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的狗很难救活的,我们可以帮忙找一下有没有狗狗能够当奶妈,但可能性不大。

  一般这种情况还是需要人工喂奶粉才行,而且存货几率很小。”

  宠物医的房间里,医生如是说。

  姜半夏听得似懂非懂,姜秋穗却明白医生的话不亚于是一场死亡的预判。她拉紧了姜半夏的手,又偏头去看宋时微。

  在小孩又大又明亮的眼眸之中,黑色的海洋里盛满了浓郁的担忧和悲伤。

  宋时微眉头紧锁,看向时礼。

  时礼正在打电话给leader请假。

  程雪笑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少见,小时礼你居然要请假。”

  时礼做不到撒谎的时候面不改色,她轻咳一声解释:“学校临时有点事情。”

  “没问题,那你好好休息。不过前两天定下来的稿子今天还是要交给我噢,下午两点之前我要审一遍。”程雪说。

  “好的好的,谢谢程老师。”时礼小声道谢以后挂了电话,刚把手机揣兜里,宋时微的目光就看得她后背发烫。请了假,时礼才反应过来这事有多荒谬。当着公司老板的面撒谎给自己的直系上司请假时礼面红耳赤,顶着宋时微的目光说:“那个学姐,我请了假了。今天可以帮忙照顾小狗。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去忙。双双和又又等一会也能去学校。小狗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

  时礼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时微也就懒得再做别的安排。瞧着姜半夏和姜秋穗的样子,今天若是不把这一纸箱子的小狗带回家,小孩也不会甘心。

  宋时微把自己手下助理的联系方式给了时礼,叫她有什么需要的紧急用品就找助理购买。

  一行人在宠物医院再次反复确认了下小狗的状态,听从了医生的建议以后,这才离开。

  姜半夏和姜秋穗是还要去幼儿园的,分别之前,姜半夏的大眼睛里就挂着泪珠,像是不值钱的金豆豆,欲落未落。

  “时礼姐姐,你一定要照顾好狗勾。”姜半夏望着时礼可怜巴巴地说,年龄小小,叮嘱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时礼顺着应了下来,跟姜半夏姜秋穗和宋时微道别后,在医院等医生找同事把给小狗喂奶的针管奶瓶还有宠物用的羊奶粉给带了过来。

  领着一箱子小奶狗回宋时微家后,时礼就赶紧忙活了起来。

  刘姨也有照顾小孩和小动物的经验,这一天帮了时礼不少忙。

  一天下来,时礼才知道,原来照顾小狗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特别是这么小只的还没开眼的小狗。

  小家伙脆弱得就像是一团纸,若是风一吹,雨一淋,看上去就会出问题。这样小的小生命,捧在掌心里,一只手就够了。小狗不会说话,只会哼唧,张嘴嘬着奶瓶的样子特别稚嫩。

  明明是很轻很轻的小动物,可是放在手掌之中,那就是生命的重量。

  重到难以忽视。

  这么小的小狗是很难自己完成吃喝拉撒这些事情的。

  所以在喂完小狗以后,时礼还得用温热的纸巾去搓小狗的屁股,争取能把排泄物给搓出来。

  整整一天,时礼都没休息两下。

  好不容易等小狗睡着了,宋时微和姜秋穗就不停地发消息来问小狗的情况。

  一个用手机,一个用儿童电话手表。

  时礼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个闹钟,每当休息到二十分钟的时候,总是自觉醒过来,忍不住跑到小狗的临时蜗居之所去看看,瞧一瞧它们的状态是否还好,伸出手指往小狗的鼻子边凑一凑,感受一下这温度,还有那小小的呼吸。

  这么一天折腾下来,时礼心里对宋时微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宋时微是怎么做到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的?

  这还不得累死。

  现在姜半夏和姜秋穗大了些,照顾起来还好说。

  要是也跟这小狗一样,整天不睁眼,吃饭睡觉做什么都要找别人。宋时微得有多辛苦?

  “小时,想什么呢?怎么老叹气?”刘姨在一边用拖地机打扫卫生,看着时礼坐在沙发上一会叹口气一会摇头的样子,笑着问她。

  时礼跟刘姨交了底。

  “我在想学姐,就是宋时微,一个人带双双和又又还挺不容易的。”

  “那可不是嘛!”刘姨提起这件事也来劲了,同时礼说,“反正自从我进家门以后,还没见过那位呢。”

  “那位?”

  “就是小宋的老公。”

  “噢——”时礼若有所思,“您是说双双和又又的父亲。他是姓姜吗?”

  “不知道。”刘姨摇了摇头,“反正从没听过也没见过这个人。最开始来上班的时候,小宋就说了,家里没有男主人,让我也别问。这不,我就一直没问。”

  听着刘姨的话,时礼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感觉这宋时微家里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复杂许多。

  难道说这个神秘的男子已经去世了?突发意外不见了?

  时礼甩甩脑袋,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给丢掉。她看了眼时间,快要到姜半夏和姜秋穗放学的时候。时礼不敢走开,怕小狗临时出什么事情。刘姨自己出门买菜去,两个人商量着晚上一道做饭。

  等到姜半夏和姜秋穗回来的时候,那家里的大门还没开,时礼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姜半夏清脆的声响。

  “狗勾!狗勾!”

  小家伙是真的激动。

  门一打开,姜半夏就跟一阵小旋风,跑到时礼的面前,缠着她问:“时礼姐姐,狗勾呢?狗勾还好吗?”

  等时礼领着她见到刚刚吃喝完的小狗后,姜半夏才安静下来,蹲在那看了好一会,嘴上又闲不住,开始对着时礼问东问西。

  “它们吃了吗?”

  “它们开心吗?”

  “它们睡觉的时候会做梦吗?”

  “它们知道又又是谁吗?”

  时礼无奈地笑着,觉得应该给姜半夏配一个小喇叭,戴在她的脖子上,只要有问题,就举起大声公喊一喊。

  比起姜半夏这么多问题,姜秋穗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话:“它们还活着吗?”

  时礼领着姜秋穗过去,带着她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小狗的身体。

  姜半夏一个激灵,转头看向时礼,眼神里有些不可思议:“是热的。”

  “当然是热的。”时礼揉了揉姜秋穗的小脑袋,“因为又又和双双发现了它们,救了它们,所以现在它们活得很好哦。不用担心。”

  姜秋穗萌萌地点头,也和妹妹一起蹲下,围在小狗的窝边,观察着小狗的情况。

  宋时微把两小只的书包给放回她们的书房,一出来看在小姑娘们那对着小狗宝贝无比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摇头,又同时礼说:“今天辛苦了。”

  “程雪那边交上来的稿子我看了,很不错。你写的吧?”

  时礼没想到这点小事宋时微还知道,她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上午赶出来的,其实还有些地方没到位。”

  “已经很不错了。”宋时微说,“你对这行的洞察力不错。”

  “谢谢。”时礼的脸颊微微泛红。

  她好喜欢宋时微肯定她的样子。

  不管是之前的绘本还是今天的稿件。

  没想过她会看见,更没想过她看见以后会如此真切地夸赞自己。

  明明只是最普通最简单的话语,但让宋时微说出来,时礼听着都觉得胸口暖呼呼的,充满了被认可的力量。

  “对了,我让黛西的主人帮了下忙,在小区里找到一个正好下了崽的狗狗。吃完饭,就把奶狗带过去,看看能不能让这只狗狗当奶妈。”宋时微翻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跟时礼说。

  “真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时礼喜笑颜开。

  姜秋穗敏锐地抬头:“妈咪,吃完饭要把狗狗们送走吗?”

  宋时微还没说话,姜半夏就瞪大眼,摇着头,嘴巴一撅,鼻子一皱,看样子又要哭起来:“不要不要。”

  “这是又又的狗勾。”

  宋时微伸手掐了掐眉心:“是要送走,但是——”

  话还没有说完,姜半夏的哭泣声就调整了分贝,整个人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不要!又又舍不得!”

  宋时微真是想不明白,今天姜半夏跟小狗见面也就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怎么就建立了如此深厚的感情?

  她今天在公司忙了一天,下午去接姜半夏的时候又听到田老师说她上课表现很差。这姑娘的心思应该整天就没在学校里,一门心思想着小狗。现在又见姜半夏丝毫不讲道理的哭起来,宋时微觉得头疼。

  就算是再疼爱的小孩,现在也有几分焦灼。

  突然,肩膀上传来了微弱的重量。

  宋时微看过去,时礼温和地抬手拍了拍宋时微的肩膀,然后又顺着她的背,大概是想安抚宋时微的情绪。

  姜半夏还在哭,分贝一声高过一声,这孩子哭起来的时候声音能像是什么声波频率发射器。

  这种时候,时礼反而很冷静。她看起来不会因为小孩子的情绪而受到影响。宋时微想了想,今天早上的时候也是这样。

  时礼这个胆小的家伙,面对孩子的时候,反而拥有着另外一种镇定的力量。

  “你先去休息下吧?我来跟又又说。”时礼笑着同宋时微说。

  宋时微颔首,走到一边去喝水,眼神朝着这边看。

  时礼不知道和姜半夏说了什么,原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姜半夏,现在开始乖乖听话了。

  瞧着这一幕,宋时微心里有些淡淡的吃味。

  “怎么做到的?”趁着小孩子在另外一边,宋时微小声地问时礼。

  “和她做了个约定。”时礼解释,“又又现在把自己当成狗狗们的姐姐,已经决定要学着双双一样,有一些姐姐的样子。”

  “其实好好跟她说,她也能够明白的。”

  “也就你能跟她好好说。”宋时微敛眸,“又又有的时候不讲理起来,一般人很难管住她。”

  “明明你才跟她相处没几天。”

  宋时微没忍住,小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时礼听着,愣了下,又笑:“你在吃醋?”

  宋时微矢口否认:“没有。”

  “她们只是把我当姐姐,在外人面前还不熟悉,总是要懂事些的。你是她们最亲的妈咪,可能会有些不一样吧。”时礼宽慰着。

  “对了,又又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时礼说完这话,朝着姜半夏使了个眼色。

  早就蹲在一边观察情况的姜半夏忙不迭跑过来,拽着宋时微的裤腿,撒娇地说:“妈咪,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宋时微两眼微眯,直觉这事不简单。

  姜半夏支支吾吾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撒娇:“妈咪你就先答应我嘛。”

  姜半夏越是这样,宋时微越是觉得其中有鬼,故而不会轻易松口,偏偏要等姜半夏把事情说出来。

  姜半夏意识到拖延战术和撒娇没用以后,这才坦白。

  “所以,你想要在亲子运动会以后如果拿到小红花和奖励就养一只狗?”宋时微听了姜半夏的话,重复了下她的意思。

  “嗯嗯!”姜半夏迫不及待地点头,漂亮的大眼睛里全都是扑闪扑闪的星星。

  宋时微看向时礼,时礼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

  “她给你出的主意?”宋时微看着姜半夏,但手指冲着时礼。

  姜半夏摇了摇头。

  “妈咪,小新都有小狗,又又也想要小狗。”

  宋时微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姜半夏口中的小新,是那个电视里的臭小孩蜡笔小新。

  她蹲下身来,认真地问:“又又,这件事不能一时兴起去做,知道吗?小狗是生命,如果你带它们回家,你就要好好照顾它们。你可以做到吗?”

  姜半夏用力点头:“我可以!”

  虽然姜半夏这么说,可宋时微知道自己闺女这三分钟热度的性格。

  “看你表现吧。”宋时微讲,“这段时间要好好上课,运动会上也要努力。如果拿到小红花的话,妈咪再和你商量这件事,可以吗?”

  姜半夏跳起来,高兴得快要起飞。

  “好耶!”

  宋时微嗔了时礼一眼:“都怪你。”

  时礼无奈一笑:“怎么能这么说?”

  “而且我觉得这样也不算一件坏事,可以培养又又的责任感。

  她有这个心愿,不用马上满足她,等亲子运动会以后再跟她商量。那个时候,她如果真的还想要一只小狗,大概就是认真的。”时礼解释,“拖延也算是一种战术嘛。”

  “你对小孩倒是很了解。”宋时微看了时礼一眼,“我记得你学的是文学专业。”

  时礼眨眨眼,琢磨着:“大概是因为我对这种事一直感兴趣?”

  “嗯?”

  “偶尔会看一看这类书。”时礼微微敛眸,望着地面上灯光留下的亮块,轻声说,“看的时候总是想弄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些父母从来不爱自己的小孩。”

  “这很正常吧。”宋时微冷笑一声,“不是所有人都有当父母的资格。”

  “在这个世界上没做好任何准备,只是觉得生下小孩就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家伙,在生活里找不到任何价值和权力,只能靠控制孩子来得到存在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宋时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冰冷,若是仔细听,甚至能够从中找到短暂的,转瞬即逝的恨意。

  「学姐」时礼犹豫了下,不知道要不要问关于孩子父亲的问题。

  她一时分不清楚,宋时微说的这话,究竟是对自己的父母意有所指,还是想要说明孩子的父亲是个彻头彻尾没用的男人。

  “你们都在呢。”门突然被打开,刘姨拎着刚买的菜乐呵呵地走进来,“那我先去做饭,饿不饿?”

  宋时微摇头。

  时礼把问题吞了下去,跟着刘姨去帮忙。进厨房之前,她回头看了眼。

  客厅的一角,乳白色的羊毛地毯上,姜半夏和姜秋穗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趴着观察小狗睡觉的样子。她们的神情认真,面庞上写满了纯真和期盼。

  宋时微站在她们的不远处,静静地伫立着,眼神里是一位母亲才会有的柔和。她存在着,就像是一尊守护神。

  时礼想,只要有她这样的妈妈,就算没有父亲,小孩大概也会健康快乐地长大吧?

  而且,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心里想到这个未曾蒙面的男人就会觉得嫉妒,可有的时刻,时礼忍不住想,姜半夏和姜秋穗大概也是上天赐给宋时微的礼物。

  只有在孩子的面前,时礼才能够在她的眼神里捕捉到快要化掉的似水柔情。

  那跟宋时微过去凝视她的样子不同,在宋时微的眼眸里,写着明显到不需要问询就能够发现的爱意。

  温暖的爱,快要溢出来的爱。

  宋时微是姜半夏和姜秋穗的守护神,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双双和又又未曾不是宋时微心灵的保护天使。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孩子会毫无道理地爱着母亲。没有缘由,只是爱着,从一出生就依赖着。

  她们就像是一颗一颗圆满的宝石,丰盈无比,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每个孩子都是如此。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父母的话语,老师的责备,世界的要求,毫无意外地在宝石上留下苛责的形状和痕迹。渐渐的,有些宝石蒙上了灰尘,有些再也不会发光。

  时礼轻轻拉上厨房的门,小小的举动却似乎把客厅和她身后的空间隔成两个世界。

  姜半夏和姜秋穗还能好好长大。

  而她大概早就变成不会发光的烂石头了。

  -

  接下来两周,时礼都住在宋时微的家里,每天的生活保持在上班工作下班带小孩的节奏里。虽然她才二十出头,学校的毕业证都还没拿到,但她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单亲妈妈的生活。

  她也很乐在其中。

  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帮上宋时微的忙,时礼总觉得很开心。

  与其同时,她也没忘记查看新的住所,最好是能短租的。

  毕竟她的实习期只剩下一个多月,若是租期太长,万一后面的工作地点太远,反而又麻烦。

  毕业的事情不算少,开题报告,学校杂七杂八的开会,全都压在时礼的身上。但时礼并不焦虑。她反而很想快点毕业。等到毕业了,工作了,可以自己赚钱以后,她就再也不用住在亲戚家里。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时礼每天都干劲十足地上班,同时多方面着手各种事情,还不忘了偶尔带着姜半夏和姜秋穗去看看交给别人照顾的小狗,跟着宋时微一起锻炼身体,每天跟着姜半夏和姜秋穗出门遛圈,美名其曰是为了亲子运动会做准备。

  两周一晃而过。

  亲子运动会举办当天是周五。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时礼这一周的工作都很轻松,她提前跟程雪请了一天假。

  程雪作为时礼的上司,自己一周能够在办公室出现三次就算不错了,面对时礼的请假,程雪表现得很欣慰。

  “小时礼啊,你终于学会了我们这行的生存法则。

  能在家里解决的事情就在家里解决,能在线上解决的问题就在线上解决。有事没事,没必要老往公司跑,对不对?”

  时礼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坐在宋时微的旁边。

  电话一挂,宋时微右眉轻扬,冲着时礼笑:“你们部门都是这种工作态度?”

  时礼吓得,生怕就因为这件事搞得宋时微来个公司考勤大洗牌。

  不过据她后来的观察,宋时微也没有刻意抓这件事。

  时礼上班的时候拐着弯跟程雪提醒这件事,担心因为那个电话,程雪和她们部分就成为了宋时微的眼中钉,要是被严抓考勤,那情况就不妙了。

  哪知道程雪听了她的暗示,还乐呵呵地说:“放心吧小时礼,就算别的公司天天指纹打卡,我们公司也不会来这一套的。”

  “要真是哪天你发现我们公司突然开始严抓考勤,平日里对这种问题都不在乎,突然有天开始特别严苛。”程雪说到这里,语气意味深长起来。她抬手拍了拍时礼的肩膀,“听姐一句劝,这种时候,你就可以开始准备找新的工作了。”

  “我拿我社畜多年的经验来看,一般这种情况下,公司离倒闭破产不远了。”

  “最起码经营状况肯定出了问题。”

  程雪嘬了口手里的奶茶,冲着时礼说:“你再看看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都在交税呢,除开上次那个隐婚出轨的臭男人,其他的都在兢兢业业上班。

  公司现在进行的项目也很顺利,上次谈给江揽月的那个电影也要立项了。一切都在正轨上,短时间来看是不缺钱了。”

  “你呀,就安心拿着你的钱,把你分内的工作做好就行。至于考勤嘛这就很随缘啦。”

  职场老油条程雪如此告诉时礼。

  时礼觉得她这话挺有道理,可是跟老板住在一起,她纵然有不来打卡的心,也没有去做这件事的胆子。

  只好每天风雨无阻来上班,唯有亲子活动的那天,周五的时候请了个假。

  周五的前夜,时礼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原本这是姜半夏和姜秋穗的运动会,但两小只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周四晚上放学,该吃吃,该喝喝,精气神看起来特别好。

  时礼瞧着却是紧张得很,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硬是被呛了好几下,那米饭不知道怎么着直接从她的喉咙里飞到了鼻子里,卡在呼吸管道上,硬是把时礼折腾得够呛。

  最后她流着眼泪,趴在洗手台边,靠的是宋时微伸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这才把那折腾人的一粒米给弄了出来。

  “想什么呢?”宋时微站在她的身后,透过镜子看着狼狈不堪的时礼。

  “小孩子都知道吃饭要专心,你都多大了?”

  宋时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透着几分逗弄的意思。

  时礼整张脸憋红了,刚刚给呛的,她解释:“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浴室不算小,只是两个成年人站在一起,都挤在洗手台边,宋时微又站在时礼的身后,这样的站位,让时礼忍不住有些想多。

  “问你话呢。”宋时微催促。

  时礼不敢看镜子,不敢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也不敢看宋时微,只好低着头,看着水池。刚刚洗过手,光洁的水池表面上凝结着圆润的水珠。

  “我没参加过亲子运动会。”时礼说。

  “你参加过才奇怪了呢。”宋时微笑话她,“也就是一群家长带着小孩玩游戏,没什么好紧张的。”

  时礼捏了下自己的手指:“我能算家长吗?”

  “嗯?”

  “明天要是见到别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自我介绍。”时礼小声地说。

  她今天一天都在想这件事。

  很早之前提交的那份亲子运动会的报名表上也没有写她的身份,没有写她和姜半夏姜秋穗的关系。现在去想,时礼根本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定义。

  再说了,亲子运动会总是父母一起参加比较多。

  她这么一个外人,跟宋时微和姜半夏姜秋穗非亲非故的,跑过来参加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会不会有成绩取消的情况?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宋时微伸手戳了下时礼的脑袋,“电视剧看多了?”

  “诶?”时礼眨眨眼,有一种心思被宋时微看破的感觉。这感觉很微妙。

  「姐姐,小姨,干妈」宋时微随口一说,“这么多称呼,你爱挑哪个挑哪个。”

  “你要想当妈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时礼听了这话赶忙摆手,“这真不行。”

  哪里有跑过来当别人妈的?

  这孩子又不是她的。

  宋时微哼了一声,打量着时礼,问她:“还紧张吗?”

  时礼实话实说:“有点。”

  她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或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跟姜半夏和姜秋穗一起参加活动的机会,站在宋时微身边的机会。光明正大,在所有人面前,作为家人出现。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时礼就会担心自己的表现够不够好,自己站在她们的身边够不够格。脑子里总会胡思乱想琢磨这些东西。不紧张才奇怪呢。

  时礼再次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耳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像是宋时微的,羽毛一样的叹息,尾音从她的耳垂后扫过,痒痒的,透着几分浅浅的温热。

  时礼正想伸手去摸下耳垂,抬起的手就被宋时微抓住,下一刻,她被压在洗手台上,宋时微一手抓着她的手,一边掐着她的下巴,迫使时礼抬头。

  借着这样别扭又充满控制欲的姿势,宋时微吻了上来。

  女人柔软的唇贴过来的时刻,时礼的大脑就陷入了短暂的缺氧状态,原本还在打转的思绪全都停了下来,变成了一滩浆糊。

  这个吻不深入,只是浅尝即止。

  宋时微放开她,拨弄了下她圆润的耳垂,说:“这下还紧张吗?”

  时礼摇了摇头。

  这个吻让时礼一下回到了高三的时候。

  那个时候,只要她紧张起来,宋时微就会吻她。

  宋时微会这样做是因为时礼说过,她最紧张的时候就是和宋时微接吻。

  于是,渐渐的,接吻化解紧张这件事,就变成了以毒攻毒的存在。

  在紧张之前,先彻底沦陷,大脑停摆,便没有多余的空暇去思考除了宋时微之外的事情。

  这是宋时微独有的魔法。

  现在,魔法重现了。

  手比理智要快一步,时礼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伸手搂着宋时微的腰,借力把女人往怀里带,然后换了个方向。

  怕宋时微的腰抵着洗手台的边缘难受,所以时礼的手背枕在她的腰后。

  “怎么?想亲我?”察觉到时礼的动作和变化,宋时微靠在洗手台边,低眸看着时礼,眼神里带着笑。

  时礼乖乖地问:“可以吗?”

  她用一种讨价还价的姿态说:“就一下。”

  宋时微哼笑一声,凑近时礼的耳边:“准了。”

  得到了许可,时礼就像是被放出来的野兽,毫不犹豫地掐着宋时微的腰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生疏,阔别了许久,但那些压抑着的热情和爱慕,全都借着这个吻涌了出来。宋时微悄悄睁开眼,看着时礼吻她的样子。

  时礼闭着眼,专注,认真,唇齿之间透着难以压抑的渴望。对她的渴望。

  吻上来的时候,就好像宋时微是干涸世界里的唯一水源。

  这样的吻,宋时微很喜欢。

  等时礼气喘吁吁放开她的时候,时礼的眼神还落在宋时微水润晶莹的唇上。她不受控制,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她仰着头,又要吻上去,宋时微的指尖挡在了唇上。

  女人笑得像花。

  “时礼,说好了,就一下。”

  “你明天表现好了,就再让你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