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想乖乖趴着,道:“到期后就撤掉罢。”

  “人不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么,”容苏明眼神不算太好,夜里看不清楚脚下路并不奇怪,目下走得更加小心几分,“你突然说起这个,究竟发生何事了?”

  “没什么事,”不知为何,花春想总不想让容苏明知道那些人心底里最深处最原始的贪婪欲/望,“下午偶得一本丰豫的规矩册子,上面清晰明了写着,丰豫和亲戚做生意时,顶额不得超过多少多少钱,照我娘一贯行事作风,那点钱也入不了她眼,她又怎会与丰豫做不赚钱的生意。”

  “没事莫把事情想那么清楚,”容苏明拐上主院回廊,背着人往起卧居走,“你娘生养你,从我这里得些好处也是应该的,不会触及丰豫利益,不然就算我愿意,方绮梦和刘三军那里也是过不了关的,丰豫呐,非我一言之堂。”

  花春想环住容苏明脖子,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骗我当如何?”

  容苏明道:“怪不得都说女儿生而向外,胳膊肘往外拐,你这话要让你娘听去,该是立马就要气得吃不下饭哩。”

  “我只是希望你能小心谨慎些,莫叫人连手坑了进去。”

  花春想伸手掀开门帘,容苏明没有回答她,径直背人进起卧居。

  青荷正守在如意身边。

  将人放到矮榻上,容苏明叫青荷把如意抱去给奶妈照顾,自己则拿来更换的衣物,一并提了木屐过来给花春想,温声道:“净室烧有热水,去洗洗罢。”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花春想太熟悉容苏明转移话题的本事,便也没再多嘴说什么,接过东西瘪嘴出去了。

  主院的净室也是花春想重新设计的。

  它原本是空荡荡诺大一间,冬冷夏闷,被花春想用隔板隔成两小间,又打了风口通风,用起来较以前方便万分。

  容苏明洗漱快,待花春想回到起卧居时候,那家伙已经横在卧榻上睡了。

  她吹灭灯,只留床头一盏,也甩掉木屐去睡觉,爬到里侧后又忽然想起来,她的账簿还在葳蕤苑的廊下放着。

  账簿记的虽都是薄账,不抵丰豫万分之一,但好歹也都是许多人辛苦经营的积累,只好再翻起来准备下榻。

  “去哪里嘛。”欲下榻的人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容苏明迷迷糊糊似醒非醒。

  花春想:“账簿落在外头了。”

  容苏明翻身躺平,眼睛闭着:“早拿回来了,在榻几上。”

  花春想抬头看过去,依稀榻几上整齐放着几本簿子,松口气,干脆躺到容苏明身边睡觉

  拉住她胳膊的手自然松开。

  今夜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生躺在一起困觉,花春想悄悄伸手拉住容苏明寝衣的一点衣角。

  睡时身边是此人,醒来望亦然,外间风雨淡,日子平安。

  往后余生,唯愿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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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官难,在晋国当官尤其难。

  温离楼不到三十而掌缉安司,单看她十余年来经历的过风雨,以及脚下踩过的枯骨,便知无有故旧、姻亲、家族为靠山的人,要有多难才能走到五品的武职位上。

  细数内阁凤池历任辅臣背景,易知非家族五世之功积累而难出一朝相辅,容家能出容昱,除却容昱自身优秀外,也少不了各种天时地利人和之因,念句祖宗庇佑天官赐福不为过。

  家中出一个读书人,那么后代就会有两个、三个、四个乃至更多的读书人;家中出一个当官的,那么后代就会两个、三个、四个乃至更多为官的。

  家族之所以为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真的荣辱与共体,和则兴,分则败,这是容昱这辈儿人都深谙的道理。

  容党与容棠总和容苏明过不去,其实仅是源于当年的一份害怕,他们害怕容苏明,更也害怕容苏明的丰豫。

  而这份害怕,归根到底还是当年的容觉之死。

  书房内,两房老爷已经在里头谈了整整两个时辰。

  容家三房老爷容棠是个众所周知的不当事的滑头,心窟窿眼多的数不清,吉荣怕自己男人吃亏,撺掇老三媳妇可意去送书房看一看。

  吉荣每撺掇一回,可意就推诿两句。

  她不想和吉荣掺和过多,硬被拉来二房才勉强坐到现在,她懂得如何躲避吉荣的锋芒,提早就给了身边女使暗示。

  吉荣心下焦虑不已,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妙,刚准备再向可意开口,三房一奴婢进来禀告,道是三房小公子一直哭,须可意这个当祖母的回去哄。

  可意正好借口离开,半刻也不想多待。

  书房内:

  二老爷容党再次否决他弟弟容棠的建议后,背着手在书案前踱步,眉头拧得老高:“那姓康的妇人,目下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没有,”容棠坐在椅子里,面色微沉,似另有心思,“是小昭劫走的无疑。”

  容党单手按在书案边沿上,扭过头来问道:“寻到证据了?”

  “暂时还无有,”容棠摇头,半耷下眼皮道:“你我心知肚明,这种事情除了小昭外,再无旁人能做到如此干净的地步,二兄还想要什么证据?”

  容党略有所思,道:“当然是能一举压下丰豫和苏明的证据,黑熊帮今日如何说?”

  容棠愁道:“黑熊帮差人送来书信,道是缉安司缉走的那几个人里,有一个参与了清波码头的事情,那人甚至见过两方首脑会面,他一旦松口,温不周便又有了加官进爵的机会。”

  容党问:“可有机会将人捞出来?”

  “捞?”容棠冷笑道:“二兄这是急糊涂了罢,那可是温不周治下的缉安司,莫说黑熊帮动用关系去捞人,便是石公府亲自出马,不照样也是撼不动那温阎罗?”

  容党左手手背拍进右手手心,恍然大悟道:“咱们还是得从苏明那里入手,温阎罗是苏明挚友,少时还曾随苏明来过家里做客,他二人多年朋友,咱从苏明这里撬口子如何?万源归宗,所有源头还是在苏明身上,那花氏,不动她不行了啊!”

  “二兄!”容棠加重语气,似有警醒之意,“花氏和孩子动不得,那是小昭唯一的软肋,动了她母女俩,咱们生生世世都别想得小昭原谅了!”

  容党哼道:“原谅?苏明就是头没心肝的小畜牲,她要是愿意原谅,早在大兄去时她就原谅咱们了,哪里会一门心思与你我作对至今?老三,你脑子拎拎清楚罢,如今占优势的是咱们两个!”