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意思?”喉间干涩, 苏屿汐的反问显得苍白无力。

  她意外于纪南岑为什么会这么问,也意外于自己从来没有提及过往,这样的怀疑从何而来?

  可是有一点不可否认, 背着自己的爱人,任由前任跳出来作祟, 没能拒绝到底, 苏屿汐就是有错在先。

  “我很明白, 我在爱情里过于顿感, 但不代表我不会看人看事,她看你的眼神以及对我的态度,都在无声的表达,你们之间的关系, 可不是一句老朋友就能搪塞的。”

  纪南岑终于转头看向了苏屿汐, 见对方不愿理会, 她便愈加笃定自己的第六感, “林洛对我的敌意, 我能感受到。”

  即便是心平气和的表达出自己的猜疑,但在这个节骨眼,纪南岑的表现还是欠缺稳妥的思考。

  苏屿汐倨傲的梗着脖子, 直视着她的眼睛, 好以表达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呢, 你这算是无端的猜疑么?”

  “不要以问答问, 这样的话术我见多了。”

  苏屿汐也不知道自己气愤的点在哪里,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血气上涌惹得四肢麻木不, “你是不是觉得日子过的太平淡了, 非要每天吵一架才开心,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很无趣么?”

  “没有人会喜欢欺骗和隐瞒,除非你觉得我们的关系不算相爱。”纪南岑硬气的挺直了腰板,她按捺住随时会被点燃的脾气,同昨日的暴躁相比,此刻的她格外冷静,“总有层出不穷的问题摆在面前,我们总是意见不合,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吵架么?”

  “既然都不愿意,那吵什么?我觉得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冷处理这段关系。”苏屿汐毅然决然的离开。

  纪南岑并不打算将她放走,夺过一步展着双臂断了去路,“请暂时休战吧,我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可我不想跟你商量!”

  面对老婆声嘶力竭的顽固,纪南岑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破防的质问着:“那你想不想死?”

  被吼得愣了神,苏屿汐终于在爱人的眼里,寻出担惊受怕的色彩,狐疑的问道:“你说的死...是什么意思?”

  “这个任务很艰难,很难...”纪南岑词穷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关于段承霈和怒马会的行动。

  终于冷静下来的二人,陷入沉默。

  苏屿汐厌烦的挥开纪南岑的双手,哽着哀怨的哭腔,颤了彼此的心:“我一次次的向你承诺,我可以养你,又一次次的祈求,能不能别再接危险的工作?

  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你以为我喜欢看你血肉模糊的样子吗?

  你以为我会不担心吗?

  我腰缠万贯想买你平安,你偏偏,偏偏就是不愿意!”

  得不来回答,她看向眼前佝着背脊的人,这才发现,纪南岑哭了。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哭的很安静,悲伤大过疼痛,以至于让她扭曲了五官,眼泪似破闸的洪水,在脸颊上汹涌一片。

  纪南岑鼓动着鼻子,嗫嚅着微微发白的唇,得知真相后,她的无助随着流逝的分秒,而变得越发沉重。

  “我保护不了更多的人,但我能保护你,我现在没办法向你解释前因后果,但是你能不能听我的话,跟我走,我会把你好好的藏起来。”

  苏屿汐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任务,会让乐天无忧的纪南岑难过成这样。

  摒弃争吵后的冷漠,她红着湿润的眼睛,牢牢抱住爱人,深怕她在顷刻间消失在眼前,“可不可以不去?我知道你不会顺我心意,我不敢去想象后果,我也有自私的一面...我何尝不想把你藏起来呢?”

  拂过妻子柔顺的长发,纪南岑伤感的吻着她的额心,说起幼稚的情话:“我要是哆啦A梦就好了,我会把你偷偷藏进我的小兜里,这样就能好好的陪着你,好好的保护你,而不是让你为我寝食难安。”

  苏屿汐终究是妥协的听了话,她不舍的吻着爱人的耳朵,询问着:“你想带我去哪儿?”

  “还记得么,我的童话世界。”

  ......

  纪南岑十指紧扣着苏屿汐,是一秒都不肯与她分开,另一边则牵着听话的富贵。

  宛如一家三口故居重游,只是少了昔日的欢快,徒留伤感的落寞。

  再当回到破旧的小巷时,这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烟火气。

  大多数居民拿到丰厚的拆迁款后,兴致勃勃的离开了蜗居几十年的地方,似乎并不留念。

  就连隔壁的张大妈,也被子女接去了外地。

  矗立在门口,二人心照不宣的站在院墙前,盯着那大大的拆字发呆。

  “我打心眼不愿接受冷冰沁的存在,却又矛盾的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你带给我的快乐,是这样的不同。”

  听到老婆少有的肺腑之言,纪南岑扬起春风暖煦的微笑,笃定的回答着:“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依然会选择把你捡回家,然后骗你当我的小保姆,然后照顾笨手笨脚的你,过着平淡又快乐的小日子。”

  挽住小老攻的胳膊,苏屿汐实在扯不出漂亮的笑容,神色黯然的招呼:“我们进去吧。”

  ‘是不是巷口那群熊孩子欺负你的?’

  ‘介绍一下,这是五朵金花,以后早上你就负责捡走它们的蛋!’

  ‘你们要学会比学赶超,要好好完成生产的KPI,为我们这个家庭做出贡献!’

  ‘岑岑,我饿了!’

  ‘你只要不哭了,我就给你买小礼物!’

  ‘......’

  二人穿过花园时,当初生活的片段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明明只是迈过初秋住进了深冬,不知为何,有种时过境迁的错觉。

  穿过二楼的楼梯,再次面对厚重的防爆门时,苏屿汐怅然叹息:“原以为这道门的存在是多此一举,如今再看,全是你的处处留心。”

  纪南岑解锁的手悬在空中,她转身宠溺的揉着老婆的脑袋,努力逗她开心:“它能保护我为数不多所拥有的东西,你以前是这么说的,今天把你藏进去,你不也成了我为数不多所拥有的珍贵么?”

  捂住爱人的手,苏屿汐脆弱的埋进她的怀里,艰难的嘟哝着:“原来在大是大非的面前,我们的争吵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我想我们好好的...”

  纪南岑解完指纹锁,搂住老婆朝木门走去:“跟我来。”

  再次走进独属于纪南岑的童话世界,苏屿汐已经没了往日的悠闲,她拉住爱人坐进沙发,娇声祈求着:“能多陪陪我一会儿么?”

  纪南岑极力消解着她的惆怅,“乖,我会陪你到天黑。”

  翻身骑坐到小老攻的腿上,大小姐捧着她的脸颊,深情的吻着爱人的眉眼,鼻尖,唇角,耳朵,好似每一个地方都要盖戳,占为己有。

  微扬着头,纪南岑任由妻子放肆的亲吻。

  油然而生出的歉意是复杂的,一面源于自己的猜疑,一面源于任务带来的忧虑,她只能主动迎合着热吻,让妻子得到片刻的安宁。

  “对了,你还没拆我送的礼物呢。”从挎包里翻出礼品盒,纪南岑笑着示意:“打开看看吧,昨晚我可是弄了整整一夜。”

  双手环住小老攻脖子,苏屿汐缀吻着她的唇瓣,埋怨着:“我在床上等了你整整一夜,生气你为什么不闯进来哄我,结果你在弄这玩意?”

  “所以,我很期待看到你打开礼物的模样。”

  苏屿汐顺了小老攻的心意,抽开蝴蝶结,小绵羊透明罩里的东西让她眼前一亮。

  翻来覆去的打量被涂鸦的蛋壳,她冒着欣喜若狂的明眸,惊呼着:“这不是我...第一次掏的蛋么?!”

  “现在它有了新的身份,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它会陪你入睡。”纪南岑起身关掉屋子里的灯,坐回到老婆身边将她牢实的搂在怀里,顺便摁了开关。

  漆黑的屋子被小灯点亮,墙上瞬时映出一颗真实的月球,就连球面凹凸不平的陨石坑都能看清。

  苏屿汐还在惊讶于这手工礼物别出心裁时,纪南岑覆着她的手背,在透明罩子上拍了拍:“还有这个。”

  录音装置受到拍击震动就会响起,屋子回荡着纪南岑的留言。

  ‘老婆老婆老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老婆老婆老婆,我不听话你就扣我的生活费吧!’

  苏屿汐被逗笑,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宛如发现了新宝藏一般,“你竟然还会做这种高难度的手工活?”

  “嘘。”纪南岑点着她的唇,将嘴贴到了耳边。

  待到一阵安静后,她掐准了时间附和着最后一句留言同时说起:“我也热爱有你的每一天。”

  墙上的月晕染出温馨浪漫的氛围,伴着纪南岑温柔的细语。

  苏屿汐捧着世间只此一份的礼物,她没有故作矜持与傲慢,爱不释手写在了脸上。

  于苏家大小姐而言,世间贵重之物唾手可得,眼前手工粗糙的小玩意算不上稀奇,兴许网购类似的东西,也不过百来块的事。

  可是这盏投影灯的细节里,被纪南岑蓄满了时间与记忆。

  她呵护着那一颗独一无二的小彩蛋,把老婆喜欢小绵羊这件事揣进了心底,甚至在满心陪伴的期许中,还掺杂了无尽的遗憾。

  即便粗制滥造,亦是与众不同,真金白银买不来其中灌注的情真意切。

  “虽然送你的小礼物有很多,但是这一份我是最纯粹的心意,我只想讨你欢心,尽管它显得有些寒碜,可我倾注了太多的奢望,我很害怕你不喜欢。”

  听着爱人小心翼翼的呢喃,苏屿汐转头将唇送到她的嘴角点了点,“怎么会?我当然喜欢!”

  “那你还生我的气么?”

  苏屿汐借机下了命令,“你能平平全全的回来,我就不生气了。”

  纪南岑又变成了大狗狗,若是真有尾巴,这会儿一定摇得特别欢。

  她挤进老婆的怀里,不停的蹭了又蹭,努力深呼吸,好让自己能嗅到更多迷恋的味道。

  “老婆,我也想我们能好好的。”

  ......

  “白总,陆小姐在会客室,她想见你,但是没有预约,所以....”秘书走进白清让的办公室,汇报着门外的情况。

  白清让正画着设计图的草稿,听到陆之默的消息,笔尖在失神之中,纸上划拉出不规则的痕迹,轻易毁掉了草图。

  有多少天没有见面了?

  她并没有掐着指尖计算,只是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会面,太扰人心神。

  放下手中的笔,抽出被毁掉的草图揉作一团,毫不犹豫的扔进垃圾桶里。

  “就说我很忙,让她走吧。”

  一气呵成的动作,预兆着她将这段没有好好收场的感情,视作成了那废掉的图纸,快刀斩乱麻般的利落与决绝。

  “好的,白总。”秘书诧异老板的反应,想到前不久,二人还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形同陌路了呢?

  伤神的靠进皮椅里,白清让只能闭眼休憩来整理情绪,太阳穴莫名其妙的跳疼,她不得不伸手揉按。

  怎么会不想念,怎么会不舍得?

  只是各自都在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心照不宣的等待对方先低头,结果一蹴而就的默契,将她们拉扯得更远。

  分开的日子里,白清让期盼过,期盼陆之默像第一次救她那样,带着势如破竹从天而降。

  可她并没有出现过,以至于日思夜想的等待之后,结果是一片心灰意冷。

  那日在临玺台别墅区的清晨,不也是她毅然决然的走向了另一边么?如今凭什么说来就来,凭什么说想见就能见呢?

  白清让在心底反复的质疑着,让不再见面的念想根深蒂固,坚决不可心软。

  也许众人都以为,陆之默的爱被极致的理智裹挟,却无人知晓,白清让的温柔掺杂着绝情的冷漠。

  会客室里,陆之默盯着手表的秒针轮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为自己的爱情,预留的时间并不多,毕竟眼下还有太多的事要准备。

  秘书站在门口还没发话,她了然的站起身,似乎早有预料这样的结果。

  礼貌的朝着秘书点点头,陆之默的笑容惨淡,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失望,就像接受人会呼吸一般的正常,“我明白了。”

  秘书礼节周到,也感谢对方的不为难,索性邀请着:“我送你到公司门口吧。”

  “不用劳烦,我自己走便是。”陆之默潦草的寒暄一句,径直来到走廊。

  她折身看向尽头大门紧闭的办公室,徒留哀然的叹息。

  突然想到什么,又疾步回到秘书面前,叮嘱着:“劳烦你替我向白小姐转达一句话——别回头了,我已经没办法再站在原地等她。”

  “这...”显然,这莫名其妙的让秘书很为难。

  “劳烦你了,谢谢。”陆之默致谢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洗净不舍和言语的苍白。

  她像一颗孤星,决定独自穿梭在形影相吊的人生大道上,亲手断了爱一个人的念想。

  没有理由,也没有解释,她可以一身轻松的面对今夜惨厉的来临。

  ......

  伴着月亮与温暖的拥抱,苏屿汐埋在纪南岑的怀里,舒舒服服的补了一觉。

  划破寂静的铃声,像是宣告着美好的须臾就此结束。

  纪南岑接通了电话,听完陆之默的安排后,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本不想打扰苏屿汐,可稍稍动弹着身子,她便清醒的拽着衣摆,呓语:“要走了么?”

  “我去隔壁准备点东西,你乖乖休息。”

  “我陪你。”

  “我并不想让你看到那些武器,因为我不想你担心。”纪南岑难耐的拒绝,也深知,她是拗不过老婆的。

  “可是我也拦不住你呀,就不能让我多陪你一会儿么?”

  “好吧。”纪南岑轻易的松口,抚摸着老婆的眉眼,想要靠指尖的描摹,刻在心底。

  “等你回来了,我们就筹备婚礼的事吧,我等不及了,特别是此时此刻。”

  苏屿汐的提议突兀,使得纪南岑愣了神。

  “婚礼?”

  “嗯,让我们一纸假婚这件事彻底翻篇,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是真的,我爱你和你爱我,都是真的。”

  我害怕你遇到危险,害怕你在死亡的边沿失去活下去的念头,我做不到保护你,我只能用一件又一件期许的事,去填补今夜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1.本文预计62w字(包含番外),纪南岑的身世是下一篇文的重点,所以我们先排除资料跟她的身世有关,继续猜嘛,猜对了我后面会补送红包的喔!

  2.预收文《案发现场禁止谈情说爱》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