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俗套剧情>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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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声响起,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床上摸来摸去,抓住手机缩回被子,几秒后,被子里传来瞿朗嘶哑的闷声:“喂?”

  那头听出他声音不对,讶异道:“瞿总?你怎么了?”

  是许茜。

  瞿朗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睡前的一幕幕争先恐后地在脑海中浮现,半晌,他拉开被子清了下嗓子,回道:“没事,刚睡醒。”

  “不是吧,”许茜敏锐道,“你嗓子哑了?感冒了?”

  睡了一觉,体温已经降下来了,只是身体还有些沉,瞿朗轻啧,半真半假地说:“有点。”

  “我就说。吃药了吗?欣姐说你昨天晚上去应酬了,让我给你带点早餐,你要是没吃药的话,我顺路买点?”

  “……”生病不吃药,他在冯欣和许茜心里是这种不能自理的形象吗?

  瞿朗:“当然吃了,你不用过来,我一会儿自己点个外卖——”

  “我马上就到楼下了。”

  “……”瞿朗把手机拿开,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也不早了,叹气道:“好吧。”

  挂了电话,瞿朗重重叹气,双手往床上一摊——没睡够。

  他又闭上眼,体会身体深深陷在被子里的疲劳感,感觉像是回到了九年前,又被老杨的魔鬼训练折磨了一遍。

  无意义的画面频频闪现,瞿朗回顾昨晚做过的梦,大多数情节他都不记得了,唯有那道叫了他名字的声音总在耳边回荡,有点像瞿娴,又好像……是周叙白。

  “……”

  瞿朗睁开眼盯了会儿天花板,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按了按发僵的脖子,忽觉奇怪地偏过了头——后半夜他应该出了很多汗,可是手碰到脖颈处的皮肤,居然没有一点黏腻感……

  周叙白昨天是几点走的?

  瞿朗心怀着疑虑掀开被子下床,推开门,立即在空气中闻到了糊焦的味道。

  “?”

  失火了?

  瞿朗心里一惊,快走几步,一眼在餐厅里看到了还是昨天那身装束的周叙白。

  “……你没走?”

  瞿朗的目光往旁边滑开,落到他身后摆了碗碟的餐桌上,震惊翻倍。

  “别跟我说你做了早饭。”

  周叙白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跟厨房是沾不了半点边的,瞿朗心惊地观察他的手。

  注意到瞿朗的视线,周叙白抿了下唇,说道:“是外卖。”

  “。”

  那就放心多了。

  糊焦味还在鼻尖缠绕,不是在餐厅的话……瞿朗嗅了嗅,转向厨房。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瞿朗的寻找被打断,脚步顿住,猛地回身看向门口,片刻后又看向站在餐厅的周叙白。

  周叙白也在看他,于是糊焦味弥漫的客厅里,两道视线交汇拉扯,视线的主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又睡过去了?”门外的许茜嘀咕着把早餐换到一只手上,抬手输入密码,滴哩哩的乐声响过,门锁打开,她按下门把手把门往里一推,“什么味道?瞿总你在家纵——”

  许茜推门进来先看到客厅里的瞿朗,随后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到了周叙白,诧异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后面那个“火”字就那么卡在了嘴边,随着唾沫被她咽了回去。

  周叙白神色不变,镇定地说:“用了下厨房,不知道密码,垃圾还没扔。”

  许茜无声地做出了“哦”的口型,心想:意思是早餐做糊了,但不知道门锁密码,所以没去扔垃圾呗?

  “……”但是瞿总说不熟的钢琴家,为什么会在这里给他做早餐?

  瞿朗一阵无言,忍不住问:“你手没事吧?”

  “没事。”

  许茜立在门口一声不吭,眼睛不住往身后瞥,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先出去。

  瞿朗察觉她的意图,糟心得厉害,抓紧时间弯起嘴角对周叙白说:“昨天谢谢你,我等下还有个视频会……”

  话没说完,但送客的意思不能再明显,许茜往后瞄的视线凝固,周叙白也静了静。

  过了会儿,站在餐桌前的人动了。

  周叙白踏下餐厅与客厅之间的两层台阶,停在瞿朗面前,低声问:“上次给你的安神香扔了吗?”

  他说话的语气褪去了九年不见带来的陌生与客套,让瞿朗回想起两人远隔大洋,舍不得挂断通话低低絮语的很多个夜晚。

  明明还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瞿朗却觉得他压下来的视线营造出了私密的场域,将他包围得严严实实,让他倍感压力。

  “……当然没有。”瞿朗驱散了所有不该有的联想,礼貌回答。

  “睡觉前可以点一支,能让你睡得安稳点,用完了找我要。”

  “……好。”

  “开会也要吃早饭。”

  瞿朗微笑。

  “我先走了。”

  瞿朗和许茜一起把周叙白送到了门口,看着电梯门合上,挂了一早上的笑终于落下来,他边往回走边对许茜说:“你来的真是时候。”

  许茜谨慎地问:“反话吗?”

  瞿朗答:“实话。”

  周叙白那样子,像是把他当成了碰都不敢碰的瓷娃娃,要是许茜不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招架。

  事情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瞿朗不太舒心地揉了下额角。

  许茜把自己带的早餐也摆到桌上,然后拿出电脑,抬头说:“瞿总,等会儿还真有一个视频会,要不……你先准备一下?”

  瞿朗快速洗漱完简单吃了个早餐,马上投入到视频会议里,一谈就是一个上午。

  或许是最近行程太满压力太大,也有可能是昨天受寒还没好,到了晚上,瞿朗又烧起来。

  周叙白买的药还放在桌上,他按照说明书扣了几粒药片出来就着水吞服,昏昏沉沉地回卧室睡觉,半夜又被梦魇惊醒,抬手一摸,脸上颈窝尽是冷腻的汗。

  他受不了地起床又去洗了遍澡,回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才睡着。

  大概是疲乏积累得太多,突破了瞿朗所能承受的极限,这次到了第二天早上,烧也没退,许茜来送早饭时吓了一跳,火急火燎地把他送到了医院。

  病不是大病——就是长期处在高压的心里状态中,外加高强度工作过度劳累,导致免疫力下降受寒发烧——却给冯欣狠狠敲了记警钟。

  “你后面的工作都先停了吧,审批已经下来了,还有什么是非得你亲自处理的?都交给手下的人,你放放假,先休息一个月再说。”

  看着吊瓶里的液体顺着管道针头淌进瞿朗青色的血管里,冯欣有瞬间以为回到了九年前,捏着手机说道。

  瞿朗当然不同意,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我必须跟完全程。就快结束了,不能差这临门一脚。”

  冯欣却不管什么必须不必须,语气比瞿朗更坚决:“你手下的人要是都这么废物,离了你一步也走不下去,干脆全裁了了事,你那比赛也趁早别办了。”

  “不是,欣姐……”

  “你说什么都没用,反正你不能再工作了,明天去做个全身体检,好好修养修养。”

  “真的不行,欣姐,”瞿朗真的不懂冯欣为什么要小题大做,“我忙大半年,就为了能让这件事平稳落地,现在你让我放假,我怎么可能——”

  “瞿朗,”冯欣将瞿朗的烦躁尽收眼底,也因为他的执迷不悟而心累,一字一句地说,“你别让我没法向瞿总交代。”

  “什……”无数的理由在冯欣提到瞿娴的刹那变成飞灰。

  瞿朗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轻张着,陷入了死寂。

  他出神地与冯欣对视了片刻,脸色逐渐苍白,然后在冯欣自觉失言露出惭色的时候低下头,安抚似的勉强笑了一下。

  ——话说重了。

  药液滴答滴答地往下流着,冯欣几次都没找到时机开口,心中后悔。

  正扶额想着怎么换个更温和的说法,就见瞿朗扭头看向窗外,良久,低低应了一声: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