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露串好了安室透送给她的手链,水晶一颗都没有少,用银色的链子串起来依旧闪着漂亮的光彩,小小的铃铛溢出了空灵的声音,一颗一颗一……

  诶,少了一颗铃铛。

  中露心里一惊,她用手指拨动着手链,珠子转动着,但是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她眯着眼睛细细凑上前去看横截面,应该是断裂的痕迹。

  原来是有一个铃铛从手链上脱落了,她脑海中回闪过一个画面,是她倒在305门前的场景,手腕磕碰到地上……

  她眼睛一亮,铃铛应该是掉落到了那里!

  中露趁着没人的时候打开家门,在305门前的走廊上摸了大半天,都是除了灰尘一点铃铛的印记都没有找到。

  难道是真的丢了吗?

  她有些沮丧地举着手,看着手腕上流光溢彩的手链,这下就算是找回了手链也没办法和安室透交代了,没过多久就弄丢了手链的一个铃铛,他不会是认为她没有好好保管手链吧,他会生气地一走了之吗?

  中露穿了一件长袖的衣服,在酒吧里显得格格不入。

  “害怕伤口受风吗?”安室透给她递了一杯柠檬水,“恐怕你接下来在我这里都要喝柠檬水了,在伤口恢复前我是不会让你碰酒的。”

  “那我下次可要换一家酒吧了。”中露虽然这样说着,却自动伸出手接过了安室透递过来盛着柠檬水的玻璃杯,她穿着长袖衣服只是为了遮住手腕上的手链,希望安室透没能看见上面缺失的一小个铃铛。

  “那我就要去另一家酒吧应聘了。”安室透的语气很是平常,但是中露总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比以往对她要更疏离一些。

  有时候一个人的疏离会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他们之间空出一拳的距离,比如他想靠近又远离的手。

  难道她今天有什么不对吗?中露有些疑惑,她抬起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腕,感受一下今天的香水是不是太过浓郁。

  “你的铃铛怎么少了一块。”

  听到这话,中露的心一惊,她抬起头,发现安室透竟然还在平静地擦拭着吧台的桌面,他的目光似乎根本没有看向手链的方向,在她抬起手的这短短一瞬,他竟然精准地看出了她的手链上少了一块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缺口。

  “少……少了一块吗?”中露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磕磕巴巴的,她心虚地低下了头,把手腕背在了身后。

  “疼吗?”安室透突然说了一句让她捉摸不透的话。

  “什么……疼不疼?”中露有些疑惑,刚才他还不是发现了手链的事情吗?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托住了她的手腕,转动了手链的位置,将缺失的一块展露在了他的面前:“看这个断裂口,应该是碰到某个地方才断掉的,结合你之前经历的事情,是不是那天被爆/炸犯伤害的时候,倒在地上磕到的。”

  安室透的答案对了,但是过程错了。

  但是中露眨了眨眼,决心把真正的真相埋进肚子里,反正倒哪里不是倒呢?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我起来就发现少了一块。”

  “给我吧。”安室透丝毫没有质问的语气,他轻轻地拿下来她手腕上的手链,“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铃铛而已,我帮你把它修补成原样。”

  “谢谢你。”中露是真心地表示感谢,不管是手链还是上次在医院。

  她把手链塞进了安室透的时候,同时又在他手里塞进了另一个东西,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物体。

  “这是什么?”安室透认真地辨认上面的文字,“上面是画的是特定的符号吗?”

  这当他还在努力辨认的时候,酒吧的老板突然凑进一个脑袋来,他的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串珠和符纸,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每人拿一张,每人拿一张~”他往中露和安室透的手里塞了两张摸着粗糙的黄色符纸,还不停地向空中洒着水。

  中露被他手里的水撒个正着,打了一个冷颤:“这是怎么了?”她问道,“老板你中邪了?”

  “这不是最近米花町最近犯事的多,求个平安,保佑我这个酒吧平安无事发生吗我过两天还打算再去请一次巫师呢。”酒吧的老板闭着眼睛,继续嘴里念叨着法经。

  安室透没有阻止老板,但是却对中露说悄悄话:“每年的香火都很旺盛,但是米花町的犯罪率依旧每年升高,不过是寺庙敛财的另一种手法而已,这样一点也不科学的方式可不要学习。”

  老板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耳朵很灵,听到他低声说得话,连忙把眼睛一瞪:“才不是迷信!心诚则灵!”

  安室透一偏头,没有理会老板的神神叨叨,转头疑惑地问中露:“对了,这是什么呀?”

  刚刚成为迷信宣传大使,在寺庙里逛了一圈收获满满的中露有些尴尬,默默地想把她塞进安室透手里的平安牌收回来:

  “没什么,小小装饰品。”她想含糊过去。

  没想到老板凑近一看,非常识货地认了出来:“嗨呀,这不是平安牌吗?听说比平安符还要有用一点,需要贴身携带的,我在寺庙里有见到售卖的。”

  他一溜眼看了看眼前的场景,立刻伸手想拿走他手里的平安牌:“不过你好像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这些迷信的东西诶,看你嫌弃的样子,不如给我吧,我急需保平安。”

  安室透微微地一抬手,就躲过了老板的魔爪,他默默地把平安牌放进了口袋里:“胡说,我最喜欢平安符了。”

  老板一脸鄙夷:“可你上次明明说你从小到大都不……”

  他的话被安室透打断了:“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呢。”他拿着平安牌,再灯光下细细地看着上面弯曲的符号,刚才的驳斥老板的话仿佛不是从他嘴里说出的,他无比自然地说道,“这是特殊文化的熏陶。”

  “其实我也不怎么爱好,这次只是凑巧路过,所以……”中露有些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那张求来的签纸,似乎有些发烫。

  “原来这个平安牌只有我才有啊。”安室透满意地笑了笑,细心地收起了手里的平安牌。

  求了两个平安牌的端水大师中露,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虚了一下。

  这种贴身携带的物品,应该不会撞见同款吧,就算是不小心看见了,也可能是寺庙批发的呢。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成功走出了白天夜晚送出同一份礼物的愧疚感。

  “手链我会尽快给你的,下次可不要再遇见危险了。”

  他看着灯光下光泽微弱的手链,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刚才满足的笑脸在此刻竟然显得有点落寞。

  “对了。”安室透看着默默喝着柠檬水的中露,突然开口问了她一句,“你和你前夫讲话,会很温柔吗?”

  中露感觉自己最近炸了前夫窝。

  许久不见的三浦女士突然凑上去,她的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她问道:“中露呐,你的亡夫是不是叫……叫诸伏什么的……”

  安室透端着酒杯的动作明显地停滞一下。

  中露猜想她一定是上回听到了那个保险顾问来回访时他们的对话,她点了点头:“是姓诸伏。”

  “那就奇怪了。”三浦女士扶着头,有些疑惑地说道,“我前几天正好在公安注销我丈夫的账户,有几个熟识的亲戚正好在资料机关,我只是好奇哈,好奇一下你丈夫的光荣事迹。”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奇”,才继续说下去,“我只是好奇地查询了一下,只记起了‘诸伏’这个姓氏,所以只能按姓氏搜索了一下,但是发现系统里只有一位叫做‘诸伏高明’的警官,而且他还在任。”

  三浦女士皱着眉头,低下了声音问道:“怎么没有你亡夫的名字啊。”

  中露扯开一个礼貌的微笑,她当然是知道为什么警员系统里没有诸伏景光的名字,因为他的基本信息都是保密的文件,没有权限是不可能查到的。

  但是她不能将这样的情况说出去,也不能任由他人猜测诸伏景光在公安里消失的档案,她打算再度编一个理由糊弄过去。

  但是这时候,安室透突然毫无理由地帮她讲话了。

  “可能是因为已死亡的警员,信息会被注销的原因吧。”安室透的语气很平淡。

  “安室先生也懂警员的档案系统吗?我怎么记得死亡信息也会被标注起来的呀。”三浦女士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私自查询公安内部系统是违法的。”安室透皱起了眉头,语气里有些严肃,“不是所有的信息都会向外部公布,大多数米花町的公民都应该知道这个常识。她的……她先生的信息应该还在档案里,只是你漏查了。”

  听到“违法”的话,三浦女士乖乖地闭上了嘴,也没有继续追问,强烈的八卦之心被硬生生地压制了下来,她识趣地走到了别桌开起酒吹了三瓶。

  “谢谢你。”中露看着安室透,感谢他及时地解围。

  但是安室透似乎没有回应她感谢的眼神,就仿佛是避开她的视线一样:“我去仓库拿一瓶酒。”

  他起身离开了座位。

  安室透的心里乱成了一个毛线团,她是否知道诸伏景光还活着的消息,景光又是否知道她现在居住在米花町的一个角落,对他而言都是一个未知的事实。

  他原本可以直接询问诸伏景光的,但是每次的话语在心里绕了两圈到了嘴边,他又迟迟没办法说出口。

  毕竟……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他转头看了看中露坐在吧台前的背影,毕竟她现在是单身了。

  安室透从仓库里取了酒,正慢慢地挪着步子往回走去,他将以何种姿态再面对中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上上下下地打鼓,就像是站在一个无人的十字路口徘徊。

  这时候,他的耳朵突然动了一下,一旁暗地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毫无遮拦地溜进了他的耳朵里。

  做着卫生清洁工作的保洁员拿着清洁器具站在角落里,正和门口的保安偷偷八卦:“你知道天天晚上来我们酒吧的露西娅吧,就那个长得漂亮死老公那个!”

  保安:哦哦哦知道知道的。

  安室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保洁员压低了声音,用手捂着嘴,悄咪咪地八卦:“听说哦……她老公不是因公殉职的,是出轨被抓住悲愤自戕的!”

  安室透差点没有一个踉跄带着他手中的酒跌倒。

  保安(惊讶):啊~不会吧!?

  保洁员赶紧凑上去继续八卦:“是真的!不然公安系统里没有她老公的名字,还不是因为在外面太过花心,一看就是犯重婚罪被公安除名的!”

  保安(愤怒):“她老公太过分了,就是个渣男,幸好死了!”

  “没有这样的事!”安室透缓过震惊的情绪来,他的脚步比刚才快了很多,硬生生凑进来插上一嘴,“没有出轨的事!”

  保洁员眉头一皱:“你认识?”

  保安眉头一皱:“你了解内情?”

  安室透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不认识,不清楚。”

  “我知道你和那个女孩子好,但是她受过情伤,老公出轨,你可以心疼她,但是不耽误我们辱骂渣男。”保洁员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毕竟她可是八卦过全程的人。

  安室透有口难辩,捏着酒瓶半天没办法说出反驳的话。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还是让这个奇怪的流言自己被大家遗忘吧,总会有更加劲爆的假瓜盖过它的。

  就是苦了你了,景光。

  诸伏景光在热气腾腾烧着汤的厨房里,不知为何突然脊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