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晚小口小口吃着糕点, 含着满嘴的甜腻,好看的手指捏着糕点,行为颇为做作。

  耳尖泛着红, 吞咽都变得苦难。

  后知后觉的姜知晚连忙直起身子, 抽了张纸巾擦拭手指。

  她悄悄抬眼,迅速朝柏颜那边瞟了瞟, 手指都快要给自己擦破皮了。

  柏颜似是看不下去那双粉嫩的指尖被擦红,薄白眼帘轻撩:“你的手帕呢?”

  剧组里并不安静, 总有嘈杂的声响围绕身旁。

  姜知晚把纸巾撂下, 抿着嘴角笑:“手帕洗干净收起来了。”

  柏颜双腿交叠,修长笔直的大腿被西裤包裹,休闲西裤并不紧绷,轻薄地贴在腿肉上。

  矮跟皮鞋铮亮,虚虚地搭在小腿处,在半空中点了点。

  姜知晚视线下移,在这双腿上落了几秒。

  柏颜眼神微顿,保持姿势没有动弹,问些毫无意义的话题:“为什么不用?”

  姜知晚卷翘的眼睫簇簇, 声音有些含糊:“舍不得用。”

  柏颜放下叉子, 今天的早餐很简单,烟熏三文鱼配上水果沙拉。

  “奶奶送了不少熏鱼和鸡头米, 你吃这个吗?”

  “吃啊!”姜知晚飞快地接过话茬子,“我现在不就在吃熏鱼吗?”

  柏颜看对方把最后一块三文鱼吃下去,不置可否地挑眉:“烟熏三文鱼,熏马鲛鱼。”

  确实都是熏鱼。

  姜知晚翘着嘴角笑, 眼底泅着水光,亮晶晶的, 企图蒙混过关。

  她把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起来,塞进饭盒里,原封不动带回去。

  片刻后,姜知晚从怀里神秘兮兮掏出一个风铃。

  柏颜额角一抽:“你怎么把风铃拆了?”

  这明显就是南真法师用菩提木做的那串风铃,里面镶嵌着菩提子。

  姜知晚把风铃递给她:“这个好看。”

  她本来就是想给柏颜导演买风铃,被打断后心里还有些不舒坦。

  反正都是自己的东西了,那怎么用也该是自己来管。

  这风铃恰似铃兰花,山谷百合幽幽绽放,微微下垂的花苞可怜又可爱。

  柏颜拎着小铃铛,神情莫名,半晌后,拿出了自己的车钥匙系在上面。

  她站起身来,顿了几秒,僵硬的腿部肌肉才恢复。随后又有些不自在地整理衣服,维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肌肉都僵硬了。

  “拍完把熏鱼拿给你。”

  胸前轻微起伏,蝶翼般的锁骨被丝带拴住风情。

  姜知晚有时也会感慨自己的视力真好,好到能看清氤氲锁骨中间的凹陷处莹着云罅投射的荧燎微光。

  摇曳又羸弱。

  白玉和黑绸缎交叠相映。

  行动间衣摆两侧的飘动如水流般浟湙潋滟。

  姜知晚被燎到般收回视线,俶忽起身收拾桌面上的垃圾,语速飞快:“我去扔垃圾。”

  桌面压根没有什么垃圾,她条件反射拎着饭盒走回停车处:“我把饭盒放回去。”

  柏颜轻声嗯了一声:“我去工作了。”

  姜知晚有些恍惚:“好。”

  她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回车里,打开车门,手上的饭盒被甩进去,整个人木然地坐在椅子上。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

  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呼吸滚烫,姜知晚盖住自己发烫的嘴唇,灼热又从鼻息中泄露几分。

  姜知晚有些神经质咬着食指骨节,圆润指节上留下细密牙印,些微痛楚刺激,那颗漏了节奏的小心脏才恢复常态。

  等她整理好心情回到剧场时,柏颜导演已经戴上了熟悉的黑色耳麦,面无表情地导戏,纤细手指捏着剧本,在半空中虚晃轻点。

  明明是背对着,明明姜知晚也没发出声音,但柏颜jsg瞬时捕捉到对方的视线,转过身瞥了眼姜知晚,这才回过身继续导戏。

  工作时间的导演总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明明是懵懂又暧昧的氛围型电影,可大家看见这张凉薄的脸,还是心底有些发怵。

  但就这么一刹那的工夫,导演身上的冰霜像是有片刻地融化。

  傅玉华她们离得近,感受更为清晰。

  还不及挣脱的冷意霎时间撤离,又笼罩在本人周围。

  姜知晚全然没感觉,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凑在柏颜旁边,琉璃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柏颜脸上印着冰冷的蓝色机械光,侧眸看她:“学到什么了吗?”

  声音夹在窸窸窣窣的剧组中,染上剧场的嘈杂,也没有那么冷了。

  姜知晚双手撑在椅子前,坐姿有些随意,露出手臂内敛的肌肉线条,她想了想,诚实地摇头:“没学到什么。”

  柏颜却没有让她去拍戏,只是微俯身睨着她,眼眸如寒潭般幽深:“那就继续看着吧。”

  姜知晚也回过神来,之前让她拍戏不过是因为柏颜早就知道缪蔓蔓品行不端,缪蔓蔓的戏份可有可无,才由着她瞎拍。

  或许没有泳池那一遭,柏颜也会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事情。

  他们虽然是有些不着调的富二代,但心思清明。

  给白城戴了绿帽子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会再让缪蔓蔓参演。

  不对,姜知晚回忆起他们的做派,好像还是柏颜导演拍板换演员的,白城等人红着眼点头答应。

  虽然不再去关注缪蔓蔓的下场了,但莫名有些在意。

  姜知晚低咳了声,嗓音有些轻哑:“柏导演,你为什么会知道缪蔓蔓那件事?”

  柏颜眼尾瞄着她:“你之前不是不在意?”

  姜知晚猫一样扫视周围,小声说:“现在有些好奇了。”

  柏颜语调不变:“在一场宴会上无意间看见了。”

  虽然没有签公司,但柏颜也经常参加一些宴会和发布会,递过来的剧本也会认真查看。

  在接到投资之前,她就见到过缪蔓蔓和严子陵进入同一个酒店,同一个房间。

  严子陵花花公子名声在外,她并不认为两人会是谈公事。

  在见到白城和缪蔓蔓时,她心下诧异,却按捺住心思。

  在泳池时,缪蔓蔓出言讽刺姜知晚,她才冷眼揭开对方的龌龊。

  思及此处,柏颜也低咳了声,薄白的腮边留有半分粉意。

  姜知晚却只是误以为对方说出这事有些赧然,她脱口而出:“原来是撞破私情啊。”

  说得直白坦率,双眼还亮晶晶的。

  柏颜眉心一跳,屈指在对方额前轻敲:“这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吗?”

  也不知道是说“私情”有趣,还是说“撞破”这件事有趣。

  姜知晚只感觉到瓷玉在额前点了一下,像是仙人点化般,她捂着自己的额头,近乎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随着动作浅浅地散着。

  姜知晚含糊摇头:“不有趣。”

  片刻后,她又抬起头来,精致的下巴微扬:“又不是我们做错了,为什么不能说?”

  柏颜顿住,沉吟:“确实。”

  她转过身继续导戏,微挑的眼尾蓄着柔和弧度,眼底蕴含淌过岁月,在自己领域里游刃有余的魅力。

  只是转瞬的流露,但姜知晚捕获住那抹舒展之意。

  她辗转换了几个姿势,最终屈着手肘架在膝盖上,托着脸颊看向柏颜。

  柏颜导演很冷,这种冷是冰霜的冷意,不是硬邦邦的冷,却还是能冻伤人。

  肢体极轻盈流畅,眼神又极具压迫性。

  她展现在外界的东西极少,情绪鲜少外露,像是应付着外界的人,其实内敛的性情丝毫没有泄露浮现。

  但姜知晚总觉得对方鲜活。

  很不可思议,这样的鲜活是从寒霜般的气息中流泻而出,仅对着姜知晚的鲜活。

  但同样的,姜知晚能感觉对方的若即若离。

  她不太懂,甚至不清楚这种关系是否正常。

  她想弄明白,柏颜眼底的复杂究竟来自什么。

  听说世界三大错觉之一就是“她喜欢我”,姜知晚往上托了托自己的脸颊,心想,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全是错觉?

  姜知晚视线被一抹蓝色吸引,抬眼看去,只见柏颜导演袖口还别着两颗青蓝色袖扣,媲美天晴时海面的颜色,好看得不行。

  但姜知晚往外仰头瞟了几眼,有些踌躇。

  柏颜薄唇动了动:“怎么了?”

  姜知晚浸在这炎热的天气之下,忍不住问她:“柏导演,你的袖扣真好看啊。”

  柏颜低眉看向自己的袖口,转了转手腕:“你想玩这个?”

  姜知晚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会看到亮晶晶的东西就把玩?

  却见柏颜抬手接下蓝色的圆形袖扣递过来。

  姜知晚控制不住抬头,猫眼微睁,露出明亮的眼睛,卷翘眼睫颤了颤。

  四目相对,柏颜示意手心:“不玩吗?”

  “玩!”姜知晚伸手接过圆润润的袖扣,这是两颗很好看的被处理过的有烧蓝宝石,她耳朵上还带着一颗天然的矢车菊蓝宝石,朦胧的天鹅绒般的独特质感。

  两者相比较之下,肯定是耳朵上那颗蓝宝石昂贵,但姜知晚却觉得自己手心上这对袖扣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寻常的圆,也变成了可爱的圆润,在手心里肆意又爱惜地把玩。

  柏颜解下袖扣,将手袖对折整平,往上掖出两段,纤细手腕骨露出,那颗红绳也自然露出来。

  姜知晚看向那颗黑色的珠子,凑近了看才发现自己看不出材质,应该戴了很长时间了,黑色的珠子却依旧内敛又厚重。

  柏颜见状又晃了晃手腕,白白的手腕在半空中晃动:“这个也想玩?”

  姜知晚连忙摇头:“不玩了。”但片刻后,她又追上去问:“要是想玩的话,柏导演要解下来吗?”

  柏颜定定地看向她,漆黑眼眸幽深,却只是淡淡说道:“可以考虑。”

  姜知晚握紧手心里的袖扣,心尖也被搔了一下,痒痒的。

  她有些呆头呆脑地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掩盖般说道:“又不是小孩子了。”

  柏颜睨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一小段插曲过去,她们要尽快拍完学校的戏份,学校虽然腾出了地方,但不好一直打扰学生的学习。

  这么多校外的人一直进出学校,对学校内的管理也是一个问题,指不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社会人士。

  索性剧组里的工作人员都本本分分地工作,没有在学校惹出什么闲事来。

  又有捐赠的夏季紫罗兰改善校园环境,这才一直容忍着。

  按照那些高三班老师的想法,恨不得剧组当天早上来,当天晚上就把戏份全给拍完了。

  现在弄得学生总是去参观,还时不时当个群演,没点冲刺的那个劲头了。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时分,柏颜拿了一张学校的饭卡过来:“食堂吃饭。”

  她勾了勾薄薄的饭卡:“去吗?”

  姜知晚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饭卡,回过神来:“去啊。”

  柏颜迈着长腿往食堂走去,姜知晚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有些好奇,又有些新奇。

  “我们也能在食堂吃饭吗?”

  柏颜低头回了几个消息:“有饭卡就行。”

  姜知晚瞄着那张饭卡,突兀地想起梦中自己的饭卡里没钱,她问道:“那饭卡里有钱吗?”

  柏颜面色冷淡:“没有,带你去吃霸王餐。”

  姜知晚先是有些怔然,片刻后弯着眼睛笑起来:“好呀。”

  食堂里总是最多人的地方,尤其是饭点。

  私立高中不差钱,食堂就建设了两个,每个食堂都有两层,每一层都有不少人。

  柏颜和学校沟通过,不想中午时候还点盒饭解决剧组吃食问题,索性要了不少饭卡分发下去。

  这几天都会在食堂解决。

  剧组的人散在四周,打了个招呼就极有眼力见地远离这两人。

  柏颜导演本来就浑身散发着冷意,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无法被插入。

  他们才不想在两人中间横插一刀。

  长长的队伍从前面一直排到座椅中间,姜知晚小声地哇,踮起脚尖往前面看去。

  这种人挤人的场景,有些陌生,又和梦中是一样的,眼里不免带上细碎的笑意:“一模一样的。”

  柏颜看了看楼梯,脚底一顿:“要在一楼吃饭吗?”

  一般情况下,一楼都是大锅饭菜,二楼是小炒的饭菜。

  姜知晚却径直选了一楼:“一楼也可以。”她仗着身高和体型往前面挤过去:“我去看看有什么菜。”

  柏颜排着队,眼神追着她往前面移过去,看到少女海藻般的卷发披散在身后,像第一次进入食堂的猫崽jsg,好奇地探索四周。

  柏颜捏紧了手上的饭卡,这张卡似乎也没有办错。

  片刻后,姜知晚迈着步子往这边来,兴致勃勃地报菜名:“柏导演,今天有糖醋里脊、地三鲜、茄盒、莴笋茭白肉丝、麻婆豆腐,玉米炒火腿肠......”

  全都是些常见的菜式,但比柏颜高中时吃腻的西红柿鸡蛋好很多,种类多,菜也干净,油放得不多。

  这就是私立高中和公立学校的区别吗?

  柏颜不得而知,轮到她们的时候,姜知晚双眼冒着光,本就有些可爱的猫猫眼上挑。

  她们靠得很近,近到柏颜微抬眼,就能看见对方卷翘的眼睫有两层。

  细密的眼睫藏在内衬,显得她有一副天然的眼线,就连下眼睫都很好,弯出微妙的弧度。

  这两处的眼睫在睡觉时会合在一起,如果哭了,第二天眼睛都会睁不开。

  柏颜紧抿嘴角,僵了僵才放松下来,把饭卡递给对方:“你点吧。”

  姜知晚杂七杂八地点了不少,弯着眼睛朝食堂阿姨笑:“谢谢。”

  这下子,阿姨的手也不抖了,口罩后面的嘴角裂开:“小同学,多吃一点,还在长身体呢。”

  姜知晚端着自己的饭碗,眼瞅着饭卡滴了一声,显示-18,余额变成了482。

  她哇了一声:“我这顿才十八块呢。”

  私立高中也有普通学生,不全是有钱的学生,在新政策下,没有考上公立高中的学生,都只能来私立高中读书。

  父母只能咬咬牙让孩子上学。

  所以旁边有人悄悄地看了过来,小声讨论:“十八块已经很多了。”

  姜知晚耳朵灵敏,偏过头去看那位女同学。

  年轻的女学生被她这双漂亮的猫眼盯住,霎时间窘迫地红了脸。

  姜知晚原本想开口问她十五块真的很多吗?但周围的学生都围着两人,处于话题中间的学生神色越发难堪。

  她无意让对方显露出自己的困顿拮据,只能翘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柏颜拿着自己的餐盒,轻声道:“走吧。”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姜知晚神色有些不好,心底有一股愧疚涌出,她抿了抿嘴角,看向柏颜:“十八块一餐已经很多了吗?”

  十八块钱其实很少。

  姜知晚手机里有很多个“十八块”,甚至是在十八后面加十个零都行。

  柏颜只是平静地告诉她:“还好。”

  见姜知晚嘴角下压,不是特别开心的模样。

  柏颜取出筷子放在对方碟子上,语气没什么起伏:“一般来说,普通高中生没什么额外开支,一个月大概一千的生活费,除去学习资料、生活用品,用在吃饭的地方大概是八百,一个星期是两百。”

  姜知晚快速算了一笔账,也就是说一天的生活费是28块。

  早中晚三餐、加上水和零食,包括同学之间的社交。

  她又问:“没有社交金额吗?”

  同学之间也会是有社交的吧?一起出去玩、唱歌、逛街......

  柏颜依旧是那副轻飘飘的语气:“高中生最重要的是读书,大部分家长都不会给多余的社交金额。”

  所以一餐用掉18块,确实是很多了。

  但柏颜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所高中一年学费是三万。”

  其实按照柏颜的想法,没办法在这个时候考上公立学校,也无法支撑私立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其实并不需要勉强自己。

  从前者可以看出,没有学习的天赋。

  其实另寻他路也不是不行。

  现在并不是什么学历至上的社会,很多的行业从不看中学历,而看中经验。

  姜知晚琢磨着意思,缓过神来,她又有些顺着问:“所有人都是一千块的生活费吗?”

  柏颜顿了顿:“不是,有多有少。”

  “上无限度,下也没有限度。”

  姜知晚夹了一块茄盒放入嘴里,咬在嘴里:“我能懂上无限度,为什么下也没有限度?”

  “家里会不给生活费吗?”

  柏颜只是用没什么力度的眼神拂过她:“会,还会有人欠债上学。”

  姜知晚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

  欠债上学?

  难道要自己一边打工赚学费,还要去还债吗?

  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专注这件事,就注定无法专注另一件事。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放弃自己的学业,那一定是很厉害的人。

  姜知晚含着筷子:“那她一定很厉害。”

  柏颜看向姜知晚的眼睛,那双浅棕色的瞳孔里映着窗边透露的霞光,和发丝一样浅得几乎透明,里面有些佩服。

  柏颜感受到那道佩服的目光,眉梢微动:“单有厉害也做不到。”

  姜知晚很是认可:“那她一定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才能义无反顾地闯出一条路来。”

  柏颜背脊挺直,撩起眼皮看向姜知晚,姜知晚总是直率的,现在没什么攻击性地弯着眼睛笑。

  柏颜从善如流地应声:“嗯。”

  姜知晚和她聊会儿天,刚刚那股莫名的愧疚消散,她是不喜欢有人因为自己而被架在人群中袒露贫困的。

  但她又想了想,柏颜导演在泳池时直白地说自己高中时做烧烤兼职,是不是已经淌过岁月长河,才能把窘迫拮据的高中生活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在电影里能坦白贫穷却依旧自在的女主角,终究只是电影。

  但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青涩的柏颜同学扎着马尾蹲在烧烤架前面的模样。

  想着想着,她突兀地笑出声来,笑意清浅又细碎。

  食堂里的学生来了又散去,挂在正中间的时钟摇摆着挂件。

  柏颜食指轻点桌面:“你在笑什么?”

  姜知晚笑意收不回来,灿烂又明亮:“我想起柏导演的高中,会做烧烤。”

  柏颜泛白的唇角微动,其实烧烤的兼职并不有趣,夜晚总是会滋生麻烦。

  烟、酒,还有无法喧嚣的戾气。

  年轻又漂亮的女性总是伴随着无数的话题。

  但此时此刻,她却只记得划破夜色的风铃声,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柏颜瞥了眼对方眼底的光彩,薄唇微张:“饭要冷了。”

  姜知晚低头看自己的菜,连忙埋下头把碗里的食物都吃下去。

  她吃饭时喜欢把饭菜都混在一起,动作说不上粗鲁,但也和斯文沾不上边。

  她吃得放松,粉白的腮帮子鼓出两块来,食欲极好,和她同桌吃饭能多吃两口大米饭。

  柏颜不疾不徐送着菜,纤长眼睫微垂。

  这不是很好养活吗?哪里就是猫舌头了?

  *

  下午四点,钟青槐准时出现在剧组外,西装革履的女人颔首示意:“柏颜导演。”

  姜知晚起身跟她离开,挥手告别:“拜拜~”

  像每一次告别那样,洒脱自然。

  柏颜攥紧了手里的对讲机,骨节处用力到泛出白,青筋鼓出。

  姜知晚停在车前,顿了顿,回身看她,有些害羞,又直白地笑着:“明天见。”

  柏颜呼吸屏住半瞬,几乎忘却了如何吐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回她。

  只记得从喉咙里的声音被风抚平。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