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宛似乎意识到些什么,连忙说,“不认识,夏总是金主玩家,我怎么能认识呢。”

  乔宛这话说完,发现夏重暖的脸色更加阴沉,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上加错。

  温卿卿悟了,彻底悟了。她早该想到了,作为金主玩家,游戏设备都放在家里,神神秘秘不出现,到底是为什么?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夏重暖早就知道攻略者是自己,她是故意逗自己玩呢!

  想到自己又被夏重暖逗了一次,温卿卿周身缠绕着看不见的戾气。她双臂因为生气而紧紧向内扣住,背在身后,交扣在一起的手指紧绷地发白。

  电梯里气氛突然间变得微妙起来,怒气值无声无息中拉高。

  一楼终于到了,乔宛几乎是跳着蹦出电梯,空留下温卿卿和夏重暖。在电梯门马上要关上的那一刻,温卿卿突然间松开夹着夏重暖腿的手。

  好在夏重暖感到气氛不对,早有准备,在温卿卿松开双手同时,双脚沾地站稳了。

  此时,电梯下到负二楼,门缓缓开了。

  温卿卿见门开了,头也没回,大步流星往前走。

  “温卿卿,你给我回来!”夏重暖赤着脚,随她一起出了电梯。

  温卿卿往前走了两步,猛然回头。还好夏重暖及时收住脚步,要不然肯定撞个满怀。不过此时,两个人虽然没撞上,但也近在咫尺,夏重暖的额头若隐若无抵在温卿卿唇上。

  两个人都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温卿卿气鼓鼓地说,“夏重暖!你把我当猴子耍有意思吗!你看我在游戏里出丑窘迫,你很开心是不是!”

  “不是,卿卿,我……我不是故意耍你的,我也是和飞腾有合作,无意间看到你报名参加这个游戏,我就是……”夏重暖说到这里咬了要红唇,底气不足说,“就是……放松下。”

  “放松?”温卿卿语调高挑,“你放松就是拿我找乐子!”

  温卿卿再次大步向前走去,她走两步发现自己不是开车来的,为什么要在停车场里逗留。于是她绕过夏重暖,返回去坐电梯。

  “卿卿,你就当我和你开个玩笑嘛,能不能不要生气?”夏重暖追着温卿卿。不到一周时间,她已经把温卿卿惹毛三次了,其中动用了一次苦肉计,骗好一次,这回不知道要怎么哄了。

  温卿卿见她步履如飞追着自己,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她在电梯口前收住脚步,回头去看夏重暖的脚。白皙纤瘦的脚依然十分漂亮,只是脚底沾了一层灰土,显得有些狼狈。

  “你脚崴了也是骗我的吧!”温卿卿越想越愤怒,有一种旧恨未平,新仇又起的怒火。

  “哎呦。”夏重暖柔弱地坐在地上,扶着自己的左脚说,“还疼着呢,刚才追你都忽略了,现在好疼。”

  “原来智商高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夏重暖,你刚刚装扭伤的时候,明明是用的右脚,现在却扶着左脚!怎么,扭伤转移了?”

  温卿卿说着,进入已经开门的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夏重暖无奈又无助的身影在门缝闭合后彻底消失。

  绝对不要原谅她!温卿卿气鼓鼓地想。

  她感到裙子兜的手机在震动,已经到一楼的她拿着手机往出走,不用想,一定是夏重暖给她发的信息。她心想,你说出花我都不原谅你。

  抱着这样坚决的心态,温卿卿点开信息,只见夏重暖风发过来一串字:你欠我的时间不用还了。

  一个表情都没有的冷冰冰文字。

  她、她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用还了?她的意思是,从今以后,都不用去找她了?

  温卿卿盯着这串文字,脑补夏重暖坐在地上发这几个字的冰冷又失望的神色,突然间很心疼夏重暖。

  可是我才生气不到五分钟啊!我不能这么快就原谅她,我应该有自己的底线,让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温卿卿这么想着,毅然决然离开一楼大厅,在门口打个车回家了。

  回到家的温卿卿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想着什么时候去打个圆场,给夏重暖台阶下。

  她回去洗澡想,躺在床上想,翻来覆去的,如一条虫子般,在床上固阳固阳的睡不着。

  她烦躁得很。

  又气夏重暖耍自己,又怕让夏重暖伤心后不再理自己。

  她上次患得患失的时候,还是高考后纠结报什么专业能挣钱。

  明天,明天我原谅她,惩罚她一晚上不算过分吧?

  温卿卿这么想着,她身旁的手机震动,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来自成都的手机号码。

  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她的心头,她连忙按下接听见。

  电话那边十分嘈杂,在对方还没有开口前,“呜呜呜呜”的救护车声音已经传来。

  “卿卿,你快回来吧,你妈晕倒了,现在在救护车上呢!”电话那边声音十分急促,紧张焦虑充斥在短短的几句话之间。

  温卿卿竟然一时分辨不出来对方的人是谁。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妈晕倒了。

  “我马上回去。你是……你是哪个?我回去怎么联系你找我妈?”

  “你就打这个电话,我是你王姨啊。我们先去二院抢救,到时候你回来再联系我。”

  “谢谢你了,王姨,谢谢你了。”温卿卿连连感谢,她想起来打电话的人的确楼下的王姨,一时间蒙住了,没有对上号。

  就在那么一瞬间,温卿卿侥幸的想,这是不是电信诈骗,但对上王姨后,她不得不承认,她妈是真的晕倒了。

  “王姨,抢救的钱,要不我先转给你?”温卿卿慌乱之中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她妈现在昏迷,肯定没法交抢救费,而这是最重要的。

  “钱我先帮你垫上,你赶紧回来。”

  温卿卿听王姨这么说,鼻头一酸,她在连连谢谢中挂断电话。

  温卿卿哆哆嗦嗦的手点手机买票APP,她颤抖的手指点了绿色的logo好几次,都没有把软件点开。

  压倒人最后一根稻草或许只是一件极其微小的事,而对于此时的温卿卿而言,怎么都点不开的手机软件,就是她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回事!”温卿卿眼窝滚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崩溃用指尖用力戳着APP,“为什么,为什么点不开啊!”

  终于APP在温卿卿不懈努力下,被点开了。而此时,她的手机屏幕上,满是点点泪水。温卿卿拿起手机在身上擦了下,依旧颤抖的手在打拼音,搜索黎城到成都的航班。

  软件加载中只用了一秒,但在温卿卿看来,用了十多分钟。

  她真的一秒都不能等,她的妈妈现在昏迷不省人事,而自己是妈妈的唯一亲人。

  看到搜索出来航班信息的她,激动地差点跳起。因为都已经晚上十点多,这个时间,当天航班几乎都没有了。温卿卿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看到了好的结果。

  她果断订了十一点二十起飞的航班,冲到客厅,拿起双肩包,只把手机充电器,钥匙,身份证等最重要的东西塞入包里,便夺门而出。

  她飞一样的窜下楼,在小区门口打一辆车,直奔机场。

  坐在车上的温卿卿陷入了幼时的回忆中。

  温卿卿的父亲是一名军人,在温卿卿两岁那年便牺牲了。温母之前在一家冶金厂上班,后来厂子效益不好,下岗了。

  下岗后的温母便在街边摆摊卖担担面。温卿卿从小到大每一顿饭,每一件衣服都是温母一碗一碗担担面卖出来的。

  温卿卿从小便十分懂事,妈妈说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工作,她便好好读书。只是她不是读书的料子,在夏重暖每日不倦辅导下,依然考了个专科。

  她学的《旅游与酒店管理》专业,还没毕业,疫情起来了,没毕业就失业了。她没办法,转行做直播。因为不想唱歌跳舞,想走个与众不同路线,所以做主播也凄凄惨惨,没挣着钱。

  温卿卿上次过年回家,发现母亲脸色不好,要带着她去医院检查,母亲只是说累了,休息休息就好。

  想到这里的温卿卿暗自懊悔,默默流泪,她想如果当时坚持带妈妈去医院就好了。如果自己足够优秀,就不会让妈妈这么操劳,就不会让妈妈累到了。

  铺天盖地的悔恨把温卿卿席卷,她越想越自责,一遍又一遍地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在登机之前,王姨给她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她妈已经抢救过来了,在第二医院,让她不要着急。

  看到王姨这条信息,温卿卿紧张慌乱的心稍有安宁。

  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梦中全是童年的回忆。梦境里,母亲推着那辆改装后的带棚三轮车,在暴雨倾盆的夜里,艰难推着车前行。雨水肆无忌惮拍打着母亲羸弱的身体,将她全身浇灌。母亲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睛,一直用手抹去眼睛上的雨水。

  “卿卿,你快回车上去,不用你帮我推。”

  “不要!”弱小的身躯却异常倔强反抗,“我要和妈妈一起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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