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飞檐吊着澄亮的月,枝杈叶下是照不亮的隐秘处。

  寒止抓过掌住自己后颈的手,用脸颊温柔地蹭了蹭。

  “饶了我吧。”

  轻吮也能让薄唇变得绯艳,喜欢碾咬的人方才留了分寸,不曾落下齿印。

  时璎从她的眼里瞧见了自己。

  也只有自己。

  她想完完全全占有寒止的想法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酥麻攀着脊骨向上,挠得她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

  时璎佯装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受不住了。”寒止攥着她的衣裳,软声求。

  这不是讨饶,是惹火。

  时璎怕自己太出格,在黏稠的氛围里退后几厘,寒止顺势抢过了主动权。

  滚烫的手腕被一圈柔软的凉意束缚,双手被摁过头顶,一瞬的挣扎是本能的反应,迅速松懈的予取予求才是时璎的真心。

  “掌门,你的定力,怎么这么弱啊?”

  时璎任由寒止抓着,含混不清地说:“因为面对的是你啊。”

  交错时溢出的,又在舔舐时被吃净。

  暗藏在心底的想法几近偏执,欢|愉带出了浓重的占有,催得寒止难以忍受。

  她也退开几厘,“时璎,你只是你自己,不属于任何门派。”也不属于任何人。

  寒止不止一次地想过,把时璎锁起来,让她只属于自己。

  但爱不是禁锢,做人不能太自私。

  她一直在克制。

  时璎像是猜到了,看穿了。

  她不会寒止的引诱,只是凭心一笑,纯粹又餍足。

  烈火卷干柴,寒止的目光里泄出了一丝危险,她不想让时璎瞧见,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转而将人牢牢抱住。

  埋在心上人的颈窝里,寒止越发觉得自己在饮鸩止渴。

  “你是我的。”寒止压抑不住,道出了心里话,“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没有谁可以觊觎我的人,伤害我的人!

  寒止没有再说,只是紧紧勒住了时璎。

  颤抖的身子刹那间落进了滚烫的怀抱,时璎怀揣着世间唯一珍重她的人,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你的。”

  时璎被蛊惑,在心爱面前彻底卸下了戒备。

  “等等……”

  半晌,寒止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头,“……别在树上。”

  时璎霍然回神,手还没收回来,脸就腾地红了。

  急什么?!

  两人坐在树上,各自顶着一张大红脸,所幸山顶风大,须臾面上的滚烫就退了。

  寒止忽然想到了明日的比招,权衡后开了口,“坤乾十三招,你能教我吗?”

  时璎还没缓过劲儿来,迟疑的几瞬脑海是一片空白。

  寒止连忙补充道:“你不必将心法说与我听,也不用耍给我看,我只听听招式就行。”

  习武之人都清楚,一招一法,若是不内化要义,招式不过就是空架子。

  寒止这般谨慎,让时璎觉得心酸。

  她已经没有防着寒止了。

  “做什么这么见外,我耍给你看。”时璎的话让寒止双眸微张。

  先是惊,后是喜。

  多疑的人收起尖刺,朝她展露的只剩柔软。

  寒止笑容里都是满足,“腰能行吗?”

  “没事。”

  两人落地皆无声,寒止接过时璎抛来的刀鞘,只听她笑说:“瞧好了!”

  这是寒止第一次看时璎舞剑,从前要么是时璎避着她,要么是她躲着时璎,生怕惹人误会。

  剑招本身并不凌厉,反倒有几分海纳百川,包容万物的意味,时璎这次没有用内劲,是依照剑谱上的一招一式,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了寒止瞧。

  精瘦的手臂蕴藏着蓬勃的力量,从下颌到脖颈是一段诱人的曲线。

  寒止喉口发干,她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制止了快飞上云霄的心思。

  她本就天赋异禀,对剑招更是敏感,时璎刚收势,她就全记住了。

  “如何?”

  时璎收了剑,提步朝寒止走去,她身高腿长,束腰之下,是寒止亲自丈量过的腰。

  “我快挪不开眼了。”

  寒止笑盈盈地看着她,为她不经意展露的意气风发,恣意张扬而着迷。

  “嗯?”

  时璎走近些,才发觉寒止的笑渐次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还在想,掌门抓的倘若不是剑,是……”她缠上时璎的手腕,凑近了说:“是我该多好。”

  乖柔的嗓音才是杀人利器。

  时璎一边笑自己又被她蛊惑,一边捏住她的后颈,“我记下了,会兑现的。”

  “总捏我后颈做什么?”寒止被捏得瑟缩起来,轻哼两声,像是撒娇讨饶。

  时璎心软得一塌糊涂,却不立刻松手。

  她很喜欢欺负寒止,又不忍心真的弄伤她,于是便惦记上了这个法子。

  “都记住了多少?”

  被人捏在手里的寒止非但不反抗,还乐在其中。

  时璎刚问完话,她就生出了坏心思,“方才都瞧你去了,只记住了一点。”

  她顿了顿,“师尊,不会罚我吧。”

  快罚我!

  寒止把“师尊”两个字咬得很重。

  这两个字是两人羁绊的开始,寒止总爱用此来揶揄时璎。

  但对时璎而言,这两个字更有另一层意义。

  即便夺了武林魁首,她还是在不停地被打压,被否认,她的师伯师叔,甚至是师娘,无一人认可她,其他人对她鲜有尊重,多是畏惧。

  唯独寒止,在维护她,肯定她,尊重她。

  这才是时璎真正缺失的。

  “传道为师,武林魁首素来又是九岳之尊,掌门自然当得起一个‘尊’字。”

  时璎还记得那个夜晚,或许那一天,寒止的笑就足以让她心动了。

  思绪被眼前人捉回来,时璎定睛瞧着她。

  寒止泛着波光的眸子又眨了眨,可怜且真诚。

  委屈巴巴的人九成是有坏心思。

  时璎对此太熟悉了,她也故作糊涂,由着寒止胡闹。

  “那我再来一遍?”

  寒止没有马上应,时璎就知晓她不满意。

  “那我手把手教你?”

  这一次,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寒止就点了头。

  时璎心下了然,又紧了紧手掌,被她把弄的后颈都染上了她的温度。

  贴着后背的人声音放得很轻,招式换落间总少不了叮嘱,寒止欢喜极了。

  时璎抓着寒止的手腕,如同在教尚未入门的弟子。

  其实远用不着这样,奈何寒止想,她自然要满足了。

  寒止摩挲着剑柄上的白玉,心生感慨,她已经十多年,不曾握过剑了。

  至于原因,莲瓷曾经问过一次,她没有答。

  寒止稍稍敛去了笑。

  时璎敏锐地感受到了寒止的变化,但她没有问,只是抓得更紧了。

  最后一招落下,剑锋划破静夜,清鸣在时璎耳边炸开。

  是寒止用了内劲。

  “怎么了?”

  时璎关切询问,寒止扭头望着她,锋芒尚未完全隐去,“那妖僧今日说的药,是什么意思?”

  虚灯同时璎说话时眼中的小人得意,让寒止作呕。

  时璎也不再隐瞒,她卷起袖管,露出了肘弯处的刀疤。

  疤痕边缘浅淡,中间却高高耸起。

  伤疤有些年头了,而且当年一定伤得不轻。

  寒止眉心紧拧,时璎用指腹替她碾平了小山包,平平淡淡地讲述往事。

  “虚灯的师兄虚门,当年并不同意三十六派合一,但他身体一直不好,武林大会时,华延寺就派了虚灯上场,我那时已然连赢十三人,只要赢了他,就能顺利夺下魁首。虚灯眼看要输,就偷使阴招,也是我戒心不足,这才被他砍伤了,所幸没有伤着要脉,否则可能真的一辈子,都无法拿剑了。”

  “所以他想即使胜不了,也要废了你,那么你夺了魁首,反对三十六派合一亦是无用。”

  时璎点了点头。

  寒止摩挲着这道伤疤,眼眸平静。

  “你不能做的,我替你做。”

  比招总有磕碰,受伤在所难免,当年在武林大会上,这群所谓的正人君子,一定会提和气,会讲大局,折松派刚受创,时璎根基不稳,自也没法计较。

  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寒止不允许。

  不允许她的人被欺负。

  时璎知道她在想什么,面露忧色。

  “我有分寸,我不会在众目睽睽下杀人,让你,让折松派留人话柄的,你放心。”

  寒止误会了时璎的意思,脸颊被捏了一下。

  “不是的,是我担心他们飞书上折松派闹,倒逼我罚你,师门刑罚太重了,我舍不得。”

  时璎从始至终都在替寒止着想,有仇,她自己会报的,不想牵连寒止。

  “我不怕。”寒止身上笼罩的冷意散了些,她半开玩笑道:“你打我,我就受着,怎么打都行。”

  挨打对寒止来说,本来也是家常便饭。

  折松派的刑罚不过是挨鞭子、挨戒尺,赤阴宗的刑罚是要扒皮削骨的。

  寒止怕疼,习惯了还是很难捱。

  去疤痕的药膏带走了酷刑留下的痕迹,这些过往,寒止还没有同时璎讲。

  时璎摇摇头,坚决表示不会打寒止。

  寒止笑她一本正经,承诺道:“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

  “你平平安安,才是我最想瞧见的。”时璎抓过她素白干净的手,“别脏了你的手。”

  寒止深情凝望着时璎。

  可我愿意为你染上污色啊。

  她短暂地闭上眼,用这样的方式来藏住自己的阴暗、算计以及贪婪。

  “好。”寒止再睁眼时,笑得明媚又乖巧。

  作者有话说:

  时璎:我感觉有疯批,我没开玩笑。【后背发凉】

  寒止:你想太多了~【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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