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与“妻”书>第十八章 娘子高中

  见人仍没有松开的意思,花一墨就着姿势将人腾空抱起,走几步将人放在床上,其实牢房里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尤其是床上,不知道沾了多少受刑人的鲜血,只是过了年月,干涸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罢了。

  但是地上蛇虫鼠疫更是多,不仅会吓着他不说,若是咬上一口,就有俞相濡受的。

  “是谁带你来的?”待人坐定后,花一墨问他。

  “薛大人,就是薛子翁”

  俞相濡从没有见过他如此落魄,大约是天牢里不见天日的原因,他眼神黯淡无光,下巴上也长出了不少的胡茬,免冠的发丝掉落了几缕,没精打采的垂在他脸前,身上的囚衣不是新的,除了满身的褶皱之外,还有不少暗红的血迹,虽然知道不是他的,还是深深的刺痛了俞相濡的眼睛。

  见人突然就红了眼睛,花一墨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胡乱的安慰“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见为夫这囚衣脏乱,嫌弃了不成?”

  见人不说话,花一墨就接着打哈哈,“但是娘子想后悔是来不及了,毕竟你我都生米煮成。。。”

  俞相濡破涕而笑,见他越说越没有边际,拾了手边的包袱就扔了过去“就只会浑说。”

  花一墨稳稳接住包袱,走到他面前曲起食指,刮掉他的泪珠子“我要正经的跟你说话,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哄好你。”

  “我何时要你哄,你就安生的做你的官,别被人抓了把柄,我就日日烧高香了。”

  自己做过的事,花一墨从来都不后悔,唯独是俞相濡开口说这些,简直是戳中了他的要害,他最不想让俞相濡为自己劳神,偏生他就是个操劳的命,一起的这四年,暗地里为自己捏的汗,都够人家洗衣做饭的了。

  “下次不会了,若再有,我就辞官与你解甲归田,如何?”

  俞相濡歪头靠近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才将今日的担惊受怕抛之脑后“包袱里我给你带了写棉衣,虽然这个季节已经快穿不了了,但是天牢不见日光,你穿上倒是刚刚好。”

  花一墨亲吻着他的额头,长须一口气“为夫知道了,会试就在眼前,我恐怕不能陪你,你凡事让残影或者鬼臼陪着你,他们功夫不弱,多少能照顾你。”

  “嗯。”

  俞相濡走后,花一墨将包袱打开,贪婪的嗅着棉衣,上面还有他身上的熏香,将衣服揉进怀里,来了几日,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会试开始第一天就是阴雨天,夹着湿气的风,简直是寒风刺骨,一直到结束那天,天色依旧下着小雨。如释重负的考生个个将书夹在腋下,冒着微雨小跑着离开了考场。

  残影打伞在门口等着,一见到俞相濡出来,就大步的走了过去,将雨伞撑在他的头顶。

  小雨倾斜的淋着,天牢的大门在一阵陈旧的声音中打开,声音苍老却如洪钟,花一墨步履蹒跚的从里面走出来,雨水浇湿了他的脸颊,身上的衣袍变得沉重,他抹一把脸,将挡在眼前的湿擦去,虽然天空不做好的在下雨,但是对于久不见天日的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迎接。

  四月,侍卫骑马快行至京城各处,将手里新科状元的喜讯公告,一一张贴,刚一贴完就引来百姓围观,不识字竖耳听着身边识字的人口口声声念道“新科状元——俞相濡,榜眼王贤。。。”

  中书省的议事厅,花一墨谈论着江南水患一事,说到关键处,门口走来一下人。

  “花少师,门口有个叫鬼臼的来找您,说是家中有喜讯。”

  “告诉他,喜讯我已知晓,让他先行回去”

  人走后,花一墨继续谈着正事,尽管再语冷沉稳,还是止不住嘴边的笑意。

  “少师家中有事,可先回去。”对面两个尉使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位开口。

  花一墨低头看着图纸,表面上是专心,心里早回了少师府,但水患刻不容缓,他需得早些定夺“并非什么大事,百姓要紧。”

  晚上,他让残影加鞭赶回,到家时俞相濡正等在桌边,桌子上布了许多菜式,不过都已经没了温热。

  见他刚入院,俞相濡就起身吩咐身边的鬼臼“快,将饭菜热一热。”

  花一墨伸手阻止了鬼臼,抱歉的走到他面前,挽起他沾凉的双手,低语道“吃过了才回来的。”

  他难掩的失落,小嘴囔声一句“今日殿试出了结果,中书省门口可贴了?”

  “没有,不过早上就听礼部通知了。”虽然皇上很纠结榜眼和状元的不分伯仲,殿试当天并未直接宣布,而是过了几日以皇榜的方式公布。

  但是花一墨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虽然他是举子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俞相濡一直没把读书放下,而且在礼部任职多年,管的正是科举,政礼,有些卷宗都让他翻烂了。就算那榜眼在文笔理论上略胜一筹,但是殿试问的是理政,同为贡生,俞相濡自然比别人知道的多。

  “状元郎的衣裳可送来了?”状元郎的游行是少不了的,想起那一身红锦衣袍的行头,花一墨不由替他高兴。

  “送来了,刚才礼部的人来。说要让我搬到状元府去,今晚就搬。”

  这是历来的规矩,状元郎一旦公布,就要验身正名,正式搬到状元府去,明日前三甲跨马游行后,还会有不少的官员登门道贺。

  花一墨宽慰一笑“我一会陪你过去。”

  “可以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花一墨捏捏他的小鼻子。

  状元府刚建不久,门庭的匾额也是皇上亲手所提,大红气派的高门上雕着并不醒目的细纹,左右两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微微怒视,震慑四方。

  “状元府到了。”前头的太监一声大喊,队伍从头到尾慢停下来。

  两个轿子一前一后的稳落在地上,析木磕在地上发出一声轰响,下人掀起轿帘,花一墨从后面的轿子弯身出来,几步赶上来,俞相濡才开始弯腰,他伸手搭住花一墨递上来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的关系在朝中同僚眼中早就不是秘密,都知道花少师身边养了一个男人,二十六岁仍不娶亲,碍于他在朝中权位又是皇上的红人,没人面上说罢了,就是有也都是私下里议论。

  状元府不比少师府气派,但是胜在崭新,就是简单的一个走廊,红漆柱子,廊下几个竹帘半卷,虽然夜色不清,也显得清幽素净。

  等人都退下,俞相濡还久久沉溺在状元郎的氛围,花一墨关上门,就见人愣在房间,一双眼打圆的看着房梁珠帘,一副没见过的样子。

  知道他是太喜悦了,但已经亥时,若再不就寝,明日该没有精神了,花一墨过去抬手解着人领口的衣扣“不急着搬走,明日白天再看也来得及。”

  俞相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扭着鼻子,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任由他解着外衣“好像梦一样,二十八岁还能高中,我。。。”

  “你应得的。”花一墨笑着脱下他的外袍,转身越过珠帘,拿毛巾浸在温水中,又回来了。

  俞相濡被他一句一句轻描淡写所蛊惑,花一墨是他的支柱,不管是什么多么难以置信的事,经对方口说出来,他就深信不疑。

  用毛巾擦过脸后,见人还是个呆头鹅的样子,花一墨轻轻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该睡觉了,否则明日该起不来了。”

  俞相濡被硬按在床上,吹了灯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都是明日自己跨马游行的场景,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是他也见过几次,就这么越想越睡不着。

  父亲,孩儿高中了,您看到了吗?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花一墨就睁了眼睛,见怀里的人还没醒,两指一合夹了夹他的脸颊,说了今日要早起,昨日还闹到凌晨才算合眼。

  房中的衣架上有两件花袍,一件是花一墨的白纹仙鹤官袍,一件是俞相濡即将穿上身的状元大红袍,纹路各有不同,大红袍上的红线配着红丝,上头绣着一个盘旋的似龙非龙像蟒像蟒的图腾。

  花一墨盯了会,打心底的希望能看到俞相濡穿上,但是朝中琐事繁多,他今日恐怕走不开,又瞧了几眼,起身下床穿衣,他自在惯了,不喜人伺候,两人的关系又与寻常人家夫妻不同,俞相濡渐渐也不愿别人近身,久而久之,两人的房中除了会有鬼臼和李叔端水洗漱,也就没别人了。

  俞相濡只觉得脸颊有些痒痒,用被角蹭了几回都还不解痒,只能睁着睡眼,迷糊的抬头。

  入眼是花一墨的笑颜,他已经穿戴完毕坐在床前,作祟的手早已拿开,见他睁眼后,轻声说道“快起来吧。”

  俞相濡激灵的坐起来,见天有些发白的趋势,顾不得冷,掀了被子,双脚主动地去找床榻上的鞋。

  花一墨听声响就知道慌得不行,摇摇头越过屏风,打开门李叔与鬼臼已经站在门外,手里备着些洗漱的用具。

  鬼臼将洗脸水放到盆架上,花一墨试了试水温,就动手洗起了脸,一面与慌张下床的俞相濡说道“水温正好,先过来洗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