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带土所说的那样,赤砂之蝎对泉相当感兴趣。

  不过,他的兴趣……有些猎奇。

  他加入晓之后,不止一次向晓明面上的首领长门追问泉的去向,并且流露出了想要将她制为傀儡的意思。他说出这些话来时,丝毫没考虑过对方还是一个大活人。

  唔,也许在他眼里,能为他的所谓“艺术”献身,便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了。

  咸鱼是永远不能理解大佬的想法的。

  带土原本的计划,也就此被打乱。

  他本欲让泉也一起加入晓,但现在,晓组织里忽然多出了一个泉痴汉,磨刀霍霍向泉哥,不知何时就会偷偷下手把泉制成人傀儡。所以,他不愿意把泉投放到蝎的眼前了。

  于是,泉就闲了下来。

  现在,唯一能让她提起精神去应对的,大概就是宇智波止水的来访吧。

  看的出来,他有很多心事。不过,在泉面前,他从不展露出负面的情绪。

  每每看到他一个人陷入沉思的状态,泉都会不由笑着说:“止水君好像总是在思考人生大事呢?这幅严肃思考的模样,难免让人担忧。”

  “啊……抱歉抱歉。”止水立时笑了起来。

  他笑着的时候,形廓漂亮的眼睛也像是含了一缕光。

  他是个十分温柔和有耐心的人,总是想着如何照料她。对于止水而言,帮助弱者,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仅仅是对泉,遇到了其他的人,他也会伸出援手。

  “止水君,我认识一个人。他从前也很善良,喜欢热心地帮助老人。全村上下的老头老太,他全部认识。但是,后来啊……”

  “后来?”止水问。

  “后来,他变成了一个彻底不同的人。”泉说:“不会再随意地伸出援手,不会再轻易地许下诺言。不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

  “那他一定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吧。”止水说:“也许,多陪他一段时间,他就会渐渐放下心结。……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

  “是的。”泉指了指门:“对门的老头子。”

  “原来如此。”止水看着她纯澈的笑容,不由也笑了起来:“能因此让你记住他的名字,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被我记住,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吗?”她睁大眼睛,轻声地问。

  “……是啊。”止水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庞上,笑容淡淡。

  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印记,必然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吧。

  但是,他注定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除了偶尔在生活上对她施以援手外,什么也不能做。

  “那么,止水君也希望我能记住你么?”她问。

  “啊——这个!”止水的耳根微红:“倒也不用。”

  “放心吧。”她笑吟吟地说:“止水君是个很好的人,因此,我会记住你的。”

  “记住……”止水的眸光微微一飘:“意思是,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会怀念我吗?”

  “会的。”她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怀念你的。”

  冬去春至,厚雪新融,又是一年过去了。她的容貌慢慢复原,又变为了十八岁青春模样。人生漫漫,看不见尽头,她不禁觉得有些无聊。

  ——要是月之眼计划能再快一些便好了。

  啊~获取森罗万象之力~搞事搞事~岂不快哉~

  可是,这件事也是不能急于求成的。

  在做完足够充裕的准备前,晓组织不能贸然对尾兽们的人柱力下手。今时不比往日,尾兽们大多已拥有了人柱力,且各个人柱力都受到各自国家与忍村的保护。

  贵族的世界,她是不能再回去了。朝仓过世才没多久,她又如此醒目,即使不露出容貌,也会引来旁人的猜疑。更何况当年自己的动作太大,惹来三代目的警惕和敲打。现在若是再度回到贵族们之中,恐怕会把猿飞日斩气的现场一个劈叉托马斯后空翻。

  猿飞日斩年纪一大把了,多不容易啊,就别让他做体操了。

  于是,她转而将目光望向了下层。

  在忍者们往来任务行经的路途上,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些市镇。这些贩售着武器、药物、衣装、卷轴的城镇,便如移动的小型忍村一般,为路过的忍者们提供着歇脚和修葺之地。在这里,存在着不少以贩卖自己为生的女人。

  与贩卖歌喉和舞艺的茶亭女不同,这些被称作“游女”的女子,持有土地领主的许可,在游廓内营生。只要沿途还有来客,她们便能以此为生。因为持有领主的允可,她们的身价又格外昂贵,因此游廓收入颇为不菲。

  这样的营生,倒是与泉从前所熟悉的茶亭女的生意极为相似。只不过,游女们是真正出卖自己的人。既然往来途径的都是忍者,若能从其间打探到情报,岂不是很好?

  又有美女环身,又能搞事,这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于是,泉悄悄地,悄悄地,买下了一家游屋。

  游屋名为“黑野下”,藏匿在小巷中,格局小巧古朴。门前一盏黄纸灯,入夜后边会亮起暧昧飘摇的灯光。游屋名下有数名年龄各异的女子,容姿各异,花名各有芬芳。她们大抵习惯了游屋的生活,只想着从男人的身上狠狠敲一笔,因此整日都在挖空心思地装点着自己。

  “泉”这个名字,并不适合这里。

  想了想,她就干脆用“户崎”作为自己的名号,在这里生存。

  这件事,是肯定瞒不过带土的。

  就算和白绝通了气,带土也肯定会知道。

  不出三天,带土就跟了过来,直接用神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玩上瘾了?”

  带土是带着怒意来的。

  但是,不巧的很,泉正跪在楼梯下的杂物间里翻找着一些旧物。空间狭隘,带土一神威出来,差点当头磕到头顶上的楼梯。为了防止被撞,他果断选择再次神威。

  于是,泉眼前的场景就颇有几分诡异。

  身材高大的男人笔直地站在她面前,一颗脑袋却插在木楼梯里。了解带土能力的人知道他是把自己的头放到神威空间里去了,不知道的人看到这幅场景准会以为他丢失了自己的脑袋,继而为此尖叫出声。

  “带土……你……”泉险些笑出声来。

  “你还想笑?”带土弯下腰来,隔着假面,目光中带着些微恼意:“又在玩什么把戏?”

  “只不过稍稍有些无聊罢了。”泉用帕巾擦了擦手上的灰尘,说:“你既不让我执行任务,也没说让我留在何处。我只能自己找些工作,为无聊的人生解乏。”

  带土的怒意稍息。

  他直起身来,一时忘记神威,结果嘭的一声钝响,后脑勺直直磕到了楼梯。

  他这么失态,可是很少见的。

  泉终于笑出了声。

  “带土……你……就算生气,也不用这么失态吧?”她弯着腰,把带土从狭小的、布满灰尘的楼梯间里拽了出来,笑眼弯弯:“放心吧,虽然买下了这里,但我不会傻到自己露面的。”

  带土的怒气似乎下去了,她便推了推带土的胸膛,说:“带—土—先生,我们这儿可是正经做生意的。我可是游屋的主人,是不见客人的。能麻烦你,出去么?”

  带土:……

  ——这家伙还玩上瘾了么?!

  她确实是玩上瘾了。

  她原本就精通茶道、舞蹈、音乐,又兼有出众的容色。身处游屋,即使她从不见客,只是一个坐在幕后数着钱财、满身铜臭的人物,也会引来旁人的窥伺和觊觎。

  久而久之,附近的人都知道,“黑野下”的主人是一个有着出色容姿的美人。无数好奇的狂蜂浪蝶蜂拥而至,想要一睹她的容貌。只可惜一掷千金的豪气,也无法换来她的一面。

  追的急了,她还会找来不明打手,把客人以狂风暴雨一般的架势暴打一顿。

  与此同时,木叶忍村之中,也在酝酿着风雨。

  自建村之始,村子便被千手一族所掌控着。宇智波一族与村子中枢间满是纷争与矛盾,数十年来,无论明里暗里,从未停止过。随着宇智波一族在权利争夺中的落败,他们被阖族迁至了村子边缘,继而被排挤出了村子之外。

  渐渐的,他们就成为了村人口中封闭而排外的一族。

  全族上下之人,都以一族为骄傲,将家族视为比忍村更为重要的归属。

  为了谋取权利,重现宇智波一族昔日的辉煌,宇智波一族的族长富岳,决定带领族人秘密发动一场叛乱。这场叛乱一旦成功,宇智波一族便能重□□利。

  但是,木叶忍村的实力也必会随之削减,火之国也有可能被其他国家趁虚而入。

  只可惜,被逼至末路穷途的宇智波一族,认为他们已别无选择,只能沿着此路前行。

  在这一族中,也有如宇智波止水一般的人,没有被狭隘的家族观念所束缚。他不赞成叛乱这样的行为——因为,无论叛乱失败或成功,战争都会殃及整个火之国。

  这进退维谷的局面,对宇智波止水来说极为艰难。

  他本想通过自己的万花筒能力“别天神”转变族长宇智波富岳的意志,却被不信任他的木叶高层志村团藏偷袭,夺走了一只写轮眼。现在的止水,深明时局已走到了末途,必然做出一个决断。

  如果继续等候时机,团藏必然会对知晓内情的他再度动手,将拥有别天神之力的另一只眼睛也抢走。与其等到团藏下手,不如自己主动做出决断。

  他站在河川上方的断崖处,用唯一的眼睛注视着崖下的激流。他的另一只眼眶热烫疼痛,鲜血凝结在面颊上,依旧泛着热意。水流拍打着两侧崖壁,白浪不息,哗哗作响。夜风卷起无数叶片,吹拂过他的双肩。

  许久后,他将手伸向了自己的眼眶,毫不犹豫地将另外一只写轮眼也挖了出来。

  伴随着阵痛,他的视野彻底归为一片黑暗。

  眼前的河流与飘叶都消失不见,成为了无尽的暗夜。

  他转过身,循着感觉,将握有眼珠的手朝前一递,手指轻颤。

  “鼬,这只眼睛就交给你了。……啊,对了。还有一个人,希望你可以替我照顾一下。”

  眼前已是一片黑暗,但他仿佛依旧能看到那场惊艳不已的舞蹈。

  即使失去了光明,他依旧可以回忆起那人的身姿,连发梢都纤毫明晰。

  飞舞的赤色房线、朴素的裙角、白皙的手指与唇角温软的笑意,一切都如一个梦境一般。

  止水的脚步向后一踏,几粒碎石被他的脚后跟碾到,朝着河川中落下。他展露出一分笑意,低声地对面前的乌发少年作完最后的诀别,随即向后仰去。

  ——生不逢时啊……

  ——生不逢时。

  呼呼的风声从他耳畔吹过,宇智波止水的躯体落入汹涌的激流之中。一声茫茫水声,便如石子沉入海中,再无回响。

  站在崖上的乌发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红色的瞳眸中,三枚黑色勾玉已转化为了更为繁复的图案。

  他名叫宇智波鼬,是宇智波一族族长富岳的长子,这一年他十三岁。

  一场波及忍界的风云骤变,就此拉开大幕。

  秋初,火之国名门宇智波一族于一夕之间被屠戮殆尽。阖族上下,只有一个七岁孩童得以幸免。而犯下如此恶行的凶手,则是在村内素有天才之名的宇智波鼬。谁也无法明白,一位优秀完美的少年忍者,是为了什么而杀光自己的同胞,继而成为了叛忍。

  又一年冬季,火之国边陲的荒僻村庄里,有人踏过皑皑的积雪,敲开了泉的房门。

  “……不是止水君吗?”

  她将门扇推开一线缝隙,喃喃自语道:“今年止水君好像来的格外晚呢。”

  “他不会再来了。……这封信,是他留给你的。”

  戴着斗笠、身穿黑底红云袍的少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朝门缝中递入。他一压斗笠,夹着雪粒的风吹卷过他斗笠下垂着的银铃,发出一阵清脆铃响。那声音飘渺而绵长,在雪地里周转着。

  “……啊,是吗。”门内的女子垂下眼帘,默默地收下了信。

  “他将你交给我了。”

  说着,那乌发的少年便侧过身去,转身欲走。风扬起斗笠下的布帘,露出他猩红色的眼眸来。

  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那双眼睛。

  ——万花筒写轮眼。

  那是爱与恨的极致,是目睹满含绝望的死亡后才会开启的,注定会走向黑暗的眼睛。

  “请等一下——”她喊住了那少年:“那双眼睛……”

  只可惜,身穿黑底红云袍的少年已经在雪地中走远了。

  泉低下头,慢悠悠地展开了手中的信件。

  “勿念。”

  作者有话要说:既“结婚第二章立马杀青便当”的二呆目之后,又出现了“祖传求不得还没告白就杀青便当”的止水君……

  嘛因为按照止水这种胸怀天下,死也不算啥的性格来说,爱情是不重要的。连生命都可以为了事业放弃,爱情算个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