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在场的两个人可不是很有同情心的主。相反,听了他这话,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来。

  老板娘更是笑弯了腰, 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没想到呀,你陆小凤也会有吃女人亏的时候。从来都是你占别人便宜,今个倒好, 浪子在花丛中打了个滚,磕掉了牙!”

  一边说着, 她还一边笑。朱停都担心她那纤细的腰肢会不会笑断了去, 忙打断道:“她既然骗了你,你何不报复回去?这世上能顶住陆小凤折腾的人, 只怕也没几个。”

  陆小凤忍不住想起她雪白的脸, 总是笑得弯弯的眼睛,还有那双喜欢牵他衣袖的手,长长叹了口气, 道:“舍不得。”

  老板娘不笑了, 朱停也忍不住打量他一眼, 齐齐叹了口气,异口同声道:“陆小凤, 你完了。”

  是呀, 陆小凤也觉得自己完了。他明明很气恼,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她好不好,南王府有没有再为难她。还有……叶孤城是不是已经同她成了一对。

  “你愿意和我回白云城吗?”叶孤城在陆小凤离开的第二天就来找过阮如苏,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阮如苏看着他, 笑道:“叶城主每次见我,都要被我算计的模样气得不清,你就不怕我跟你去了白云城, 将你整个家业都算计了去?”

  “你若当真想要,给你便是。”叶孤城第一次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而这份心意,竟然比白云城还重。

  阮如苏没有拒绝,而是问了一个新的问题:“那我和你的剑,哪个更重要呢?”也许这个问题只是她心血来潮地一问,可是却真真让叶孤城愣住了。

  他思索了良久,诚实地道:“我不知。”

  他确实不知,作为一个剑客,剑就是他的生命,剑道就是他的毕生追求。而阮如苏,他确实心悦她,可是却无法笃定她比自己的剑更重要。

  “我这人可小气了,我就希望我的情人心中只有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我重要。叶城主,你若是有一天想明白那个问题了,再来问我不迟。”

  叶孤城走了,临走前还告诉了阮如苏一个消息。那个当初将她劫走的宫九,很有可能也来了中原,至于为谁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叶孤城回了白云城,陆小凤第一反应便是问,他可还带了人。当听到老板娘说叶孤城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时候,陆小凤忽然跳了起来,脸上的笑几乎要咧到耳根子后面。

  “老板娘,快做些好菜来,我要和朱停好好喝上两杯。”陆小凤眉开眼笑地催促道。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喝喝喝,你也不怕醉死……”嘴上虽是这样说,老板娘还是转身进了厨房。

  春日,草长莺飞,连阳光也不似之前那般,变得暖融融的。花满楼的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花枝,摸到了几片细细小小的新叶,不由得温柔地笑了。

  阳光照在他的脸庞,如上好的美玉雕成,同他的内心一样剔透莹润。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这静谧的时光,花满楼的脸上闪过一丝遗憾,最后却又重新扬起了笑容。

  他虽然此刻并不想被人打扰,却仍然是好脾气地不愿给这不速之客脸色看。他总是对所有人都充满了善意的,尤其是慌不择路跑进这小楼的可怜人。

  上官飞燕一上来,便见这楼上竟然不只花满楼一人。那摇椅上还卧着位少女,披着的薄毯盖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微微蹙起的眉和禁闭的双眼。

  哪怕只有眉眼,也看得出是位极美丽的少女。从未听说花满楼已经娶妻,这个出现在百花楼的女人又是谁?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身后那个青衣大汉已经追来,朝着她就是一刀。上官飞燕想躲,可实在是没了力气,身子眼见着就要被劈成两半。

  刀停了,被眼前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年轻公子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青衣大汉动了动刀柄,发现竟然抽不出来,不由得沉了脸色道:“你和这小偷是一伙的?”

  “我并不认识这位姑娘,可我却不愿见她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人的性命如此宝贵,还是莫要轻易就下杀手才好。”花满楼劝道。

  “公子莫听他胡说,他其实是个大恶人,他是青衣楼的人!”上官飞燕躲在花满楼身后,扶着他的胳膊气呼呼地瞪着那青衣大汉道。

  “青衣楼?”花满楼一顿,手里的力道却是半点没减,仍然牢牢卡住那锋利的刀锋。

  那汉子冷冷一笑,道:“我劝你最好莫要多管闲事,尤其是青衣楼的闲事。否则不只是你的性命,只怕……”他扫了眼躺在摇椅上的少女,不怀好意地接着道,“只怕连你的女人,都要归我们青衣楼的弟兄了。”

  花满楼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可以容忍别人骂他笑他,却不能容忍别人说她一句。他松了手,淡淡道:“哦,我倒想讨教讨教,青衣楼的武功如何。”

  大汉双手握刀,猛地就是一个梗削过来,若是避不开,就会被长刀拦腰砍成两段。上官飞燕甚至没有看清花满楼的动作,那柄刀就已经到了花满楼手中。

  任谁都看得出,他赢得是那么轻松,仿佛那刀是从地上捡来的一般。大汉的脸色青了紫,紫了青,忽然整个人像离弦的箭飞一般地冲下了楼。

  “他逃了!”上官飞燕看着他,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杀他?”

  “就像你是小偷,他却不忍心见你死一样。哪怕那人出手狠辣,他也不忍心下杀手。他就是一个总是相信别人会改过的老好人。”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躺在摇椅中目光温柔地瞧着花满楼。

  上官飞燕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比她想象中的竟还美丽十倍百倍。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升起一丝妒忌。

  可很快,这妒忌就被压进了心里。哭丧着脸歉然又可怜地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把你吵醒了……”

  花满楼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你还要再睡会儿吗?”早上她出现在百花楼时,花满楼从她疲惫的声音就猜到,她肯定是没休息好。所以方才她在椅子上睡去时,他才没叫醒她。

  “不用了,我已经好多了。”她坐起身,将身上的薄毯子折好递给了花满楼。花满楼下意识地接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时,只觉得温热柔软。

  他呆了呆,游魂一般将薄毯送回屋子,全然忘了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上官飞燕从来没有如此被人忽视过,只觉得心头一团火在燃烧,偏偏还不能发作。

  阮如苏从前可是同无花那样会掩藏自己的人相处过许久,又怎会看不出她心中的不平。勾了勾嘴角,笑盈盈地道:“姑娘可是为了花满楼而来?”

  上官飞燕心中一惊,面上却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道:“姑娘说笑了,我不过是被那人追赶,慌不择路才闯进这的。若是打扰到你们,我很抱歉,可是……可是,你却不该如此冤枉我。”

  说到后来,她的眼眶似乎有些泛红,语气难过又委屈,不知情的人瞧了,只怕真以为阮如苏说了什么恶毒的话语伤害了她。

  可是花满楼却没有开口,他出来时刚好听着这番话,脚步一顿,自然地就走到了阮如苏那边。

  阮如苏没说话,只饶有兴致地瞧着,好像在看跳梁小丑。很快,上官飞燕也哭不下去了,渐渐收了啜泣。要知道,独角戏往往是最难演的,尤其是当你的观众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女子时。

  女人对于女人的把戏,总比男人看得透彻,哪怕看不透彻,她们也更理智得多。不会轻易陪你入戏,不打断你,已经是她们的仁慈了。

  “你若真不是为了花满楼而来,刚才我质问你时,你就不该解释你来这的原因,而是应该问我,‘谁是花满楼’。”

  阮如苏的声音又轻又软,可是却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穿了她的面具。将她带着目的接近花满楼的心思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无所遁形。

  如果花满楼能看见,他一定会发现,对面那个少女的脸此刻就像被人用秤砣勾住往下坠去,从嘴角到眉眼都耷拉下来。

  “我……我其实来这,确实有事相求。”上官飞燕低下头,语带愧疚地道,“我想请花公子帮个忙,可是……可是我怕他拒绝我,这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见她竟然如此爽快地就承认了,阮如苏不禁挑眉。这个上官飞燕确实很聪明,她清楚花满楼的性格,哪怕知道被她骗了,可是她如果真有难处,花满楼还是会帮忙的。

  “你想让花满楼帮你什么?”阮如苏替花满楼问道,像极了护崽的母鸡,生怕对方提出的要求太过分,而这个温柔的人又不懂拒绝。

  “我想请花公子替我们请来陆小凤。”上官飞燕期盼地道。

  听到这个名字,阮如苏一愣,好像自从三个月前那家伙跑了以后,她就很少听到和他相关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