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里萦绕着彻耳的流行歌曲, 即便空气里弥散着大牌香水的味道,依旧盖不住奢靡之下的腐坏气息。

  林洛的身影没入赛博朋克式灯效的曲折廊道,宛如穿梭在绚丽又浮夸的时空里。

  走廊的尽头是为贵宾特设的奢华包房, 领路的服务员让开进门的道,毕恭毕敬的说着:“小姐, 季总就在里面。”

  林洛友善的点头示意, 推门的动作毫不犹豫。

  只是映入眼帘的场景, 使她蕴起浓烈的蔑视, 嘴角扯起的笑容亦是止不住的嘲意。

  沉溺在纸醉金迷里的季颜,习惯性的为自己安排了两个陪酒女,看得出她很钟意被人簇拥的感觉。

  见到邀约却迟迟不来的人终于出现,季颜举起酒杯, 恬不知耻的高声呼唤着:“林小姐, 约你十次, 九次拒绝, 总还是给我留了一次的面子, 这杯我先干为敬。”

  密闭的空间里,烟酒交织出让林洛厌恶的氛围,她毫不避讳的抬手挡在鼻前, 表示对环境的嫌弃与不适。

  转眼盯着桌上歪歪倒到的酒瓶, 林洛就好像看到了季颜萎靡又不值一提的人生。

  季颜一杯酒下肚,脸颊浮起微醺的迷离, “喝一杯么?”

  “我不喜欢过于嘈杂的环境, 有事说事,没事我就不走了。”林洛走到酒桌前, 拿起话筒语气平静, 音响效果不错, 非常清晰的表达出了她的要求。

  原本搂着女人的双手收了回来,季颜大势的依靠着沙发,她没有发话,身旁的陪酒女已经替她重新倒满了洋酒。

  季颜随手搂住另一边的女人,释放出最原始的丑陋。

  黏腻的舌尖绕着陪酒女的耳朵勾勒,又像是恶犬嗅到美味的肉,当着林洛的面,掰着对方的下巴狠狠的缠吻了一番。

  林洛终于真实的体会苏屿汐的恶心,她扬着高低眉,像是看了一场龌龊的表演,激得全身不适的发麻。

  季颜推了推两边的陪酒女,“你们先出去。”

  节奏强劲又叨耳的音乐,终于停了下来。

  偌大的包房倏而灯火通明,被光亮环拥的二人相视无语,气氛在悄然里暗生出诡异。

  季颜端起酒吧晃悠,冰块随着洋酒荡漾,发出磕碰的脆响。

  她自在的抿上一口,嗫嚅着唇瓣,破了尴尬的局势:“现在没有外人也足够安静,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吧?”

  估摸是林洛嫌脏,并没有找位置坐下,依旧挺直了腰背,气势不输的俯看着对方,“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约我,我倒是想问问,你想聊什么?是非聊不可么?”

  “我们可以聊的事情,那就多了去了了。”

  “我不懂你想表达什么。”

  林洛的回答看起来没毛病,却惹了季颜失狂的捧腹大笑,“我不信只有我一个收到了匿名的邮件,从你突然回国开始,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有些事你知道的一定比我多,就好比...苏屿汐和纪南岑是形婚关系,诸如此类。”

  谈及故人形婚,林洛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不意外也不难过,季颜猜不透她的心境。

  “哦,这事我知道。”林洛一声轻‘哦’,表现出了并不上心的态度。

  “所以...你没有想法么?哪怕是一点点的想法。”季颜含笑反问,她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大度,奈何寥寥一句话,已经出卖了她的斤斤计较。

  “想法?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横刀夺爱还是撕破脸皮,让大家都难堪?”林洛双手环胸,她以问答问,轻轻松松就破了季颜想要拉拢自己的局。

  “我想我们可以合作的,我知道自己是烂人,所以不再贪恋苏屿汐,但是我咽不下纪南岑这口恶气,你就不一样了,你怎说也是苏屿汐的青梅竹马白月光,难道就甘心把挚爱拱手他人?”

  “季颜,你挑拨离间的手段实在太低级了,你觉得把我拉进阵营里,就能改变已成定势的局面吗?就算你出了恶气,实质上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知道苏屿汐和纪南岑在我的家宴上,是怎么闹的吗?那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我留,咽不下就是咽不下,就像吃了两只恶心的苍蝇!”

  季颜借着酒劲,控诉着自己的遭遇,在她的视角里,她就是个可怜的受害者,苏屿汐和纪南岑反倒成了十恶不赦的混蛋。

  林洛单手擦进西装裤兜里,侧身打量着包房里的环境,冷漠的嘲讽着:“你在控诉他人的时候,有没有照过镜子,你应该看一看自己的嘴脸有多恶心?”

  季颜依旧保持着笑容,被言语中伤,她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逐渐变得狰狞又丑陋,“你的意思是,不肯帮我咯?没关系的...只要你坏我的好事就行。”

  意思到季颜动了坏心思,林洛饶有兴致的摩挲着下巴,“我当然不会坏你的好事,因为...我更乐意当渔翁得利的角色。”

  “林洛啊林洛,想踩着我的肩膀当赢家,你真狡猾。”

  “是你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怪不得我,毕竟我不喜欢同流合污这样的关系,而你...你配不上成为我的搭档,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我不会插手帮她们,也不会帮你。”

  “如果我撼动不了她们的关系,你又能得到什么好机会?”季颜扔开空杯子,直接抓着整瓶的洋酒,不要命的灌上一大口,似在替自己壮胆打气。

  林洛想要充当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旁观者,理直气壮的表示着:“至少不会身败名裂,至少不会让屿汐恨我。”

  季颜将酒瓶狠狠的砸到桌子上,脸颊绯红征兆着她已经彻底醉了,努力的抻着暗红滚烫的脖子,轻易戳穿了林洛的鬼心思,“如果我是分食腐肉的豺狗,你顶多是等着吃剩肉的秃鹫,都是一丘之貉,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样看起来,你比我更恶心。”

  “说完了吗?”林洛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她实在不喜欢待在这种满是酒气的龌龊环境里,只想赶紧离开,因为同季颜的对话,越发的没有营养。

  “你随时都可以走的,我又不会揽着你,合不合作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嘛...”

  林洛不再搭理醉酒的季颜,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凄凉又狂妄的大笑。

  “我准备了好几场大戏共邀林总观赏,希望你能当我忠实的影迷,哈哈哈哈哈哈...随时欢迎你的加入,随时,哈哈哈哈哈....”

  林洛没有顿下步伐,她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深怕被身后恶毒的家伙拉下水。

  季颜倚坐在沙发里,静静聆听着沉闷的呼吸,还有那强烈跳动的心跳。

  爱而不得不可悲,可悲的是,曾经握住手上的好牌被自己打得稀烂,却偏要抱着一颗梭/哈的心,非要玩到烂得透了底才甘心。

  “我不安生,你们都别安生,一个都别安生!”

  ......

  “咳咳...咳咳咳...”

  黎楚楚靠在床头止不住的咳嗽,全身冷得止不住颤抖,只能裹着厚重的被子缓解身体失温的难受。

  尹生端着开水冲散的药剂走进卧室,虽然嘴上没什么,但脸上溢出莫大的心疼与担忧,“把药喝了,我带你去医院,发烧了熬不得。”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黎楚楚接过杯子捧在手心取暖,滚烫的触感成了短暂的贪恋,长久以来的要强,让她习惯性的拒绝着他人的好意。

  “别逞强好么?顺便去看一看安安,昨天护工还在跟我说,小家伙最近挑食得很,问我们能不能变着法子改一改她的口味。”

  “也行,一天见不到安安,我心里也说不出的慌。”

  看来借着孩子的名义劝说,是屡试不爽的妙招,尹生转身走到衣帽间取了外套搭在爱人的肩头,“走吧。”

  .

  深寒的冬,傍晚没有夕阳作伴,空际徒留暗沉的墨蓝,就连星月也变得遥远。

  尹生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扣着黎楚楚的指尖。

  凑巧遇见了晚高峰,渲城大道堵得水泄不通。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没来由的惶惶不安,惹得黎楚楚闭目休憩的眉心,不自觉的锁紧。

  侧头看向心爱的女人,尹生顷身靠近,揉散了那积攒在眉间的焦虑,顺便又探了探额上的温度,“烧得很不舒服么?再等一等,很快就到了。”

  “尹生。”

  “嗯?”

  “我突然很想见安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很想见她...”

  “好,一会儿到了我们先去看孩子,然后再去急诊打点滴。”

  黎楚楚半阖着眸子,细细打量尹生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的轻叹着:“我说什么你都会回我一声好,就不怕把我惯坏了么?”

  “怎么会怕呢?我恨不得把你宠到天上呢~”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尹生宠溺的回以高分答案。

  ‘滴滴滴——’

  黎楚楚的手机打破了车厢里蓄起的温馨,看着是护工打来的电话,让她焦虑的情绪变得越发浓烈。

  “喂?”

  “安安妈妈!你赶紧来医院,出事了...”

  护工惶恐的唤着,那份情绪从听筒里爬出,攀满了黎楚楚的神经。

  不安的焦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攥紧了手机,想要扼制住破防的惊惶,“出什么事了?!安安怎么了?”

  “有个陌生男人闯进病房把门给堵死了,我看见他拔掉了安安的氧气管...保安已经报警了,怕他乱来又不敢砸门...你赶紧过来...再这么下去会出大事的!”

  堵死的房门,陌生的男人,拔掉的氧气管,每一个字眼都生生掐住了黎楚楚的脖颈,让她呼吸紊乱到快要窒息。

  关于死亡与失去孩子的感受,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大,大到天旋地转的让人眼前一黑。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车上,黎楚楚本就苍白的面颊又覆上惊惧的神色,眼泪瞬时夺眶而出,“不行...我要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转眼间,她失心疯的拉扯着门把手,见拉不动车门,便发狂的用肩头撞击着:“放我下去!我不能在这里耗着,安安出事了...安安出事了!”

  尹生怎会不焦急,听筒里的对话她听得明明白白,只是此刻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稳住理智,“楚楚,你先冷静点!这里是高架桥,很危险的!”

  “可是安安更危险!我不能耗着...你知道的...安安是我的命,我不能失去她的...”

  黎楚楚撕心裂肺的苦诉着,对呀,与她而言,在这个世界上她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除了孩子,还有什么呢?

  ......

  作者有话说:

  1.来吧,让一场又一场的暴风雨,不带停歇的来临吧~

  2.预收文《案发现场禁止谈情说爱》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