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俗套剧情>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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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烧退下来,瞿朗去做了个体检,除了免疫力问题,又多了个饮食不规律导致的胃炎。

  瞿娴当初的病因就有压力大和饮食不规律这两条,瞿朗看到冯欣拿到报告单时严肃的表情,很自觉地将预备好的说辞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很重视这个比赛,但是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冯欣有心缓解之前的凝重,叹气道:“这样吧,交给别人你不放心的话,我抽空帮你盯一盯。”

  瞿朗摇头:“……不用,你已经够忙的了。”

  冯欣是毕了业就跟在瞿娴身边的,当年瞿娴担心自己走后瞿朗无依无靠,留了分量不小的股份给冯欣,拜托冯欣在她走后照顾瞿朗。冯欣没有辜负瞿娴的嘱托,这些年下来,做得远比瞿娴要求的要多得多,甚至已经远超伙伴到达了家人的范畴。

  正因为如此,他不想总靠冯欣给他保驾护航。

  “你说得对,欣姐,”瞿朗想开了点,“的确应该放开手让他们去做一做,如果什么都要我手把手的话,确实走不远。”

  冯欣叹气,退了半步提出折中方案:瞿朗照常休假,誉腾大师赛项目组的负责人定期向她电话汇报进度,真遇到需要管理层决策的问题,再由她转告给瞿朗,由瞿朗出面拍板。

  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瞿朗在冯欣的监督下打了最后一个工作电话,彻底从过去大半年的奔走忙碌中解脱出来。

  突然无事一身轻,不用时刻盯着手机随时准备解决问题,瞿朗多了大量无所事事的时间。

  以前他在家里不是睡觉就是工作,现在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处在这个空间里,不免觉得家里空旷死板,待着很没意思。

  在尽情地休息了两天,并在为了给生活增添点乐趣尝试学做菜但无果之后,他蓦地想起自己还有个俱乐部,马上给老杨打了个电话,驱车去俱乐部视察。

  瞿朗的俱乐部属于自给自足型——俱乐部里的每一位选手都是老杨或者其他教练从各个犄角旮旯挖过来的,一点点从无名之辈培养成体坛新星的。

  加入俱乐部的选手无需交付任何训练费用,就可以享受优渥的训练环境和最专业、最先进的训练方式,条件是要和俱乐部签订长期合作合同并且确认誉腾的优先赞助权。

  过去几年,俱乐部出过几个闪耀的新星,不算赛事奖金收入这些小项,光是新星代言带来的品牌收益,就足以成倍覆盖运营成本,维持俱乐部良性运转。

  这次的誉腾大师赛,瞿朗的俱乐部肯定要出选手参赛,事先考察很有必要,免得选出草包,出去给身为东道主的誉腾丢脸。

  到了俱乐部,老杨出来接瞿朗,把他带到办公室,从办公桌上拿出了一沓资料递过来,“比赛就在家门口,所以我是想着能上场的都上场,拉出来练练,感受感受比赛气氛,但是能走到后面几轮的,应该就这几个,他们的基础资料和训练记录都在这里,你看看——”

  瞿朗一看那叠几厘米厚的资料就觉得晕字,把资料往桌上一拍,说:“还是直接去看吧。”

  “也行,走吧。”

  俱乐部分南北两馆,中间由空中走廊连接,其中南馆以会员制对外开放,主要是接待一些击剑爱好者,或者作为外地运动员的临时训练场地。

  北馆则是训练场、食堂和俱乐部一应俱全,特供俱乐部选手。

  早上八点,北馆里训练吆喝、击剑鞋擦过地面、剑身交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瞿朗一身休闲打扮,跟在老杨身边,听他如一一介绍。

  大概是最近选手们的状态不佳,老杨介绍的时候带着情绪,这个急躁,那个保守,那个中规中矩不知变通,再那边的思路不清晰不知道在想什么……

  瞿朗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说:“怎么听你一说我这俱乐部里都是些歪瓜裂枣?咋了,带情绪了?谁惹你了?”

  老杨鬓发白了一大片,抱着手臂鼻孔出气:“你以为他们比歪瓜裂枣好多少?你不想想我以前教的是什么苗子,再看看现在这帮……”

  瞿朗拆台道:“行了别吹了,上次你是不是还跟程嘉遇说是我哭着喊着求你来的?”

  他一副“咱俩谁跟谁,知根知底的就别编了”的表情,“你以前教什么好苗子了,不就是我吗?”

  老杨对他戏谑的口吻很不满意,正色说:“他们比你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要是你的手没断,轮得到——”

  当年老杨得知瞿朗的手腕废了,跑前跑后找了不知多少认识的骨科医生,最后得知他不可能再重返赛场时,难受得比他这个当事人不遑多让。

  话说到一半,老杨重重叹气,瞿朗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

  老杨不愿再提,把目光打向远处,指了指场边一个正喝水的少年说:“看那个,跟你当年倒是有点像,谁都不服,挺傲的。”

  瞿朗觉得冤枉:“你好好说话啊,我什么时候傲了?我不挺谦逊的吗?”

  “你谦逊?”老杨嗤道,“拉倒吧,当时整个市体中心你看得上谁?你小子也就是不说出来,心里面指不定怎么想的呢。”

  “……”

  瞿朗回想了下,老杨说的对也不对。

  要说傲,他小时候确实挺傲的,而且不局限在击剑上。

  那时他不管做什么都有毫无来由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他也确实做得到。但要说看得上谁看不上谁,他好像没有过这样的概念。

  或许不把任何人的水准放在心上,也是傲的一种?

  瞿朗不跟老杨辩,视线扫过在剑道上来回击打的选手,目光在老杨指过的少年身上停下,原地看了半天,问老杨:“他叫什么?”

  老杨道:“李数,今年十六,各方面实力都不错,以前带出去打过几次比赛,成绩都挺好,但最近心理出了点问题,总是畏手畏脚的,训练赛打得一塌糊涂。”

  瞿朗皱起眉,没说话。

  “怎么了,想培养他?”老杨问。

  瞿朗不太确定地摇摇头——选手的心理素质一直是体育界的一大难题。誉腾俱乐部平时管理严格,老杨又是技术教练,有几十年没打过比赛,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把选手的畏手畏脚归结为常见的心理问题。

  但他,曾经是站在赛场上的选手。

  在场的人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该在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收手,什么是佯攻什么是败退。

  有好几次,李数只要再往前几厘米,就可以得分,却在触及对方金属衣的的前一秒硬生生减速。

  不完全排除心理问题,但瞿朗很难想象一个和自己很像的选手会在排除万难的最后时刻犹豫。

  他从李数身上看到了孟鑫成的影子——那种不甘心输又必须得输,渴望有人能发现又害怕被发现的细微表情和肢体动作……

  瞿朗转头问老杨:“你找他聊过吗?”

  老杨说:“当然聊过,他说自己怕输,越怕输就越紧张,做了几次心理疏导也不管用。”

  瞿朗思索着说:“那就再找他聊一次,查查训练赛记录,看看他是从哪一场开始畏手畏脚的,再看看之后他那场的对手是不是表现突然突出了。”

  “……”老杨怔怔的,“你是说……”

  瞿朗点头:“查那个对手的大赛成绩,然后往前翻他的训练记录,所有对手,全部约谈。”

  因为这个插曲,老杨在训练赛结束后召集全部教练开会。

  瞿朗被勾起不太好的回忆,早早离开俱乐部,在之前偶尔谈生意会去的茶道馆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

  晚上微信里的玩乐群热闹起来——钟麒的生日快到了,在群里发了回国的航班信息,讨论着今年生日要怎么造作。

  瞿朗开车回来错过了很多信息,从电梯里出来时,边低头翻聊天记录边往前走,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双鞋子。

  “?”

  瞿朗从手机里抬头,看到了靠在门边的周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