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躺在石观音密室的床榻上,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装饰。

  石观音褪了外衫,露出莹润香肩,倚在踏边深情地看着楚留香, 悠悠问他:“我难道不美吗?”

  吸了一口房内诱人的香气,楚留香嘴角一弯,长长叹道:“只怕这世间,再难找出比夫人更美的女人了。”

  “那你为何不看我?”石观音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胸膛上, 一下一下的绕圈。

  这一次, 楚留香甚至闭上了眼, 良久才道:“因为我怕!”

  “怕什么?”石观音好奇道。

  “因为我怕看得太仔细,会看到夫人脸上的皱纹, 和眼里的沧桑。”楚留香笑得温柔,好像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对于一个执着于容貌的人有多么可怕。

  果然,石观音当即就慌了, 跌跌撞撞跑到镜子前, 捧着自己的脸一点点的观察。她的皮肤还是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细嫩, 她的眉眼还是如含春少女般妩媚, 她的额头还是如镜面一样光滑。

  楚留香是骗她的, 甚至可以说,他是在讽刺她,讽刺她老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睁开眼看我, 看我是不是你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石观音的声音有些冷,聪明的人都该知道,此时肯定的回答才是最好的。

  可楚留香却选了最差的回答:“若是早个二十年,夫人一定是最美的。”

  没有女人可以忍受别人说自己老,尤其这个人还是她看上的男人时, 就更不可以。石观音狠狠地拍了楚留香几个穴道,嘴唇贴着他的耳朵森冷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心里装着那个丑丫头,你等着,我很快就带她来见你,让你亲眼看着她生,不,如,死!”

  说完,石观音便拂袖而去。

  楚留香仍然闭着眼没有动,良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浑身一震,之前被封住的穴道居然被解开了。

  他动了动麻掉的胳膊,心中庆幸他将阮如苏留在了沙漠之王的驻地,在那里,起码石观音会有所顾忌。

  不过世界上的事,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生了变数。

  中原一点红的伤好得很快,连于大夫都忍不住感叹,这是他行医几十年,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人。

  那个叫黄一的,在中原一点红醒来后的第二天也醒了。他为阮如苏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楚留香的朋友,很可能已经落入石观音手中。

  思索良久,阮如苏同中原一点红说了自己的打算。只要是他想做的,中原一点红就没有不同意的,更何况他同楚留香,也是朋友。

  那夜过后,黑珍珠就总是躲着阮如苏,今日见了她,黑珍珠本是打算装没看见的,可是阮如苏却主动拦下了她。

  “什么,你要跟我借人?”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阮如苏身边的中原一点红,隐晦地问:“咳,那个……你是想带着他去救楚留香?”

  阮如苏坦然道:“你觉得不可?”

  黑珍珠心中腹诽:你都不觉得不妥,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好吧,借人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黑珍珠一挑眉,神秘地笑道。

  “什么要求?”

  出发那天,阮如苏看着身边一身劲装的黑珍珠,忍不住问道:“你真要去?”

  “当然!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男人,自然不能让他轻易死了。”黑珍珠难得换了匹骆驼,神采飞扬地道。

  只是那骆驼骑着实在是不太美观,破坏了她的气势。阮如苏忍不住抿嘴笑了,觉得如她这般活得快活通透的女子,光是看着就令人心中欢喜。

  “阮姐姐!”小满哒哒哒地跑来,仰头泪汪汪地看阮如苏,“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中原一点红将阮如苏抱下骆驼,她眉眼弯弯地冲他笑了一下,才弯腰摸着小满的揪揪,柔声道:“以后若是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小满努力挤出个笑容,哭笑着道:“好,你一定要来,我等你哟!”

  说完这话,小姑娘再也忍不住眼里泪花,一头扎进阿爷的腿弯里。

  于大夫摸摸她的脑袋,对阮如苏温和地道:“小孩子不懂事,阮姑娘同小王爷去做正经事,无需为她挂怀。”

  阮如苏摇摇头,冲于大夫笑笑,道:“我很喜欢小满,并不觉得她这样是负担,反而很开心。我给她留了一份礼物,在我曾经住过那间帐篷里,于大夫到时候带小满去拿吧。”

  “好,多谢阮姑娘了。”于大夫以为她留下的不过是一些编绳之类的女儿家玩意,也没在意,爽快地应下了。

  一群人久久站着,看他们的身影慢慢变远变小,最后消失在天地相接处。

  此时,小满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她抱着阿爷的腿,断断续续地哭道:“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大人总是说谎,阮姐姐一定就像阿爸阿妈一样,说会回来,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话说得于大夫心中一痛,紧紧抱住小满,一老一小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慢慢回了家。

  当于大夫从阮如苏留下的匣子里取出一套华美昂贵的首饰时,心头有些难过,他的小满大概再也等不到阮姐姐回来了……

  沙漠的夜空星河灿烂,如梦如幻。

  中原一点红没有抬头看过一眼天空,他的目光大半时间是落在了阮如苏身上。就像是永远看不够,看不腻一样。

  所以当阮如苏突然身子一晃,将要从马上摔下去时,他立马飞身而起,接住了她。

  “如苏!”中原一点红软玉在怀,却没有半点旖旎心思,他的手握住阮如苏脉搏,发现呼吸平稳,似乎就像睡过去了一样。

  一个女声轻柔幽幽响起:“原来脸上的毒解了,难怪那个男人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中原一点红握住剑,冷冷指着向他们缓缓走来的女人,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她就是石观音,小心些!”黑珍珠捏紧手里的马鞭,小声提醒。

  可惜她就算声音再小,对于石观音这样的高手而言,也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札木合家的小丫头,我看在你爹的份上不杀你,不过……你可别自己赶着来送死。”

  石观音终于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那些被黑珍珠带出来的侍卫和向导都忍不住一愣,只觉得若是能被这样的女人看上一眼,死也值了。

  “让开。”石观音看着挡在阮如苏前头的中原一点红,冷冷地吩咐道。

  旁边拿着剑的侍卫忍不住退了几步,然而,中原一点红还是没动,手执剑定定地盯着她。石观音愣了一下,她可不认为这世上有男人能在她面前无动于衷,所以,她以为这个男人是看自己入了迷,没听到。

  所以她妩媚一笑,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可是才伸手,中原一点红就动了。他拔剑迅速刺向石观音的心脏,剑如流星,又快又狠。

  可惜他的对手是石观音,武功大成的石观音。

  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地上已没了阮如苏的身影,而中原一点红已倒在一边,人事不省。

  黑珍珠大惊,忙下来查看,发现他并没有死时,不由得松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就忍不住皱眉,阮如苏被石观音带走,只怕凶多吉少,当初她答应楚留香的话,食言了。

  楚留香自石观音走后,就跟着出了密室。他记性极好,寻到关着胡铁花二人的石室时,也不过用了两个时辰。

  “好你个老臭虫,我和铁公鸡在这臭水沟里要死不活,你居然和那女人在外头风流快活,你还是不是兄弟!”胡铁花一见楚留香,就忍不住嚷嚷起来。

  姬冰雁踢了他一脚,呵斥道:“闭嘴,小心隔墙有耳。”

  胡铁花也想起这是什么情况了,立马老老实实地闭了嘴,只是那双眼睛鼓得像牛眼,直勾勾地盯着楚留香。

  “唉,我若是知道你这么想风流快活,刚才就应该把机会让给你,我倒宁愿在这躺着等人来救。”楚留香一边给他们解铁笼的锁,一边打趣道。

  胡铁花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当即也不说话了,只眼巴巴等着楚留香把锁开了,他好出去拧拧衣服上的水。他觉得自己估计都要泡臭了,虽然本来也不见得有多好闻。

  “那锁是玄铁所铸,劈不烂,砍不坏,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曲无容站在门口,冷冷地道。

  意外的是,楚留香并没有被人发现的慌张,而是从容地继续开锁。

  见他不说话,曲无容面色更冷,“你就不怕我叫人来?”

  咔嗒一声,锁开了。

  楚留香取下锁头,笑着看曲无容,感激道:“曲姑娘之所以出现得如此及时,就是因为你一直守在附近,防止有人进来害了我两位朋友。楚某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怕你。”

  胡铁花忍不住咋舌,这老臭虫厉害了,不仅师父要同他睡觉,这徒弟还为他叛出师门,自己怎么就没有这种本事?

  “你不必谢我,我并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我不过是不想她难过。”正如石观音所说,曲无容几乎把阮如苏当成了另一个自己,她得不到的幸福,就总想让阮如苏得到。

  “曲姑娘和不与我们一起走?”楚留香看着她,认真道。毕竟她放了他们几人,石观音回来后定不会放过她。

  “我不能走,我的命是她给的,如今,就算还她了。”曲无容笑得凄然,不再看石室里的几人,转身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位曲姑娘……只怕已生了死志,所以才如此无所顾忌。”姬冰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道破其中的关键。

  “我能救人,却救不了心。”楚留香跟着叹息,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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