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特助收到消息,来给霍渠送药。
霍渠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接过药,掀开衣服,腹部是一大片青紫。
“霍总是否需要叫医生?”
霍渠把药酒抹到伤口上,隐忍不发,纪守秋这一脚用的力气不小,霍渠疼得皱起了眉,直到把药抹好才开口说了句“不用”。
“我待会要去一趟应然家,东西带来了吗?”
尹特助递上一份离婚协议书。
霍渠草草看了一眼,就签上自己的名字。
出门时,尹特助询问是否需要送霍渠,霍渠摆摆手,表示不用。
“小枣这几天都在康复学校,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负责带上保姆接送。”
“是。”
“那孩子胆小,需要熟悉的人照顾才行。”
“是,霍总。”
尹特助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恐怕连霍渠都未意识到,他对那孩子的上心。
上车前,尹特助看霍渠愁眉不展,于是问:“霍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观月楼那边,”霍渠说道,“去跟他们的负责人联系,让他别在那儿工作了。”
看来霍渠是打算断了纪守秋的后路。
“好的,霍总。”
交代完事情之后,霍渠驾车立马去了应然家。
应然看见来人是霍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到这儿来干嘛?”
霍渠没理会应然的问题,将离婚协议书放在应然面前。
“签字。”
应然爽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霍渠确认无误后问道:“你母亲那边呢?”
“我已经把一切都讲清楚了。”
霍渠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两清了。”
三年的婚姻,两人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霍渠甚至在这个地方没有留下自己的东西,自然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的。
“等等!”应然叫住了打算离开的霍渠。
他皱着眉,朝空气中闻了闻,从刚才霍渠进门,空气中就有股清甜的香味,好像是果香。
“你身上什么味?”
“关你什么事?”
“是纪守秋的信息素吧。”应然冷冷开口,再看不发一言的霍渠,明白自己说对了。
而究竟要怎么做?Alpha才能沾上Omega的信息素?
应然愤怒地说:“你对他做了什么是不是?”
“我做了什么?”霍渠冷冷一笑,“我做没做,关你什么事?”
“霍渠,你别太过分了!”
“应然,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霍渠轻蔑地说。
“朋友,”应然说,“我关心朋友有什么错吗?”
“我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都和你无关。”
霍渠一旦认定自己想做的事,就绝不放手,应然心下一沉,看霍渠的样子,是一定不会放过纪守秋了。
“霍渠,别执迷不悟了,”应然劝道,“放过他吧。”
应然看着霍渠离开的背影,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子,也不知道霍渠有没有听进去。
纪守秋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向芒希已经做好了早餐。
“小秋,头还疼不疼?”
纪守秋摸摸额角的伤口,“不疼。”
“那就好,”向芒希咽下口中的包子,转而问,“你昨天说的话......”
“我不想再跟霍渠纠缠了,”纪守秋放下手里的筷子,轻轻叹了口气。
“那么小枣呢?”
纪守秋眼里闪过痛苦。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执念,而霍渠恰好钻了这个空子来折磨他。
向芒希打量着纪守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再次劝道:“其实放弃领养权也不是不行......”
向芒希同情纪守秋的过去,他理解纪守秋对小枣的执念,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放弃小枣,那么纪守秋很难离开。
纪守秋惨然一笑,“芒希,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向芒希安慰地握住了他的手,知道好友内心开始动摇了。
“放弃小枣真的很难,”向芒希为难道,“可是我更怕霍渠会做出更多伤害你的事。”
纪守秋默默垂下头,向芒希接着说:“小秋,不值得的,你还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向芒希的话,纪守秋何尝不清楚,只是他期待小枣的领养权期待了太久,一时放弃谈何容易?
纪守秋轻轻叹了口气,抬眼说道:“我试试吧。”
见纪守秋心思松动,向芒希从盘子里夹了个饺子放进纪守秋碗里。
“再多吃一些,你最近瘦了不少。”
纪守秋勉强笑了笑,吃下了碗里的饺子。
吃完早餐,两人一同去了观月楼,进了工作间才发现众人的脸色不太好,都一脸担心地看着纪守秋。
向芒希不解,“都怎么了?怎么这样看小秋?”
众人似乎有话要说,但没人出声,向芒希正要开口,纪守秋拉住了他。
“芒希,工作方面可能出事了。”
见纪守秋愁眉不展,向芒希急道:“不会霍渠又做了什么吧?”
纪守秋还未点头,就被进来的李经理叫了出去。
平日的李经理在面对众人时,都是不咸不淡的样子,今日看见纪守秋,向芒希竟然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歉意。
“芒希,你好好去工作,我跟李经理谈一谈。”
向芒希是观月楼的主厨,自然脱不开身,尽管已经猜到了李经理的话,内心深处还是为纪守秋不平。
此刻不是谈话的时候,向芒希无奈,“好,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
“嗯。”
不出纪守秋所料,李经理要说的是离职的事。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李经理难得笑了笑:“没有,你勤恳踏实,工作都完成的挺好的。”
“那么是因为霍渠吗?”
李经理微微一愣,面色尴尬。
纪守秋笑了笑,“李经理不用再解释了,我都明白。”
看着纪守秋的样子,李经理自知多说无益。
“真的很抱歉,你也知道,观月楼能有今日,少不了背后那些人的帮忙。”
纪守秋点点头。
见他没有纠缠的样子,李经理心中松了口气。
“这是我们的一点补偿,请你收下,里面多加了五年的工资。”
纪守秋愣愣地接过李经理递来的银行卡。
纪守秋犹豫过要不要收下这多余的钱,但转念一想,落到这般地步正是霍渠的手笔,何况他想逃到一个没有霍渠的地方,这笔钱可以稍微支撑他一阵子。
“好吧,谢谢李经理。”
“真的不好意思。”李经理低下头,再次郑重道歉。
纪守秋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捏着那张银行卡,到自己工作的厨房,所有人都担心地看着他。
原来同事们早就知道自己被辞退了。
他们大多比纪守秋年纪大,来的也更早,纪守秋从他们身上学了不少本领,本来是想一直和大家继续工作下去的,现在看来没机会了。
纪守秋朝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个动作里不仅包含他对同事照顾的感激,也包含了告别。
回到休息室,纪守秋东西不多,都在个人的柜子里。
他把工作服整理好,收拾了东西就出了观月楼。
向芒希抽不开身,但估计已经猜到了自己被辞退,纪守秋想,不如直接去向芒希家,等好友回来,再仔细说说打算。
纪守秋缓步走在路上,手里提着袋子,雪已经降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路过曾经带小枣去的公园时,纪守秋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曾经荒无人迹的公园已经被改造,秋千已经焕然一新,还增加了各种各样的玩具。
因为下雪,公园只有几个儿童在堆雪人。
纪守秋在旁边看着,猝不及防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是雪融化了吧。
手机突然震了震,纪守秋翻出手机一看,是霍渠打来的电话,纪守秋想也没想,直接挂断了。
手里的手机再次震了震,霍渠这次没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短信。
你不要小枣了吗?孩子看不见你正在哭,你想见他就来锦苑——
纪守秋拉黑了霍渠,立马按黑了屏幕。
霍渠还在拿小枣威胁他,纪守秋感觉胃部传来一阵钝痛,几乎疼得他动不了。
纪守秋蹲在地上,痛苦地捂住了脸,眼泪穿过指缝,落到雪地里,很快消失不见。
“哥哥?”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
纪守秋泪眼婆娑地拿开手,发现是刚刚在堆雪人的孩子们。
“哥哥你怎么哭啦?”孩子们看大人蹲在地上,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纪守秋抹了抹眼泪,“哥哥心情不好。”
几个小孩不解地挠挠脑袋,突然对纪守秋说:“哥哥,我们把雪人送给你,你不要哭了。”
孩子们把纪守秋当成了自己的伙伴,于是送出了他们刚刚堆好的雪人。
纪守秋鼻子一酸,笑着说:“谢谢你们,雪人很好看,哥哥很喜欢。”
“太好了!哥哥笑了!”
几个孩子笑闹着拍起手,认为纪守秋笑了,那便是不伤心了,很快又跑去玩雪了。
孩子们无意间安慰了纪守秋,他感觉胃部好受了些,重新站起身,一双靴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纪守秋?”
纪守秋抬眼,眼前的夫人雍容华贵,气质非常,纪守秋很快认出,这人是霍渠的母亲,两人在应然的生日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对,我是。”
“方便聊聊吗?”
妇人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纪守秋没有拒绝的理由。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