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都没吃饭的纪南岑终于感受了饥饿, 她嘬着腮帮子啵啵嘴:“我饿了。”

  苏屿汐戳戳她的脑袋瓜,小小生气:“你还真是好生养,整天没进食都不嗔唤一声。”说着, 她扶起小财迷朝餐厅走去。

  一进门,便看着满满一桌菜式丰盛的饭菜。

  摆着的碗筷没有动过的痕迹, 纪南岑诧异的看向大小姐:“你没吃晚饭?”

  “被你气的没胃口, 不想吃。”苏屿汐云淡风轻的回答, 掺着些许别扭。

  纪南岑围着大小姐绕了一圈, 似在细细品味她那倨傲的小表情,脸上浮起不怀好意是笑容。

  明知道小心眼子容易动怒,偏要张着小嘴欠抽的招惹,“怎么会是被我气的呢?应该是我没陪在身边, 所以才没了胃口~”

  若不是这混蛋在外面惹了一身伤, 苏屿汐真想把盘子直扣在她的头上。

  “哼, 脸皮这么厚, 就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她嘴上不饶人, 行动倒是积极得很,端着盘子朝厨房走去,准备把饭菜回锅热一热。

  “不许动!”

  纪南岑起了玩心, 猛然大喝一声, 惊得苏屿汐顿时驻足,僵着身子不敢动弹:“怎...怎么了?”

  纪南岑用手比成枪的姿势, 抵在了她的后腰上, 厉声命令道:“把盘子放下,双手举起来!”

  苏屿汐下意识的挺了挺腰板, 应声放下盘子慢慢举起了双手, 还真被这家伙给唬住了。

  “混蛋, 你又在想什么骚主意?!”

  苏屿汐白皙嫩滑的水蛇腰肢,在单薄半透的真丝睡裙下若隐若现,只是单纯的呼吸牵动着身姿起伏,便轻易勾了某人的心魂。

  纪南岑本想捉弄她,只是随着目光的游移,生出叫人呼吸急促的怦然心动。

  那摇曳的身段好似午夜盛放的玫瑰,戴着黑色面罩的夜侠,竟生了摘下她据为己有的私心。

  比成枪型的手展开,起初是轻轻盈握在腰间,渐渐变得不再安分,似另一条黑蛇顺着曼妙线条攀上,最终牢牢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纪南岑终于按捺不住冲动,展开宽实的双臂,牢牢的束住了那单薄瘦弱的身体。

  伴着让人神经松弛的体香,所有装模作样的轻松在这一刻彻底瓦解,她疲惫的将下巴磕在了苏屿汐的肩头。

  将脸颊深深的埋在柔软的颈间,她闷声闷气的重复着同样的问题:“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突兀的拥抱使得苏屿汐背脊僵硬,但那哀怨可怜的祈求,又让她软了心神:“我不是说了,我已经原谅你了么?”

  “不,我说的是关于想念的事。”

  “你不懂我为什么生气,何必又纠结我原不原谅你呢?”

  苏屿汐笃定的认为纪南岑是不懂的,她的大大咧咧,她的嬉皮笑脸,都印证着她不懂窥探别人的心思。

  可是很快,紧紧拥抱她的人推翻了所有的假象。

  纪南岑用鼻尖蹭了蹭苏屿汐的脖颈,好像这样就能嗅到更多让她舒心的味道。

  “温柔的、笨笨的、慌乱的、倔强的、缺乏安全感的,你在我的眼里从来都不只有冷漠,请别质疑我想念的人是谁,也请你敞开心扉接受不一样的自己。”

  在过往的二十多年里,公司的员工,恶心的季颜,零零星星的朋友,甚至包括父母,她们对自己的评价组合起来只剩苍白的冷漠。

  唯独纪南岑不一样,她嘴里的自己是彩色的,是拥有复杂情感的,这样的自己如此的陌生,但生出了别样的乐趣。

  苏屿汐挣脱了小财迷的怀抱,她认真的盯着那双眼窝深邃的眸子,哀然叹息:“我承认我生你的气,源自于我对自己的愤怒,明明先认识你的是我,而不是冷冰沁。”

  大小姐鼓着腮帮子,落在纪南岑的眼底全成了可爱,哪儿有人自己吃自己的醋?

  伸手揉乱苏屿汐的长发,纪南岑的语调轻跳,像是哄着丢了棒棒糖的小妹妹:“可是冷冰沁是你呀,小废物是你呀,小保姆是你呀,你就是你呀~”

  “你大抵是忘了形婚协议第六条的内容,我帮你好好巩固巩固,这三个名词让你痛失150元。”

  怎么就又把那晦气玩意儿扯出来了?营造的煽情氛围,被猝不及防的暗夜霹雳,打得稀碎。

  纪南岑气得攥紧双拳砸脑袋,“诶!不带你这样的,煽情的时候谈罚款就过分了!”

  苏屿汐逼近了脸庞,准备严刑拷问:“所以,你叫我举起手,就是为了明目张胆的抱着我吃豆腐?!”

  纪南岑扶稳脸上的面罩,该皮的时候还是得皮一皮的,“惨痛的经历告诉我,苏大小姐这辈子都不能跟厨房沾边,烧菜做饭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纪南岑!今天这饭你别想吃了!”

  ......

  薄雾笼罩着初冬的清晨,病房里充斥消毒水的味道。

  黎楚楚坐在病床边,搂着女儿孱弱的身体,轻声细语:“安安在画什么呢?”

  黎安六岁了,个头却小得可怜,鼻子上长年累月挂着输氧管,因为重病发育不良的缘故,她说话带着先天的口齿不清。

  听到妈妈的话,小家伙病恹恹地捧起画板,“小兔几和妈妈。”

  “那我的安安小宝贝在哪里呢?”

  小丫头指着画里的一朵云,闪烁着葡萄眸子,“我在这里。”

  黎楚楚将切得细碎的苹果,送到孩子的嘴边,追问:“安安为什么是小云朵呢?”

  “护士阿姨说,人死了就会变成一朵云,妈妈你看...”安安天真的说着,她特意为自己的云画上天使的光圈,“这个就是我。”

  黎楚楚被季颜粗莽施暴,被最毒最狠的言语侮辱,都不会觉得天塌地崩,女儿天真使然的一句话,却能轻易勾动她的酸楚。

  成年人的崩溃总是来的很突然。

  害怕自己唯一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忽而就成了抓不住的云,她搂住孩子的胳膊无意识的收紧,“笨蛋安安才不会变成云朵呢。”

  “妈妈,勒得好疼!”小丫头不乐意被束缚,无力的挣扎了两下。

  松开胳膊,黎楚楚刮了刮心肝宝贝的翘鼻头:“饿不饿?”

  “我想吃巧克力~”

  黎楚楚吻了吻安安的小脸蛋,想把所有的爱,倾注在这一抹轻盈的吻里,宠溺的答应着:“好,妈妈给你买。”

  在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时光里,如此温馨的画面屈指可数。

  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走进病房,打破了温馨的气氛,她朝着黎楚楚点头示意:“该换留置针了。”

  “嗯。”黎楚楚帮着护士,扶起安安纤弱的手。

  长期扎着留置针的胳膊,青一块紫一块,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没有哪家的小宝贝不害怕扎针,可是安安总会主动勇敢地伸出胳膊,不哭也不闹。

  孩子越是懂事听话,黎楚楚越是痛心难忍。

  护士麻利的取下留置针,在细小的胳膊上寻找着干瘪的血管,不禁低叹:“孩子太瘦了。”

  黎楚楚抱着安安的脑袋,用手盖住她的眼睛,安抚着:“安安宝贝除了想吃巧克力,还想吃什么呢?”

  “还想吃棉花糖,还有棒棒糖,还有...”被分散了注意力,小家伙像是在许愿,罗列着自己喜欢的糖果。

  护士找准了血管,细尖的针头嵌入皮包骨头的胳膊,安安嘴里还是发出了一声微哑的吃痛。

  “乖乖不怕不怕,护士阿姨一下就扎好了。”黎楚楚心痛的哽咽,却反被怀里的孩子安抚:“安安才不怕疼。”

  “对,安安最勇敢了。”护士收拾好工具,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还故意逗着她:“不可以吃那么多的糖果喔,小心掉牙牙~”

  伴着一声撞动,病房的门被人用力的推开,吓得小家伙缩进了母亲的怀里。

  季颜带着一身酒气面色惨白,手里提着小孩子喜欢的玩具,还有应季的水果。

  “这里是医院,请你动作轻一点,不要惊扰到小朋友。”护士生气的呵斥,继而推着医用车离开了病房。

  黎楚楚从新拿起画板,抚摸着安安的小脑瓜,“能不能再画一幅,就画安安和妈妈,好不好?”

  “好~”小家伙努力的点点头,像是收到了命令般,保证完成任务敬了一个礼。

  “妈妈和阿姨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好~”

  黎楚楚带着季颜离开了病房,待到走进安全出口,方才机警的询问:“你怎么想着来医院?”

  季颜窝着一肚子的火气,反问道:“我不能来么?”

  嗅到她身上散发的暴戾,黎楚楚迅速安抚着情绪:“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给你电话不接,又没在家里,我只能来医院找你,顺便看看你那病秧子还能活多久。”季颜口不择言,根本不去顾及他人的感受,也不在乎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的失格。

  黎楚楚攥紧拳头,忍气吞声的如实解释:“今天护工请假,我只能在医院照顾安安...”

  奈何季颜不会站在理解的角度,她掐住黎楚楚的脖子,甩手就是一记狠重的耳光,压着嗓子凶恶的诋毁:“所以呢?我他妈的想睡你,难道还要分黄道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