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分。

  折春正准备伸手加深这个吻,后面的车却开始摁喇叭。她抬眼看亮起的绿灯,只能皱着眉开始开车。

  竹鱼余光落在她脸上,偷笑。

  工作日车流量不大,竹鱼这才发现工作室和学校的距离有多近。

  折春抱着画推开门,说:“刚开始没买车时每天骑自行车就到了,只花10分钟。”

  “公交就在校门口的车站坐,两站,地铁反而远点。”

  竹鱼开玩笑,“你这怎么跟托孤一样。”

  折春笑笑,“还真是——”

  开门声打断了她的话。视线落在门口的下一瞬,竹鱼震惊地睁大了眼。

  “喵~”

  一只白色小猫蹲在门口,歪脑袋看她,一只眼睛是蓝色的,另一只则是翠绿色。

  “它就是孤。”

  竹鱼惊呼:“你什么时候养猫了?”还没等折春回答,她便招呼着小猫到沙发边,然后随手捡起玩具逗弄。

  小猫还真不怕人,屈尊陪面前的陌生人玩了起来。

  折春把画放好,又略收拾了一下被小猫弄乱的沙发,坐在竹鱼旁边看她逗猫,解释:“不是我的,是木绒的,她要回一趟法国,托我给她养猫。”

  “这样。”竹鱼点头,问:“狮子猫吗?”

  “你果然很了解。”折春夸。

  “那当然。我可是为养猫做了万全准备。”

  她忽然问:“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小明。”

  竹鱼:?

  “这个名字有点随便。”她笑,用手轻摸它头顶,说:“好吧,小明。”

  小明扑了几圈球,看起来兴趣缺缺,对催眠师一样拿着球晃的竹鱼只是抬眼淡淡一瞥。于是竹鱼环视四周,问:“还有别的玩具吗?逗猫棒什么的……”

  “有。”

  她便伸手等着折春递过来。

  什么被递到了手心,她下意识握住——冰凉、金属的质感,一碰就“叮啷啷”地响。

  竹鱼低头看,一愣——

  一把钥匙。

  她对上折春的眼睛,疑惑道:“钥匙?”等着她解释。

  折春领她去另一个房间——竹鱼上次以为是书房的、没进去的那间,与工作室房间相邻。

  满室洁白,盆栽装点出新绿,和画室的相似。落地窗正对着西方,浅色但厚重的窗帘半遮着,拉开便能进入狭小却整洁的阳台。

  但更让竹鱼欣喜的是,这里有数不清的画具。

  “这是……”

  折春接上,“给你的。”

  “每天去画室还不如到我这里来。”折春指墙上打的钉子,说:“这里以后都挂你的画。”

  “等你哪一天把这里全部都挂满,我就送你一个礼物。”

  竹鱼摸摸数那些钉子,大概有20多个,不算整齐地钉在墙面上。

  她笑,“是你钉的吗?”

  “是啊。”折春承认,摊手,“又被发现了。”

  竹鱼眼睛亮亮的,脸颊因激动有些微红,没有丝毫犹豫就说道:“谢谢。”

  在学校,宿舍太小没地方画,画室如果每天去又不算便宜……但这些问题她从未说过,可能在日常的聊天中有透漏过,但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没想到折春每天忙忙碌碌,却能发现这么小的细节。

  她把画拿过来,在折春的帮助下挂上去。

  “可以揭开了吗?”折春问。

  从学校到工作室,一路上竹鱼都蒙着布,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护着,就害怕被她看到没了惊喜。

  竹鱼抿着唇,先打预防针,“我的风格可能和你卧室挂的不太一样……”

  布被揭开。

  她不敢看折春的表情,垂眸,视线落在地上,有种面试的紧张感,絮絮叨叨道:“如果你不喜欢也没事的,可以告诉我,我还买了一个包包作为备选,现在应该快送到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愣住了。

  因为折春上前一步,一把把她搂进怀里。

  那样紧的拥抱,像是要把她勒得窒息,融进血液和骨髓之中一般,把所有自卑、焦躁不安和未尽的话语都融了进来,合铸成一片短暂的静谧。

  她笑着说:“你可以把包留给自己用了。”

  又郑重道:“我很喜欢——死后一定要放进棺材的那种喜欢。”

  “喂喂,不至于啊。”竹鱼伸手捂住她的嘴,“什么死不死的。”

  一秒的停顿后,折春挑起眉,轻轻啄吻她的手心。

  酥麻的痒太过磨人,她不得不红着脸收回。

  “我们都是要死的嘛,”折春不在意,坚持说下去,她又把视线落在画上,用很轻的声音说:“但如果和你埋在一起,这似乎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声音逐渐变小,飘散在空气中,竹鱼没听清,问:“什么?”

  折春摇摇头,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说:“这幅画中,我最喜欢这里。”

  她指在正中,那是从窗帘一角燃起的火焰。不同于真实火焰的凶猛和可怖,这团火仿佛缓缓地、静静地烧着,无害的样子,从画中折春指尖捏着的窗帘向上延伸,好像再过几秒钟就会将她吞没。

  可画中她的表情却还是那样平静且柔软,眸子里映着的跳跃的火苗让她的双眼更亮,那是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火是爱,而折春是折春。

  竹鱼只是笑着抿抿唇。她能感觉到折春的喜欢,于是一切解释都无意义了。

  不论她的理解是否与竹鱼画时相同,哪怕南辕北辙也没关系。因为她喜欢,这是最大的意义。

  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悠长的氛围。竹鱼“嗯嗯”几句,挂掉,说:“蛋糕来了。”

  这是她刚在路上订的,6寸,咖啡冰激淋的。

  “找了好久呢,”竹鱼邀功,“都是草莓和香草味的,咖啡味特别难找。”

  “香草也行啊,”折春回忆,“你不是最喜欢香草吗?”

  “可这是你的生日诶。”竹鱼把蛋糕放进冰箱,诧异道。

  她没看到折春微愣的表情,走过去又把冰箱的食材翻了一遍,感叹道:“这段时间你冰箱里多了不少东西啊。”

  她侧身拿出一块火腿,歪歪头。

  折春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贴过来,搂住竹鱼,说:“这不是为你准备的嘛。”

  竹鱼把意面和肉拿出来,感受着肩头的重量,边准备边想:做饭似乎是件奇怪的事,可以很轻易地展示爱意。

  开学初骆凝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她想了半天,只提了一个要求——

  “能穿着正装陪我去买菜,然后给我做饭的。”

  她正色,“你不觉得很棒吗?明明是一副领英上班族的样子,却在超市货架上买一颗圆白菜。”

  骆凝不理解,但是支持。

  于是给她介绍了个厨师世家,家里在北城开餐馆的学长。

  这些都不重要。当竹鱼拿起锅铲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标准应该再加一条——

  能让她穿上围裙,甘愿洗手作羹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