忘。”

  这是贺安清的声音,袁眉生看着眼前那个定格的“贺安清”,两片丰满的唇并没有动。

  他倒抽一口气,现在问他十几年前的事,哪还记得,何况他根本没参加开幕式:

  “贺安清,你给我出来!”

  话音落下,梦貘向前一跳,冲过了“贺安清”,那人形散成了一堆精神碎片。

  而真正的贺安清从楼梯处现了身,对那瘦弱的男人点了点头,站到对方身边,说道:

  “居然能骗过你。”

  袁眉生是幻物种高阶向导,如果连他都被蒙蔽了,那这幻象一定能蒙蔽大部分人。他嘴硬道:

  “仅仅一瞬罢了。”

  “有这一瞬,就有转机。”贺安清介绍道,“他叫辛沙,我被关在敬事房时发现的他,之前那轮假月亮就是他精神体的幻象。”

  袁眉生的假眼睛转了半圈:“蜃?”

  贺安清点了点头:“皇宫被毁,他之前跟我一起被关押在敬事房,平晏大概也无暇核实,我就让王总管伪造了他的死亡。”

  “虽然很晚了,但我还不困。”袁眉生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贺安清坐在祭坛旁边。

  “月亮没了。”

  贺平晏透过窗户,看着夜空中厚厚的雾,遗憾地自言自语。

  那是他从普元绑回来的同级同学,叫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在学生时代就骑在他头上。

  后来他手废了,不能画画了,这个人却在原色美术学院,成为了导师们最得意的门生,也是学生们最瞩目的人。

  他要成为一个艺术家了,而自己,代替哥哥成为了皇帝。

  不过,也幸亏他当了皇帝,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才能付诸实践。

  丰帆对他的管教很严,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偷偷指使普元的彭特使,将这个人“请”来了燕都的皇宫。

  贺平晏还记得自己当时与他说的话:

  “你最爱表现是不是?朕知道你愿意,那朕现在给你个机会,日日夜夜不停地表现,好不好?”

  那双恐惧的眼睛里,再没有众星捧月的意气风发,原来,权力是那么有意思的东西。

  他第一次发自肺腑地感谢丰东宁,将他推上这个能给他无限能量的皇位。

  后来丰帆去世,宋陨如愿以偿成为了军委主席。

  宋陨是个很好哄骗的人,只要他让度身体被玩弄的权利,宋陨便会在内阁中鼎力支持他,并且帮他打扫一时冲动留下的烂摊子,还能保证他稳坐皇位。

  这是一桩不错的买卖,虽然偶尔会生出难以控制的愤怒,但大部分时间他都能应付。

  而且最重要的是,贺安清会因此对他愧疚,对他百依百顺,毕竟他做了这么多牺牲,只为了他最亲的皇兄。

  若能用一条胳膊换取贺安清的绝对忠诚,那可太值得了。

  但没有想到,郑惑出现了。

  他放弃了云游画家的梦想步入朝堂,又忍受宋陨的强迫这么多年,如果等来的结局还是贺安清与郑惑结合,这一切就都白费了,他会成为一厢情愿的丑角。

  郑惑像一根尖刺插在他的脚底,动也疼不动也疼,他必须连根拔除,就算断一条腿又如何?

  贺平晏从简陋的军用床上站起身,手里把玩着那一半月轮石。

  这里是军委一间略大的休息室,因为皇宫被毁,他暂时被安置在宋陨身边。

  这次住下来,他才知道宋陨是从不回那个丰帆曾住过的府邸的,即使丰东宁已将奶奶的遗物都收走了,他也没在府邸睡过哪怕一晚。

  宋陨夜宿的地方,除了皇宫,就是军委主席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

  也是一张军用单人床,硬得跟纸板一样,窄且短,他的身长睡没问题,但宋陨的个子,肯定会把脚挂在外面。

  宋陨没有其他情人,也没有固定安抚他的向导,貌似也没在打抑制剂,在他人眼里必定是个油盐不进的怪人吧。

  贺平晏走到窗前,将石头放在一只眼前,另一只眯缝起来,抬头对着天空。

  这石头的内部像是有气流在动,即使没有光源,也闪烁着微弱的亮点。

  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将拴在石头上的绳子挂于胸前,然后慢慢脱下便袍,里面是半透明的单衣,纤细的手指解开了腰侧的衣带。从内侧的暗兜里掉出一盒处方药,药瓶上写着“安眠制剂”的字样。

  这是抑制异能人结合热的药,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助眠药,因为长期睡不踏实,他每天都吃,很是依赖,王总管曾劝他遵医嘱服用,他却当耳旁风。

  因为他确实要利用它来抑制结合热,为了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真相。

  他是异能人,与贺安清一样是个低阶向导,而且拥有对精神力收放自如的能力。

  在贺安清被关进五〇一之后,他断了好几根骨头,躺在病床上,浑身六百多块肌肉,唯有眼球能动。

  那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无法进食,无法排泄,也无法自主呼吸,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都要通过大大小小的管子来完成。

  本来他想放弃了,如果以后都需要这样过活,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但丰东宁的到来让他改变了想法,哥哥被关起来了,哥哥一定比他更痛苦,为了哥哥,再艰难他也要活下去。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奄奄一息的身体。

  不知道是否是突然高涨的求生欲,他竟生生从奈何桥爬了回来,连医生都说这是医学奇迹。

  日渐好转的他,却发现自己有了精神力。

  丰东宁第二次拜访的那天夜里,从伤得最严重的右肩伤口开始,冒出了许多精神碎片。

  他猛然起身,不小心肋骨又错位了,差点儿喊出声。情急之下,他将拳头塞入口中咬住,牙齿深深陷入虎口,留下了一排牙印。

  喘了好几口气,他才确认这是精神碎片,他成为了异能人,但上方脑电波的全息屏幕上并没有显示出异样,也就松了口气。

  放松之余又感到愤恨,造物主为了嘲笑他的懦弱,连精神体都只施舍他最没用的。

  他集中精力,将精神碎片收了回去,连续几日,在他犯困的时候,精神碎片就会不受控制地飞出来,他必须要训练自己完美控制精神力。

  如果成为了异能人,就不能登基;如果不成为皇帝,就没法特赦;没有特赦令,贺安清就出不来。这一系列连锁关系,一环扣一环,让贺平晏如履薄冰。

  经过好几天训练,他已能对精神碎片收放自如,而也拜精神力所赐,伤口愈合速度惊人,很快,他就拔掉了所有辅助管,可以喝流食了。

  在出院前夕,他的精神力再也不会无意识地放出。他心想,只要瞒到登基,将贺安清放出来,再穿帮就退位好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贺安清在五〇一疗养院里也觉醒成了异能人,与他一样,如果不是被守卫看到了精神碎片、闻到了异香,也是一个连脑电波都测不出来的低阶向导。

  在宣读特赦令的那条黑暗的走廊,他因身上华服无法抱住哥哥,但即使是丰东宁也没有发现,泪流满面的他其实在笑。

  不光是他受到了苦难,哥哥也一样,从前再亲密也不及这一刹那,他们最为深刻地理解了彼此。

  哥哥经历的痛,他都懂,托那个圣地混蛋的福,他成为了这世上与哥哥最接近、最亲密的人。

  无论是谁,就算是贺航也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成功隐瞒了自己异能人的身份,谁都不曾怀疑。

  无论是丰帆还是宋陨,他都有把握隐瞒得妥妥当当。

  宋陨刚刚就职的时候,对他还算客气,总送些画来讨好他,他认得出来,那是从普元的原色美术馆的废墟里挖出来的。

  他对这些东西已经全然没了感觉,不会怀念,也不会再被伤害,因为贺安清永远留在了他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些画他都丢进了垃圾桶,这惹恼了宋陨,后者竟当着贺安清的面,强迫了他。

  这是一场凌迟,却也让贺安清与他死死绑在了一起,哥哥永远不会辜负他,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而在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第六感让他怀疑自己与宋陨的匹配度不低,从此他开始拼命吃抑制剂,避免触发结合热导致穿帮。

  抑制剂的好处有很多,使他能在与宋陨亲密接触时昏昏沉沉,缓解了内心的厌恶,睡着度过总比清醒着要好。

  原本,他能一直维持这样的日子,他和贺安清也可以永不分离地度过二百年——如果没有郑惑。

  他从没恨过宋陨,因为在他心里,宋陨只是一个不知情的帮凶,但他恨郑惑恨到了骨子里,这个圣地的下三滥,怎么能去染指贺安清,他怎么敢,怎么配?!

  与七彩相拥的那一刻,他第一次释放了禁忌几十年的情感,太幸福了,他幸福得嚎啕大哭。

  一丝不挂的贺平晏迈过衣服堆,走向单薄的军容镜,端详着镜中人,他如今已能正视自己,并且再也不用掩饰。

  他爱贺安清,是渴望占有的爱,是带着情欲的爱,是可以为贺安清犯下滔天罪行的爱。

  精神碎片越来越多,贴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从小腿开始往上蔓延,逐渐形成了一件闪烁的连体衣,他转身推开门,沿着军委主席办公室的走廊前行。

  午夜时分,军委大楼里除了门口的警卫员都下班了,只有主席办公室还亮着微弱的灯。

  他光脚推开厚重的双扇门,宋陨正坐在偌大的办公室前,阅读一份关于皇宫舆论引导的文件,处决了容麟之后,贺平晏的支持率比以往高了不少。

  闻声他抬起头,就看到以精神力为衣的贺平晏站在面前。随后鼻子一热,鲜血滴落在了平板上。

  他用拇指蹭了下鼻子,垂眸看着这一抹红,随后猛地抬头注视贺平晏,神情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讶。

  贺平晏不再藏匿向导的身份,他与父亲和祖父都不同,畏手畏脚活成了军委的傀儡。他需要鲛鲨成为最残暴的猛兽,向圣地宣战,替他大开杀戒。

  “那天的话,朕只说了一半。”只听贺平晏命令道:

  “跟朕结合,宋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