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重复犯错>第11章 (橱窗灯关了伤心还剩了多少)

  丁悦醒来王至澄已经不在房间,窗帘半拉着,透进柔和的光。他身上穿着王至澄的浴袍,小心地下了床,有些害羞,又很忐忑地打开了卧室的门,和门外的王至澄打了个照面。

  “正想看你醒了没有。”王至澄盯着他看了一会,笑了一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还是有点肿,吃过早饭以后就吃消炎药吧。”

  他看丁悦呆呆地不说话,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喃道:“没有发烧吧?还想带你出去的……”

  “要去哪?”丁悦怕自己肿得难看,难为情地捂住了半边脸,掌下很明显的起伏,皮肤的温度也确实有一点高。

  “先带你去打阻断剂。”王至澄觉得他可能有些低烧,转身去找体温计,考虑如果他实在不舒服还是取消旅行的计划好了。

  体温计很久没用过了,找了两个抽屉也没找到,不知被放哪里去了。“等一下打针的时候再量吧,你先来喝粥。”他一边叫丁悦,一边折回去,发现丁悦还站在卧室的门口,握着门把手,动也没动。

  他的脚步顿了顿,停在几步外没有再向前,重新问了一遍:“喝粥吗?”

  丁悦低着头“嗯”了一声,艰难地张口说:“想先洗漱。”

  王至澄带他去了洗手间,指了指架子上的牙刷说:“用这个吧,是新的。有伤口的那一边不要刷,用漱口水就好了。”

  丁悦点点头,站在水池边,等着王至澄离开,才撇了嘴,涌出两颗憋不住的眼泪。他很慢的刷完了牙,因为止不住的眼泪洗了很久的脸,昨天脱下的衣物都已经烘洗完,叠好了放在置物架上。

  王至澄没有再来催他,也没有过问他明显哭过的眼睛,只在他喝下半碗粥后为他倒了水,准备好要吃的药。

  丁悦吞下药片,动了两下勺子,哑着嗓子说:“我吃不下了。”

  “那就不要吃了。”王至澄收掉了碗放进水池。

  丁悦不敢看他,但能很明显的察觉到他板起了脸。他不笑的时候就很严肃,显得又凶又无情。

  喝完了杯子里的水,丁悦背起了自己的书包,说:“我好了。”

  王至澄拿了车钥匙,开了门说:“那走吧。”

  丁悦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哭了,他别开脸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王至澄没有接受,自顾自穿上了外套,说:“我陪你一起。”

  “我会去打针的!”丁悦大声强调了一句,面部肌肉牵动牙龈,牙疼与心痛交织着令他再次红了眼眶。

  王至澄看得到他隐隐欲滴的泪,就算在他的预料中也还是叫他沮丧。他没有恼怒,只是平静地陈述:“我已经约好了医生。”

  丁悦吸了吸鼻子,没有再反对,用手背擦脸上的眼泪。王至澄抽了纸递给他:“你不用太担心,现在去打针,什么事都不会有。”

  *

  塔楼楼下就有配套的医院,私密性也很好,Omega打阻断剂这种治疗甚至不需登记真实信息。打完针需要观察半小时,每个患者都有独立的小房间,两张单人沙发,各坐各的,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到计时器响起。

  “是要回家吗?我送你。”王至澄的手机震过几回,但他没有回消息,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挂断,对方不依不饶继续打来,他只好接起来。

  房间很小,两张沙发几乎挨在一起,丁悦听得见对方亲昵地叫他阿澄,问他什么时候到。王至澄冷淡地说晚一点,对方拿腔拿调的说等他。

  丁悦觉得自己傻。背起书包说不用了。抠﹒qun2︰3灵六<9二﹕39六

  王至澄的耐心似乎用完了,颇为不耐烦地站起来,皱着眉说:“你在发烧,难道要去坐公交吗。”

  而丁悦固执的坚持要自己回去,不肯被他送。王至澄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丁悦不明白自己算是什么,是他许多人中的一夜,还是他看自己可怜送上了安慰奖,自己不能领情于是他动气了。

  他们在休息室里僵持了一阵,最后还是王至澄先放弃。

  “随你吧,药记得吃,复诊如果不想去了,就看自己发不发烧,不发烧的话直接过十天去拆线也可以。”

  “好。”

  他送丁悦到路口,“自己路上小心。”

  丁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跨着大步,无心看路边的风景,甚至无心看路,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一点走,快一点走到王至澄不会看见的地方,可以不再忍耐眼泪,不管不顾的哭出来。

  王至澄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他离开的那条路是条很长的直路,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他书包上挂着的玩偶还是最早一次在便利店偶遇时王至澄失误的扭蛋。

  他看着他迈着快步消失于人群,明明昨天还拥抱过,现在就可以利落结束。就像当年的宋月尧。

  他看着路口的信号灯变了又变,绿色的小人在空中快速地划动手脚,催促着路口要过马路的人要走就快走,不要在人行道徘徊。

  上一次是冬天,北美的冬天比东京要凛冽太多。宋月尧还在吃着甜筒,他不敢看宋月尧的眼睛,盯着窗外的红灯说了分手。在绿灯亮起之前,宋月尧下车说好。

  晴天的雪地好耀眼啊。宋月尧站在路边继续吃手里的甜筒,枉他的车开得再慢,那个身影还是消失于他的镜中。

  现在不是冬天,樱花都要谢完了。他也不用为了丁悦的复诊切开自己的假期,可以去山里享受单身汉自由的黄金周了。

  *

  到山里的时候已经晚餐时间,友人看他一个人进场纷纷起哄,“阿涛还说估计你要带人来。”

  “没有,医院里有点事。”他加入饭局,随意找借口一语带过他经历的失意,朋友为他斟酒,他和对方碰杯,一饮而尽。

  “早知道你一个人来就让你把你们医院的小林一起叫来了。”

  “我开的是医院,她是前台。”王至澄给了他一个白眼。

  “吃个饭认识一下嘛!”

  “你少招惹别人了,你妈让你和日本人结婚吗?”另一个朋友说。

  “她不是中国人吗?”

  “她是姓小林,不是姓林。”王至澄又给他一个白眼,叫来服务员加菜。

  “但是她中文讲那么好!”

  “你的日文讲得也很好啊。”

  王至澄埋头填饥,听他们嘻嘻哈哈了一阵,拍了拍友人,敬告他还是放过自己的医院,“我真的好不容易招到一个合适的员工。”

  在山里的第四天,值班的医生传信息告诉他,预约表上丁姓的客人并没有去复查。他盯着手机屏幕沉默,回复没关系。等小林上班后让她把丁悦的资料移交给另一个医生。

  小林自然嗅到可疑,“怎么了吗?他之前不是指定要你出诊?”

  “我要出去旅游。”

  “那他要是还要指定你呢?”

  应该不会了。王至澄没有多解释,“基台已经做好了,剩下也就是取模戴牙,谁做都一样。”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你先不要排我的预约,定好日期我会提前告诉你。”

  “知道了。”

  *

  整个黄金周假期丁悦都在小小的租屋内度过,按时服用消炎药与止疼药,肿起的牙龈一天天康复,十天后去拆线时已经恢复如常。

  要踏进那扇玻璃门也需要进行心理建设。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天小林没有上班,给他检查拆线的也不是王至澄。

  他的日语已经有了进步,清楚的理解了医生让他注意饮食,每隔两周做一次检查,等颌骨和种植体愈合好就可以进行下一期手术了。

  他问医生复诊的频率可否改为每月一次,医生为难了两分钟,说也可以。

  等待愈合的过程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没有再次发炎,没有再遇到王至澄。他被骗的钱依旧没有下落,论文倒是写了两篇,罗佳仪给他介绍了时薪很高的补习班兼职,坐电车去上班时有一段路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东京塔。

  经历了一个少雨的夏季,在暑假结束时完成了所有的治疗,获得了一颗仿若天生的假牙。

  罗佳仪开玩笑说要为他这颗价值90万的牙办一个新生派对,丁悦去了之后才知道大概算是一场联谊。在一个可以看球的酒吧里,在场的有单身人士,也有成对的情侣,大家间接的都是朋友,气氛不会很正式,喝着啤酒吃着零食聊天。

  有同学快要毕业,需要换房子租,话题就被提到丁悦被骗的事上,除了吐吐苦水,埋怨几句警方办事不力,谁也帮不上忙,只能引以为鉴,提高防骗意识。

  酒吧里可以抽烟的,一阵阵不同的烟味,丁悦总觉得似乎闻到了王至澄的气味。他紧张地偷偷环顾过,并没有发现,明明应该松一口气,却反倒更加的郁结。

  坐在他对面的Alpha不停的跟他说话,酒吧里看球的客人很吵,他要凑过头才能勉强听清对方的说话。

  “不如你坐过去啊。”罗佳仪轻轻地推他。

  那位Alpha和旁边的同学默契地各移一步,空了一个位置给丁悦,他不好拒绝,被众人推着站起来换到了对面。那名Alpha是很明显的薄荷味信息素,在这个充满二手烟的室内空间里简直是空气净化器一般的存在。

  丁悦一坐下就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接过罗佳仪递过来的杯子,一抬头就看到原本坐在他身后位置上的人站了起来。坐在他旁边的同学也注意到了,小声地轻呼:“好高呀。”

  那人没有回头,接过同桌的朋友递过去的外套就离开了。丁悦看着他推门出去,就觉得空气里若有似无牵扯他的信息素消失了,只剩下呛人的二手烟,熏得他眼眶都要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