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很烫。”

  莲瓷一口气没顺上来,“啊!?”

  都被掐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寒止兀自回忆。

  脖颈被掐住后,窒息带来的痛苦微不足道,命脉被人紧攥,她压根没觉得紧张,势均力敌只让她觉得兴奋。

  如若不是要装得柔弱驯顺,恐怕时璎昨夜用的力再大些,她就会当场笑出声。

  时璎因她的出现而紧张,而失控,这般反应更让她觉得愉悦。

  总有一天要狠狠撕掉时璎的伪装。

  寒止想到此,收了思绪,也收了笑。

  “我瞧见她真气反噬,故意露了脚步让她发现,只是没料到她反应会如此强烈。”

  “故意?”

  莲瓷的眼睛就没从那一圈掐痕上挪开,她已经在心里把时璎翻来覆去,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时璎多疑,如今我撞见她真气反噬,不论我怎样解释,她都未必放心,我既知晓了她的秘密,就只会有两种下场。”

  寒止眸光平静,“要么做她的人,要么就变成死人。”

  莲瓷侧身替寒止挡住了从风口灌入的凉气,“可少主又如何笃定她不会动杀心呢?”

  寒止心下生出坏意。

  “比起立刻杀了我,把我圈在身边、锁在眼皮子底下,亦或是攥在手掌心里肆意逗弄,随意欺负,不是更有意思吗?”

  莲瓷欲言又止。

  少主,是你想这么对待她吧!

  寒止的视线再一次转向了客房,“她若想杀我,昨夜就动手了,但她没有。如今能与她多些纠缠也是好的。”

  贴在暖炉上的右手温温热,左臂以下还是全无知觉,寒止在心里叹了口气。

  客房突然被推开,一只素白的胳膊出现在门口,刀削般的肌肉线条,干净利落。

  “寒止,我的衣裳呢?”

  时璎并不客气。

  寒止稍愣,只撂下一句“我去瞧瞧。”

  她脚步匆匆,莲瓷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渐渐浮上了些许难言的感觉。

  微妙,又难以捉摸。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

  “掌门,你——”

  寒止刚踏过门槛,就被一道力抵上了红木衣柜。

  时璎一手撑在她的耳边,一手捂着她的嘴。

  寒止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怒意,她瞄了眼大敞的房门,微微挣扎,发出了猫儿似的“呜呜”声。

  时璎抬手一挥,掌风带上了门,也震倒了立在桌案上的竹笔筒,脆响吓得寒止“不敢”再闹。

  “别动。”

  时璎眉间透着隐忍,她心下算计,又纠结不定,早就生出了许多烦躁。

  寒止乖乖点头,软下身子再没有抵抗。

  时璎放开手,出言质问,“为何还是碰了我的衣裳?我昨夜说过的,不许碰我,不许脱我的衣裳。”

  寒止打量过眼前人那一身单薄素净的长衣,眼神十分无辜,“掌门半夜咳血,咳得都神志不清了,我总不能让你一直穿着脏衣裳……”

  她话还没说完,右手腕骨就被一把捏住。

  时璎也没有放过她的左手。

  寒止受惊,丹田震颤,真气险些就要冲到指尖。

  时璎将她的双手都举过头顶,死死摁在掌中,旋即栖身而上,将人困死在身前。

  昨夜,她一直很清醒,脱她衣裳的不是寒止,而是莲瓷。

  脱衣是假,借机探她的脉象才是真。

  瞬息间的搭靠,旁人也许察觉不到,但瞒不过她。

  被“寒小姐”的手下探脉,无妨,可若是被魔教少主的手下探脉,就值得她好好考量了,也许此刻,被她摁在衣柜上的人已经知晓她被真气反噬了。

  这是件麻烦事。

  侧脸和前胸都紧紧贴着木板,凉意刺骨,左手又被粗鲁地对待,寒止杀心乍起,装出来的乖顺就快绷不住了。

  “掌门这是做什么?”

  她不明白,夜里还算理智的人为何突然发疯。

  “你的手下,爪子不老实,探我的脉,我怕是你的授意啊。”时璎强硬地不许寒止动,她压着寒止的后背,内力已经泄了出来。

  脸颊和前胸被压得发疼,寒止渐渐喘不上气,她咬了咬牙,“我若真想害掌门,现下就不会如此狼狈了。”

  腕骨被攥得发麻,寒止耐着性子,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咬碎了。

  “寒小姐。”时璎凑近了低声说:“素日里没人敢对你这般无礼吧。”

  她微垂着头,唇就在寒止耳边。

  只要她想,就能吻到那处红痣,或是——

  咬住她的耳朵,逼她在血淋淋的撕咬中如实交代。

  交代她的身份,交代她的目的。

  时璎心里想着,手中的力道就越可怖。

  肩头发酸,缺血的双臂逐渐僵硬,寒止半身使不出力,全靠时璎在身后顶着。

  “掌门这是在审我吗?”

  时璎绝非不知礼数之人,如此反常的行为让寒止不得不警惕,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此时此刻,若是硬碰硬,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过时璎。

  寒止权衡再三,软下声道:“你昨夜分明还说,不会再欺负我了,你想知道什么,问便是,何需这般审我?掌门,松开我,好不好?”

  她这话带着半真半假的意味,有委屈,但更多的是被潜藏起来的引诱。

  “寒止。”时璎松了钳制她的手,将人翻过来,“别骗我。”

  面对面才最折磨人,寒止放轻呼吸,她怕自己忘记克制,怕自己一个眼神就暴露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

  寒止瞧了时璎一眼,抬手覆上她的胳膊,从小臂游走到大臂,“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她面上全是陈述事实的正经,可缓慢滑动的手指却又在一寸一寸地放肆。

  两人一高一低挨得很近,时璎的“审问”变了味。

  长指最终停在时璎的心口上,寒止一脸正气地说:“都是污血,衣裳不换不行。莲瓷探你的脉,也的确是我的授意,我不通医术,更不懂你们习武之人的内力,交给旁人又怕嘴杂,如若不摸清病灶,如何根治理疗,吐血不是小事,是万万拖不得的,我从没想过要害掌门。”

  时璎放任她的动作,静静听着她的解释,试图从她的眉梢眼角找出破绽。

  可惜除了水蒙蒙的蛊惑,她什么都瞧不出来。

  “掌门,我不会骗你的。”

  寒止刚眨散眸子里的雾气,眼角就湿了,“更何况,我都唤了你一声师尊了。”

  时璎不为所动。

  寒止又半踮起足尖,试探着靠近了时璎的脖颈,“不敢欺师灭祖的。”

  主动贴近的人身上带着凉凉的香气,时璎又问:“你如何证明自己没撒谎。”

  魔教少主主动送上门来,世间当真会有这般凑巧的事?

  时璎眸色渐深。

  她唯一能断定的是,寒止这个人太难对付了。

  先前好几次试探都落了空,只有两种可能。

  寒止本就清清白白,或是都被她识破了。

  至于探脉无果,也极有可能是真气都被她藏起来了,寻常人做不到,传闻中杀人如麻的魔教少主不会做不到。

  “我发誓。”

  贴在身前的人乖顺极了,时璎却隐约不安。

  瞧着又柔又乖,只怕是软硬不吃。

  “我可不信发誓那一套,昨夜发生的所有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寒止忽然蹦到她身上。

  时璎嘴上说:“做什么?”

  手却很诚实地捞住了寒止两条腿。

  “嘴可长在我身上,掌门日后若是再欺负我,再有意弄疼我,我就把掌门夜里咳血的事情全都抖落出去。”

  高低之势掉换,寒止垂眼盯着她说:“折松派掌门咳血,来日传得武林人尽皆知,恐怕掌门有的忙了。”

  这话听起来得意,可时璎冷不丁抬眸,才发觉寒止毫无威胁之意,只是淡淡笑着。

  薄光透过窗纸映亮了她的肌肤,微仰起的脖颈勾起浅浅一弯蒙亮的弧。

  时璎挪开眼,没多瞧。

  “我相信你不会多嘴,我也不想沾太多血债。”

  “嗯……”寒止端详着她,“要不掌门娶了我,我做了你的人,自然就会守住这个秘密。”

  时璎面上无动于衷,只说:“没兴趣。”

  颠了颠怀中人,她话锋又一转,“你想做我的人吗?”

  时璎这句话说得很慢,但心跳有几瞬跳急了。

  “有什么好处?”寒止眉眼含笑。

  “没有好处。”

  真气反噬只是时璎急功近利落下的毛病,她一点儿都不怕寒止将她咳血的事情说出去。

  她更在意的是何时能突破内力大关。

  倘若寒止当真是魔教少主,那借她的内力应该就足够了。

  但时璎还不能明说。

  她想留下寒止,就得寻个借口——

  寒止接下来的话,正中她下怀。

  “没有?掌门既然怕我保守不住秘密,总得想个法子收买我吧。”寒止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比如,治好我的寒症。”

  “折松派秘法可不传门外人。”

  时璎顺着她的话,同样在引诱。

  两个人鼻尖几乎要碰上了,寒止蓦地偏过头,凑到时璎耳边唤,“师尊,救救我。”

  时璎抓紧了她的腿,捏得身上人轻颤。

  “我得考虑。”

  “师尊——”

  寒止顿了顿,“收了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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