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山漆者,千年不腐。此漆朱色纯正,质感细腻,且无酸涩之气,世间少有。”
“世间有‘百里千刀一斤漆’之言,其曾屡屡被视为奢靡亡国之物,高宗时更颁有‘限漆令’。”
赤红干枯的萱草花瓣在少年的指尖翻覆来去,衬地他的面容愈发白净如瓷,眸子幽暗。
若不是处尊居显的世家大族,便只有……
“可惜时日过久,叟并未在其上寻到致使殿下迷神之物。”
窗外的飞鸟惊起,顾言慈抬头,起身对着座上的老人家鞠躬作揖。
“多谢江公,此亦足矣。”
江轶闻言下座忙扶顾言慈。
老人家虽是骀背鹤发,却仍步履稳健。
“九畹在宫中多受殿下与德妃娘娘照拂,要言谢的是老叟才是。”
顾言慈摇摇头正欲说些什么,一个仆役模样的人忽地趋步走进来,到江轶身边伏身低语了几句,便见江轶面色微微一沉。
“殿下恕罪,老朽……”
见江轶欲礼,顾言慈伸手止住。
“江公要事要紧,晚辈叨扰许久,多有不便,先行告辞。”
“多谢殿下,请便。”
顾言恕点点头,将萱草花收回木盒,掩于袖下。
刚一出内室门,便见一少女鬼鬼祟祟地侧身门外,见江轶与顾言恕出来匆忙垂首一礼。
而顾言慈见此景亦是一怔。
平日里看惯了少女一身简单干练的素布短褐,如今她一派“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的模样,楚楚生姿下几分难掩的俏丽俊逸。
“同殿下回到宫中后,九畹要尽心尽力辅佐殿下。”
“是,太爷爷……殿下请。”
一路上,顾言慈看少女端着身子盈盈而步,不知对方到底为何有意别扭自己。
待到了江府正门,顾言慈才问道。
“九畹,你……怎么了?”
“九畹?”
见对方不说话,顾言慈又唤了一声。
“还不是……!”似乎是哽了一下,吕九畹转身又一脸无奈继续道。
“是我爹和太爷爷,总嫌我身为皇子的侍读,在宫中却没个女子的样。”
“哈哈、哈……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干笑几声,被微微女孩瞪了一眼之后,顾言慈才忽的想到了什么,一顿。
“该不会……”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急忙打断顾言慈的话,吕九畹眼神飘忽、故作其事地咳了几声。
又看了看顾言慈的脸色,吕九畹才犹豫说出声“你,莫怪他们……”
顾言慈不禁笑着摇头“怎么会,我岂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
“对了,”顾言慈话头一转,问“江公不是平日里鬓丝禅榻,有何事得以他亲行?方才我看江公模样,似乎遇到了什么难处?”
闻言,吕九畹也敛神凝眉,缓缓而道。
“此事我也只是听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城郊发生了一种奇怪的病症。第一个得病的是位半老妇人,那人一日晨起见腹鼓如怀胎五月,并伴有孕痛般的抽痛之感。本以为是有喜了,那家人还欢喜不已。结果没过几日,那妇人却忽然丧命,太爷爷去看的时候,那人的腹部……”
说着,吕九畹脸色忽变得难堪起来。
“那人的腹部已被密密麻麻的群虫由内蚕食而空,只剩缕缕残破的腐肉,哪里有什么婴孩。”
“群虫?”
吕九畹点点头。
“从那之后,城郊几个村野中不论男女老幼都有得病者,且和那女子症状无二,今日好似又有两人丧命了。若不是有同行在城郊义诊,太爷爷也不会知晓此事。”
听着吕九畹的话,顾言慈心下斟酌,已有定数。
“九畹,此月的考核,你有把握么?”
“那是自然,怎么了?”
顾言慈不言,只是看着对方。
吕九畹怎会不知其意,思虑几番道。
“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行医者若不能救焚拯溺,只徒读父书,与屈谷巨瓠有什么分别?”
少女轻笑,发上的珠翠清脆作响。
“殿下尚且如此,九畹自是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