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说这话时,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想知道她会作何反应。而阮如苏却没有半点慌张或是闪躲,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 忽然笑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

  “我也希望不是。”陆小凤顿了顿, 声音有些艰涩,“可是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金九龄还能与谁合谋将南王府的金库盗了。”

  这一次,阮如苏终于抬起了头,眼里满满是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和金库被盗的事有关?”

  “因为, 杨总管的态度。他对于我是那个盗贼太过笃定, 可是又不肯说出缘由。我猜, 一定是作为南王府郡主的你掌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他却不好当着金九龄的面说得太明白。”

  陆小凤的目光就像已经将她看透了一般, 犀利又笃定。阮如苏既没有点头, 也没有摇头,那双眼睛就像天上的星辰闪着光,却同样遥远得难以琢磨。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真正盗了金库的人,正站在他身边, 嘲讽地看着这一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

  “想来你也早就脱困, 之所以迟迟不愿出现,也是为了筹划这事。枉费那杨总管还想将我困住,逼你出来。可是又哪里知道, 我们也不过是一枚弃子……”

  明明已经揭开了种种疑团,陆小凤却没有一点得意之色。相反,他只觉得人生就没有如此失败过,他真心喜欢的女子,原来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自己。

  或许从他被逼着带她去白云城时,她便算到了今日吧。

  “你说的基本都对,就一点不对。”阮如苏将耳边垂下的发丝挽到耳后,声音温柔得像一团棉花,包裹着陆小凤,“你从来都不是弃子,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你……就算有,我也会帮你。”

  陆小凤突然灵光一闪,惊道:“叶孤城!”

  难道,叶孤城在围墙边并不是准备要拦住他们,恰恰相反,他是得了别人的嘱咐,来放他们的。而能支使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大概也只有他心中的那个人了。

  不知为何,陆小凤的心更苦了,哪怕用最浓的糖水也冲不掉的苦。他看着阮如苏,肯定地道:“你这些日子,是藏在叶孤城那。”

  阮如苏没有否认。

  风忽地将窗户吹开,冷风呼啦啦地灌进屋子。阮如苏瑟缩了一下,忍不住捂着嘴咳了起来。

  陆小凤下意识地就去关窗子,待那窗户重新合上,他便不由得在心中唾弃自己,你怎么就如此心软,明明心中有气,一见她咳嗽又忍不住关心她。

  显然,阮如苏也看出了他的情绪。平复了咳意后,柔声道:“你还是关心我的不是吗?”

  “就算是路边的老太婆咳嗽,我也会关心两句。”陆小凤嘴硬,头也不回地道。

  “看来你是真的厌恶了我……”阮如苏的声音很低,隐隐有些落寞。陆小凤几乎不用回头,就可以想象出她脸上的表情定是很伤心。

  他犹豫了,哪怕对方利用了他,隐瞒了他,他仍然会为她的伤心难过心痛。可是,当他下定决心转过头时,看到的就是一脸得意的阮如苏。

  他,又被骗了。

  “我下次要是在上你的当,我就不叫陆小凤,叫陆小鸡!”陆小凤气得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你干嘛气走他?他可是主要的剧情人物,掌握他不是对我们的任务更有力吗?】系统有些疑惑地问。

  【陆小凤是浪子,他可能此刻是真心喜欢你,也可能下一刻又真心喜欢别人。要想让他忘不掉你,就要让他得不到,让他一直记着你。】阮如苏将窗户重新关上,意味深长道。

  气得已经冲出好几里的陆小凤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心中念叨,不知这次又是谁在背后算计自己!

  南王府。

  “你们是怎么回事!竟然让人跑了?”南王看着跪在下头的杨总管和金九龄,狠狠地拍了一下座位的把手。

  金九龄没有说话,杨总管先磕头请罪:“那陆小凤实在是狡猾,他们根本就没有中毒,一切都是他的计谋。奴才实在是武力低微,这才着了他们的道。”

  换言之,武功高强的金九龄才是这事没能成功的罪魁祸首。至于叶孤城,他是半点不敢提及的。

  金九龄倒也不急,双手抱拳惭愧道:“是我学艺不精,再加上担心杨总管,出手才会束手束脚,让他们打了我一掌逃了。”

  杨总管听他这么说,当下就急了,指着金九龄道:“谁不知你与那陆小凤有些交情,说不定就是你故意将他们放跑的!”

  “我若是要放跑他们,又何必等到今日。”金九龄面色一沉,不悦道。

  “闭嘴!”南王实在不愿看他二人狗咬狗地模样,气恼地一挥手,让他们赶紧滚。等那二人都走后,他方才客气地对着坐在一旁只字未说的叶孤城道,“不知叶城主今日……可在府里?”

  “我在。”叶孤城淡淡地道。

  “不知那二人逃走时,叶城主可曾发现?”南王继续问。

  “我亲眼看着他们逃掉的。”叶孤城仍然气定神闲。

  “城主可是忘了我们的大计?”南王面色有些阴沉,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人都死了,你的大计还剩什么?”叶孤城抬眼,冷冷看着南王。他的目光简直比高山上的积雪还要凉,以至于南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叶城主别忘了,你我之间来往的书信可还在我手里。若我将它们交上去,只怕你的白云城也别想安稳。”

  叶孤城露出个凉薄的笑,不甚在意地道:“你若是不怕将你南王府整个牵扯进去,你大可以将这事到处宣扬。只不知那时,是你死得快些,还是我……”

  说完,叶孤城同他的剑一起离开了南王府,而丢失的金子也像石沉大海,再也没能找回来。

  阮如苏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体更好了些,似乎胸口的沉闷也松快了不少。她知道,这是剧情发生了较大变化时获得的能量。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的香甜,以至于第二日见到花满楼时,她的语气仍然带着舒心的笑意。

  “你可知陆小凤他去了哪?”花满楼不知何时起,已不再唤她阮姑娘,可是也没有叫她的闺名,而是总以‘你’来称呼她。

  阮如苏也假作不知,无所谓地笑道:“陆小凤是浪子,浪子又怎会因为谁停下。花公子你问我,只怕是问错人了。”

  花满楼听出了这话中的深意,不由得一呆,喃喃道:“明明他……”已经刻意保持同其他女子的距离了,又怎么可能抛下阮如苏,说走就走呢。

  没人知道陆小凤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甚至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江湖总是有新鲜事发生,而新的流言又会覆盖旧的。已没有人再讨论陆小凤是不是真的抢了叶孤城的未婚妻,因为若是真的,陆小凤大概也不会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你说,他是陆小凤吗?”一个妩媚又动人的声音响起。

  “不是,肯定不是。”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好像没睡醒。

  “可我瞧他明明就是陆小凤。”那女人又开口,语气似乎肯定了些。

  “若真是陆小凤,又怎么可能进来后连你都没瞧一眼。陆小凤不看美人,说出去只怕谁都不信。”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小凤若是真能忍住不瞧美人一眼,只有一种可能。”女子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一种难言的兴奋。

  那懒洋洋的人似乎也被激起了兴趣,好奇道:“什么可能?”

  “除非他已经死了,死凤凰才会瞧都不瞧我一眼!”那女人鼓掌,欢快地笑了起来,胸前的丰腴也跟着微微颤动,很是动人。

  可惜,陆小凤还是没有瞧她一眼,只专心治治地抱着酒壶咕噜咕噜地灌酒。朱停见他竟然一直没有还嘴,不禁有些诧异,待他还要去拿第三坛酒,朱停忍不住晃了晃身下的摇椅,不怀好意地笑了。

  “看来今天可以吃酒烧小笨鸡了。”旁边的女人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陆小凤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喝个不停。

  他二人也不说话,就这样津津有味地看陆小凤从白天喝到晚上,直到他喝醉死过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日,陆小凤依然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没瞧过美艳动人的老板娘一眼。

  第五日。

  陆小凤觉得鼻孔有些痒痒,就像一百条毛毛虫争先恐后地往他鼻子里钻。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惹得身旁的人娇笑不已。

  可是陆小凤还是不肯睁眼,转过身背对她,似乎打算继续睡。他这副模样可算是点燃了老板娘的怒气,她啐了陆小凤一口道:“你这个小色鬼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竟然连看都不敢看我。”

  “你是朱停的老婆,又不是我老婆,要对不起你,也是朱停对不起你,关我什么事!”陆小凤终于开口了,可是却仍然不肯转过身,也没有睁开眼。

  老板娘同朱停交换了个眼神,心知陆小凤这是松了口。老板娘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不转过来,为什么不睁开眼?”

  “因为女人都是大骗子,而我现在,不想看大骗子。”陆小凤此刻的语气,就像被大人骗了糖的小孩,无赖又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凤:我失恋了!

  朱停:普天同庆!

  老板娘:哪家姑娘为民除害了?

  陆小凤(委屈):你们还是不是我朋友?

  朱停:你忘了,我们已经翻脸了。

  老板娘:只要你吃瘪,我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