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隔壁的装备室, 苏屿汐再次见识到纪南岑戾气狠重的另一面。

  她经过架子时,勾着手指头取走了腋下武器背带,速度麻利的套在身上。

  疾步走到枪械区, 迅速选了最常用的那把手/枪,装上弹夹后直接上了膛, 确保在对战中抢得先机。

  将枪装进背带里, 她扭头走到冷兵器的区域。

  顺手抽走一把近身作战的爪刀, 手指灵活的反向握柄, 在空气中煞有介事的劈砍了几下,感觉用起来不顺手,便又换了一把功能更多的弹道/刀。

  暗暗琢磨了一番,又重新回到枪械区, 在柜子里取出两个空弹夹。

  从盒子里泄出一片子弹, 发出叫人心头一紧的磕碰声, 纪南岑见惯不惯的装满子弹, 动作娴熟的别在了后腰装备袋里。

  苏屿汐面色惨白, 眼前任何一样东西都能轻易勾起她的恐惧,此刻只能靠沉默来稳定自己情绪。

  “这些应该够了。”小财迷嘟哝,看了看手表, 时间不等人, 她差不多该出发了。

  苏屿汐上前一步,牢牢拽住爱人的手, 不舍得就这样放她去拼命, “会不会很危险?为什么不穿这些衣服?”

  看向老婆指着的防弹套装,纪南岑无奈的摇了摇头, 简单解释着:“我有乔装任务, 没办法准备齐全,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得相信我。”

  她反手紧紧扣住老婆的手指,带着她回到了童话小屋里,蹲身摸了摸富贵的脑袋,叮嘱着:“你要好好保护她喔,回来奖励你吃大鸡腿。”

  富贵像是听懂了人话,呜咽着走向了靠门的位置,老老实实的趴下。

  起身看向苏屿汐,纪南岑褪去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她郑重其事的抚摸着心爱之人的脸颊,努力营造出着轻松的氛围。

  “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要去,楼梯口的防爆门很牢实,会很好的保护你,等我完成任务,第一时间回来接你,你要乖乖的等我,一定要好好的。”

  苏屿汐鼻酸的拽着小老攻的衣摆,攥紧的拳头绷得手背血管凸起,她忧心忡忡的不肯撒手,“可是...南岑,我很害怕...”

  “怕黑么?有富贵陪着你呢,还有这么大一颗月球呢~开心点,好么?”

  “我怕的是失去你!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是快要窒息的难受!”苏屿汐捶打着胸口,发了疯的声嘶力竭。

  纪南岑连忙抱住老婆,慌张的嗔怪,“别胡思乱想,我好着呢!”温热的掌心顺着她的长发抚过,牢实的扶在后颈,给予着莫大的鼓励和安慰。

  她忽而皱紧了眉心,难忍心头涌来的疼痛与不舍。

  狠了心的闭上眼睛,趁苏屿汐沉浸在分离前的温存中,扶在后颈上的手,抬起又狠狠落下。

  脆弱的大小姐哪儿经得起这般凶狠的手砍,背脊猛然抽搐了一下,半阖着唇瓣来不及说出话,眼神涣散空洞的泛白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纪南岑怀抱着全身软塌塌的苏屿汐,将她安置在沙发上,抱歉的吻了吻她的唇,梗着后空连连道歉:“对不起...老婆我不想伤害你的,好好睡一觉吧,说不定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千万别怪我,好不好?”

  ......

  纪南岑轰着皮卡车的油门,闯入训练厂房的停车场,刹出华丽的漂移,亦是漩起一片厚重的尘埃。

  陆之默挥手扇去呛喉的灰尘,指着手腕上的表,没好气的吐槽着:“你迟到了,关键时刻能别掉链子么?”

  赞达盯着从车里走出的纪南岑,见她轻装出行,便好心询问着:“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我没问题。”纪南岑面无表情的回答,看来已经摆脱了情感的桎梏。

  陆之默也踢了踢脚边的登山工具,见多了大场面,似乎这个任务于她而言并不困难,“我已经把路线摸清楚了,攀岩小意思。”

  赞达看着时间,宣布任务的流程:“现在是晚上21点04分,我们一同出发到茨竹村,在规定的地点依次下车。

  我要啰嗦一句,南岑正面潜入的难度,相对来说要更大,所以一定要确保自身的安全再行动,不要硬闯,成功或者失败,你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个你们收下。”说着,他将对讲机交到二人手上。

  三方调试好对讲频率,方才坐进事先准备好的防弹越野车里。

  驶向茨竹村的路上,车厢里的氛围低迷,没人会在这个时刻表现言语的轻松。

  打破死寂的人是陆之默,她侧头盯着窗外疾驰而逝的夜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场鏖战,情不自禁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若不是你们俩坚持要救我,保得住命,也怕是保不住这条腿。”

  纪南岑亦是盯着窗外,听到身旁人生拉硬拽的话题,嗤然一笑转而看向了她,“是么?”

  陆之默神色变得惨淡,对上纪南岑的眸子消沉黯然,语气饱含自责,“你肩头那道弹孔伤,不就是为我留下的么?”

  纪南岑报以同意惨淡的笑容,“你记得就好,我们理应好好活下去。”

  赞达寡言,关于地雷和战友的话题,他并不想过多提及,所以没有参与对话。

  车子终于驶入茨竹村,赞达按着计划,在山脚下放了陆之默,临行前好心叮嘱着:“攀岩注意安全。”

  “放心吧,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任务,但手脚还是挺灵活的,保准没问题。”陆之默轻松的背上装备包,含笑调侃着自己,转身没入到茂密的树林里。

  纪南岑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心也跟着提悬起来,不禁哀然叹息,“我对这个任务并没有报信心。”

  “你在质疑自己,还是在质疑我的决策力?”赞达反问着重新发动了车子,在曲折颠簸的路面稳稳前行。

  “我在质疑这个世界。”纪南岑的回答莫名其妙,但在她看到资料后,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你是孤儿,理应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谁都靠不住,唯一能靠的只有你自己。”赞达平日不爱说话,但看得极为通透,他可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肉疙瘩。

  “我明白,可是大道理是讲给大家听的,又有几个人能听进耳里?”

  “我希望你是为数不多能听进去的聪明人。”

  交谈间,赞达将车停在了半山腰,这突兀的举措使得纪南岑倍感不解,“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难道需要徒步上去?”

  “我暗中安排了人混进别墅,他取代了你的位置,所以你无须在冒险走这一遭。”赞达的回应出乎意料。

  纪南岑哑然片刻,从嗓子里冒出疑惑的惊呼:“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

  “陆之默能给出Plan ABC,我就不能给你Plan D么?”

  被赞达反问得哑口无言,纪南岑也没办法为此纠结,便追问着接下来的计划,“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等一通电话,再行动。”赞达放倒了椅背,优哉游哉的躺下闭眼休憩,这样的态度实在与今晚该死的任务格格不入。

  抬脚狠狠踢向椅背,纪南岑的火气突然窜了出来,“你和波尔小姐究竟在计划什么,我实在看不懂?一定要这么出其不意么,这对于我们的行动而言,算不上是好事!”

  睁开眼,赞达盯着挡风玻璃外看不见尽头的崎岖山道,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反倒是和陆之默一样,陡然聊起了过往。

  “你呢?你讨厌在PA-40的生活么?”

  “莫名其妙,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段承霈想要的是什么。他想取走我的命,想要覆灭本国区域的PA-40组织,想要从你妻子那里夺走一样贵重的艺术藏品。这三件事编织出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干又极为合理的计划。”

  赞达这个没有情感的男人,总是波澜不惊的陈述事实,仿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纪南岑变得愈加不安,因为谈话里,提及了苏屿汐。

  昏迷不醒的苏屿汐,哼着小曲的自己,牵起爱情红线的富贵。

  一切又回到那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巷子里。

  怅然的叹息,纪南岑喃喃自语着:“可是后来,段承霈并没有再找屿汐的麻烦,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了,怎么会旧事重提呢?我也没有听她提及过关于收藏的细节,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一件雕塑品,叫做神明信仰,本世纪最伟大雕塑家的遗作。”

  “不就是一件雕塑么,犯得着大动干戈要死不活的讨这么个东西?”纪南岑单纯的诧异,想不明白,一个雕塑怎么会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对呀,对于我们这些粗俗的人,它只不过是石膏堆砌,毫无实用价值的东西,有什么好追求的呢?我也想不明。”赞达双手枕着脑袋,表示着不解。

  “PA-40对段承霈究竟做了什么不公平的事,以至于让他非要跟老东家反目成仇?还有你,你好端端的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现在搞得我们所有人都鸡犬不宁!”情绪低落的纪南岑终于恢复了些许情绪,言语也变得轻松。

  赞达意味深长的深呼吸,又泄着气闷声打趣:“不要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来龙去脉,我们总要为今晚的行动,赋予一些压轴的意义,不然就不好玩了。”

  ‘叮——’手机铃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赞达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嘴角挂起诡异的笑容,“没想到,时间比我计划的要来得更快,纪南岑,做好准备了吗?游戏正式开始了。”

  “游戏?你当今晚的任务是游戏?”纪南岑不可思议,“疯了,都TMD疯了!我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你,乔波尔,段承霈究竟在搞什么鬼!”

  “走吧,我说了,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把死亡赋上趣味性的娱乐,也许看上去就没那么恐怖了,但无法改变的是,有人会失去生命,有人注定会失败。”

  赞达神神叨叨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发动了车子。

  ......

  段承霈倚坐在别墅的后花园里,临崖的风景被黑夜淹没。

  被押着坐到旁边椅子里的凌希,手上吊着奶白色的营养液,腿上被雪茄烧灼的伤口,做了包扎处理。

  只是这些日子她坚持绝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如恶兽凶残的段承霈,对待这位绑来的肉票,算是给足了面子与耐心。

  奄奄一息的凌希气力已尽,连坐姿都只能保持瘫倚,她艰难的开口询问着:“你把我带出来,究竟想干什么?”

  呼啸的山风刺骨,段承霈叼着雪茄吞云吐雾,示意家佣给她多添些衣服,不吝言语的回答着:“带你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接待今晚的客人。”

  “你究竟要的是钱还是命,我贱命一条,哪儿能给你什么好处呢?”凌希试图坐起身,无力却让她徒劳无功,只有嘴皮子还能翻动几下。

  抖掉烟灰,段承霈深吸一口雪茄包在嘴里,吐出一个一个烟圈,轻松自在的摆了摆手指头。

  “凌教授,你太看不起自己的地位了,其实道理很简单,你就像杠杆原理里的支点,没有你,我撬不动那些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比乔波尔还厉害,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是你高看了我...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凌希矢口否认,害怕乔波尔会为了自己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甚至怕她会为此丧命。

  “今晚你就知道你的命有多值钱了,会有人前赴后继的为你头破血流呢。”段承霈朝着凌希敲了敲自己的假肢,留下了谜面。

  凌希很聪明,嘴里泄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赞达...”

  “你是当诱饵的绝佳人选,我只不过是合理的利用罢了,当然...只要你配合我,我保你一条命,若是不配合,就你这种身板,死的也会很轻松。”

  段承霈的眼里溢出阴郁的诡谲,他忍不住的搓搓手,兴奋的说起:“我太期待这个游戏了,绝命版的捉迷藏,多好玩呀!难得你不期待么?”

  作者有话说:

  1.还没猜出来吗?其实已经有朋友猜到了,答案应该就在下一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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