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私心认为季树肯定会对自己的多管闲事感到心烦,所以也止住了去隔壁包间听的念头,只在从公司出发前给对方发了一句:“你结束时应该很晚了,时诺谦不放心你,托我来接你,我就在路边等你。”
段璟不确定自己的联系方式有没有被季树拉黑,他知道季树的习惯——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手机都会留两三度的铃声,方便别人有急事找到他。
只是不知道三年过去了,这个习惯会不会已经不存在。
等了十几分钟,段璟还是没收到回复,他又联系陈遂让时诺谦发了条讯息,结果依旧是石沉大海。
时诺谦察觉到一点不对,他和季树每次需要出门应酬的时候,都会为了对方的安全着想而定了报备这一条件,这还是季树主动提出的,但今天季树没给自己发来任何消息。
见他皱着眉头就要翻身下床,陈遂赶忙将人拦住询问,他一边安抚着一边给段璟发了消息。
段璟看着车载导航上的距离,即使只剩最后一个十字路口,也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拨通了季树的电话。
一声,两声,三声,忙音......
还来不及打出第二个,后面的车子开始鸣笛催促,段璟只好先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酒店楼下。
他从车里下来的时候,二楼的一间包厢突然打开了窗子,有人影在窗帘后晃动。
段璟直觉不安,往前快走两步的同时再次拨通了电话。
这次响了四声,就在段璟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电话那头却突然出现了人声,是季树的——
“......我没有和别人联系的机会......”
通话被人匆忙挂断。
段璟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心里甚至有个声音告诉他,二楼窗边的那个人影就是季树。
他边往酒店门口走边抬头看那扇窗户,人影在不断往空处缓慢移动。
直到大半个后背暴露在段璟眼前那刻,他才疯了一般往窗户下的空地处跑——那是季树,那就是季树。
是被人捆起来的他。
下一秒,季树直直地往后仰倒,在段璟眼前下坠。
“季树!”因为太过撕心裂肺,段璟喊出来之后便失了声。710﹒⑤588⑤90日﹀更%
不能让季树再一次在自己面前离开了。决不能。
他下意识地张开手,全然不顾这样做的后果,笃定自己能接住季树。
时间很快,又很慢。
快到他还来不及感受到痛,就先触碰到了对方的温度。
又慢到在下落的那两秒时间里,段璟内心煎熬得快要呕血,浑身发寒,仿佛即将堕入万丈深渊
季树重重地压在自己身上。段璟才活过来。
不过片刻,他便恢复了意识,紧紧地搂住身上人的腰,手费劲地往上摸索着解开捆绳。
段璟痛得说不出话,只能用气音不断安抚着受惊的季树。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路人纷纷围过来,原本因为风声而耳鸣的季树这才恢复听觉。
他和段璟两人紧紧相贴,对方承受了自己的全部重量,看见段璟脸上痛苦的神色,季树才如梦初醒,想要从他身上翻身下来,却被牢牢抱住。
“小树…别走…求你了…”段璟不敢放人离开,不敢让季树脱离自己一分一秒。
季树也怕自己动作太大而伤到段璟,于是好声说:“我不走,段璟,你先放开,我要找人报警,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你别睡。”
“帮我们叫一下救护车,谢谢你们,”季树看向四周,找到一位相对年轻的姑娘,看着她,“帮我们叫一下,谢谢你。”
他又转回来和段璟说话,想要保持对方的清醒。
段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泪光盈闪,嘴角慢慢流出血,刺伤了季树,他流着泪伸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手上也满是血,心慌着就要收回来,却被段璟握住。
段璟吻过季树手心的伤,很小声地问:“疼不疼?”
他余光里看见陈遂匆匆赶来挤进人群的身影,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了季树的后颈,有点往下扣的力。
季树顺着那力道往下,听见段璟在自己耳边说:“我爱你。”
那声音太轻了,轻到段璟还没等到季树的回应,就合上了眼。
轻到季树还没来得及说原谅,就已经随风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