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烨的手术很成功, 暂时还没脱离危险期,在乔波尔强大的财力下,他被安排在配置最好的特殊ICU里。

  被医护人员拒绝探望, 纪南岑只能通过监查影像看清病房里的情况。

  看到曲烨依旧上着呼吸机,她咬起腮帮子, 很是自责的疑惑道:“我特意让他在家里养伤, 就是为了避开怒马会的人, 事态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站在一旁的陆之默, 见纪南岑神色担忧,只能宽慰拍着她的肩头,分析道:“我猜她大概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被段承霈下了追杀令。

  再说了, 你那房子又不是什么秘密基地, 怒马会的人通过曲烨的人脉关系网, 很容易查到你的头上, 老实说...你的安排还是太欠妥。

  不过事已至此, 自责也没用,赞达已经回来了,我们还是把时间和精力放在解救凌希的行动计划上。

  波尔小姐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

  当然, 她出手很大方, 已经提前支付了八位数的酬金,事成之后你能拿到60%的抽成, 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面对一个朋友重伤, 一个朋友被绑架,纪南岑对金钱的执念并不像往常那般斤斤计较, 甚至失去了莫大的欢喜。

  当然, 有一部的因素来源于她的分心, 她想给苏屿汐打电话,起码知道她是否安全到家,可是眼下的场合并不适合她处理自己的私人问题。

  乔波尔坐在休息区的塑料联排椅子上,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踏实的觉,又一整天不吃不喝,她的气色越发憔悴。

  纪南岑走到她的面前,递上一瓶矿泉水,轻言细语的哄着:“波尔小姐,喝点水吧,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垮了,我可没办法跟凌教授交代的。”

  “谢谢。”乔波尔接过瓶子,硬生生的拉扯出惨淡的笑容,失色的眸子里死灰一片,“我以为我们不会再遇到什么波折,为什么生活总是喜欢和我们作对?”

  纪南岑当然明白,乔波尔和凌希能走到一起,经历了太多让人叹惋的磨难,她只能给予积极的安慰。

  “当初为了救你,我们只有三人深入虎穴,乔狄的□□势力全副武装,那么多人不也拿我们没办法么?

  虽然曲烨重伤无法参与这次行动,但是有作战经验丰富的陆之默加入其中,我们都是PA-40最好的雇佣兵,我们一定会把凌教授救出来,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们。”

  独自外出的赞达,结束行动后回到了医院,他穿过寂静的走廊,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手上提着一袋子宵夜,“给你们带了些吃的,饿了就垫垫肚子。”

  陆之默环顾已经没有人走动的医院,这里并不适合敞开了声音聊天,便提议道:“换个地方聊一聊计划吧。”

  “行,就去我家。”乔波尔认同陆之默的安排,便起身准备离开。

  赞达却冒然开口,制止了这样的安排:“不,我负责送波尔小姐回家休息,南岑今天舟车劳顿也不适合探讨行动计划,明天早上9点,PA-40训练厂房汇合,就这么定了。”

  乔波尔不想拖延救人的时间,却被赞达的一个眼神打消了反驳的话语,改口道:“我听你的。”

  “也好,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陆之默欣然接受了安排,带着纪南岑先一步朝一楼大厅走去。

  目送二人离开后,赞达并没有带着乔波尔马上离开,而是坐到她的身旁,汇报着:“我去探了探底,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不过请放心,我已经找到了凌教授被绑的地方。”

  “凌希她还好么?既然已经找到了位置,为什么不赶紧行动?”当听到凌希的消息,乔波尔紧张的拽住赞达的胳膊,亦是不明白时间紧迫,他为什么还要取消今晚原定的商讨计划。

  “我很抱歉,暂时没办法向你解释关于段承霈的来龙去脉,但我向你保证,凌希没有生命危险。”

  “姑且信你。”

  “波尔小姐,在段承霈设下的局里,绑架凌希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环节,而我要做的不只是营救她,这也是一次PA-40彻底清理门户的行动,很凶险,我也很担心。”

  赞达高大的身影鲜少像现在这里,佝着背脊显尽了疲惫,他无法说明绑架事件的背后,还暗藏了怎样的玄机,只能独自承受事态急转直下的境况。

  另一边。

  走到路边等待出租车的俩人,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气氛显得极为诡异。

  陆之默想要聊一聊关于营救的事,纪南岑却抬手打住了这个话题,“凌希的事,明天再说。”

  瞧着对方难得一见的正经模样,陆之默双手插兜,无奈的调侃:“你今天很反常。”

  “很反常么?可能是因为和屿汐吵架了吧,我有些心不在焉。”纪南岑耸耸肩,落寞得扯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

  “吵架?好端端的吵什么?”陆之默饶有兴致的反问,渐渐露出揶揄的笑容,仿似在笑彼此都是爱情里失败者。

  “玩了没几天,突然结束蜜月旅行,我又不能把任务说的太清楚,免得让她担心我的安危,她不吵才怪。”

  纪南岑在爱情和事业上还不能做到平衡,她为此表现出了莫大的苦恼。

  同病相怜的陆之默亦是表示无奈,不得叹息:“看来我们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白清让呢?你没找她好好谈一谈么?”

  “我想等结束任务了,再处理自己的私人问题,我还是分得清主次,暂时分开也好,我不想因为怒马会的事,殃及身边人,所以你也要小心一点,毕竟苏屿汐得罪过段承霈。”

  纪南岑道出了自己最怕的事,“我怎么会不担心,奈何分身乏术,就怕顾了这一头,保不住那一头。”

  恰好来了陆之默拦下一辆出租车,推着纪南岑往门边走,“你先走,赶紧回去陪陪人家,后面的任务紧急,怕是没什么时间让你跟她待在一起,你先把她哄着。”

  “行吧,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纪南岑寒暄几句,便急匆匆的上了车。

  陆之默目送车子离开后,她并没有继续站在路边等出租,紧随而来一辆等候多时的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

  林洛轻车熟路的驶过无数个山湾后,终于将车停在了苏宅铁门外。

  苏屿汐想要从后备箱取走自己的行李,却被她拦了下来,“你别动,我来搬。”

  苏屿汐依旧没有给好脸色,态度愈加恶劣,“你已经把我送到家门口了,还想怎样?”

  林洛不以为然的笑着,一手拉起行李箱,一边抻着脑袋透过铁栏杆眺望院子里的景色。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请求道:“看在我半夜又是接机又当司机,将你安全送到家的份上,能不能让我进去逛一逛,至少去那一棵榕树背后坐着歇一会儿。”

  眼前的女人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架住,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过往还算美好的那部分回忆,苏屿汐还是心软了。

  

  “已经很晚了,不太方便。”

  面对委婉的拒绝,林洛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正是因为已经很晚了,故地重游的请求才显得合情合理,不是么?”

  正是奇奇怪怪的逻辑。

  苏屿汐知道这样的请求不算过分,若是执拗的不同意,只会显得自己太过不念旧情。

  明明眼前的人曾经带给她那么多的伤害,将所有的温柔一丝一丝的抽走,徒留偏执的冷漠,为什么久别重逢后,她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苏屿汐的内心是抗拒的,可终究是松了口,“好吧,但我不希望你逗留太久,还有...再强调一遍,我已经结婚了,你需要接受这个事实,不打扰理应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得到同意,林洛笑容变得愈加温婉,“我明白的。”

  苏屿汐不想浪费太多的休息时间,步履极为匆忙,像是敷衍的走马观花,只为了尽快完成这项领路的任务。

  二人对于榕树的位置,已经熟悉到不需要借用花园地灯的光芒就能找到。

  让林洛失望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棵树早没了,就像是有人故意点了delete键,删除了人生某个节点里,最重要的片段。

  她无言的盯着还没连根拔走的树桩,又费解的回身看向苏屿汐。

  彼此沉默的凝视片刻,苏屿汐表现出后知后觉的反应,“忘了告诉你,那颗树在你抛下我一走了之后,我便让人砍掉了。”

  苏屿汐是故意的,故意在林洛想要靠过往的回忆,挑起彼此心中湮灭已久的感情时,道出冰冷又残酷的事实。

  微咬着下唇,林洛一时间语塞,她恍然的坐到树桩上,苍白的笑容写尽了后悔。

  至于在后悔什么,也许是后悔自己回来的太晚,没能阻止苏屿汐那莫名其妙的婚姻,也许是后悔当初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永不回头,结果全都成了此刻啪啪打脸的笑话。

  林洛接受苏屿汐突兀的婚姻,她改变不了现状,但至少认为自己等得起,却接受不了在苏屿汐的心里,属于彼此的过去已经变得不重要。

  唯一见证她们爱过的产物,究竟是被谁毁掉的,是苏屿汐么,是林洛吧。

  苏屿汐保持着高姿态,倨傲的微扬着下颌,半垂着毫无涟漪的眸子,她的俯视着怅然失措的林洛,“后悔么?”

  “......”林洛当然会为自己保留一份尊严,她选择了沉默,这也是一种默认。

  苏屿汐并不满意她的表达,甚至觉得还不够,林洛应该表现得更痛苦才对,但还是扯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后悔就对了。”

  ......

  纪南岑拖着行李箱回到家里,本是累得只想倒头就睡,可看着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片,她机警的唤着‘苏屿汐’,却没人答应。

  于是疯跑着把楼上楼下都找了个遍,根本不见老婆的身影。

  焦灼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遍一遍的拨打着老婆的电话,电讯台除了暂时无法接通的忙音,给不出任何答案。

  瞬时间,心堵了嗓子眼。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花园里传来车辆驶近的发动机声。

  纪南岑疯了一般冲出家门,只见苏屿汐开着当初打算送给她的大宾利,稳稳的停在了门口,方才靠着门框泄下盘旋在心口的紧张。

  强烈到难以压制的无明业火紧随而来,纪南岑也顾不上什么扰不扰民,破口咆哮着:“大半夜的你去哪儿了?电话又打不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苏屿汐抿直了唇角,懒得跟她发生争执,甚至连正眼都不愿多看,如同视作空气般从她的身旁擦肩而过。

  被无视的感觉并不好受,天生好脾气的纪南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态度,此时此刻的她宛如一个随时会裂口的爆炸瓜,就差苏屿汐将她弹崩。

  “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吗?你是在跟我冷暴力吗?究竟要气到什么时候才肯不计较?我们已经回到渲城了,能不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不依不饶的跟在老婆的身后,纪南岑质问式的抱怨似机关/枪,从她的嘴里噼里啪啦的输出,哀怨里透着浓烈的愤怒。

  苏屿汐依旧保持缄默,只当是不看不听不说,直到走进二楼的卧室,在纪南岑快要踏入的一瞬,她转身砰的一声,将门狠狠的甩上。

  那骨折还没好透的鼻梁又被撞的不轻,顷刻间,猩红的鲜血溢出,顺着唇线滴落在地上,仿似诡异的涂鸦。

  纪南岑矗立在门口不再吭声,任由鲜血直流,她明明在努力的充当一个好恋人的角色,她终于明白陆之默为什么会和白清让分手。

  当爱情和事业站在了对立面时,就成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故事。

  纪南岑不甘的攥紧了拳头,也许是被那些鱼水之欢的片面蒙蔽了眼睛,到头来正如苏屿汐说的那般,她们不过是一纸假婚的关系。

  第一次,纪南岑质疑了这段有名有份但又名存实亡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1.每天一个争吵,吵得大家都别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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