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的私房话应该也说得差不多了,阿邪,我有事问你!”解雨臣的声音倏然从门外响起,人随即也走了进来,就这样把张起灵好不容易才准备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扼制在摇篮之中。

  白茹拿着输液用的器具跟在后面:“病人需要休息,无论你们想知道什么,还是等过几天吧!”

  吴邪歉然的开口:“小白,这次麻烦你了!”

  白茹头也没抬的给他挂水:“你麻烦我的次数还少吗?”

  吴邪讪讪的笑了两声:“呵呵,谢谢!”

  白茹眨了眨灵动的眸子,狡黠一笑:“真想谢我的话就带我下次墓!”

  吴邪:“……”

  不理会对方的反应,白茹眉眼弯弯,和颜悦色道:“吴邪,你现在需要睡眠,你是想自己睡呢,还是我来帮你睡?”

  吴邪悚然一惊,迫切的开口:“呃……我自己睡!”

  白茹的笑容十分甜美,吴邪看了却感觉脊背生寒,她从口袋里拿出了几瓶药剂,混合着生理盐水一只只打入了输液器中。没过多久,吴邪的脑袋就开始变得晕晕沉沉,眼皮也越来越重,解雨臣和王胖子的声音,明明响在耳边,却越飘越远。

  看到吴邪居然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张起灵的墨眸里射出两道寒光:“你做了什么”

  强大的威压让白茹身不由己的瑟缩了一下,勉强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都在这里,他应该会入睡困难,这才借助药物帮他一下!”

  解雨臣无语扶额:“那你刚才还问他是不是想自己睡?”

  白茹理直气壮的点点头:“嗯,问归问,做归做,不矛盾!好了,病人睡着了,大家都出去吧!”

  解雨臣揉了揉太阳穴,这姑娘的脑回路实在和某人有些相似,让他莫名就感到了一阵累心:“白小……无常,我看你这里有很多的空房间,如果阿邪今晚不能回家,我也可以住下来吗?”

  白茹毫不介意,爽快的出声应承:“病床管够,自便!”

  黑瞎子紧贴在解雨臣的身边:“那刚好,我和花儿爷一间!”

  王胖子抖了抖一身的护体神膘:“小哥到现在都没从病房里出来,肯定要待在这里照顾天真,我一个人回别墅也没意思,干脆一起留下来。”

  白茹眯了眯眼睛:“你就是黑眼镜吧,道上人称黑瞎子,我听吴邪说过你,别人住在这里我不管,但是如果你想住,就要答应我的要求!”

  王胖子凑到解雨臣的身边低语:“呦,这小妹妹对黑瞎子真是与众不同,看不出来瞎子还挺招小姑娘喜欢!”

  白茹挑衅的看着黑瞎子:“听说你教了吴邪很多东西,让我见识见识你有多少能耐吧!”

  黑瞎子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为什么是我?”

  白茹直截了当道:“吴邪跟我说过,只要我能赢你,就带我下一次墓!”

  王胖子不厚道的咧嘴一笑:“小天真居然变坏了,都学会骗小姑娘了!”

  解雨臣注视着阳光下的二人:“阿邪不带她去是对的,墓里那种地方,每走一步都是凶险万分,谁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一个女孩子!阿邪让她和瞎子过招,不过是为了尽早断了她的念想,免得她把时间浪费在遥不可及,又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黑瞎子的唇角勾起一个不可一世的弧度:“你知不知道小三爷为什么让你来跟我比?”

  白茹挑了挑眉:“因为你很强!”

  黑瞎子痞气的摇了摇头:“因为我绝对不会怜香惜玉!”

  白茹飒爽一笑:“那巧了,我也不需要人怜香惜玉!吴邪告诉我,你们这些人到了墓里只会自保,从不理会别人的死活,哪怕有危险的那个人是朋友。他说如果我想下斗,就要有绝对足以自保的能力,否则就是自寻死路。我呢,还是挺惜命的,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机会跟着他下墓,刚好你就送上门来,还请不吝赐教!”

  黑瞎子舔了舔嘴角:“比什么?”

  白茹略垂着头,杏眼微抬,口中轻轻吐出“功夫”两个字,下一秒便毫无预兆的欺身上前,直取黑瞎子的面门。她的动作迅捷,身形轻盈,出手果决,招式凌厉,一看就是个不容易对付的练家子。

  白茹的身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趁坐在廊下看热闹的解雨臣和王胖子微愣的间隙,二人你来我往已经过了十几招,王胖子惊愕:“我去,这毛丫头身手不赖啊,能和阿宁有一拼了!要说阿宁的死,也是天真的一块心病,不然也不能这么死命拦着,不让这丫头跟着下墓了!”

  解雨臣并不太了解阿宁,所知所觉也不过是仅有的几面之缘,但此时白茹犀利的攻势,灵巧的身姿,却恍如与曾经那个总是一头短发,英姿飒爽的影子交叠在了一起。

  看了好半晌的龙凤斗,王胖子佯装不满的奚落:“我说瞎子,你这也是浪得虚名啊,这么半天了,连个丫头片子都没撂倒!”

  黑瞎子一边化解掉白茹猛烈的进攻,一边游刃有余的和王胖子斗嘴:“胖子,看白戏你还嫌弃演员不卖力气,你行你上!”

  胖子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胖爷年纪大了,这舞胳膊弄腿的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黑瞎子:“……”

  解雨臣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口中则很中肯的评价:“她的身手绝对不比阿邪差,不过瞎子也的确是放水了!”

  王胖子借机火上浇油的起哄:“哟,瞎子,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了!”

  黑瞎子手底下的功夫一分不减,气定神闲的嚷嚷:“花儿爷,别听胖子胡说八道,我就是要怜香惜玉也是怜惜花儿爷!”

  言语间,黑瞎子猛然加快了出手速度,只两下就逼得白茹再无法近身,后者也不多做纠缠,格外明智的顺势收了手,抱了抱拳:“承蒙指教!”

  看着眼前爽利的女孩儿,黑瞎子生出了几分欣赏,只是他的情绪几乎全掩盖在那副从未摘下来过的墨镜之后,旁人无从分辨。

  同实力不知高出自己几倍的男人,过了那么久的招,白茹有些乏力,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就开始猛灌。

  等她喘匀了气,解雨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明明是个医生,为什么让人叫你白无常?”

  白茹粲然一笑:“虽然我学的是临床医学,但接手白氏医馆之前,做的是法医鉴定的工作,每天都要跟无数形形色色的尸体打交道,从那时起就被人称为白无常。”

  解雨臣心生好奇:“那你想下斗是因为?”

  白茹的两只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起心驰神往的小火苗:“我想亲眼去看看海猴子,禁婆,千年粽子,血尸这些难得一见的东西。”

  看到白茹脸上不加掩饰的亢奋,王胖子啧啧开口:“我去,你的爱好不会就是研究死人吧?!”

  白茹稍显鄙夷扫了他一眼:“错!我的兴趣是研究所有人类文明尚未发现以及没能证实的生物!”

  听闻如此猎奇的嗜好,王胖子暗暗咋舌:“果然,天真的朋友都是变态!”

  黑瞎子拍了拍王胖子宽厚的肩膀,戏谑的笑了笑:“胖子,你的意思是咱们都是变态,最变态的就是哑巴张了!”

  王胖子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口误,口误!”

  大家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气氛还算热络,尤其是白茹和黑瞎子,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言谈之间也颇为投机,不知道的人会误以为二人是多年的之交好友。只有张起灵自从进入吴邪的病房开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白茹秀眉微蹙:“吴邪一直昏睡不醒,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干嘛?”

  王胖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这你就不懂了,咱小哥可不是一般人,不管盯着天花板,还是盯着小天真,都能纹丝不动的呆一天!”

  白茹低声咕哝:“又一个怪人!”

  黑瞎子玩味的勾起嘴角:“如果你真的想下地,改天找一个不凶的斗,让吴邪带你去看看。”

  白茹闻言面露喜色,开心之情溢于言表,但同时又不免担心:“不凶的是不是就不会有我想见的那些东西?”

  王胖子颇为自豪的开口:“这你可以放心,以我们天真开棺必起尸的体质,就算不是凶斗,应该也能满足你的愿望。”

  解雨臣:“……”

  黑瞎子:“……”

  吴邪一时不能离开白家医馆,其他人自然而然也耗在了这里,白茹倒是无所谓,反正医馆里鲜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有了白茹按时打针换药的悉心照料,吴邪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在解雨臣“特殊”的威逼胁迫下,他果断的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老钱早有异心,光害吴邪就不下三次,如今他身上的这些伤疤,怕是有好几道都跟老钱脱不了关系。不过那些事情老钱都不是主谋,又没让人拿到证据,他先前不好名正言顺的动对方,只能一直暗中提防。可是如今要去雨村了,即便吴二白再厉害,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他说什么也不会给二叔留下一个烂摊子。

  陈家想复起,老钱想夺权,两方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吴邪刚好趁着这次机会设局,让所有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既打压了不安分的陈家,又肃清了自家盘口,可谓是一箭双雕!

  其实这些事情,吴邪一开始没想把张起灵和王胖子牵扯进来,但那天不知道张起灵是怎么了,非要跟着他去“约会”。幸好历经了这么多年的生死考验,无论筹谋什么事,他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早就从北京叫来了黑瞎子以备不时之需。可以说所有的事情他都算无遗策,唯一漏算的就是那根导火索,竟然是小琳!

  经此一役,吴邪相信自家盘口着实可以安宁一段时间,他也能放心的将生意教给吴二白代为打理。

  解雨臣明白吴邪这次非做不可的理由,也清楚吴邪顾忌的是什么,听完对方的解释,倒没有过多的责备。他更多的是把怒气撒在了明明知晓吴邪的计划,却还对他守口如瓶的黑瞎子身上。假如不是吴邪替黑瞎子辩解,估计他的怒火还要再燃个十天半个月。

  后来,吴邪又听胖子说了黑瞎子答应带白茹下一次斗,立时就觉得头比对穿的肩胛骨还要疼。他之所以用黑瞎子做挡箭牌,是认为这个男人和张起灵一样,活得久了,对于性别的概念也模糊了,不像一般男人天生就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结果事实证明,要么是黑瞎子的修为还不够,要么是张起灵的道行太深厚,果然闷油瓶就是闷油瓶,世上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吴邪养病的这几日,白氏医馆里可以说是鸡飞狗跳,每天都充满了各种出人意表的“惊喜”。短短几天的时间,白茹就已经和黑瞎子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吴邪和解雨臣每每看到他们二人凑在一起笑语欢颜的时候,就会无故的感到一阵阵心塞。

  六天后,几人告别了白氏医馆,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吴邪的别墅。解雨臣每次来杭州,都会住在这栋别墅里,因而对这里异常熟悉,除了王胖子住的那间,其他所有的客房都在二楼。吴邪在每间客房里准备的都是双人床,黑瞎子一进解雨臣的卧室,就被人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无奈之下只好住到了隔壁。

  稍作休整,吴邪便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王盟的号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各个盘口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的语气淡然,辨不出喜怒。

  王盟肃然道:“没有,老板,现在每个盘口都很安静!”

  吴邪的唇边牵起一抹阴沉的笑:“老钱怎么样了?”

  王盟如实回答:“没找医生,眼下就剩半条命了!”

  吴邪哂笑一声:“召集所有盘口的掌柜,明天早上议事!”

  得知吴邪转天要在盘口议事,解雨臣目露凶光,口吻阴厉:“还跟那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费什么话,直接打死!”

  黑瞎子促狭一笑:“花儿爷威武!花儿爷霸气!”

  吴邪当然不可能采取那么简单粗暴的做法,解雨臣不置可否,只想跟着同去,不为别的,毕竟吴邪眼下还伤着,有他这个解家当家压阵,至少乱不起来。事实上在解雨臣的一生中,经历过的九死一生,绝对不比吴邪少,只是那时他过于年少,对死亡没有太多的畏惧。

  吴邪感动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小花,要是现在我议个事还需要你坐镇,那吴小佛爷的称号岂不是浪得虚名!何况,小哥作为吴家的当家,会随我一起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解雨臣想了想也觉得是自己太杞人忧天了,不过吴邪这个人“前科累累”,不得不防,他眸中精芒一闪,笑魇如花的开口:“哑巴张,阿邪我就交给你了,如果他再受伤,你就和黑瞎子决一死战吧,刚好我们都很好奇,你和他到底谁比较厉害!”

  一场生死相搏,被解雨臣说的犹如谈论天气般云淡风轻,黑瞎子满头黑线:“花儿爷,你惩罚哑巴张,不要拖瞎子下水,我可打不过他这个十殿阎王都不敢招惹的人!”

  王胖子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花儿爷这个提议好,要是道上声名赫赫的南瞎北哑能一决胜负,那等级不亚于当年的华山论剑啊!”

  “我不会再让吴邪受伤!”张起灵的声音清冷,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听进耳朵里倍感安心。

  吴邪始终面带浅笑,安静的看着眼前插科打诨的几个人,心中无不感慨,这以后便是雨村日常生活中,最为寻常的一幕了吧!

  第二天一早,在解雨臣的殷殷目送下,吴邪和张起灵坐上了前往盘口的车,王盟思忖了片刻,还是说道:“老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那个叫小琳的女人,我们也找到了。”

  经过了这么多年,纵是天真不复,但吴邪依旧固执的坚守着自己内心的原则和底线,对女人和孩子总是不愿赶尽杀绝。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依稀看到那或多或少还残留着的一丝,曾经属于天真的影子。

  不过既然人找到了,就没有不罚的道理,吴邪冷淡的开口:“是吗?她不是道上人,私下处理吧!”

  吴家大堂中,吴邪所有的亲信伙计全部在场,包括黎簇在内。今天的这场阵仗,丝毫不亚于多年前,他刚接手吴三省的产业时,对所有盘口进行的那两次大清洗。也多亏了那两次的威吓与震慑,他才能有惊无险的管理了人心浮动的盘口这么久。

  吴邪和张起灵端坐在首位,由于少了跳梁小丑,下面鸦雀无声,安静异常。

  吴邪的脸上始终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少了往日的寒暄,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出口的声音含着几分冷然:“今天为什么找大家来,恐怕不用我说,你们也都心知肚明。这些年,我吴邪自认算得上尽心尽力,对得起每个盘口,可是就有那么一些人,从始至终总想置我于死地。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把话撂在这里,老九门现在还风光的只有吴家,解家和霍家,三家同气连枝,离开吴家的人,解家霍家不会收留。其他几门要么已经没落,要么早就转行,更不敢收留从吴家出去的人。全心全意跟着我吴邪的人,我必以善待之,但我绝对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如果你们还想在这一行混,说话做事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